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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麗開始在早點鋪子養胎。


    陳述白給她留下馮姬,以及十來個暗衛,無論她想去哪裏閑逛,哪怕是入宮賞梅,也無需得到誰的首肯。


    懷胎四月時,殊麗的肚子開始顯懷,無論是木桃、晚娘還是陳呦鳴,總是帶著好奇去撫觸,可小家夥還不會與外界互動,摸也是摸了個空寂。


    冬雪化開時,殊麗開始著手侍弄小院中的月季,這些月季是耐寒的品種,觸到春風就會開花。


    殊麗準備了園土、腐葉土和礱糠灰,為花棚中休眠的花枝翻了翻土,撒上肥料,見花叢旁還有一片空地,她又請來經驗豐富的老花匠,詢問了栽植耐寒品種的事宜。


    一通忙活後已是晌午,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小家夥餓著了。


    殊麗拍拍掌心的土,接過木桃遞來的濕帕擦拭手指,“又要帶著大寶兒吃飯了。”


    木桃彎腰收拾起鏟子、盆子,笑道:“皇子的大名不可以隨意取,要由陛下和宗人府定奪,姑姑不如給娃取個正經八本的小名。”


    大寶兒和珍寶更像昵稱,不像小名。


    殊麗仔細想了整,因著每日都與月季為伴,玩笑道:“叫他小月如何?”


    “萬一是男娃呢?”


    “那就叫小季。”


    不遠處的馮姬尷尬地咳了下,小季、小姬,聽著有些相像啊,難不成自己還要換個名字?


    殊麗隨即搖搖頭,“我還是再想想,不能草率。”


    說著,她提步走回裏屋,拍了拍肚子,“還是等你的壞爹爹來取吧。”


    四個半月時,殊麗的胃口開始轉好,時常在用了夜宵後又想吃皇城中犄角旮旯的美食。


    可即便食欲大漲,她的身形還很清瘦,也不知肉都長哪兒去了。


    晚娘拿出為小家夥做的衣裳,笑道:“我算是班門弄斧了,不過閑著也是閑著,就縫製了一些,你要看不上,就給孩子當尿布。”


    殊麗笑著收下,“辛苦姐姐了。”


    “辛苦什麽,我可日盼夜盼想要見到大外甥。”


    正說著話,店裏來了食客,殊麗隨意瞥眸,見食客是個老熟人,不禁一愣。


    是專程過來的吧,否則,嬌滴滴的大小姐怎會光顧不起眼的小店。


    久不露麵的龐諾兒先是裝模作樣買了幾袋子早點,隨後看向坐在帳台前的殊麗,誇張地瞠了下目,“你在這兒啊。”


    晚娘收了銀子,小聲對殊麗道:“龐府的人時不時就過來,還挺照拂我的生意,想是因為她的緣故。”


    這倒讓殊麗覺得新鮮,龐諾兒開始有心了。


    兩人之間恩怨頗深,即便彼此都已釋然,但還是不能像朋友那樣毫無心結地交談。


    轎子停在外麵,龐諾兒沒有久留,悶悶道了聲:“先走了。”


    殊麗低頭撫著肚子,斜眸道:“常來。”


    龐諾兒頓住步子,沒有回頭,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兒,不願低頭,語氣卻軟了下來,“謝謝你,薑以漁。”


    “謝我什麽?”


    “我爹說,陛下是因為你,才原諒了我的逃婚。”


    逃婚可不是小事,若陳述白較真起來,整個龐家也保不住她,好在,她在逃出陳斯年的控製後,沒有過河拆橋,而是冒險去往衙門報了案。將功補過,救了自己一回。


    殊麗感慨,“嗯,還有嗎?”


    龐諾兒臉薄,嘟囔道:“還有,多謝你救我出狼窩,哼,大恩不言謝,非要我講出來,哼,小家子氣。”


    殊麗忍不住笑出聲,忽然覺得這姑娘挺有趣。


    二月草漸新,春風拂嫩綠,也吹過門前女子的裙擺。嬌蠻的女子低下了頭,不失為一種磨礪之後的成長。


    殊麗忽然想起,那段被囚的日子裏,眼前的女子也曾給過她些許溫暖,曾經那些算計和排擠,跟著心境的變化煙消雲散了。


    懷胎將近五個月時,殊麗的肚子還未胎動,她有些擔憂小家夥的安危,隔天就會去一次對麵的醫館,請葉茉盈看診,可用了許多辦法,肚子始終沒有動靜,是太懶了嗎?


    殊麗撫著肚子,滿心擔憂,是娘曾經想要打掉你,你在跟娘生氣嗎?


    傍晚,元栩來送補品,在聊到胎兒時,殊麗忽然僵住了。


    見她皺緊眉頭,元栩忙過去攙扶,“不舒服?”


    其實,他心裏有個顧慮,從未消散過,殊麗曾被陳斯年囚禁,或許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導致胎兒發育不好......


    殊麗縮下肩膀,又驚又喜,“他動了。”


    元栩先愣後笑,舒了一口長氣,“懶乖乖終於願意動了。”


    坐在一旁縫尿布的木桃驚喜道:“大寶兒知道舅舅來看他了!”


