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著靜默的蔚藍顏色，我拎著昨晚龍子修送來的食盒，心裏即複雜又不安。昨晚在莉莉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幫她。可是，龍子修可不是旁人耶，論地位雖不及龍子燁，但是他大小也是皇室成員。莉莉想要追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關鍵的是，莉莉從小到大，對男生都是討厭得要命的。這次居然主動提出喜歡龍子修。還把龍子修誇了個遍。說他很有氣質，一看就是超有安全感的男人。我還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到底龍子修一身溫文氣裏，哪裏有安全感。
我就這樣低著頭，一邊想一邊走，終於撞上一堵嚴嚴實實的肉牆。好痛！
我捂著鼻子：“對不起，對不起，我……”
強忍著鼻子刺激到淚腺時的疼痛，我抬起頭，意外的發現，我撞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龍子燁。不過他臉上赫然寫著的“來者不善”四個字，讓我清清楚楚的明白，剛才不是意外，而是彗星不小心撞到地球了。
“你……”
“這一大清早的，想什麽事情想得這麽入神？連路都不看了？”他說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眼。
“沒有啊！我隻是在想……要怎麽謝謝你。”
“謝我？”他一臉錯愕。
“是啊！我發現原來你這人也蠻不錯的。雖然昨天跟我鬧了別扭，但是又馬上讓子修哥給我把湯送來……”
“子修哥？送湯？”龍子燁臉上的肌肉明顯的抽搐了兩下，回過頭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龍，福！”
龍福連忙站了出來：“殿下，這湯照皇後娘娘的吩咐，膳房每晚都會準備的。小人知道殿下是不喝的，正好子修王子想去看望顏小姐，所以……”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了，是嗎？”
所以……我剛才說的那番話，是在自作多情了？龍子燁根本就不知道有送湯這回事？天哪！我看著龍子燁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我害慘了龍福了。
“其實……其實不關龍福的事……”
“閉嘴！”龍子燁惡狠狠地回過頭看著我。“這是我們皇室內部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多嘴。”
龍福看了我一眼，低下頭：“顏小姐不必為我擔心，還是回教室去吧！”
我猶豫著，手裏的食盒忽然之間像重了幾十倍似的。
“我有說讓她回教室嗎？”龍子燁冷哼一聲，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剛才說，湯是我哥送過去的？”
他不會連龍子修也要遷怒吧？我猶豫著不敢說話。
“怎麽？剛才不是還子修哥子修哥的叫的很親熱嗎？現在幹嗎不說話了？怕我遷怒於他嗎？”
“我……我沒有。”我倒退一步，怯怯的看著他，這才發現，今天的龍子燁比起平時有些失神。眼中密布了紅色的血肉，還有明顯的黑眼圈。他昨晚……沒有睡好嗎？
“沒有？沒有你還子修哥子修哥的叫的那麽親熱？你別以為我沒有看出來，那天在射擊場，哥一出現你就大大咧咧得盯著他看……”
我緩緩地張開嘴巴，他……他這是在幹什麽？吃醋嗎？因為我？
所以，他這兩天的情緒才會這麽奇怪嗎？
這樣的念頭讓我有點措手不及，但是好像又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我怔怔的看著他：“龍子燁，你……你在吃醋嗎？”
龍子燁喋喋不休的話忽然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不自然的紅暈，緊跟著，忽然惱羞成怒的吼道：“你在放什麽屁？”
“我才沒有放屁！”我低下頭，卻不自覺的笑出了聲，原來，他真的是在吃醋。他在吃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他其實是有點喜歡我的？
“你……你笑什麽笑？誰讓你笑的？”他像個孩子般的吼著，可是益發彰顯出他拙劣的掩飾技巧。
算了，我可是從小就懂得適可而止的。我正色，清了清嗓子：“殿下不讓我笑，我就不笑了。”
隻見龍子燁扭過頭去並不看我，旋即一言不發的走到教室裏去。
“喂，你在生氣嗎？”我笑著跟了上去，就在剛才那一刹那，那種被在乎的甜蜜感湧上來的時候，我開始確定，我其實是真的愛上龍子燁了。
