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畢,陸憬和雲飛告辭,當天便騎馬出發,他已經離家將近十天,十分掛念昀哥兒,也擔心鋪子裏的情況。


    終於,在離家的第十四天,他騎馬走進了熟悉的巷子。


    昀華齋隻有寥寥幾個客人,兩個夥計拿了圖冊在招待他們,昀哥兒在櫃台盤點這幾天的賬目。


    他有些發愁地歎了口氣,自從萬寧布莊推出了仿製的圖冊,鋪子裏的收入就砍半了,新開業後原先每天能有一二百兩銀子進賬,現在也隻得幾十兩,好在上門定製的生意沒有受影響。


    他猜測是因為這些客人本來就不缺銀子,看不上萬寧布莊優惠的那三瓜兩棗,而且萬寧布莊抄也沒抄全,他們何必為了省那些銀子去要次品?


    昀哥兒其實心裏覺得,隻要他們能保證質量,穩定地推出新品,這些高質量的客人是不會走的,他也是這樣跟繡工們說的,大夥兒本來因為生意不好都很沮喪,被他安撫了一遍才打起精神來。


    突然聽到門外一聲馬嘶,昀哥兒下意識抬頭看去,下一瞬就驚喜地站起身來。


    陸憬喝停了馬,轉頭看向鋪子裏,正好看到昀哥兒滿麵驚喜地對他笑,一路的風霜疲憊,仿佛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


    昀哥兒合上賬本向門外跑來,陸憬剛剛下馬,便伸手接了個滿懷。


    他收緊手臂,笑道:“這回不怕羞了?”


    昀哥兒把臉埋進他懷裏,小聲道:“我想你了,阿憬。”


    陸憬也是第一次品嚐到這種心心念念牽腸掛肚的滋味,如今看到掛念的人安好,聽他訴說自己的思念,陸憬心裏湧過一股暖流,顧忌著在街上才忍住沒有低頭親他,隻是又緊了緊抱住他的手臂。


    “我也想你,昀哥兒,這幾日可好?”陸憬溫柔的聲音流淌進耳畔,昀哥兒不舍地蹭了蹭才從他的懷裏退出來,他有些沮喪地道:“對不起阿憬,我沒有守好我們的鋪子。”


    陸憬剛剛看到鋪子裏冷清的樣子便有一點猜測,此時也不驚訝,想必是那無恥的張掌櫃又出了什麽花招,他看鋪子裏暫時不需要結賬,便牽著昀哥兒往後院走,“沒事,慢慢跟我說,發生什麽事了?”


    鋪子裏的人也看到了陸憬回來,本來兩個夥計打算出門去迎,結果看到兩位老板抱在了一起,又默默收回腳步。


    他們目送著兩人手牽手走了,小莫乖乖地跟在兩人後麵,正在挑選樣式的客人對夥計感慨道:“陸老板和昀哥兒感情真好。”


    夥計點點頭,“我們陸老板可是說過這輩子隻娶夫郎一人的,而且我們鋪子的名字就包含了陸夫郎的名字呢。”


    客人之前就有所耳聞,聽到鋪子裏的夥計都這麽說才敢相信這竟然都是真的,她歎了口氣,“要是我家小哥兒也能找到這樣的夫君就好了。”


    夥計機靈地道:“一定可以的,咱們鋪子裏的夏衣這麽好看,令郎穿上必定是錦上添花,哪位郎君看了不喜歡?”


    他話說得漂亮,客人聽了也不反感,倒是又仔細給自家小哥兒多選了兩套。


    陸憬牽著昀哥兒進了院子,剛剛在路上昀哥兒已經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告訴他了,他心裏對此也早有準備,寬慰昀哥兒道:“別慌,我之前也想過他可能會用這種無恥的手段,沒事的,我有法子。”


    他先把小莫牽到馬棚裏,給它喂了草料、添了水才回到屋裏,昀哥兒已經給他打好了洗漱用的水。


    他的臉上冒出了胡茬,看著與平時很是不同,昀哥兒心疼他路上辛苦,心裏也想他,他做什麽都擠在他身邊。


    陸憬被他挨著,心裏癢癢的,剛刮完胡子就把他撲倒在床上一頓亂親,等昀哥兒都喘不過氣了才放開他。


    陸憬抬頭看著昀哥兒,眼裏卻不帶多少情欲,全是溫柔和纏綿。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陸憬才把昀哥兒拉起來,“走吧,我們去找南琦跟他說一下下一步的計劃。”