    元栩看了一眼殊麗的肚子,坦坦蕩蕩地點了點頭,“還是跟娘家人親。”


    殊麗彎唇,眼中溢滿憐愛。


    陳述白,孩子會動了。


    金陵那邊時不時就會傳回密報,殊麗不懂朝事,沒有刻意去過問,隻在元栩和煜王登門時,詢問一番。


    元栩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想從他嘴裏探知壞消息,比煜王難得多。


    鎮國公去世的訃告,殊麗還是從煜王那裏得知的。


    三朝元老駕鶴西去,朝臣們為之悲鳴,殊麗雖沒見過鎮國公本人,卻自小聽說過他的豐功偉績。


    沉默了一個晌午後,殊麗找來馮姬,“這會兒最難過的人是駱大小姐,你代我去一趟金陵吧。”


    殊麗和駱雯嵐沒有交情,沒必要去吊唁,之所以這樣說,無非是給馮姬一個前去的理由。


    為了不引起風波,馮姬當晚獨自離去,形單影隻,回來也不會多一個人陪伴。


    殊麗送他到城門口,對著他縱馬的背影揮了揮手。


    木桃不懂情與愛的酸甜,不解地問:“姑姑在替馮小公公擔憂?”


    殊麗與她並肩走在銀月高懸的夜幕下,歎道:“世間的癡男怨女太多,馮姬和駱大小姐也在其中。”


    “陛下和姑姑是癡男怨女嗎?”


    想起陳述白,殊麗搖了搖頭,“我們不是。”


    癡男怨女是兩個彼此深愛的人無法廝守,她和陳述白剛好反過來,感情不深卻要綁在一起。


    肚子忽然疼了下,懶乖乖踹了她一腳,像是在反駁她的想法。


    感情深不深,還要看今後的相處……


    作者有話說:


    大寶兒:我要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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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懷胎七個月時, 殊麗感覺身體開始笨重,雙腿時常水腫,可陳述白還未回來,聽說那邊的事很棘手, 遲遲沒有解決。


    殊麗雖表現得雲淡風輕, 卻還是為陳述白和將士們捏了把汗。


    夜裏, 木桃會頻繁起身為她按揉雙腿,還會給她哼一些不成調的小曲, 逗得殊麗哭笑不得。


    “哈,”木桃貼在殊麗的肚子上聽了一會兒, 驚喜道, “大寶兒在踢腿。”


    殊麗目光越發溫柔, 撫了撫鼓起的肚子,“他著急出來吧。”


    木桃捂嘴笑, “才七個月, 還早呢。”


    殊麗呼吸不是很暢快, 起身扯過長衫罩在肩頭, “陪我出去走走。”


    姐妹二人在充滿蛙聲和蛐蛐聲的小路上漫步,身後跟著幾名提燈暗衛。


    “小桃兒,等我生完孩子, 就著手給你說親。”


    木桃噘嘴,嘟囔道:“卸磨殺驢, 我才不要定親,我要一直陪著姑姑。”


    殊麗失笑, “不是卸磨殺驢, 而是不想讓你在我身邊蹉跎歲月。到了年底, 你就十五及笄了, 可以出嫁了。”


    “有姑姑在,我不覺得蹉跎啊,十五還小,我可不想那麽早嫁人。”


    曾經,她們在尚衣監的老樹下望月,從未奢求過嫁人,隻因宮婢的身份擺在那,何談當家做主母。混跡好的致仕宮女,能爭取個良妾,混跡不好的,各有各的悲慘。


    如今,她們可以討論嫁人,可以討論擇夫,甚至木桃願意,殊麗還可以為她招贅,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宗人府已將封後的冊書和寶璽備好,隻等天子回來,無論太後和大臣們有無腹誹,隻要殊麗願意,天子就會將鳳冠戴在她的頭上。


    雖然她並不稀罕皇後之位,但有些時候,命運是需要妥協的。要留在陳述白身邊,就必須承受鳳冠的重量,這並不是她為孩子做的妥協,而是為了陳述白。


    當然,她也可以選擇遠離他。


    姐妹二人繼續並肩走著,殊麗不再勸說,今後的路,她會成為木桃頭上的油紙傘,為之遮蔽雨雪,無論木桃今生能否遇見良人,都會有她這個依靠。


    月出月落,一晃到了楓葉染紅的時節。


    殊麗臨盆。


    皇長子即將出生,不得有閃失,太後也顧不得麵子,想將殊麗接入慈寧宮,卻被元栩和宋老太師截胡,將殊麗接去了燕寢。


    元栩等人候在殿外,聽著裏麵傳出痛苦的呻/吟,焦急不已。


    木桃、晚娘和陳呦鳴守在內殿,同樣焦躁不堪,因為殊麗難產了。


    晚娘來回急走,“她是個心思重的,什麽事都往心裏藏,就算再愁苦也不講出來,瞧瞧,還是愁壞了身子,都怪陛下,說三個月回來,卻去了七個月!”


    木桃捂住她的嘴,“可得小點聲,隔牆有耳。”


    產房內全是穩婆、醫女,指不定就將這話歪曲傳了出去。


    陳呦鳴也是極為擔憂殊麗的情況,隱約感覺出元栩對她們隱瞞了什麽,並且也瞞住了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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