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讓他覺得生個孩子是件易事,也得讓他知曉她的個中艱辛。


    經曆過一世,她算是明白了。


    若是什麽苦悶怨言都憋在心底,不與他說,他便真的覺得她過得好,然後又該像上輩子那般當起甩手掌櫃了。


    下床後,謝玦順手給她取來了架子上衣衫,放到了床上。


    翁璟嫵道了聲謝,不經意的瞧到了他那隱約泛著血絲的俊眸,不似睡過一宿飽覺的樣子。


    謝玦給她取來了衣服,便去換衣。


    翁璟嫵瞧著他的背影,暗自琢磨了一下謝玦睡不好的原因。


    難道是因她晚間打呼了?


    還是她裏說了夢話?說了些上輩子的胡話?


    想到這,心下不免一凜。


    在她琢磨時,謝玦開了口:“今早用了早膳後,我要出去一趟,午膳便不在府中用了。”


    翁璟嫵應了一聲,然後起了身,背對著他換衣。


    思索了半晌,試探的問:“夫君昨夜可是因我而睡得不好?”


    二人背對換衣。


    謝玦聽到她的話,束腰封的手略微一頓。


    眸色微微一斂:“為何這麽問?”


    換上了內衫,她轉過了身,望向他的背影。


    “夫君眼中有血絲,眼底好似也有些許青色,好似沒睡好。”


    束好腰封,謝玦轉頭看她,麵色平靜:“你莫要多慮,我是因軍中的事情有些煩心。”


    謝玦最在意的便是那驍騎軍的軍務,會因這事而睡不著,倒也說得過去。


    “若不然早膳就我一人去招待阿娘阿兄好了,夫君你再休息休息?”


    翁璟嫵倒不是心疼,而是與他同在一張飯桌上,大家夥總會不自覺地與他一樣挺直腰板,更會因他那張常年冷峻的臉而食不下咽。


    她倒是適應了,但阿娘與阿兄倒不見得能習慣。


    謝玦沒有搭話,把她的披風取來,隨而搭在了她的肩上。


    “早膳也該準備好了,先梳洗吧”


    夢中,她控訴他從未給過她溫情,雖然不曾說過,但想來卻是早已憋在了心底。


    翁璟嫵低眸瞧了眼身上的鬥篷,倒是沒有再勸。


    梳洗後,便去了膳廳。


    一頓早膳後,謝玦出了門。


    這些天頻頻有雨,出門也備了馬車。


    謝玦入了車廂,小廝問:“侯爺要去何處?”


    謝玦坐在車內,眸色幽深,緩緩啟口:“去集賢樓書閣。”


    集賢樓書閣為宮廷收集的各朝各代藏書,以及集天下各類書籍的藏書閣。


    謝玦自小便隻對兵書等正經書籍有興趣,從未涉及過那些怪誕離奇,怪力亂神的書籍。


    但現在,他得去好好去鑽研一番。


    *


    翁璟嫵陪了母親大半日,從西廂出來後,便去了隔壁院子尋阿兄。


    翁璟嫵把明月繁星支出廳外,廳門敞開。


    與阿兄幾句敘舊的話後,她托了阿兄幫她一個忙。


    “阿兄,我想讓你幫我調查一個人。”


    翁鳴雋一笑:“要查何人,直接與阿兄說便是。”


    她緩緩開口:“這人是夫君的下屬。”


    翁鳴雋一愣,又聽妹妹囑咐:“這個人得暗地來查,除了阿兄,切莫讓第二個人知曉。”


    翁鳴雋不禁嚴肅了起來:“這人怎了?”


    翁璟嫵自是不能把上輩子的事情說出來,隻能道:“阿兄請見諒,我不能說太多。”


    猶豫了一下,又道:“隻能說有人懷疑他與邕州的那些賊寇勾結。所以我想要知道他所有的來曆,才能知道他對夫君到底是忠心,還是包藏禍心。”


    翁鳴雋聽到那人或與邕州賊寇勾結時,心下一凜。


    但隨即又想以妹妹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又是如何得知這些懷疑的?


    莫不是妹夫在無意間透露過,她給記在了心底,所以才惴惴不安?


    或是雲縣離邕州較近,妹妹才想到讓他去徹查的?


    一番思索後,翁鳴雋覺得大概就是如此了,但還是不免試探的問:“該不會是你多疑了吧?”