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所以我才會可以在別人麵前那麽大度，卻獨獨麵對他時有些手足無措，也因為喜歡他，所以才能無條件的接受他的霸道和任性。
“我警告你，不許你自以為是，聽到沒有？”
“是，殿下！”我乖乖地點頭，在他身邊坐下，偷眼望去，他臉上的潮紅未褪，孩子般的憨態畢現無遺，不由得再一次笑出了聲。
聽我笑，他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我：“你再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過這個食盒可以還給你們了嗎？”我把食盒遞過去，龍子燁冷冷道：“誰拿出去的誰拿回去。”
龍福連忙接過去，我正準備坐下來，卻聽到手機鈴聲響，是莉莉。
“喂？”
“怎麽樣？素素，有沒有問到龍子修的電話？”
“哪有這麽快啊，有沒有那麽著急啊？”
莉莉一聽，頓時叫了起來：“當然急了。可憐我秦莉莉孤苦伶仃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讓我一眼就看中的男人，怎麽可以讓他跑了？”
“可是我總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吧！”
“我不管，總之，你一定要幫我，要不然……要不然以後你被人欺負我可不管你喔！”不等我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我看了看手機暗下去的屏幕，龍子燁正在擺弄麵前的一個小印章。怎麽辦？要不要問他啊？
咬了咬唇，算了，豁出去了。
“龍……殿下，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不幫！”
“拜托啊！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的！最多……最多下次我再請你去吃火鍋嘍！”
“不要！”
“你不要這麽幼稚好不好？”
“你說什麽？”被稱幼稚的人頓時回過頭，一臉凶神惡煞，看來我不小心又踩到老虎尾巴了。
“我說，你可不可以把子修哥的電話號碼或者其他聯絡方式告訴我？”
“嘭！”的一聲，龍子燁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忽然變成了冰冷，“龍福！”
“是，殿下！”
“我們走！”龍子燁連桌上的東西都沒有收拾就往外走。
糟了，這家夥不會誤會了吧？
“龍子燁，你聽我解釋！”我急忙衝上前去：“電話號碼不是我要，我隻是幫我朋友要的……”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原來我在你眼裏，幼稚得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信的假話都可以擺到我麵前來？”龍子燁冷哼一聲，用力扳開我的肩膀，“讓！”
我急忙搖頭：“不是啊，是真的，你聽我說嘛……”
“不必了，你有什麽話的話，可以直接跟我哥說去。他夠成熟，夠穩重……”
“龍子燁！”我氣得一跺腳，也顧不上旁人怎麽說了，“你不要每次都這樣好不好？跟個定時炸彈似的，一沾上火星子就轟得一聲炸開來，也不管別人怎麽想……”
龍子燁揚起拳頭在我麵前：“你最好乖乖給我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你說任何話。”
我挫敗的恨不得一口咬斷自己的舌頭，這家夥還真不是一般般的醋勁大。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心平氣和啊？
龍福輕咳一聲，走過我身旁，不無擔心的看了我一眼，跟著龍子燁走出教室。
原本還安靜的教室，在龍子燁他們走出去的幾秒後，頓時炸開了鍋。
那些女生雖然不敢再上前來跟我說話，卻一個個用足夠我聽得見的耳語議論紛紛。我回到座位上，看著手機和龍子燁桌上還沒收走的書章，無奈地閉上眼睛。
流言如蒼蠅般在耳邊嗡嗡直響，我隻好捂住耳朵，龍子燁，龍子燁……
第三天了，今在是第三天，龍子燁的座位上仍是空無一人。打他的電話居然一直是在關機，想發簡訊給他，可是連手機都關了，自然也不可能看得到。
我猶豫著，在宮門前轉了半天，還是連一個熟人都沒有看到。我這樣進去，肯定是會被人攔出來的。平日裏進進出出都是直接坐龍子燁的車子進去的，所以宮門外的守衛根本都不認識我，想讓他們放行幾乎是不可能。
算了，他不出來就不出來，不上課就不上課，與我有什麽關係？這家夥既然這麽有骨氣，我又何必自降身段跑去找氣受？
沒錯，打下主意我就往回走。就在這時，一輛大房車從我麵前開過，卻忽然停了下來。車窗緩緩的搖了下來，竟是我極熟的臉龐。