    南琦被叫到了後院,他先高興地和陸憬打了招呼,“陸大哥你可算回來了,昀哥兒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的,你看他都瘦了。”


    昀哥兒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打趣自己,他現在和南琦也很熟了,便想去捂他的嘴,還沒過去就被陸憬拉住手,“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摸著好像不太對。”


    他小聲附在昀哥兒耳邊說的,昀哥兒臉一下紅了透徹,隻道陸憬的臉皮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厚。


    南琦卻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麽小話,說完了昀哥兒的事,他便問起了正事,“陸大哥,你這次去筠州結果怎麽樣?”


    昀哥兒也轉回目光看著陸憬,陸憬笑道:“都談妥了,我選的布過幾天就能送到了,而且以後煙雲布號都會給我們供貨。”


    南琦高興道:“太好了!這回我看那老匹夫還怎麽和我們搶生意。”


    昀哥兒也很高興,鋪子裏的難題算是迎刃而解了。


    陸憬卻道:“這種剽竊的事以後我們遇到的不會少,我們要想好應對的法子。”


    他見南琦和昀哥兒又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不由有些好笑,他便也不賣關子了,“以後昀華齋出品的成衣都在不起眼處繡一朵梨花,當作昀華齋的標識,梨花的樣式我來畫,琦哥兒你好好琢磨一下繡法,一定要獨特有辨識度,最好不方便模仿。”


    “以後我們的生意還會做得更大,到時候模仿我們的人隻會更多,我們隻要一直保持品質,讓客人想到昀華齋便覺得是好的,就會有更多的人去追捧我們出品的成衣。”


    “贗品終究是贗品,他們的繡娘製衣手藝能比上咱們?琦哥兒你的手藝可是讓吳娘子都忌憚到寧願陷害你也要把你趕出布莊的,你難道對自己沒有信心嗎?更別提他們連原本的設計圖都沒有,東施效顰罷了。”


    南琦被他說得醍醐灌頂,他們能抄圖紙卻抄不到他的手藝,他應該對自己更有信心的。


    昀哥兒也在一旁點了點頭,他聽明白陸憬的意思了,隻要他們的名氣打出去,以後想做好衣裳的人就都會認準他們昀華齋了。


    陸憬回來幾天,昀華齋的生意竟慢慢地回暖了,店裏人手不夠,陸憬暫時沒事,便又去店裏幫忙招待客人。


    吳夫人對陸憬歎道:“唉,我本是著急送人去那邊定做了一套,做得倒是快,誰知拿到手一看,和圖冊根本就看不出是一件衣服,這哪好意思拿來送人,我又趕緊換了禮物。”


    另一邊的張夫郎聽到這邊的對話,也出聲道:“我家有個親戚之前看了我定做的衣服特意來鎮上定,我沒在家他便隨意找了人問,竟被忽悠到了那邊去,最後拿到衣服跑來找我抱怨我才知道,你說這叫什麽事啊?”


    陸憬笑而不語,成衣定製做的便是有錢人的生意,別人願意花這麽多錢做衣服,要的就是相應的質量和樣式,昀華齋也正是把握準了這兩項才能把生意做起來。


    萬寧布莊的吳娘子熱衷於把繡技好的繡工繡娘趕出來,現在除了她布莊哪還有別的拿得出手的繡娘?光拿著設計好的效果圖他們哪能做出衣服來,會有這個結果也是意料之中。


    陸憬這兩天把畫冊上也畫上了梨花標識,有客人問起便向客人解釋標識的用處,客人們也紛紛稱好。


    門口突然傳來喧鬧聲,陸憬循聲看去,就見門前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一見便知主人富貴的身份,後麵似是還跟著裝貨的板車。