    翁璟嫵回想起驍騎軍五千人,隻有五百人歸來,最後那武校尉還替上了謝玦位置,她依舊覺得不對勁。


    她搖了頭:“但願我是多疑了,可有些事情是有跡可循的,一日不能確定下來,我便會寢食難安。”


    “這事讓別人來查可能會打草驚蛇,再者我也信不過他人,我隻信得過阿兄你。”


    這調查武晰一事,翁璟嫵原本就想著等阿兄來金都時再托他幫忙的,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妹妹方才的最後一句話,對翁鳴雋很是受用。


    還有什麽好聽的話,能比得過最疼愛的妹妹說相信自來得讓人高興的?


    他聲音堅定忽然堅定無比:“成,我必定把這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給你查來!”


    翁璟嫵笑道:“倒不用祖宗十八代都查了,隻查他的來曆與過往有無端倪就成。”


    說著,她取出了一張紙條遞給義兄:“這個人的信息便在這紙上了,他是邕州人,雲縣離邕州近些,也好調查。”


    想了想,又說:“邕州到底是賊寇亂行,阿兄你小心些,去邕州的時候多帶上一些人去,調查的時候也最好喬裝打扮。”


    “這事到底事關重大,是在調查過程中或會出現的麻煩,若沒有銀子,很多事情都行不通。所以我會給義兄一筆銀子來做打點,晚些時候我讓明月送來。”


    翁鳴雋接過紙條,看向上邊的信息,再聽她這麽一說,思索了一下後,應道:“那待我回雲縣後,便立刻著手。”


    畢竟是用來調查這事的銀子,翁鳴雋倒也沒有什麽意見。


    “那這事,便拜托阿兄了。”


    翁鳴雋記憶極強,待記下了紙條上的所有信息後,也就把紙條放入了碳爐中。


    紙條緩緩被碳火蔓延,他隨而抬眸與她笑道:“你我兄妹,莫說這些客氣話。”


    事情說完了,翁璟嫵也就離去了。


    晚間用膳時辰,謝玦尚未回來,她便讓人留了飯,隨而與阿娘、阿兄一同用了膳。


    晚間用了膳後,翁璟嫵與阿娘在主屋中說了好些體己話,大概快亥時了,柳大娘子便起身說要回屋了。


    把阿娘送出屋子,在廊下瞧著阿娘回了西廂後,正要轉身回屋時,便見謝玦從月門入了院子。


    四目隔著昏暗的院子遙遙相對,謝玦腳步略一頓,昏暗之下很好的遮掩了他眼底的複雜之色。


    走過庭院,出現在了燈火明亮之處時,眸色已然恢複了一貫的內斂,好似無事發生。


    翁璟嫵尚未察覺出不對勁,柔聲問:“夫君可用膳了?”


    柔柔的調子,如同她的模樣一樣,看上去都很是溫柔。


    可這溫柔之下,到底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是假意?


    觀閱了一日怪力亂神書籍的謝玦,麵上雖不顯,但卻滿是沉沉的心思。


    但見她挺著個大肚子,卻也就收起了這些心思,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道:“尚未。”


    轉身與他一同並肩入屋中,問:“那是先用膳還是先沐浴?”


    “都成。”


    或是覺得回得過於敷衍,又道:“那就先用膳再沐浴吧。”


    後邊的明月聞言,便也就安排了下去。


    約莫小半刻,便有人送來膳食。


    謝玦吃了個半飽便去沐浴了。


    翁璟嫵略感困乏,就先上了榻。


    睡意襲來之時,傳來了開門的聲響,睡意一時略減。


    閉著眼假寐間,謝玦已經上了榻,但久久未感覺到他躺下。


    納悶間,忽然聽到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入耳中。


    “阿嫵,我知你還沒睡。”


    翁璟嫵:……


    一時也不知該睜眼,還是該繼續閉著眼。


    猶豫了兩息,她半張眼眸對上瞧著她的謝玦,掩唇打了個哈欠,聲音帶著困乏之意:“我正要睡著,夫君怎把我喊醒了。”


    謝玦的眸色黑黑沉沉的,似乎有些不對,但她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幾息後,謝玦開了口:“先前你說,若是我想紓解,你便用旁的法子來給我解決,現在可還作數?”


    本還有五分困意的翁璟嫵,遲鈍了兩息之後,眼眸圓睜,被他的話驚得瞬間不困了。


    ……


    在翁璟嫵遲疑間,他卻已然朝她伏下了身體,緩緩下沉,二人不過就相隔半臂距離。


    他那目光有幾息落在她的唇上,然後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眸色幽暗深邃,意思逐漸明朗。


    他的唇離還有一掌距離的時候,她能感覺得到他呼出的細微氣息落在了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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