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錯輕鬆地笑了笑,這一吻過後,之前所有緊繃的情緒和不滿,連帶著那些猶豫不決都被她打包扔進垃圾桶。剛剛接吻的時候,她的煙掉了,落在木地板上,燒出了個小小的黑圈。她蹲下身,將煙頭撿起,回道:“我知道啊。”煙熄了,被她用紙巾攏起。紙巾卻擦不掉那個焦出來的痕跡,那塊顏色就跟陸崢現在的表情一般,黑如鍋底。


    陸崢繞開她,往門口的方向走。他的腳步聲很重,陳錯都擔心樓下的會來找麻煩了。但想了想,她和陸崢又不是在床上纏綿,晃得那大床四角吱吱呀呀,擾民不休。不過是走得重了些,也因為陸崢現在滿腔怒火,沒地發泄,可以理解。陳錯盯著陸崢的背影,她突然喊道:“站住。”


    這聲命令,竟然被執行了。陸崢直直立在那處,周身氣勢卻很壓抑,他將臉側過來一些,令陳錯能看清那緊咬的下頷骨和額上若隱若現的青筋。她將衣服撿了起來,走了過去,輕輕搭在了陸崢的肩膀上。陸崢將衣服扯了下來,紐扣在空中劃過冷光,粗暴極了。


    陳錯將視線往陸崢的胯下一掃,那處可不像陸崢臉上那麽冷靜。當然,陸崢現在的表情,也不算太冷靜就是了。她手指從自己嘴上擦過,指腹沾著血,遞到陸崢麵前,她說:“你剛剛咬得我好疼。”陸崢將她的手推開,冷冷道:“活該。”


    陸崢走了,走的時候,她本以為房門會被人重重甩上。沒想到,陸崢竟然還是保留風度,好好關了門。陳錯笑著倒在了床上,摸了嘴巴那火辣又麻酥酥的傷口,回味無窮。她摸出手機,給陸崢發了條信息:“別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一會,顯示已讀,卻不回。


    陳錯繼續發:“我知道你今天下午在為史少傑的事生我的氣。隻是許家的事,我沒法不擔心,也許我該相信你。”還是已讀不回。陳錯猶豫了一會,又發了一條:“隻是親一下,為什麽要這麽生氣呢?”


    這次,陸崢倒沒有已讀不回了。而是發了一句話過來:“陳錯,你明白當我的女人是什麽意思了嗎?”


    這次,倒是換成了陳錯已讀不回了。她知道是什麽意思,曾經也一度為之考慮過。可當選擇終於擺到麵前時,卻又瑟縮後退起來。她想著,她還沒找到那次地震的救命恩人,還沒把自己所有的情感收回來,怎麽將一個完整的她,交給陸崢呢。


    她將內容刪了又編輯,編輯了又刪,最後反問了過去,她說:“你想我當你女人嗎?”陸崢沒有回她,直到第二日她睡著醒來,都沒有回。陳錯起床,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麵部略有些浮腫,嘴唇上的傷口結了痂。她用熱水將血痂一點點擦去,再用正紅的口紅抹上。


    到劇組時,和導演整理了一下鏡頭,發現沒剩多少了,這兩天加班加點,也就能拍完。陳錯弄清楚行程安排後,便給肖春發了條短信,讓人把自己之後的行程起碼留上半個月的空檔,她要好好休息。肖春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因為上次陳錯又經曆火災,又去地震現場的。肯定很累了,她這個當經紀人的,哪裏還忍心讓她繼續接活。就是接了,也得推了。


    肖春的短信一條接一條,絮絮叨叨,陳錯幹脆將手機塞進衣服兜裏,仍由它繼續震。今天的拍攝仍有史少傑過來現場把關,許家在旁邊當她攝助。陳錯夾在中間,覺得渾身不自在,但那兩人,就跟約定好了似的,誰也不理誰,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陳錯一眼接一眼地瞄,見這兩人真像沒事人了,也就不看了,專心拍攝。哪知道中午剛休息,她就見許家被史少傑拎著後衣領,像條死狗似的被拖走了。兩個人動作不算大,其他人大概以為是在開玩笑,也沒管。陳錯有點急,卻也知道,這是許家和史少傑的事了,他們該自己解決。