    陸憬正覺得疑惑,便看到馬車裏跳出來一個小廝,拿著下車凳擺好。


    小廝轉過身露出正臉,正是元寶,陸憬這下便知來人是誰了,隻是沒想到這大老遠他跟著商隊過來做什麽。


    雲飛走下馬車,抬頭打量這間不算太大的鋪子,鋪子的設計確實新奇,他順著窗口看向後麵掛成衣的牆麵。


    昀華齋牆上掛著的成衣已經全部換成了夏衣,雲飛看著牆上精美的成衣眼前一亮,對著迎上來的陸憬道:“我果然沒來錯,快給我看看你這裏都有哪些男子的成衣。”


    陸憬沒想到這人竟是為了漂亮衣服跑這麽遠,他克製住沒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伸手引他去貴賓室,順便交代了夥計把後麵的貨搬進庫房,


    雲飛也跟手下人交代了一聲,商隊的人便跟著夥計繞去了後院,一起幫忙卸貨。


    雲飛坐在貴賓室喝著茶翻看著畫冊,越看眼睛越亮,最後對陸憬道:“每種樣式都給我來一件。”


    陸憬笑著接過畫冊,沒想到雲飛竟是這麽遠跑來給自己送一筆大生意,他道:“等明天布匹擺出來你再來選布料如何?”


    雲飛點點頭,“沒問題,我在鎮上住一段時間。”


    陸憬道:“如此正好,不然你的成衣就隻能等下次過來的商隊幫你帶回去了。”


    趁今天人不算多,陸憬叫了人來給雲飛量身,其餘兩人都在忙,南琦聽說是陸憬的朋友便沒讓他等,直接過來了。


    他見客人是一位容貌豔麗的公子,也並沒有露出什麽別的表情,一本正經地給雲飛量身。


    反倒是雲飛見到南琦後頗感興味地眯了眯眼,他喜歡好看的衣服,也喜歡美人,隻是之前見到的那些都對他一副嬌羞模樣,驟然遇到南琦這種不把他當回事的,他立即有了興趣。


    南琦量完身記錄好後便徑直走了,雲飛對陸憬道:“這是你家繡工?我若是想把他聘到我家繡房你會不會怪我?”


    陸憬禮貌地微笑道:“這是我家夫郎的好友,不會跟你走的。”言下之意便是你死了這條心吧。


    雲飛遺憾地歎了口氣,美人,又會做漂亮衣服,真是太完美了,不過無妨,他還要在鎮上住一段時間呢,說不定到時候美人會轉變主意呢。


    萬寧布莊。


    張掌櫃發現這兩日成衣生意變差心裏便有些慌張,隻是他心裏雖有不忿,但想著昀華齋沒有布匹可賣,就算他們丟了成衣生意頂多就是回到從前,還是能穩住心態,打算徐徐圖之,再找下一個機會對付昀華齋。


    不料卻突然聽到他安排的盯著昀華齋的夥計來報,昀華齋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批貨,看起來像是別處的布商。


    張掌櫃確認了幾遍,這才敢相信陸憬竟然真的從別處找到了貨,他本來想著之前陸憬出去就是垂死掙紮,浣州的布料供應都被越雲布號壟斷,他能去哪裏找呢?


    去其他州找,又有那個商人願意跑這麽遠來賣布呢?新增的成本誰來買單呢?之前看陸憬孤身回來他還在心裏嘲笑陸憬,沒想到他竟真的找到了。


    張掌櫃往後退了兩步,嘴裏喃喃道:“完了,全完了。”自己請了主家出手竟然還是對付不了昀華齋,到時候自己生意下滑主家隻會認為自己無能。


    主家手下這麽多能用之人,到時候把他從掌櫃之位擼下來,他該怎麽辦?


