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掌櫃的應下,利索的讓夥計帶著首飾回了鋪子。


    此時,柳先生聽聞了此事,特意跑到首飾鋪子裏來看雲依依。一進門就看到雲依依指揮人把一整套上好的茶具扔了:“怎麽了?”他問。


    “被狗用過的東西不想用了。”雲依依道,從架子上拿出一套更好的茶具,動作儒雅的開始泡茶。


    “如此那是該扔。”柳先生端起雲依依遞過來的茶,聞了聞,細細品著。


    喝茶,還是要跟懂的人喝才有樂趣,跟李小姐那種人講茶藝,那簡直是對牛彈琴。


    掌櫃的回來,匯報了李夫人的事。


    柳先生笑道:“這個李夫人還真是目光短淺,難怪李大人會做出貪.汙河道款這樣的事,原來是家風如此。”


    雲依依探究的看著柳先生。


    柳先生斜眼看來,與她四目相對,唇角微微翹起。


    “你似乎有很多秘密。”


    “在你麵前我沒有秘密。”


    雲依依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你有什麽想問的?”


    “你有什麽想說的?”


    “我想說的可多了,你願意聽嗎?”


    “你先說來聽聽?”


    “我喜歡你。”


    雲依依汗顏。


    “我想娶你為妻。”


    雲依依白眼。


    柳先生不敢貧嘴,他知道現在隻要他再敢多說一句就會被她給轟出去,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忍耐底線在哪裏,每天都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飛天閣知道吧。”柳先生又喝了口茶,正經起來。


    雲依依點頭。


    飛天閣的名氣很大,是皇帝親設的一個隱秘機構,裏麵任職的不是官員,而是天師道士,據說有知天命卜未來的本事,深受皇帝信賴。


    飛天閣名氣很大,但極為神秘,甚少有人見過飛天閣裏的天師,特別是他們的閣主,被皇帝封為國師的人,除了皇上以外,更是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據說皇上對他的話言聽計從,有一言定人生死的權利。


    “我就是飛天閣閣主。”柳先生湊到雲依依耳邊,神秘的說。


    雲依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聽清了柳先生的話,又有些沒聽懂。


    柳先生是飛天閣閣主?!


    “怪不得李尚書會來求你……一言定人生死。”她說著市井的傳言。


    “什麽一言定人生死,那都是老百姓胡說的,皇上哪有那麽愚昧,他們都是真的犯了事才受到懲罰的。他們之所以怕飛天閣不是因為飛天閣有知天命的本事,而是握著他們所有人的把柄。”


    雲依依越聽越震撼,震撼的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然而讓她更震撼的事情還在後麵。


    “比如,”柳先生的聲音悠長且飄渺,“你的方大將軍……再比如,你的父親……”


    “我父親?”雲依依蹙起了眉,心猛跳了一下。


    柳先生微笑,露出讓她放心的表情:“別怕,我沒準備把事情告訴皇上,隻要希望你能勸阻你父親不要再繼續下去就好。”


    “我父親到底怎麽了?”雲依依不相信父親會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但說這話的人是柳先生,是飛天閣閣主,是太子、二皇子、京城學院院長都畏懼的人,讓她不得不信。


    “聯手我們精忠報國的方大將軍通敵賣.國,你說如果這事讓皇上知道了,會怎麽樣?”


    “不可能!”雲依依肯定。如果說父親貪汙受賄她還有可能相信,但通敵賣國,絕對不可能!


    至於方大將軍,雖然將軍府裏沒幾個好人,但方將軍為了大安的太平鎮守邊疆數十載,這十幾年間與敵國交戰數次,幾次險些喪命,才保得大安的平安,這是實打實的,說他通敵賣國,她也是不太相信的。


    “凡事不要以為得太絕對,我隻是跟你這麽一說,讓你有個思想準備。有那麽一天,我會給出證據來讓你相信的。”柳先生喝完最後一口茶,放下茶杯,換了個輕鬆的話題,“我剛得了一套上好的茶盞,改天讓下人給你送來。”


    可雲依依哪兒還有心思在意這些。


    她是真的被柳先生的話給嚇著了,心亂如麻,恍恍惚惚的回了將軍府。看到正在院子裏打掃的沈渝州,有些恍然,前世裏他殺了將軍府滿門,流放她的父親,她恨透了他。


    可是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殺他們並不是為了報複將軍府,流放她的父親也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他們真的通了敵賣了國?


    這一可怕的想法從腦中閃過,她害怕極了,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不會的!她拚命的抬頭,試圖把這個危險的想法拋之腦外。


    她怎麽可以這樣想,怎麽可以懷疑自己的父親,父親可是從小教導她要精忠報國的,這樣的父親又怎麽可能通敵賣國。她相信她的父親,她不可以因為旁人的一句話就懷疑自己的父親。


    這一夜,雲依依沒睡好,在夢裏,她又回到了前世,夢見了那段與沈渝州那段她不願記起,卻又刻骨銘心的記憶。


    此時,沈渝洲坐在雲依依閨房對麵高高的屋簷上,透過窗戶微開的細縫,透過月光,隱約能看到她被風吹起的床簾。


    思緒回到了遙遠的前世。


    他是將軍府裏受人欺負的小可憐,無爹無娘,隻有一個撫養他長大的王婆婆會關心他,在乎他,後來王婆婆年紀大了,離開了將軍府,他在將軍府裏更是連一個願意聽他說句話的人都沒有了。


    雲依依是除了王婆婆以外,有生以來第一個向他露出善意的人。


    她的膽子是那麽的小,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一個人,卻為了第一次見麵的他,鼓起勇氣去向雲氏求情,他清楚的記得她當時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可是她沒有退縮。