    大概幾十分鍾後,許家回來了,又戴了口罩,埋頭走到陳錯身邊。陳錯正在整理資料,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又被揍了?”許家點點頭,將口罩稍稍拉開,露出了嘴角的新傷。陳錯歎息搖頭,許家拿出一張紙巾,又吐出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同陳錯道:“我要謝謝陸崢。”陳錯問:“謝什麽?”許家眼睛越過人群,望向已經歸隊的史少傑:“他當著我的麵,把照片刪了。”


    第38章


    許家話音剛落,就見陳錯的睫毛動了動,往下一斂。她手指翻著資料,沙沙響,她笑了。許家不由自主問道:“你笑什麽?”陳錯視線不離資料,手指抬起,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輕輕從嘴唇邊蹭過:“我笑我沒愛錯人。”許家聽到她這話,肚子裏的酸水就翻湧起來,一抽一抽的難受。


    他欲言又止,呼吸的熱氣全悶在口罩裏,熏到眼睛上,酸痛得要命。陳錯將資料收起,問許家幾個專業方向的問題,許家一一答了,陳錯滿意點頭:“不錯,來了趟劇組,還是學到了點東西。”許家苦笑一番,轉身去收拾別的器材。陳錯端坐在攝影機前,拍攝進度臨近收尾,她將來到這裏的第一天的照片到最後一張,翻了過去。


    要不怎麽說相機記錄時間,回憶時間。不知不覺,一個月輕輕巧巧地翻了過去,從烈日當空,到現在雨季綿綿,一場又一場的雨,將溫度澆了下去。下午的時候,又下起雨。陳錯穿著雨衣,包著攝影機。新兵們穿著服裝部兩個小姑娘抱來的黑短袖,配迷彩褲,軍靴,扛著巨大的木頭,風裏來雨裏去,再精神的小夥,一場雨後,都蔫了。


    幸好雨停的時候,鏡頭都拍好了,不需要重新人工降雨,補拍鏡頭。陳錯褲子濕得很透,因為天氣緣故,燈光錄音都不用上了,隻有攝影部的全泡雨裏,陳錯將攝影機收好,就去找小鬆拿件衣服穿。小鬆不在,就周眉在收拾化妝品。陳錯過去問小鬆的去向,周眉亦不清楚,說也許是去廁所了。


    劇組的衣服都被小鬆鎖在一個很大的行李箱裏,衣防丟失。那行李箱就跟百寶箱似的,陳錯有次還看見小鬆從裏麵掏出一個熨鬥。剛開始,她一直都覺得化妝部的小姑娘們都很嬌小,不能讓她們去提太重的東西。而小鬆,那日當著陳錯的麵,輕鬆將那碩大的行李箱扛上車之後,她就再也不敢小看化妝部的姑娘們了。


    陳錯去尋小鬆,哪知道會撞上這麽精彩的一幕。經常跟在陸崢身邊的那位娃娃臉消防員,陳錯記得他的名字,叫白田,和小鬆有過一段恩怨。白田把小鬆逼到牆角,兩個人好像在說什麽,白田表情嚴肅,小鬆抱著雙手。陳錯正猶豫要不要上前假裝路過,畢竟看氣氛,好像不太對的樣子。但她又怕自己不小心當了電燈泡,萬一兩個人真的在討論了不得的東西呢?白田和小鬆確實在討論東西,內容卻是很沒有營養的話題。


    小鬆見拍的差不多了,應該也沒人要找自己,就去上了趟洗手間,誰知又在洗手間遇到了白田。白田立刻從記憶裏將小鬆提取出來,這不就是上次那個看了他的身體,還說他沒什麽看頭的小丫頭片子嗎?!真是冤家路窄!白田忍不住把今天小鬆的穿著打量了一眼,沒忍住從鼻子裏哼了聲,不屑極了。


    小鬆今天穿著嫩黃色的鴨子t恤,牛仔吊帶褲。很休閑的打扮,隻是胸前一馬平川,沒什麽起伏。聽到白田的話,小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默默忍了。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她上次說人沒看頭,這次人嫌她胸小,算扯平了。小鬆掉頭去洗手,白田正好接了個電話,也不知對方說了什麽,白田老不正經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幫忙看著嫂子的。”