“皇後娘娘？”
“顏素，嗬嗬，快，來來來，怎麽站在門口一直不進去？”皇後在車窗裏對我連連招手，笑容還是溫柔如水。
我高興得跑過去：“皇後娘娘，怎麽會是你？”
“本宮出去辦點事情，剛剛回來，老遠就看見你在宮門口東張西望了。”皇後說著，命人打開車門：“來，上車再說。”
我看了看還是搖頭：“不了，我不上去了……”
“為什麽？你不會也跟皇兒一般見識，在跟他賭氣吧？”皇後說著，伸出手示意我上車。
“娘娘怎麽知道我們……？”
皇後笑著搖了搖頭：“怎麽知道你們吵架的事，是嗎？”
我點了點頭。
“先上車吧，本宮好些日子沒看見你了，正好跟你聊聊。”
聽她這麽一說，我也不好再推拖了。
“我前天就聽龍福說了，你和皇兒這兩日狀況頻出呢。”皇後說著，遞給我一瓶水。
原來是龍福，這麽說來，龍福不就成了皇上皇後的眼線了？呃？不對呀，哪有父母監視兒女的？
“嗬嗬，你也不必想了。龍福隻是偶爾向我們匯報一下皇兒的情況，比如像皇兒喜歡你這種大事，當然是要跟我們說的。不然，你以為上次，為什麽龍福會故意支開皇兒，讓我和皇上去文和殿看你？”
我這才恍然大悟，但是臉也不自覺的紅了：“我跟龍……我跟殿下其實……”
“知子莫若母，皇兒的性格我清楚得很。這孩子自小呢，就霸道得很，占有欲又強。有什麽好玩的玩具從來都是碰都不讓別人碰的，更何況是自己喜歡的人？”
“娘娘……”
皇後握住我的手，笑盈盈的看著我：“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聽龍福說，那天，皇兒看見子修抱著你回來，氣得臉都綠了。他呀，長這麽大都沒發過那麽大的火。那天晚上，他那裏的宮女一個個的可都遭了殃，不是被罵就是被罰……”
啊？有這麽嚴重？
“皇兒呢，從小到大都在宮裏長大。我與皇上又隻有這麽一個孩子，他身份不同，自幼就比別的孩子學的東西多，所以也更為早熟。大了，性格就漸漸有些乖張，而且不懂得表達自己的真實感情。知道我和皇上為什麽這麽喜歡你嗎？”
我搖頭，
“我們聽龍福說，你在學校裏很安靜，而且呢，有什麽事情也不動怒。而且那晚你見我們。態度不卑不亢，比尋常我們見到的那些千金小姐們少了幾分驕氣，卻不失傲骨。而且我們也是第一次看到皇兒肯這麽上心，這麽有耐心的跟哪個女孩子交往……”
我的臉上持續發燙著。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誇過。從小爸爸媽媽都不會過分的誇獎我，怕我會過分驕傲而翹尾巴。而眼下，我麵前的一國之母，居然用這麽誠懇的語氣誇獎我？這讓我怎麽能不感動？
“素素，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皇後輕喚道。
我連忙點頭：“當然可以，娘娘！”
皇後笑了笑：“所以，你一定不要辜負我和皇上的期望。大事小事都多給我們皇兒一些耐心，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皇兒他是真的很喜歡你。”
“可是……他現在連學校都不去，電話也一直關機。”
“你放心，他呀是拉不下身份。待會看到你，一定高興得很。”皇後說著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撫。
“行了，就在文和殿停下來吧！”
“是！”
車子穩穩的停在了文和殿門外，皇後牽著我走出車外，一邊吩咐身後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管事：“去告訴殿下，我來了。讓他先別上課了。”
“是！”
我略有些不安，不住的四下打量，想著龍子燁會不會忽然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皇後笑著拍了拍我的手，帶著我向殿內走去。
我和皇後坐在沙發上喝茶時，龍子燁和龍福忽然從門外走進來。我有足足三天沒有看見他了，當他背著光向我走來時，我才發現，自己居然緊張得手心冒汗。
“母後！”龍子燁畢恭畢敬的對皇後行了個禮，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輕描淡寫的移開，沒有任何異樣，卻也不見半分平日的熱情或冷漠。
氣氛有點尷尬，我隻好站了起來：“殿下！”
龍子燁哼了一聲，在我們對麵坐了下來：“母後來文和殿，有事？”
“怎麽？母後單單來看你不行？”皇後嗔怪著瞪了他一眼，“看見素素來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
龍子燁並不說話，也不看我。
“皇兒！”皇後低低的喝了一聲，意思很明顯。我不安的站了起來，“皇後，我忽然想起來家裏還有些事情……”
