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後那天已經請了一天假了,今天還是不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已經考上了。”


    “高考哪是這麽容易的,這麽多人去參加,能有幾個被錄取?別到時候撿了芝麻掉了西瓜。”


    “咱們學校的福利還是挺好的,好不容易才擠進來,現在為了高考,動不動就請假……”


    “你們說她能考得上嗎?”


    他們壓低了聲音,你一句我一句,突然之間,辦公室外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對啊,你們說我能考上嗎?”


    所有人抬起頭,對上楚婉如往常一樣溫和的神情,一下子都愣住了。


    “楚老師,你今天怎麽來上課了……”一個老師尷尬道,“我們還以為你還要請假的。”


    楚婉笑了笑,走進辦公室:“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但畢竟參加了,總比沒參加的多一點希望。”


    幾個老師第二次說人家閑話,居然又被抓包了,他們連忙解釋,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隻覺得楚婉怎麽又請假了而已。


    “這還是我第一次請假。”楚婉說,“如果沒記錯的話,汪老師和謝老師也請過好幾次假的,也是去撿芝麻了嗎?”


    汪老師和謝老師一臉尷尬。


    “謝謝各位老師關心我的高考成績。”楚婉說,“不管是不是好消息,我都會提前告訴你們的。”


    辦公室裏很安靜,隻有楚婉輕柔的聲音,和其他老師的呼吸聲。


    幾位老師半晌都沒說話,再抬起頭時,瞄了她一眼。


    他們和寧玉村裏部分沒文化的村民不一樣。


    他們既要說人是非,又覺得自己可清高了,此時聽她不輕不重地說完一番話,才會個個都臉色難堪。


    此時,幾位老師被楚婉清澈而又平靜的目光震懾,心裏突然覺得,這滋味,就像是自己的臉被人扇了一下似的。


    是啊,不管楚婉考不考得上大家,好歹人家去考了。


    而他們呢?隻是坐在辦公室裏,快要把舌根都嚼爛。


    這麽一鬧,楚婉和辦公室裏這幾位老師的關係,是難處好了。


    她沒再和大家說什麽,拿著課本去了教室。


    望著她的背影,有人小聲道:“真希望她考不上!”


    “噓。”


    “快別說了。”


    “等過段時間成績出來就知道了。”


    ……


    楚景山趕到京市時,看見的是少了一條腿的鄭鬆萍。


    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剛見到這一幕時,他和鄭鬆萍一樣,也是不知所措的。


    他說道:“咱家最近掙了一些錢,都拿來給你治病,好好治……”


    楚月站在一旁,鼻子酸酸的,出了病房之後,靠在祁俊偉的肩頭,哭成淚人。


    祁俊偉整個人都是僵硬的,但還是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媽不會有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楚月哭得臉都腫了,抬起頭問道:“你說我爸是從哪裏掙到錢的?他不是沒工作了嗎?”


    祁俊偉沒接話。


    楚景山回來了,就讓楚月先回去休息,他一個人在病房照顧了兩天。


    每當他問鄭鬆萍怎麽就這麽不小心時,她都不說話,隻是低著頭哭。


    家裏發生了這麽多事,楚景山在這半年間像是老了十歲,長了幾根白頭發。


    兩天後,楚月找了個時間來到醫院。


    鄭鬆萍正在睡,楚景山看著女兒的肚子,扶著她到走廊的凳子上坐下。


    父女倆終於有機會好好說幾句話。


    也就是在這時,楚景山才知道,鄭鬆萍那天因撕毀楚婉的準考證而被公安抓住,拒捕時衝出大路,被公交車迎麵撞上。


    楚景山沒有問楚婉是否順利參加了高考,他揉了揉太陽穴:“讓我休息一下,累得慌。”


    可楚月仍舊自顧自說著:“我想當時媽可能也是被楚婉她媽給刺激到了,自己現在一無所有,人家卻這麽風風光光的。”


    楚景山抬起頭,滿眼的紅血絲,情緒激動道:“曼華?”


    “那個薑教授。”楚月說道,“薑教授和楚婉相認了,昨天在大院我還見到她,母女倆挽著手在院子裏散步,笑得不知道多開心。”


    楚景山用力抓住楚月的胳膊:“曼華真的還沒死?”


    楚月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推開她爸:“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呀?”