    對方好像糾正了什麽,白田嘟囔道:“人家陳大美人哪兒配不上你,陸隊,你這臉真是三月的天,一會一個變。”小鬆抓住關鍵詞,支棱起耳朵,默默偷聽。小鬆這個姑娘,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很多事情,她都有股很敏銳的直覺。不要小看一個女人對於八卦的熱衷性,她很有可能根據零碎的關鍵詞,直接得出事情真相。


    小鬆今天早上來的時候,就覺得錯姐有些不一樣。錯姐平時的頭發都是紮起,今天放下。裏麵穿這件吊帶長裙,外麵卻套著一件薄薄的襯衣,將肩膀和手臂都蓋住了。還有比平時要塗得更紅的嘴巴,小鬆在拍攝間隙的時候,給周眉說過錯姐今天的不一樣。她覺得錯姐的嘴巴腫了,周眉隻覺得她多想。可事實上真的是她多想了嗎?


    白田拿著手機往外走,小鬆跟在後麵,眼見白田將手機收回兜裏了,這才鼓起勇氣喊了聲:“你你說嫂子,是錯姐嗎?”話音剛落,白田回頭,不客氣道:“關你什麽事?”小鬆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氣鼓鼓道:“不是最好!你們少打錯姐的主意!”


    她這話惹惱了白田,別看白田一張清秀娃娃臉,平時害羞起來怪可愛的,一冷下臉,還真有幾分陰沉嚇人。他逼近小鬆:“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們少打主意,就算真打了,又怎麽了?”小鬆見人逼近,隻能往後退,不知不覺,便靠了牆。她覺得白田這個模樣,有點嚇人。實際上心裏也有些悔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多得罪人啊。


    哪知道,白田竟然跟她理論起來:“我們怎麽了,強壯正直富有正義感,不優秀嗎?”他眼神牢牢將小鬆罩著,好像隻要小鬆一旦否定,就要咬死她似的。小鬆雖然慫,但仍要說:“錯、錯姐那麽好,你們不要亂說話。什麽嫂子不嫂子的,女孩子不喜歡這樣的玩笑話。”她要維護錯姐,她不想錯姐在背地裏,被人亂傳謠言。


    要是今天在這裏的不是她呢,那明天劇組裏肯定都在說關於錯姐的流言蜚語了。小鬆見過多少漂亮的女生,因為漂亮,所以招致流言,百口莫辯,她不喜歡這樣。白田看了她好一陣,突然鬆了氣勢,往後退,抓了抓頭發:“這種玩笑話,說不定陳大美人還挺喜歡的呢。”


    小鬆認真反駁:“不會喜歡的,沒有影的事,怎麽會喜歡。我知道錯姐漂亮,你們都有些心猿意馬,但是……”白田隻覺得眼前這女人怎麽能有這麽多話說,跟唐僧似的,叨得他頭疼。他總算有些明白,平日裏陸隊嫌他話多,讓他閉嘴的心情了。因為頭疼,想讓人閉嘴,白田沒忍住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是沒影的事?”


    果然,話音剛落,小鬆就傻了,一張小嘴張張合合,好半天才長長的啊了一聲。白田知道自己說漏嘴了,想走,哪知道一轉頭,他們剛剛嘴裏過了好幾遍的當事人,竟然朝這邊走來,還跟他點頭打了個招呼。這種說曹操曹操到的心情,真是嚇得白田一身冷汗。


    陳錯走到小鬆身邊,道明來意,她需要一件衣服來換。她拉了拉身上濕透的襯衫,一不小心,衣服落了下來,滑倒臂彎處。這下,不止白田,連小鬆都清晰地能看到,陳錯白皙的肩膀上,被捏出來的手指印。那力道和形狀,幾乎一眼就可明了,絕對是位力氣大的男性留下來的。小鬆被嚇壞了,她以為陳錯經曆了不好的事情。


    而白田,隻是咂舌,心道:陸哥真是不懂憐香惜玉,看把人弄的,都青了。


    第39章


    周眉在收拾將化妝箱收拾好了,便見到憂心忡忡回來的小鬆。周眉走過去,問人做什麽這幅樣子,該不會又在廁所撞上換衣服的裸男了吧。說這她便忍不住笑了出聲,小鬆在廁所的遭遇,她也知道。確定了小鬆沒被占什麽便宜,還把那消防兵損得臉都青了,她就覺得好笑。