“坐下！”皇後聲音不大，而且說話時也是看著龍子燁的，但是語氣中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是讓我微微一震。要知道一直以來在我印象中，雖然跟皇後接觸的機會不多，但是她一直都是溫柔如水。而此時此刻，表現出來的，也正是一國之母的威懾力。這也讓我對於她除了原有的好感之外更多了幾分佩服。
龍子燁抬起頭：“母後，兒臣的事，兒臣自有分寸……”
“皇兒的意思是，不希望本宮過多的幹涉你的感情問題？”
空氣中忽然有了幾分劍拔弩張的意思，龍福站在龍子燁身後看著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兒臣不敢！”
皇後臉色這才緩了緩：“我聽龍福說了，你有兩三日沒去學校了。是因為跟素素鬧情緒而不願意去學校？”
“不是！”
“不是？不是最好，皇兒，你要知道，你是我們皇室唯一的繼承人。如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做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意氣用事，逞一時顏麵之強。”
“兒臣知道！”
“那好，你跟素素去花園裏走走吧！”皇後說著站了起來，“素素，你和皇兒到花園裏四處逛逛，若是皇兒敢欺負你，你隻管來文明殿找我便是。”
龍子燁看著我的眼神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我心裏不由得叫苦不迭。皇後一番好意，卻是害苦了我。龍子燁哪裏會這麽乖？這麽聽話？
皇後走到門邊，忽然頓住了：“對了，有件事，你們兩個大概還不知道。前天，我與皇上已經送了婚書到顏家，隻等皇兒滿了十八歲便會為你們正式訂婚……”
“什麽？”
這回，龍子燁倒是和我默契十足，兩個人異口同聲，一臉被雷打到的樣子。
皇後微微一笑，星眸半掩：“你們兩個是該時候好好的適應對方，培養感情了。”
“母後！這到底怎麽回事？”龍子燁衝上去便問，
皇後卻卻不答腔，自顧自的往外走。
龍子燁忽然回過頭：“龍福！”
“是，殿下！”
“你知道這件事的，對不對？”
龍福低下頭：“是，殿下！”
“這是哪個笨蛋出的餿主意？”龍子燁氣得拿起沙發上的抱枕就往一旁扔。
“回殿下，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您說的笨蛋是皇上。”
龍子燁咬牙切齒：“婚書？婚書？我才多大？居然就給我訂婚？”
“回殿下，現在還不算訂婚，剛才皇後娘娘也說了，暫時隻是送了婚書過去，你們高中畢業才會舉行訂婚儀式，等到大學畢業才能正式結婚。”
我坐在沙發上，全身僵硬，幾乎站不起來。
婚書？訂婚？結婚？這在我看來，本應該是爪哇年後的詞語，居然……居然已經離我這麽近了？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到底是什麽年代？為什麽……為什麽連婚書都有了，我們兩個當事人卻還壓根被蒙在鼓裏？”我欲哭無淚，哭笑不得，有想咬自己一口看是不是在做夢的衝動。
聽我這麽一說，龍子燁忽然回過頭看著我：“怎麽？要嫁給我很委屈你嗎？還是你另有所愛，乍聽這樣的消息，傷心欲絕了？”他這樣一說，居然馬上露出一幅幸災樂禍的表情，“你不說話我還真沒想起來。怎麽？要嫁給一個不愛的人，一定很痛苦吧！”
“夠了！你不要亂說了！”受不了，這家夥有沒有腦子的。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懷疑我喜歡龍子修？
“踩了你的痛腳了，惱羞成怒了嗎？”龍子燁冷冷一笑，“看來大家的眼光都比我好嘛，一早就看出你的本來麵目了。表麵上看起來斯斯文文簡簡單單，肚子裏卻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你這話什麽意思？”
咳咳！龍福又在一旁咳了起來，我忍無可忍：“你別咳了，你應該對著他咳，自始至始，刻薄的人是他。什麽表麵，什麽花花腸子，你是在諷刺我表裏不一嗎？你是在暗示我裝腔作勢嗎？”
“難道不是嗎？你根本就是故意接近我，然後在我父皇母後麵前裝出一幅端莊得體的樣子來。本來這一切應該都是如你所想的發展的。可是可惜半路冒出來我哥，你頓時心動不已，第一次見就對他一見鍾情，認識還不到三天，你就讓他抱。這叫什麽來著？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虧我還以為，你和那些白癡女孩子真的有什麽區別……”
“你……”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不敢相信，我喜歡的人居然用這麽尖酸的言辭來形容我，“龍子燁，你太過分了！”
