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而狐疑地打量他,“誒,你到底是從何時起開始對我圖謀不軌的?”


    隋某人耐著性子翻了個白眼,“能風雅一點嗎?這叫什麽圖謀不軌,分明是一往情深。”


    “好好好,一個意思嘛。”她打著哈哈揭過去,仍舊推他的小臂催促,“你快說,說說看。”


    因見商音發問,隋策也就認真地撫著下巴思索沉吟,“嗯……”


    “大概是春典之後,你給我擺感謝宴那次?”言罷又拉長了語氣,搖頭,“不對,再早點吧,可能是南山圍場,咱倆被反賊追到山洞裏的時候……”


    接著推翻,“唉,也不太像——應該算是你我第一回 在小方亭吃飯。”


    他終於定下,“對,就是這個。”


    重華公主聽得直彎嘴角,他不經意瞥見了,被她笑得有些難為情起來,別開臉強作從容道:“笑什麽,我是實話實說。”


    “誒,有來有往啊。”


    隋策也跟著好奇,“你呢?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公主殿下得意地揚著眉梢,拋下一句就蹦躂著跳走了。


    “剛剛。”


    “剛剛?”他加重聲調重複一遍,等回過味,自己都給氣笑了,“喂,你‘剛剛’是什麽意思啊。”


    小跑追上,“商音,你沒說實話——”


    **


    朝官述職之處在內廷的同和殿,出門正好會經過內閣。


    梁國丈在裏間翻閱公文時餘光便瞄見一身官服的隋策從外麵走過。


    公主數天前就抵達了折顏部,算算日子,他們也該回京了。


    這次送親的禁軍是從羽林衛、金吾衛、內衛當中挑選的,此刻八成皆已回到了各自的衛所,要打探消息並不難。


    臨近傍晚,梁大公子來內閣等父親一並歸家時,便將探到的始末告訴了國丈。


    “在臨洮地界距離那鎮上百裏外的茶鋪,隋策的確和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有片刻交談,從隨行禁軍的描述來看,似乎是對方有求於他,還糾纏了一陣,最後遞給他一件東西。”


    父子二人走在出宮的甬道上,梁少毅立刻回眸:“是什麽東西?”


    “這就不清楚了,但物件並不大,因為隋策啟程前信手就扔到了行囊裏。”梁敏之推測道,“兒子估計,最多不過巴掌大小。”


    國丈若有所思地頷首,“巴掌大小……那應當裝著輕薄易折之物,比方……文稿?或是書頁?”


    大公子卻不以為然,“爹,難道就不會是此人為求活命胡編的一套說辭嗎?”


    梁少毅先是想了想,繼而抬手一擺,“他們兄弟二人當初與那幾位秀才上京敲登聞鼓,既是告禦狀,身上絕沒有不帶證據的道理。


    “在那之後被我們的人追殺,一路逃亡,東躲西藏,他恐怕也無暇將此物轉移……”


    正說著,前麵宮牆下的朝官變多了,兩人皆不再商談,沒事人一樣出了皇城,上了自家的馬車,梁國丈才接著道:


    “在茶鋪時保不齊他就已經意識到被我們的人盯上,故而臨時起意,將東西塞到隋策手中。一來是圖自保,二來也是孤注一擲。畢竟隋將軍作為駙馬,是離皇帝最近的人之一,如若能搭上他這座橋,可比擊鼓鳴冤更便捷。”


    “您的意思是……”梁敏之很快反應道,“隋駙馬或許還不清楚那東西裏裝的是什麽?”


    “但此物我們無論如何必須取回。”梁少毅斬釘截鐵。


    這是他今生最大的把柄,一朝公之於眾,滿門都會迎來血光之災。


    **


    月中了,銀輪還差一個邊角就能圓滿。


    重華府的臥房內燈火通明,今秋已給商音鋪好了床,熏完了香,隨時能夠就寢。


    窗前桌邊。


    隋某人趴在案幾上,一隻手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旁邊給自己補衣擺的公主殿下。


    商音正專注地在他的破口處繡雲紋,眼皮輕描淡寫地掀了掀,“幹什麽老盯著我?”


    隋某人張口就來:“你好看啊。”


    “嗬。”


    她一個音調都不信,半笑不笑地噘嘴冷哼,“少來。”


    “以前不是說我‘眼尾狹長,唇角起菱,天生的刻薄寡恩’嗎?”