    他向她露出野獸的凶光,她也毫不介意,幫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饅頭。還會在深夜裏偷偷跑來給他送藥。


    ……


    不知不覺,她成了他心中的光,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對他好,不是為了任何回報,隻是覺得他可憐,隻是因為她就是那樣一個善良的人,與他截然不同的人。


    重生一次,他借著前世的記憶,預知了幾次大事件,讓皇帝免受了幾次危機,獲得了皇帝的信任,封為國師,還為他設立了飛天閣。接著,他用飛天閣的權利和前世掌握的秘密獲取了大量官員的把柄在手上,擁有了不小的勢力。


    已不再是前世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


    現在,他把撫養他長大的王婆婆安置在了麗洲的山莊裏,有專人照顧著。


    他明明可以逃離這裏,可卻還是選擇留了下來,隻是為了雲依依。他想要得到她的愛,前世他終其一生追尋而不得的東西。


    他於她心裏,至始至終都是那個被憐憫的可憐人。


    他舍不下她的溫柔,卻恨她的善良,他要的不是她的可憐,而是她的愛。


    前世,他終其一生而不可得的東西。


    第52章 證據


    柳先生說要給他證據, 卻一直沒有消息。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馬上就到了春會的日子,雲氏對方韻白噓寒問暖, 有求必應,隻希望他考出個好成績。


    放榜那天, 雲氏早早的帶著方韻白, 坐著將軍府的馬車趕去發榜的地方,也隻有在這個時候,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擠在放榜欄前焦急的等待著。


    即使是將軍府的嫡子、侯府家的世子,也沒辦法提前知道中榜的結果, 隻能跟大家一樣來發榜簿上看榜, 才能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雲氏對方韻白信心滿滿,她為了方韻白的學業, 請了京城最好的先生來家裏單獨為他講學, 這位先生教出來的學生裏有數位曾經的狀元、榜眼,同為一個先生的學生,方韻白就算高中不了狀元, 一個舉人總是沒問題的。


    對此方韻白也是胸有成竹。


    不過他自信的點不在於雲氏給他請來的先生, 而是在考前,他先花了一千兩白銀從一個負責此次春會的官員手裏拿到了這次春會的考題,又花了三百兩白銀買了一寒門書生的文章。他之後又將這篇文章拿去給先生看了,先生讚美不已,於是他就將那篇文章背了下來, 春會的時候原封不動的抄寫在了試卷上。


    他覺得以他的這篇文章,就算不能高中榜首, 得個探花總是沒有問題的。


    方韻白被人扶著從馬車上下來,沈渝州之前打斷他的腿還沒好全,走路依舊一瘸一拐的,卻絲毫不影響他自鳴得意的驕傲。


    他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一手扶著雲氏,一隻胳膊搭在小丫鬟的肩上朝放榜處走去。


    雲氏將方韻白的手攥得死緊,緊張得不得了。


    方韻白自信的笑道:“娘,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還不相信兒子我嗎,保準給你考個狀元。”


    雲氏自然是相信自己兒子的,笑道:“娘不緊張,不緊張。”


    來到放榜處,榜單還沒貼出來,周圍已經擠滿了人。


    方韻白這已經是第五次應考了,經驗足的很,雲氏帶足了侍衛,把圍在一起的學子給打散了,清理出了一條路來。


    方韻白和雲氏就以狀元郎的氣勢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麵。


    周圍怨聲載道,不過也就是自己小聲嘀咕兩聲,為這點小事還沒有人願意出來得罪將軍府的。


    國子監祭酒在官兵的護衛下拿著金榜走了過來,貼在了放榜牆上。


    學子們此刻也不畏懼官兵了,一個個的往前擠,尋找自己的名字。


    方韻白和雲氏站得最近,金榜一貼上去他們就朝榜首的位子瞅,不是方韻白的名字。


    接著榜眼,沒有。


    探花,沒有。


    ……


    一直看到最後都沒有找到方韻白的名字。


    “是不是看漏了?”雲氏不願相信,第五次了,這已經是第五次參加科舉了!


    方家老大方世柏跟著方將軍鎮守邊疆已經打出了些名氣,方韻白苦讀多年卻連個秀才都考不中,以後拿什麽跟方世柏爭。


    她不甘心,不相信,從頭到尾由看了一遍,還是沒看到方韻白的名字。


    “不可能,這不可能!”方韻白幾近崩潰,他的那篇文章可是拿給先生看過了的,連先生都誇是絕世之作,都找不出一點需要修改、優化的地方,怎麽可能落榜呢,“我要求複卷,我要求複卷。”他高聲嚷嚷著。


    雲氏聽兒子這樣說,激動的拉住方韻白:“怎麽回事?”


    “他們一定弄錯了,我不可能落榜!我那篇文章可是驚世之作!”方韻白情緒激動。


    雲氏一聽就炸了,欺負人欺負到將軍府頭上來了,那還了得?


    正好國子監祭酒還沒走,雲氏上前就要撒潑,被守護在旁的官兵給攔下了。


    將軍府的侍衛看到自家主母受辱一個個還不趕緊抓住機會表現,一個個積極的上前與官兵扭打了起來。


    雲氏也趁著沒人注意鑽到了國子監祭酒跟前,揪住他的衣襟就罵:“你們竟敢判錯我兒子的卷子,你知道我兒子是誰嗎,是將軍府的嫡子,將軍府的嫡子!”她嘶吼著,“我們要複卷,我們要複卷!”


    國子監祭酒是個實打實的文人,真真正正從小吃著墨水長大的人,從沒見過這樣的潑婦,被雲氏揪著竟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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