我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衝，我聽見龍福在後麵叫我，卻停不下自己的腳步和洶湧而出的眼淚。
“顏小姐……顏小姐！”龍福跟在我身後，一直追了出來。
我停住腳步，實在跑不動了，隻好轉過身：“你別再跟著我了，我求求你！”
“殿下他有口無心，他現在也隻是一時之氣……”
我搖頭，心裏益發覺得酸澀：“他平時說什麽做什麽我都不會計較的。可是這次，我真的沒辦法不難過。他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真的喜歡我。他壓根就沒有試著用心的了解我，他在懷疑我跟他在一起的動機，龍福，你難道沒有聽到嗎？”
“我說了，他隻是一時之氣……”
我搖頭，捂住耳朵，淚如雨下。
即使是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喜歡的人把那麽齷齪的思想替換到自己的身上去。況且……他這一番話，最讓我寒心的就是我發現，自始至終，我都在患得患失，他對我好一點，我就滿心歡喜，心滿意足，他對我凶一點，我就忐忑不安。自始至終，難過也好，快樂也好，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不覺笑了起來，轉過身：“龍福，謝謝你追出來。你是殿下的人，請回吧！”
“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搖頭，從今後，我再也不想跟宮裏的任何人事物打交道。什麽婚書，讓它們統統見鬼去。
“請我轉告王太子殿下，明天我會讓我父母親把婚書退回的，請他放心。”
龍福在我身後大聲的歎氣：“你明知道殿下他是在吃醋，以為你喜歡子修王子……”
“是嗎？”我問，是問龍福，也是問我自己，“我累了，這樣太辛苦了。我永遠也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這一刻他還對我好好的笑，下一刻就因為這樣那樣的些微小事，對我冷若冰霜，隻是吃一場飛醋，就這樣懷疑我，這樣的感情，不要也罷！”
我低下頭，兩行淚珠迅速滑到唇邊，滲進嘴裏，溢了一腔的苦苦澀澀。
我拖著腳步，出門坐公交車，轉車，回到家，眼淚一路流淌。似乎像一次性流光似的，不管我怎麽努力都停不住。沿路上，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也顧不上了，隻是隱忍著不發出聲音。
好不容易到家，準備掏出鑰匙開門，門卻忽然開了。
媽媽提著垃圾袋正準備出門扔垃圾，一看到我頓時嚇了一大跳，手一鬆，垃圾袋落在地上，沒封口的垃圾頓時灑了一地。
“出什麽事了？”
我搖頭，自顧進屋，走到客廳，灌了一大口茶便把自己關進房間裏。
老媽也顧不上收拾東西就喊開來：“老公，老公，你快出來啊！”
“出什麽事了？”老爸的聲音也從廚房方向傳來。
“是素素啊，一回來就躲屋裏去了。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不會吧！”
一陣踢踏的腳步聲，我的房門就被拍響了：“素素？素素？”
我抱住我的史努比，不想說話。
“乖女兒，出什麽事了，你出來跟爸爸媽媽說嘛！”這次是媽媽的聲音。
“素素，是不是被同學欺負了？你告訴爸爸，爸爸去學校找你們老師溝通去。”
“是啊是啊，你別這樣不出來啊，我們會擔心的。”
……
“老公啊，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她不會想不開在屋裏做傻事了吧！”
“應該不會吧，她房裏沒什麽利器啊！”
“什麽沒利器啊，削筆刀可以割脈，床單可以上吊……”
“行了行了，別說了，你這不是教孩子自殺嗎？”
“也是喔！哎喲，素素啊，你倒是開開門啊，你看媽媽喊得嗓子都成鴨脖子了……”
“是啊，你再不開門，爸爸可要撞開了！”
“啊，是喔，你可以撞開的喔！那你幹嗎不早點撞啊？”
“你別吵了！”
“嘭”的一聲，我驚訝的抬頭，門倒是蚊絲沒動，隻聽老爸“哎唷！”一聲，我心裏一急，趕緊拉開門：“爸，你沒事吧！爸……”
老爸和老媽正雙手環胸一臉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又上當了！我舒一口氣，認命的往房間走。爸媽自然是緊跟著進來了。我的小房間一下多了兩個人，頓時感覺有點擁擠。
“素素，有什麽事跟爸媽說嘛，不要老是一個人悶在房間裏鬧情緒。”
“皇上真的有派人送婚書來？”我抬起頭，仔細的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
爸爸眉頭一皺：“你怎麽知道的？”