    青年鬆開手直起身,頗感意外地眨眼:“這你都記得。”


    言罷不要臉地貼近她,“你挺在乎我的話啊。”


    那邊送了他一記“快滾”的眼風,威脅似地舉起銀針:“你再說?”


    隋策:“開玩笑開玩笑……”


    幸好隋某人臉皮厚起來根本無懼冷嘲熱諷,立馬像模像樣地給自己找補:“我告訴你啊,這‘眼尾狹長’指的就是狐狸眼,所謂的媚眼如絲,嫵媚動人,那是誇你眼型好看。”


    商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聽他扯淡,“‘唇角起菱’呢?”


    後者對答如流:“《相書》有雲,唇角起菱乃大富大貴之相,天生的驕子,人中龍鳳,尋常人想要還沒有呢。”


    她一副看人渣的眼神望著他,發自肺腑地感慨:“你們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哄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就會拿這種話討小姑娘開心。”


    隋策聞言忽然頓了下,怕她不高興,試探性地觀察著她的表情,“那這話哄你,你開心嗎?”


    重華公主不動聲色地拉長了針線,刻意清清喉嚨,賣了個關子:“嗯……還行吧。”


    知道她的還行就是喜歡,隋某人一瞬間展開眉峰,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


    “好了。”


    商音撫平線頭,左看右看甚是滿意,“不愧是本公主,補得天衣無縫。”


    遂推了推他胳膊肘,“去休息吧,快二更天了。”


    她說完捂嘴打嗬欠,“我也困了。”


    隋策摸著衣角上的繡紋,猶在端詳,嘴裏順從地應著:“哦。”


    抬腳就往他那張酸枝小榻走去,一看什麽也沒有,不禁問:“我的被子呢?”


    “什麽被子?”她莫名不解。


    隋策指著矮榻:“當然是我夜裏蓋的被子啊。”


    商音拿眼瞪他:“你要睡這裏?”


    這回輪到隋策震驚:“我不睡這裏嗎?”


    “你在東廂不是有住處麽?”


    “我們不都在一起了嗎?”


    商音:“……”


    隋策:“……”


    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緘默。


    大眼瞪小眼了片晌,隋某人率先抗議:“我為什麽還要回去啊?”


    商音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覺得太突然:“你、你在這兒不合適。”


    她稍作思索後補充,“咱們倆才一天……一天都不到!”


    “可我們都成親了。”隋策頗為無奈,“我總不能再娶你一次吧?”


    “何況一個多月前剛分房那會兒,你不是還不習慣嗎?偷偷溜出門找我來著。”


    “那是不習慣,但現在我習慣了呀。”她理所應當,“睡得挺好。”


    隋策心想你這也太快了,不免控訴:“你們女人真是善變。”


    “分房總得有個期限吧?那敢問殿下我何時能夠回歸正統。”


    商音偏頭故作發愁地琢磨道,“看你表現……看我心情。”


    “怎麽又是這句話。”他深感不妥,“不行,你這習慣我得早些替你糾正過來,再適應下去我就不適應了。”


    說完高聲去叫今秋:“抱床薄被……”


    話音沒落,隋策耳朵尖驀地一動,他猛然轉向窗外,隱有所覺般嗬斥:


    “誰?”


    作者有話說:


    隋寶從始至終都惦記著他的狗窩。


    你看他還很有自知之明,都不敢提睡床的事。


    是誰,以為9點就能修完文沒想到修到了下午5點,沒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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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上海複工遼,希望疫情可以早些結束,經濟趕緊回暖,我要吃不起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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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二章


    隔著月色和紗窗, 商音什麽也沒看見,但隋策對此卻頗為警覺,居然一個閃身追出了門外。


    公主府上下的侍衛皆按部就班的值夜, 無一被驚擾,他順著那點微弱的影子飛奔上街, 直至十字路口處方才停下,左右一番張望, 知道是跟丟了。


    “隋策!”


    身後的商音僅披了件外袍, 懷裏還拿著他的衣衫, 滿目緊張地小跑上前, “沒事吧?”


    他見狀先是一愣, 隨後皺著眉擔憂:“怎麽你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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