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麗愣住,輕輕“啊”了一聲,帶著疑惑。


    煜王摘下冠巾,晃了晃出汗的腦袋,複又戴上,“我自小在宮裏長大,看多了勾心鬥角,明白宮人的艱難,不進則退,會被人踩在腳底下,肆意踐踏,你不是有野心的人,早晚必衰,考慮考慮,我可帶你離開。”


    少年雖陰鷙,眼眸卻清澈,尤其是看著她時,不帶任何傲慢和鄙夷,“不過,我跟陛下提過,陛下不同意。但你若是想,我再試試別的法子。”


    這無疑是間接給殊麗提了個醒,天子並不準她提前出宮!若煜王都不成,元栩也不會成的,還會使君臣之間產生間隔。


    元栩不欠她的,她不能連累他。


    “王爺能幫奴婢另一個忙嗎?”


    “別奴婢奴婢的,說吧。”


    殊麗深吸口氣,望著少年的眼睛,懇切道:“請王爺幫我帶走尚衣監的繡女木桃。”


    廊風吹來,吹來了諸多疑惑,煜王攏眉回想木桃這號人物,腦子裏一片空白,“誰啊?”


    “我的朋友。”


    在救起煜王時,殊麗沒想過討要恩情,也沒想與煜王有所牽扯,但今時不同往日,她有了提前出宮的念頭,不能把木桃一個人留在宮裏。


    倘若天子不放她離開,她也想送木桃出宮,再給木桃一筆錢兩,讓木桃在宮外安家,雖不能保木桃一生安然無事,可她隻能幫襯這麽多了。


    煜王沒有立即拒絕,“殊麗,我隻能向陛下提一次要人的請求,你可要想好。”


    “我想好了。”


    殊麗知道,這事對他來說不難辦,畢竟木桃對於天子來說沒有一點兒用處。


    與煜王告別後,殊麗乘坐小轎往回趕,途中恰好遇見出宮散心的周太妃和禾韻。她們身後還跟著景仁宮的侍衛。


    周太妃在宮裏輩分高,進出皇宮不算難事。


    禾韻算是謀了份好差事,整日與周太妃形影不離,還能時不時出宮購置些新鮮玩意。


    看著站在攤位前替周太妃挑選泥人的禾韻,殊麗沒打算過去打招呼,她放下簾子,陷入黑暗中。


    攤位那邊,周太妃選了幾個泥人,對禾韻道:“一會兒我去茶肆坐會兒,你去對麵的玉石鋪挑些簡單樣式的首飾。”


    禾韻知道周太妃精心又低調打扮她的原因,無非是為她添些華麗的裝飾又不招人非議,“奴婢知道了。”


    “嗯。”周太妃將泥人交給身後的侍衛,帶著禾韻往前走,“再有半月就是萬壽節,你得長點臉了,若再入不了陛下的眼......”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下去,但禾韻明白,倘若再入不了天子的眼,周太妃不會再培養她。


    萬壽節是皇帝的生辰,到時候會有數以百計的貴女和宮人想要接近皇帝,從中突圍何其難。禾韻心裏沒底,愈發嫉妒起殊麗的不勞而獲,也鄙夷她的懦弱,她們都是掉落泥沼的金絲雀,不試著飛上枝頭早晚被泥沼吞沒。近水樓台不得月,不是懦弱是什麽?


    心裏裝著事,與周太妃分開時也心不在焉的,沒曾想與迎麵走來的女子撞個滿懷。


    女子被撞倒在地,低嗤了聲:“不看路嗎?”


    禾韻仗著有周太妃撐腰,沒把麵前的女子當回事兒,站在那裏回嗆了句:“是你不長眼,還怪起別人了?”


    說完她揚長而去,沒再關注從地上爬起來的女子。


    女子掀開幕籬,對身邊的侍從道:“去探探她的底兒,看看是哪家的狐媚子。”


    若不是偷溜出來,自己能平白受這個氣?!再有半月就要解除禁足了,不能惹事,更不能讓天子和太後知道她偷溜出府,但小仇還是能報一報的。


    **


    殊麗剛回宮,就被馮姬攔在尚衣監外,“我的姑姑啊,你去哪裏了?天子召你多時了!”


    殊麗心一驚,忙回屋換了身新衣裳,隨馮姬趕往燕寢,她想好了,隻要天子問起她怎麽不見了,她就將責任推到元佑身上,說自己是被敲暈擄走的!至於為何消失在馬車內,暈倒的人怎會清楚,說不定是元佑偷偷從後車門鑽進馬車,將她敲暈的。


    至於心裏那點委屈,在天子麵前根本微不足道,隻能壓下去,保住暫時的安穩。


    來到寢宮,她跪在了珠簾之外。


    等了許久也不見裏麵召見,可珠簾中隱約能瞧見天子的身影,還有一隻跟在天子腳邊的貓。


    聽馮姬說,天子回宮就讓人給禦貓修剪了指甲,也許是抓不破東西,小家夥實在無聊,就來鬧天子了。


    “進。”


    恍惚間,聽見一聲令,殊麗理好心緒,起身走了進去。


    寢殿之內,天子斜靠在龍床上,瞥她一眼。


    紗帷已換了新的,仿若那晚的親昵隻是浮光躍金,並不真實。


    殊麗走過去,攏起紗帷勾在玉鉤上,拿過桌幾上的果盤遞到天子跟前,“陛下請用?”