    當時小鬆見她笑出聲,還委屈地過來撓她癢癢,說她壞。如今她的打趣,非但沒能讓小鬆表情和緩一些,反而更加嚴肅。小鬆將她拉至一邊,跟悄悄話似的,生怕誰聽見一樣,用氣音道:“錯姐好像被人欺負了。”周眉隻覺得雙手發涼,後背一冷,她下意識反駁:“怎麽會!”這聲音高了,高得突兀,引來些許旁人視線。


    小鬆趕緊豎著指頭,抵在嘴唇,讓這姑奶奶小點聲,被聽見了怎麽辦?!周眉臉色難看,聲音壓低,又重新問了一遍:“你是看到了什麽嗎?”小鬆就把自己剛剛怎麽和白田相遇,又如何聽到了那些話,再看見了錯姐肩膀上的指印。諸多種種,再結合起來,可不就是被欺負了嗎。


    說到這裏,小鬆不由忿忿然:“你說那陸崢,人模人樣的,結果呢!”她越想越氣,要是陸崢還在營地裏訓練,定是要為了錯姐出口氣的。周眉聽完小鬆的話,蹙眉細思了一會,搖頭道:“我覺得你說的不太對。”小鬆睜大眼:“怎麽不對了,我親眼看見的。”周眉輕輕敲了她額頭一下:“笨啊你,錯姐看起來會是讓自己吃虧的人嗎?”


    小鬆不由點頭:“這倒是不太像……”周眉又將當時陳錯受困在酒店,被陸崢救出後,陸崢讓周眉去給陳錯送衣服的情形說了一遍。當時她聽說,陸崢中途從三樓不用任何保護措施,爬到四樓去,就是為了去救陳錯。就算陸崢再經驗豐富,也是很有風險的。萬一在爬窗的時候,突然來一次轟然,那就完了。


    四樓摔下來,可大可小。這些話,也是周眉從當時救火那隊裏的幾位消防兵口中聽來的。那些人說著,便打趣起來,說陸隊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是為了美人,連命都不要了。後來周眉去給陳錯送衣服,陳錯那模樣,可不像是單純在穿一件救命恩人的外套。陳錯嘴角那笑,眼裏的柔情,撫摸著衣服的力度,周眉猜想,陳錯,大概是對陸崢有意思的。


    聽她這麽一說,小鬆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倆……”這時周眉用力拉了她一下,小鬆還沒反應過來,周眉便使了個眼色。原是陳錯換好衣服了,過來問小鬆要吹風機。她頭發也濕了,得吹幹。小鬆去給陳錯找吹風機的時候,周眉仔細留意陳錯的嘴唇,還真有點腫了。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視線,陳錯看她,問:“怎麽了?”周眉也不知怎麽的,真的問出口了:“錯姐,你和陸隊長是不是……”她沒有要八卦的意思,但也怕陳錯覺得她多管閑事。周眉太敏感了,她很喜歡陳錯,不願在劇組剩下的幾天,惹得陳錯不高興。哪知道陳錯大大方方地笑了:“還沒成呢,成了請你吃飯。”


    周眉愣了一瞬,跟著笑了:“會成功的。”怎麽可能會有人不喜歡你,她想。


    剩下的幾日拍攝,都在連綿不斷地下雨。在導演嘶吼出殺青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尖叫慶祝。陳錯隻覺得一直繃在腦後的那根弦,突然一鬆,所有疲憊,浮腫,頭暈,肌肉酸痛都殺了上來,把她攪得頭暈腦脹,恨不得回家躺上三天三夜,才能恢複元氣。


    當天劇組要吃殺青飯,消防宣傳部的人過來問導演,要不要和消防兵們一起吃。導演欣然同意,不用從拍攝經費裏出,當然好。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食堂,端上來的飯菜也不比外麵餐廳的差。消防部的夥食也慣來很好,有魚有蝦,菜式豐盛。


    確實也是,本來當消防就是個苦活,平時要是還吃得不好,這不是折磨人嗎。導演讓製片在外麵扛來一箱子酒,一人分了一瓶。飯桌上這個敬那個請,酒過三巡,製片這混賬東西,竟然起哄要劇組裏的幾個女生喝酒。嘴裏還放肆地說,你們小姑娘家家,不學會喝酒,以後怎麽會有出息。