    楚景山心跳如雷。


    他一下子站起來,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醫院走廊裏轉轉,又突然坐下,回想當年的種種。


    他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薑曼華。


    二婚後,他無時無刻不惦記著她。


    這些日子,楚景山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


    他多想見她一麵,如果他們能把當年的誤會說清,兩個人重新走到一起,他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曼華從前最依賴的人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


    她那麽純粹美好,一定會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


    ……


    和女兒相認之後,薑曼華的小日子過得比從前有滋味多了。


    在供銷社看見好看的布料,買下來。


    在百貨商店看見精致的鋼筆,買下來。


    在裁縫鋪門口聽人說起裏頭的裁縫是從滬市回來的,眼光時髦,她也要進去買。隻是進去之後才發現,這裁縫鋪裏沒有成衣,得現做,她連想都沒想,直接掏荷包,那就做!


    薑曼華不缺錢,因此對女兒好的方式,就顯得樸實無華。除了對女兒好之外,方方麵麵她也都會顧及到,比如偶爾給顧驍和兩個孩子買點什麽送過去。隻不過,這確實是很偶爾了,畢竟二十年沒見女兒,她的大部分心思,還都是長在自家孩子身上的。


    市裏離成灣軍區並不算近,來回還是折騰的,但母女倆還是會找時間,好好相處。


    從前的事,薑曼華不想就這麽算了。


    她和女兒的人生,差點被楚景山和鄭鬆萍夫妻倆毀了,這事怎麽能輕描淡寫地揭過去?


    “媽,他已經丟了工作,聽家屬院的嫂子們說,鄭鬆萍還出了車禍,躺在醫院生死未卜,我覺得足夠了。”楚婉說。


    “隻是丟了工作而已,多便宜他啊。”薑曼華淡淡道。


    上了年紀之後,薑曼華的性子變了很多,唯一和從前一樣的,是愛恨分明。


    從前,她並不知道有鄭鬆萍這個人的存在,但就算現在她知道了,心中痛恨的對象,也還是楚景山。


    鄭鬆萍心眼是壞,但更陰狠的,是楚景山。


    楚景山做了這麽多混賬事,最後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卻是鄭鬆萍,他怎麽這麽好的運氣?


    ……


    整個大院裏的人都已經知道顧營長家兩個小朋友已經改口的事。


    天氣一涼快,院子裏的孩子們就更多了,兄妹倆的聲音都是清脆響亮,一個喊媽媽,一個喊婉婉媽媽,可不是誰都知道這事了嗎?


    院子的嫂子們看向兄妹倆,說說笑笑。


    “以前顧營長沒對象的時候,我還擔心他將來的媳婦和孩子們處不好呢。沒想到,現在兄妹倆跟楚老師處得比跟顧營長還要好。”


    “平時倆孩子雖然也喊爸爸,可都不像喊他們媽媽這麽膩歪。這兩天,我聽見安年和歲歲時不時就要喊一聲媽媽,就跟顯擺似的,真是樂死我了。”


    “看著他們四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真覺得跟一家人差不多。”


    “快瞧瞧,顧營長過來了,又是故意趁楚老師不在的時候悄悄拉攏倆孩子呢。”


    軍屬們說得沒錯,顧驍就是來拉攏兄妹倆的。


    誰讓如今他們眼中就隻有媽媽,沒有爸爸呢?好不容易楚婉不在家,他怎麽能不把握機會!


    這會兒,顧驍拿出兩顆花生奶糖,走到院子裏,給安年和歲歲一人發了一顆。


    這糖實在是太少見了,大院裏的孩子們都沒嚐過,一個個圍在兄妹倆邊上,吞著口水看他們吃。


    “這個糖看起來好好吃。”


    “我也想吃。”


    “我媽隻買過古巴糖、豬油糖、水果糖,最多也就是大白兔奶糖,我還從來沒吃過這種夾著花生的糖呢。”


    兩個小家夥很驕傲。


    “是我們爸爸給的!”


    一道道崇拜的目光落向顧驍,他頓時得意了。


    還是齊遠航有辦法,上回是金幣巧克力,這回又是花生牛奶,供銷社的售貨員難道是他親戚?


    “爸爸,花生奶糖還有沒有哇?”歲歲問。


    顧驍搖搖頭:“你想分享給小夥伴?爸爸沒有了。”


    安年的小臉變得嚴肅:“婉婉媽媽還沒吃。”


    “就是呀!”歲歲也變得有些憂愁。


    好吃的東西,怎麽能不給媽媽留著呢,三個人一起吃才更加美味才對。


    顧驍輕咳一聲:“爸爸也還沒吃。”


    兄妹倆似乎沒放在心上,繼續吃糖。


    顧驍無奈地看著他倆。


    媽媽是寶,爸爸是草,倆孩子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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