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鋒瞬間明白,“進來說。”


    薑舒蘭還有些不明白,這個瘦瘦小小的人不是彭文兵那邊的人嗎?


    上次,還給彭文兵通風報信站在一塊來著。


    屋內。


    坎兒隨著周中鋒進去後,有幾分拘謹。


    朝著周爺爺和周奶奶打了招呼,“周爺爺好,周奶奶好。”


    周奶奶眼睛有些花,扶著老花鏡,好一會才認出來,“坎兒啊,吃飯了嗎?小李給坎兒拿點白麵饃出來。”


    坎兒原先是帽兒胡同的人,後來家裏遭了難,搬到宣武那邊了。


    日子也跟著艱難了起來。


    不過,到底是帽兒胡同長大的人,在這邊也算是有幾分人脈關係,平日裏麵給彭文兵他們當當跑腿兒的,掙個塊兒八毛,在混一頓飯,也算是給家裏省錢了。


    隻是,這裏麵的心酸,不足為外人道也。


    “不用不用,周奶奶,我來找中鋒哥,您就當沒看見過我。”


    他和周中鋒雖然不熟,但是卻和周奶奶他們熟。


    最開始落難的那兩年,他過來帽兒胡同當小弟,經常被打的鼻青臉腫,混不到飯。


    周奶奶看著他可憐,經常會給他一些吃食,讓他帶回去給弟弟妹妹。


    聽到坎兒的話,周奶奶心裏就有數了,“去吧!”


    坎兒噯了一聲,跟著周中鋒去了書房。


    一進去,他漲紅了一張臉,“中鋒哥,我、我——”


    有些難以啟齒。


    他是牆頭草,誰有錢,誰能給他錢,誰能讓他在這種日子裏麵,養活下麵的弟弟妹妹,他就給誰賣命。


    周中鋒給他倒了一杯水,“喝完,慢慢說。”


    “噯。”


    握著熱乎乎的杯子,坎兒低著頭,升騰的白色煙霧,熏得他有些眼熱。


    自從他選擇給人當狗腿子的那一天,他就不是人了。


    別說一杯熱茶,他就是連一口涼水,都是不配喝的。


    “是我把各大廠采購科主任上周家門的消息,告訴彭文兵的。”


    這——


    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周中鋒嗯了一聲,“你不說,也有其他人會說的。”


    彭文兵是地頭蛇,像坎兒這種人,帽兒胡同有很多。


    他越是理解,坎兒心裏越是難受,“抱歉。”


    雖然會有人說,但是卻是他搶先了去說。


    這裏麵的意義還是不一樣的。


    周中鋒似乎不太會和人寒暄,他開門見山道,“你來是?”


    總該不會是來敘舊道歉懺悔的吧!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方式,而坎兒活著的方式,便給人當狗腿,養活弟弟妹妹。


    他無從指責。


    坎兒緊緊握著杯子,指節捏得發白,因為偏瘦,整個骨頭都跟著暴露出來。


    “我是來提醒你們,讓你們小心彭文兵,他、他已經派人南下,準備找同樣便宜的貨物,和你們打擂台。”


    說完這些,坎兒轉身就要離開。


    薑舒蘭卻突然拉住了他,從一個袋子裏麵抓了一把幹對蝦塞到他衣兜裏麵,“謝謝。”


    坎兒一下子愣住了,看到口袋裏麵幹蝦,一隻隻幹蝦,比他手掌還大。


    坎兒很想說,他不能要。


    但是想到家裏的四個弟弟妹妹,他們已經很久沒沾過葷腥了,元宵節那天,他們四個人分了兩個窩窩頭。


    夜裏四歲的妹妹,餓的啃他胳膊,說想吃肘子。


    在那一刻,坎兒甚至有過衝動,想把自己胳膊砍下來給弟弟妹妹吃的。


    十七歲的坎兒,沒了父母,獨自一個人養活四個弟弟妹妹,真的很難。


    他摩挲著口袋的幹蝦許久,到底是沒舍得說不要的話。


    他隻是低著頭,一顆眼淚砸在地麵上,“謝謝。”