    他家一家老小都靠著這個鋪子吃飯,他偶爾還能從鋪子裏撈些油水,因此他家的日子在這鎮上過得很是不錯,。


    他兒子也正等著接他的班呢,若是他被主家厭棄了,他兒子肯定也不會得用,他們一家就都完了。


    不行,不能這樣,一定不能讓昀華齋把生意全搶走,他急躁地走來走去,突然停住腳步,顯然是想到了什麽,他臉上有些猶豫之色,最後還是發狠般地下定決心。


    次日,昀華齋開門時便又換了一個模樣,之前的桌椅保留在了一個角落,布櫃也重新放了出來,滿滿當當地擺了各色的布匹。


    沒過多久,昀華齋的熟客就都知道了昀華齋重新開始提供布匹,過了午時,昀華齋的生意便火爆起來。


    雲飛坐在貴賓室喝著茶慢慢選布,感歎道:“幸好我昨天便選好預付了銀子,不然我這衣服不知要排到哪天去了。”


    他心裏也感慨陸憬會做生意,從沒見過哪家成衣鋪生意這麽紅火。


    另一邊,張掌櫃看著冷冷清清的鋪子,眼底印出陰鷙的狠意。


    這天晚上,陸憬和昀哥兒照常歇在鋪子裏,半夜,陸憬突然睜開眼睛,他輕輕鬆開懷裏的人,輕手輕腳地起身,推開了一點窗戶看向院內。


    一個身形瘦小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正拿著一個竹筒樣的器物插進隔壁屋子的窗戶,向裏吹氣。


    陸憬左右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人沒有同夥,便不再顧忌,迅速打開門衝向那人,幾招之內便把男人製服。


    男人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做什麽竟然就被擒獲,又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做什麽,他嘴裏一連串的求饒脫口而出。


    “您大人有大量,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想來偷點東西,這隻是一點迷煙,對人沒有害處的,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陸憬充耳不聞,他看向屋門,叫了兩聲南琦和周岩的名字,有些擔心屋內的兩人。


    好在他話音剛落裏麵立刻有人應門,很快南琦便過來開了門,周岩拄著拐杖跟在後麵,剛剛賊人落地他便驚醒了,隻是行動不便,見賊人往裏吹迷煙,他叫醒了南琦


    讓他閉氣,正打算過去看看情況陸憬便出來解決了賊人。


    昀哥兒也被院裏的動靜吵醒了,他摸了摸旁邊還有餘溫的床鋪,看著大開的房門,迷蒙的腦子一下便清醒了,這是出事了。


    他顧不上別的,隨便披了件衣服便飛快跑出門去,看清院裏的情形還是嚇了一跳。


    陸憬已經掏出了賊人懷裏的東西,開鎖用的、火油、火折……本以為隻是個小偷,眾人看著這些東西都嚇出一身冷汗,若是被他得手,自己是不是在睡夢中就會被燒死?


    陸憬見昀哥兒過來,把他攬到自己身後,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


    賊人見他們已經搜出了這些東西,卻仍舊嘴硬,“這隻是我家中要用的東西……”


    他還想辯解,卻驟然被陸憬拉到了一邊,賊人身上都是能要他們命的東西,陸憬不再留手,哪裏痛便往哪裏下手,賊人很快就招架不住,求饒道:“我說,我說,別打了!”


    陸憬停下手,拽住他的頭發把他提起來,臉上滿是煞氣,“你最好說的是實話,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


    賊人硬生生打了個哆嗦,他叫吳六,也算是混過道上見過世麵的人,幫人要債剁人手腳的事也曾幹過,也曾因為搶地盤被人威脅過,卻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樣讓他害怕。


    這個男人身上的煞氣一定是人命堆出來的,他深信不疑,如果他不按照男人說的做一定會被報複。


    他暗自後悔自己看錯了人,這個男人平日裏看起來十分溫和,說他是書生都不違和,再加上鋪子裏除了他就隻有一個瘸子兩個小哥兒,他便信心十足地覺得這事能成,沒想到竟然落到這個境地。


    吳六看著陸憬充滿戾氣的眼神,不敢再多耽擱,他連忙開口道:“是萬寧布莊的張掌櫃,他讓我來放火燒了你們庫房,我沒打算傷人性命,火起來了我就會叫人救火的,真的,我沒騙你。”


    陸憬聽到張掌櫃的名字毫不意外,他對著吳六笑了笑,下一瞬便踩斷了他的腿,吳六的慘叫聲響徹天際。


    火起來了就叫人救火,火勢蔓延起來誰能控製得了?若是他們都被迷暈了,又沒被及時救出去,便會在昏迷中活活被燒死。


    剛才的慘叫聲吵醒了周圍的人家,有鄰居過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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