“這麽說是真的了？”我眼眶一熱，“爸，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您怎麽能連問都不問我一句，就幫我決定了？”
“素素，不管是什麽年代。哪個父母不是希望自己的兒女好？難得王太子這麽喜歡你……”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們：“他喜歡誰是他的事情，我才是你們的女兒啊！你們到底有沒有問過我的感覺，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素素……”媽媽搖頭想解釋，我卻捂上耳朵，“我不想聽，我不想聽！連你們都這樣，更何況別人？你們隻想著將我嫁入皇室，今後全家衣食無憂，你們臉上也有光？對不對？你們壓根就沒把我當成女兒，你們這是拿我當工具……”
爸爸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我捂住火辣辣的臉，覺得身體的力量在一瞬間被全部抽空。
“你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嘛……”
“你沒聽見她剛才在用什麽語氣在跟我說話嗎？為人子女的，有這樣跟父親說話的嗎？”爸爸說完，看了我一眼，餘怒未消的哼了一聲，便出了房間。
媽媽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在我身邊坐下：“素素，你爸爸性格是暴躁了些。但是你剛才那話確實有些過分……”
我一言不發的看著腳下的地麵，腦子裏嗡嗡直響，任何話都入不了耳。倏忽之間，覺得自己根本就像個多餘的人，不被人在乎，不被人理解。連親生父母都完全不能體會我的感受，何其可悲？
“莉莉，你幫我請假吧！”
“真有這麽嚴重？”
“嗯，我眼睛都腫得不成樣子了……”
“哎喲，這有什麽好怕的嘛，人家要是多看你幾眼，最多你就吼他，看什麽看？這是現在最流行的眼影，核桃紅，沒聽過吧！他要再是看，我就幫你揍他兩拳，打得他跟你一樣……”
若是平時聽到這樣的話，我肯定是會忍俊不禁的。可是放到現在的心情我實在是笑不出來。
“我真的不想去……”
“哎，我快到你們這了，這樣吧，我讓司機開車過去，我陪你一起，這總行了吧！”莉莉不由分說的掛線，完全不給我說不行的機會。
我歎了口氣，爸爸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媽也出門買菜了，也沒人過來跟我說話。我又生氣又難過。
沒一會兒功夫就聽見門口的喇叭聲，我歎了口氣，拿著書包走了出來。
“哇！”莉莉尖叫一聲，“果然很嚴重啊！”
我鬱悶的捂住眼睛，決定不理她了。
“幸好你眼睛夠大，要是小一點的話，可能就隻剩一條縫了！”
“行了，你別逗我開心了。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回到初中時，成績差一點無所謂，搞不上龍成也無所謂。至少那樣，不會遇到龍子燁，也不會害我傷心成這樣。
長這麽大，我向來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唯父母命是從，更是品學兼優。可是龍子燁出現之後，我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開始經常生氣，開始情緒不穩定……
“素素，你別這樣嘛，不就是失個戀嘛。天下烏鴉一般黑，所以啊，沒有龍子燁還可以找別人嘛。再說，我比你還慘。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龍子修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就莫名其妙的喜歡他。我告訴你啊，我這幾天每天晚上都希望能夢到他，誰知道天天晚上都做噩夢。我好痛苦啊！”莉莉說著，又歎了口氣：“話說回來，你會失戀，也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叫你去問電話號碼的話，你跟龍子燁也不會吵起來……唉！你要是願意的話，就把我拖出去槍斃一百次吧！”
我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
“怎麽會不關我的事呢。”莉莉誇張的作捧心狀，“素素，我對不起你，你打我吧，要不，你罵我一頓。我求求你，你別這樣不說話，我會心疼死的……”
“去去去，肉麻死了！”我撫著胳膊，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喂，你不要這樣嘛，給點麵子好不好？這可是最熱播的《還珠格格》裏最經典的台詞耶！”見我有點正常反應了，莉莉才笑了起來，“看來，上天注定，我跟那個龍子修有緣無份哪！可憐我這陣子，相思成災，暴飲暴食，不僅腰圍漸寬，連臉上的皮膚都差了好多……”