    同樣的謝謝,卻有不同的含義。


    接著,不去管兩人是什麽反應,坎兒就直接跑了出去。


    因為,自慚形穢。


    外麵。


    李姨已經準備好了白麵饅頭,但是坎兒像是一陣旋風一樣跑了出去,拉都沒能拉住。


    出去的時候,坎兒沒從正門走,而是鑽的狗洞。


    他輕車熟路。


    看著他熟練的從狗洞鑽走,薑舒蘭下意識地皺眉,“他?”


    周奶奶開口了,“他每次都是這樣,進來的時候,怕咱們說他偷兒,這才走正門,離開的時候,怕人看見,都是鑽狗洞。”


    這孩子狗脾氣,誰都勸不住。


    薑舒蘭頓了下,有些說不出話。


    “他多大了?”


    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樣子,瘦瘦的小小的一個,一陣風都能刮走。


    “我算算,屬兔的,十七了。”


    “不過是個可憐孩子,父母沒的那年他才十三,一個人拉扯弟弟妹妹,也不容易。”


    “小鋒,坎兒雖然給人當狗腿子,說出去不好聽,但是這孩子心善,從來沒害過人。”


    周中鋒盯著那狗洞看了片刻,半晌,他才說,“我知道。”


    說完,就沒然後了。


    周奶奶淬了一口,“我說坎兒是個狗脾氣,我看你也是恍不多讓。”


    一棍子都打不出來一個屁來。


    和他說話,真的是氣的心肝疼。


    “還是我們的鬧鬧好啊,一天到晚,小嘴叭叭叭個不停。”


    周中鋒嘴角抽了抽,兩人進了書房,收拾了杯子,薑舒蘭低聲道,“之前坎兒說的那話,你聽到了嗎?”


    周中鋒點頭。


    薑舒蘭有些擔憂,“如果對方真從南方收到貨物,咱們就危險了。”


    原本是一家獨大,現在變成了兩家競爭了。


    周中鋒語氣篤定,“不會,他們收不到貨。”


    薑舒蘭下意識地看著他,“為什麽?”


    她還沒明白。


    周中鋒捏了捏她鼻子,“平日裏麵挺聰明的,怎麽這會犯糊塗了。”


    “你當海島這麽久,為什麽從來沒有賣過貨物?”


    薑舒蘭恍然大悟,“哦,不允許買賣。”


    他們部隊之所以能建廠,那是依托著部隊,是公家辦的。


    而且,當初部隊建廠,走程序都走了好久,一級一級審批,這才拿到的程序。


    無非是部隊的兵痞子臉厚一些,還沒拿到審批報告,就開始建廠了。


    周中鋒點頭,“是,不允許私人買賣,彭文兵就是派再多人去南方都沒有用。”


    “他們最多就是能找到罐頭廠,但是你想,南方開的罐頭廠,價格能比咱們海島便宜?”


    他們海島便宜,是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再加上當地這些水果實在是多到泛濫,每年不知道爛掉多少。


    這倒是。


    海島部隊的貨物,是有絕對優勢的。


    想通了這些,在看到彭文兵,就跟跳梁小醜一樣。


    一個人在瞎蹦躂。


    也確實是如同周中鋒所料那樣,彭文兵派的人去南方,足足轉了三天,大集市沒趕上,沒找到海貨,但是倒是找到了罐頭廠。


    隻是,一問那價格。


    乖乖,不比他們首都便宜。


    等電話打到彭家的時候,氣的彭文兵當場掀翻了桌子。


    那邊還在問,“文兵,那我還要繼續在南方嗎?”


    吃住都在外麵,啥都要花錢。


    彭文兵氣急敗壞,“回來!”


    拿不到新貨源,隻有一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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