    小鬆表情不好,周眉也不舒服。這時陳錯突然將酒杯往桌上一放,發出脆響:“陳製片,人家兩個姑娘都能當你女兒年紀了,你逼人喝酒,也不害臊啊。”張製片今年也不過三十幾,活生生多了兩個二十多的閨女,被陳錯足足說老了十多歲,臉色當然一下就青下去了。


    陳錯拿起一瓶啤酒,掌心壓著瓶蓋,往桌上一扣,幹淨利索地開了瓶。她執著那瓶啤酒,瓶嘴對著製片晃了晃:“我知道你特想人陪你喝酒,你看,咱們倆對吹,看誰能一口氣把這灌完,好不好啊。”製片已經喝了兩瓶,現在胃裏沉甸甸的全是酒。看著那一整瓶的啤酒,舌苔忍不住犯苦。


    酒桌上其他人紛紛開始起哄,讓張製片喝,陳錯都發話了,張製片怎麽也得給陪上。陳錯看著張製片臉上僵硬的笑容,心裏冷笑。這些人,厚顏無恥地灌小姑娘喝酒的時候,理直氣壯。輪到自己了,倒是一臉菜色了。


    這時周眉的手,從桌下伸了過來,捏住了陳錯的衣角,輕輕扯了扯,一臉擔憂。陳錯拍拍周眉的手背,眨眨眼,示意自己沒事。開始對吹的時候,陳錯毫不猶豫開始往下灌,那邊製片也麵色難看地開始吹。身旁都是劇組的人在起哄,筷子敲碗,鼓掌,一片喧嘩,亂七八糟。


    陳錯邊喝邊想,人家消防宣傳部的,怕是都後悔留他們這劇組的人吃飯了。一點規矩都沒有,浮躁的社會人。等殺青宴終於散了,張製片已經長在廁所裏吐得死去活來。周眉他們要送陳錯回去,陳錯不願意,她覺得自己沒醉,隻是有點暈。等回到酒店睡一晚就成了。


    周眉她們隻好將陳錯送到了酒店,送到床上,這才離開。哪知道陳錯是真醉了,都躺到床上了,又猛地起來,開始化妝,穿性感內衣,再著一身吊帶露背裙。拿著手拿包,塞上一盒安全套,滿心滿念都是,她今晚就要把陸崢睡了,誰也不能阻止她。


    陳錯曾經的酒量,確實很好,她自己也以為很好。當然,酒量這東西,不練,也是會倒退的。陳錯修身養性好些年,早就很少碰酒。今晚英雄救美,沒了分寸,醉出了真性子,將自己妝扮成十足的妖豔賤貨,便靠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給陸崢打電話。等一接通,就用自以為勾引,實際醉得軟綿綿的聲音,問:“你在哪呢,我今天好想你呀。”


    第40章


    陸崢那邊靜了靜,回道:“你有什麽事?”陳錯捧著手機,嘻嘻笑了:“我問你在哪,你幹嘛要問回我。”大概聽出了她的口齒不清,陸崢說:“你喝酒了?”陳錯嬌哼一聲:“嗯,所以我想你了,想去找你,你在哪?”好半天,陸崢才冷酷地說:“別耍酒瘋,我不吃這套。”


    陳錯越挫越勇:“可是我現在在街上走……”騙人的。“你肯告訴我你在哪,我隻能一直走了。”她坐的好好的。“街上好黑啊,車也多,好冷。”她委委屈屈,最後低落之極道:“陸崢,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啊?”終於,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陸崢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她:“你在哪,我來接你。”


    陳錯才不要呢,她哼哼地不肯說,就隻追問陸崢的住址。陸崢都無奈了,隻好報了過來。陳錯一聽就笑了:“你別唬我,這明明就是……”她家地址,這話還沒說出來,陳錯就傻了。陸崢不可能知道她住哪裏,那隻有一個可能,陸崢竟然跟她住同一個小區。


    她打了車,開到小區門口時,陸崢已經等在小區門口了。陳錯遠遠的在車上,就將人認出來了。陸崢氣質和站姿,跟其他男人不一樣,很直很挺,像顆樹,也像山。要是能抱她,大概能輕而易舉地將她舉起來。想到那畫麵,陳錯就笑得停不下來。


    她下了車,高跟鞋一觸地,就斜斜地歪了一下,險些摔倒,很沒麵子。陸崢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將她扶住,臉色也不好看,聲音卻溫和,同司機說了聲謝謝,然後關上車門,扶著陳錯走。


    他本來攬著他,掌心剛碰到她腰背上那片光裸的皮膚,便火速移開,落到她有衣服擋住的地方,腰上。可就算這樣,陳錯也不老實,她扭著腰,不斷底笑,說:“你別撓我癢癢,我酸。”聞著這女人的渾身酒氣,陸崢額上青筋一跳:“你喝了多少?”陳錯懵懵地睜著大眼,她小聲地數著數:“一二三四五瓶嗎?”