我哭笑不得，扭頭望向窗外，車子正平穩的向學校門口駛去。忽然我的視線被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
“莉莉，你看，龍子修！”
“切，當我三歲白癡嘛！這種小把戲隻有你才會上當！”莉莉理都不理我，繼續對著化妝鏡整理著自己的頭發。
“不是啊，真的是龍子修，你看！”我用力把她拉到車窗前，“看見沒有？那個穿白色格子西服的，是不是？”
“啊！”秦莉莉尖叫一聲，拿起化妝鏡，“我的粉底呢？天哪！我居然忘了帶化妝包。怎麽辦怎麽辦？他奶奶的外公，有沒有搞錯啊！”
我搖了搖頭：“行了，已經很漂亮了，不用畫了，快點，停車吧。要不然您就不止是腰圍漸寬了，那才是柔腸寸斷呢！”
“對喔！停車停車！”秦莉莉興奮的拍著前座的司機，車子還沒停穩，就拉開車門衝了出去。
我猶豫著要不要下去見龍子修，莉莉卻又忽然衝了回來，滿臉通紅：“你……你不陪我嗎？”
我一臉錯愕的看著她乍現的小女兒嬌態，我也要叫兩聲“天哪！”，秦莉莉居然也會有臉紅的時候？
“喂，還愣著幹什麽啊，下車啊，你陪我一起嘛！”莉莉不由分說我把拖了下來：“快，跟他打招呼啊！”
“可是……”
“你看，你看，他注意到我們了，天哪，他走過來了。你快跟他打招呼啊！”
我忍著胳膊被她掐得想尖叫的痛楚，大聲的喊道：“子修哥，早上好！”
龍子修笑著點了點頭，也對我們揮了揮手：“早上好！”
“天哪，他真的超帥！”莉莉的雙眸呈桃心狀定格已經快要走到我們麵前的龍子修身上，儼然已經是個專業花癡的標準架式。
“子修哥，你怎麽會來這裏？”
“龍成可是我的母校，我來這裏探望一下以前的一位老師，這不稀奇吧？”龍子修笑著，旋即目光落在了我的眼睛上：“你……”
我連忙捂了捂眼睛：“沒什麽，昨晚沒睡好！”
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我倒吸一口涼氣。這丫頭，嚴重的見色忘友，居然對我下這麽重的黑手。
“對了，子修哥，這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叫秦莉莉！”
龍子修點了點頭：“你好！”
“你好！”莉莉笑著，下意識的抬手拭了下唇角，“我叫秦莉莉，是曆史係一年三班的。我……我……”
“我見過你，上次在顏素家裏。”龍子修溫文的伸出手：“nicetometoyou!”
莉莉一聽，激動得呼吸加重：“天哪，你上次有注意到我嗎？”
“當然，當時因為時機不對，沒有跟你打招呼，真是抱歉。”
莉莉一把勾過我的脖子，小聲道：“天意啊，這就是天意啊！他居然也有留意到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什麽？”這很正常吧，那麽大個人杵在那裏，很難不被人注意的耶！
“這意味著，老天爺都覺得我應該追他！”莉莉說著，像是下了個很大的決定，忽然轉過身：“子修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龍子修看了看我，無所謂的聳聳肩：“當然，你跟顏素是好朋友嘛！”
“那麽……你有女朋友嗎？”
“呃？”龍子修顯然被這個問題問蒙了，看了看我，我隻好攤了攤手，“莉莉的意思是……她……”
“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你女朋友！”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臉大義凜然的好友，她居然……居然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當著龍子修的麵說這種話？
“我知道，你對我還一點都不了解，我對你，也隻是有一丁點的了解。不過呢，這沒有關係，你隻要知道我喜歡你，這就足夠了。如果你覺得我長得還能看，做你女朋友應該不會失禮的人的話，可以暫時把我當做候選人之一。如果你覺得我長得太銼了，看不上我的話呢，也沒有關係，你跟我說一聲，我明天找個地方哭個天昏地暗，再考慮要不要放棄你。”像是背書似的，莉莉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打了個漂亮的響指，“怎麽樣？”
我轉過頭，龍子修一臉驚為天人的樣子，帥氣的臉上畫滿了感歎號。
“你要是現在回答不了我，也沒有關係！這樣吧，把你手機拿來！”莉莉不由分說的伸出手。龍子修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乖乖地交出手機，莉莉迅速按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打給自己，兩邊保存下來之後，交回給龍子修，“喏，這個就是我的手機號碼，你記得，想清楚了之後一定要告訴我喔！”