    果盤上還放有一杯石榴酒,飄散著醇熟的香氣。


    陳述白端起酒,淺嗅一下,遞到她嘴邊。


    有了提前出宮的心思,殊麗在服侍他時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等酒水入口,才反應過來,嗆得直咳嗽。


    寶石紅的酒水順著嘴角流血,抵在宮裝上,暈染開一片。


    禦前失儀可不是妙事,殊麗退開半步,想要折腰請罪,手腕忽然一緊,身子不受控製地前傾。


    陳述白將她拽至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殊麗擔心襟前的酒漬染了衾被,忙撐起雙手想要起身,卻被陳述白摟住腰抱坐在腿上。


    身體一瞬僵了,她告誡自己在宮裏一日,就要哄好這個挑剔的男人,於是發出一聲“嗯”音,柔中帶媚,“陛下不生奴婢的氣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天子卷起她一縷頭發,繞在指尖,語調淡的離奇,“跑丟了還能進入宮門,也是本事。”


    殊麗趁機給元佑挖個坑,硬生生憋出兩滴淚,楚楚可憐道:“陛下明察,奴婢在馬車裏坐得好好的,脖頸忽然一疼,醒來時就被...就被禮部的元大人擄走了。幸虧奴婢機敏,敲暈了他,拿了他的腰牌進宮。”


    話落,她醞釀了會兒淚意,也給足天子反應的時長,隨後抽泣起來:“求陛下給奴婢做主。”


    陳述白淡淡眨眼,真夠機敏的,他現在後腦勺還隱隱作痛。還替她做主,不殺她都不錯了。


    可看她淚意盈盈的樣子,心裏又怪怪的,別人在他麵前哭,會讓他心生厭煩,但換作殊麗,非但沒厭煩,還有點想要安慰。


    隻是平日裏架子端的太高,一時拉不下臉,“行了,別哭了,再哭,朕就罰你去浣衣局。”


    好狠的心!


    浣衣局如同煉獄,逼瘋多少宮人,是內廷聞風喪膽的地方,誰樂意去啊。


    殊麗在心裏罵了他一句,抬手擦了擦眼角,眨著濕濕的眼看他。


    陳述白有點心軟,再看她衣襟上染的酒漬,意識遲了遲,竟低下了高傲的頭。


    殊麗驚住,第一次知道,沾水的衣衫還可以這樣抹幹淨。


    纖纖素手搭在他肩上,殊麗微仰起頭,配合著他,塗了粉色口脂的唇喃喃道:“求陛下替奴婢做主。”


    陳述白拿起剩餘的石榴酒,倒在了她的一側鎖骨中,等酒水從鎖骨溢出一點,他就幫她抹淨一點,過程緩慢膩昧。


    他沒有急於飲盡“杯中酒”,帶著十足的耐心。


    殊麗低頭,發現天子的寢衣也染上了寶石紅,一時窘迫,這可不賴她。


    酒漬可輕易洗不掉,千萬別蹭到被褥上,引開不必要的誤會。


    她攏下眉,想起正事,摒棄掉迷離,又道:“求陛下做主。”


    陳述白嫌她此時話太多,拿過切好的甜瓜,塞進她嘴裏,在她輕輕咀嚼時,唇峰覆上她的嗓子,感受到了吞咽。


    他繼續飲著酒,極為喜愛這種帶了體溫的石榴酒。


    美人溫酒,回味無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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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節省生活開支,慕瑤想要找一個合租室友。


    可出租公告貼在網上一個月也無人問津,好不容易等到一個願意合租的,還是自己高中時沒敢追的白月光。


    看著這個過了氣的影帝白月光,慕瑤發了一次善心,答應跟他合租。


    “房租付三押一,還有水電費,我們各半。”


    林嘉辰從風衣兜裏摸出手機,不疾不徐說:“加個好友,方便轉賬。


    合租的日子平靜安謐,但慕瑤發現,林嘉辰檔期很空,助理換了一個又一個,且一個比一個不專業。


    都窮到請不起助理了?


    反正自己不忙,幫襯他點,還能賺個外快。


    聽完慕瑤的建議,林嘉辰若有所思:“做我助理,需要簽合同。”


    窮得叮當響了,事兒還不少。


    慕瑤假笑:“行。”


    當上兼職助理後,慕瑤發現,怎麽比上班還累?拍戲需要她送,收工需要她接,連應酬喝多了胃疼都需要她給買藥。


    他根本沒!有!過!氣!


    慕瑤不想幹了,可男人拿出合同,輕描淡寫:“十倍賠償就行。”


    為了違約金,她忍。


    一次酒局,慕瑤將林嘉辰扶進屋,沒等踢掉高跟鞋,就被男人狠狠壓在門板上。


    男人酒氣濃重,噴薄在她的側頸上,“跟我講實話,我在你心裏過氣了嗎?”


    #雙向奔赴,暗戀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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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回到尚衣監, 殊麗將木桃單獨叫到耳房,跟她說起自己的打算和對她的安排。


    木桃登時眼淚汪汪,“我不離開姑姑!”


    殊麗揉揉她的頭,“若我沒有穩妥安置你, 就沒辦法孤注一擲去爭取離宮的機會, 你乖乖聽話, 跟著煜王先離京,等我去找你, 到那時,咱們合夥開間繡坊, 憑咱們的手藝, 一定會生意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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