    陸崢一路送,卻沒送回家,而是走向地下停車場。陳錯一下便察覺不對,這男人是要將她送走!她不幹了,反手摟住陸崢的腰,像個妖精似的,沒骨頭地往陸崢身上貼。她踮著腳尖,挨著陸崢的耳,跟說悄悄話似的:“你不是要我當你女人嗎,我來了,你要不要啊?”


    她感覺她抱著的這具身體,一下僵住了,緊繃繃的,有些不知所措。好一陣,陸崢壓抑的聲音才傳來:“你喝的這麽醉,我怎麽信你。”陳錯將滾燙的臉頰往陸崢的脖子上蹭,她記得陸崢脖子上有根隆起的血管,她拍他的時候就知道了。很性感,鼓鼓的,跟那喉結一起,組成男人味十足的部位。


    她伸出舌頭,找到那根血管,輕輕一舔。陸崢一下用力,抓著她,把她從自己身上剝開。剛想嚴肅說她幾句,結果發現自己手裏的女人已經暈乎乎地睡了過去,直直往後仰,屁股往下坐。陸崢盯了陳錯好一會,才認命將人抱了起來。陳錯不算沉,抱著不費勁。隻是陳錯的頭發太多,一直蹭在他的脖子和下巴處,癢。


    那股子癢從剛剛被陳錯舔過的地方一起,癢到心裏,癢出了火。陸崢麵目嚴肅,看著懷裏不知死活的陳錯。這女人知不知道大晚上不能這樣來找男人,如果換了另外一位,現在陳錯都別想走了。他越想越生氣,恨不得把陳錯弄醒了罵一頓。


    抱著女人進電梯,到了自己的樓層。隔壁大爺這麽晚了,還出來丟垃圾。一眼看到陸崢抱著個女人,臉上便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容,還嘮了一句:“我就讓老太婆別給你介紹女朋友,你這麽大一小夥,還能沒女朋友啊。”


    陸崢笑了笑,沒反駁。老大爺看了眼陸崢懷裏的陳錯:“哎喲,這是喝的有些多哦,好好照顧人姑娘。”陸崢點頭,說會的,然後開門,進屋,把陳錯輕輕地放在了沙發上。陳錯剛一挨到沙發上,就猛地睜開眼,咧嘴一笑:“女朋友?!”陸崢沒料到原來她在裝睡,剛扶著沙發要起身,陳錯的一雙手就纏了上來,嘴巴也湊了過來,貼住了他。


    一而再再而三被個女人強吻,佛都有火。陳錯隻覺得陸崢的手重重握住她的發,毫不憐惜地將她往後一扯。陳錯輕呼一聲疼,隻好鬆開了勁,極哀怨地看了不解風情的男人一眼:“你是不是男人啊,怎麽能這樣我。”陸崢抱起手,站在沙發上瞪她:“你是不是女人啊,大半夜來找我鬧,有勁嗎?”


    陳錯在陸崢的目光下,舒了個懶腰,隨手抱過沙發上的抱枕,蹭了蹭:“我當然是女人啊,所以晚上來找自己男人,有什麽不對?”陸崢被氣笑了:“我同意了嗎,你怎麽這麽自覺?”陳錯看向陸崢,她眼睛勾著上揚的眼線,輕輕一抬,再斜斜望來,便像隻貓,由似狐狸。她懶懶地笑著:“我知道啊,你喜歡我不是嗎?”


    陸崢不答話,陳錯坐直腰,伸手去碰陸崢雙手,將人的手拉到麵前,用嘴巴叭叭一手親了一下,在上麵留了個紅潤的唇印:“不生氣,給你親親。”陸崢掙開她的手,抓著她下巴,抬起她的臉,俯身。陳錯以為他要吻她,便撅起嘴,傻乎乎的。陸崢被她逗笑了,低聲道:“醉了倒是可愛。”


    陳錯不服氣地睜開眼:“一直都可愛。”想了想,又辯駁道:“是好看。”陸崢毫不客氣回道:“醜。”“好看!”“醜。”陳錯被說生氣了,掰開陸崢的手,倒在沙發上,用抱枕埋住自己的臉:“不醜,煩你,不要親你了。”陸崢站在那裏看陳錯發酒瘋,搖搖頭,進了浴室,給人打水擦臉。


    沒想到正擦到手的時候,陳錯突然坐起來,吐了他一身。陸崢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狼狽,又看陳錯。這女人全吐別人身上,自己倒幹淨得很,還倒回去繼續睡。陸崢認命起身,收拾好那灘東西,又進了浴室,他要洗澡。


    陳錯是在失重感中清醒的,她蹬了蹬腿,猛地醒來。睜眼一看,她不在酒店,也不知在哪。看這擺設,是在誰的家。陳錯腦子裏一團糟,隻想著是不是醉過頭了,被人撿屍了。好一陣子,剛剛醉酒那些記憶,才一點點回來。


    哪裏是被撿屍了,是她丟人顯眼的,送貨上門了。正猶豫要不要走,這時浴室門被打開了。陸崢沒有想到她醒了,隨意地在腰上裹了條浴巾,走了出來。男人的寬肩窄腰,精裝腹部,深邃的人魚線,出浴後還在滾著水珠的蜜色皮膚,濕潤的黑發,性感至極的眉眼。


    陳錯直勾勾地看著陸崢,咕咚一聲,咽了咽。


    第41章


    陸崢一出門就見床上的女人醒了,眼神直白,目露欲望地打量他。他步子停了停,卻沒停太久,自然而然地進了房,帶上門,反鎖。聽到了反鎖的聲音,陳錯咬咬唇,這陸崢,怎麽防她跟防個女色狼一樣。明明那天晚上,和她接吻時,也有反應不是嗎。


    她這麽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送上門,他的反應竟然是回房間,還帶反鎖。沒一會,陸崢就從裏麵出來了,短袖長褲,剛剛那具精裝的身體,全被包住了,隻能在薄薄的衣料下,隱約可見輪廓。陳錯踢開腳上的高跟鞋,雙足踩在軟軟的沙發上過,抱著雙膝,靠在膝蓋,歪頭看陸崢。


    陸崢見她做出一副乖巧樣子,就問:“酒醒了。”陳錯點頭,長長的發,帶著卷,披散在身上,順著動作上下滑著,黑黑亮亮的,手感不錯。回來的路上,就是這樣的一把頭發搔著他的脖頸。陳錯視線在陸崢身上走了圈,讚賞道:“身材不錯。”陸崢麵色不改:“你也是。”


    陳錯穿的露背群是貼身的材質,胸部高聳,腰間窄細,裙角直直收在膝蓋處,露出筆直一雙小腿,裙子自後方開了個叉,走動隱約能見大腿。這條裙子精彩處全在後背,陳錯自己也知道。她將頭發撈至胸前,斜斜移在沙發上,曲起一雙腿,擺出一個曼妙姿勢:“還有更不錯的,要看嗎?”


    陸崢看著她交疊的雙腿一會,便走了過來。他走得很慢,一步步跟踏在陳錯心尖上似的,他越慢,她的心跳就越快,口唇發幹。陸崢終於走到她身前,手扶著沙發,俯身下來。陸崢身上很好聞,很香,是沐浴後的清爽味道。應該是剃過須,下巴處微微泛青。


    他頭發沒幹,有顆水順著他臉旁,滴落在陳錯的脖子處,緩緩下滑,直到窩進鎖骨。陳錯眼也不眨,看著陸崢靠近。他們鼻息相貼,彼此味道相纏,陳錯嘴唇顫抖著,欲言又止。陸崢頭發的水不斷落到她身上,那點水非但沒能讓她身體降溫,反而讓她更敏感了。


    因為完全不知道,那水下一刻會滴到哪,何時才滴下。噠、噠、噠,水珠打在人的皮膚上的聲音,滿是微妙,有種詭異的色氣。陸崢的眉眼湊近了看,深邃堅毅,那雙唇,無情地抿著,眼神,是看不透的。陳錯等人靠近,要是以往,她早就上手了。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這是陸崢第一次對她主動。


    她在安靜又充滿期待地等著,等這人的下一步。不管陸崢會給出什麽,她都能接受。她想要他,從看見的第一眼,就想了。陸崢的手終於落了下來,在陳錯那,這短暫的接近,仿佛過了半個世紀,終於有了下一步。陸崢的手扶上了她的腰,那手有繭,很粗,有厚,會有安全感,也有絕對性的力量。


    如果掐她的腰,大概第二天指印都不會散。如果是對她做別的事,她一身皮肉,怕是得穿一套長衣長褲。她正想入非非,陸崢已經托著她的腰,幾乎是半抱著將她摟起。陳錯忙伸手摟住人的頸項,正要將唇湊過去。哪知陸崢從她屁股底下抽出一條毯子,並眼疾手快地鬆開她,仍由她撅著嘴倒在沙發上。


    陳錯都傻了,傻過以後,臉漲得通紅,暴怒:“陸!崢!!”陸崢給出的這種東西,她不想接受!陸崢將毯子扔到她身上,唇邊卻多少帶出一點笑意。他望著姿勢全無剛才性感,如今恨不得跳起來給他一拳,而不是費盡心思,每個部位都透著勾引的女人道:“你今晚就睡沙發吧。”


    陳錯被毯子蓋住了下身,那點故意露出來的雙腿,也被罩住了。她氣得直打沙發,更泄憤似的,眼睛幽怨盯著陸崢的下身:“你是不是不行啊。”都撩到這種程度了,還不上,不是性能力有問題,就是gay。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被質疑那方麵能不動怒的,陸崢抬手以指崩了陳錯額頭一下,把人打得後仰抱頭,氣呼呼的,這才道:“我不想占你便宜,也不想被你占便宜。”


    聽到這話,陳錯幽幽道:“你聽沒聽過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陸崢懶得理她,又回房撿了個枕頭扔到陳錯身上。陳錯把被子和枕頭往旁邊一推,彎腰撿起地上的高跟鞋,起身要走。陸崢上前一步攔住她:“去哪?”陳錯翻了個白眼:“你管我,我才不要睡沙發。”陸崢不肯讓開,皺眉道:“太晚了。”說罷還用眼神掃了陳錯身上的衣服一遍:“很危險。”


    陳錯是真的想走了,她跑來這裏,隻為睡人。哪知人不給她睡,還讓她睡沙發。要是別人知道她陳錯,跑到心上人家,隻能睡沙發,豈不是笑掉大牙了。要睡她為什麽不幹脆回家睡,反正她家也在這個小區。


    哪知道陸崢不讓她走,她本來想說,也就幾步路就到了,危險在哪了。但她突然福至心靈,陸崢該不會以為她還要去哪吧,看她穿成這樣,所以不同意。陳錯便裝模作樣將鞋子扔到地上,穿上,抱手挑眉,用手機在陸崢麵前晃了晃:“放心,有的是護花使者。”


    陸崢聽到她的話,眉皺得更緊了。仍攔著她:“不行。”陳錯似笑非笑地橫他一眼:“你憑什麽管我。”她抬手去搡陸崢,讓人閃開,她要走要浪,去哪浪跟誰浪,都跟他陸大隊長無關。陸崢沒被她推動,跟座山一樣攔在了花花蝴蝶似的,馬上要飛的陳錯麵前:“你從我這裏走的,要是出什麽事,我擔不起責。”


    陳錯本意是要激一激陸崢,結果一聽這人沒情調的話,氣得直翻白眼:“行,我陳錯出了這個門,不管什麽事,都跟你陸隊長無關,就算真有什麽事,也絕對不會怪你,行了吧!”陸崢冷著一張臉,不說話了,就那樣看著陳錯,好像想用氣勢嚇退陳錯。


    然而陳錯哪裏能被他這個冷臉嚇到,她一下跑過了陸崢,踩著高跟鞋往門口跑,動作利索,踩的陸崢家的瓷磚地,清脆的響。手剛摸上了門把,她就被人從身後摟住了。陳錯還沒來得及竊喜,以為木頭開竅,哪知道下一秒,她就跟大米似的被陸崢扛了起來,一路搬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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