說完，深吸一口氣，掉頭就跑得不見人影。
“喂，莉莉，秦莉莉！”
“不用叫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現在肯定去找個地方消化自己剛才說的話了。”龍子修若有所思的看著莉莉遠去的背影，一臉寬容溫和的微笑。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和子燁的婚事早就訂下來了？”龍子修皺眉問道。
我點了點頭，心裏不自覺的湧上一股澀澀的苦意：“而且，龍子燁他也因此而懷疑我跟他相處的動機，甚至……”
“這你倒不用擔心，子燁他雖然說霸道了些。不過還是很明事理的。一時之氣說出那樣的話來也是情有可原，連你自己都接受不了嘛，是不是？他事後想清楚了，自然會明白的。”
“明白又怎麽樣？我這次真的是心如死灰了！”
“年紀輕輕的，何苦把自己搞得這麽心事沉沉的？”龍子修說著，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太過於杞人憂天了。對待學業嘛，刨根問底是好事。不過這些感情上的事情，太過執著，可就是鑽牛角尖了。知道嗎？”
我扯出一絲微笑：“謝謝子修哥！”
龍子修微微一笑，抬起頭來，笑容卻僵在了唇邊。
一股特別不好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我緩緩地轉過身，隻見龍子燁和龍福正坐在不遠處學校露天的咖啡店裏看著我們。
“子燁！”
“哥怎麽這麽好的興致，怎麽，來學校會佳人嗎？”龍子燁語帶譏諷，一臉嘲弄之色的看著我。
我歎口氣，低下頭，決定當做沒看見，於是轉身跟龍子修告別：“子修哥，快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
“那好。”龍子修顯然也看出龍子燁的醋意，於是微微點了點頭。
我刻意避開龍子燁想上樓，卻被龍子燁伸手攔住：“怎麽一看見我來了，就要躲？昨天不是還進宮找我母後告狀嗎？”
“子燁，你別這樣，顏素她……”
“這是我們的事，不用你管！”龍子燁低吼，本來他所到之處，就是有不少跟隨者的，現在他這麽一吼，自然又引得不少學生側目。
我低著頭，不想說話，也懶得解釋。當解釋成為一種習慣，真相也就不重要了。
“幹嗎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有說有笑的嗎？”龍子燁站起來一伸手把我扯到他的身邊，一把捏住了我的下頜，逼我正視他的臉。
我這才注意到他明顯的黑眼圈和他在看到我的眼睛時，流露出的憤怒：“眼睛都腫成這樣，昨晚一定是很傷心吧！嫁給我就真有這麽委屈你？”
“你……”我怔怔的望著他，僅有的一絲無奈也消失殆盡，滿心傷感，他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也完全沒有想過要去理解和感受我的想法。
兩行清淚無聲滑落：“對不起，我想回教室！”
“子燁，你別這樣……”龍子修話音未落，龍子燁就回過頭怒吼道，“你閉嘴！”
“子燁！”龍子修正色，“你到底有沒有試著去考慮顏素的感受……”
“夠了！”我捂住耳朵，忍無可忍的叫住他們，“你們別吵了，我的事情不用任何人管。你們也沒有資格管。”
我轉身就想逃離，卻被龍子燁一把拉住：“你，果真，這麽喜歡他？”
我怔怔的僵在原地，低下頭，不想在那麽多人麵前流淚：“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居然跟我說不關我的事？”龍子燁一腳踢飛身邊的白色塑膠椅子，用力扳過我的肩膀，“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我……”
“我不想回答，也根本不想聽！”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料他也同時鬆手，我一時用力過猛，身形倒退兩步，一個站立不穩，整個人撞向身後咖啡店裏專門放置雜物的大理石的流理台。
嘭的一聲悶響，我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響徹一種尖銳的金屬厲嘯。後腦勺有濕濕熱熱的東西湧了出來。
我抬起頭，龍子燁正臉色發白的看著我。
“顏素！”龍子修和龍福同時跑過來扶我，“顏素，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卻覺得眼前視線開始一片朦朧，隻是略輕搖了一下，腦子裏便好像一片空洞般嗡嗡震響。
“我沒事，我要回教室！”我踉蹌著站起來，推開龍子修和龍福，晃晃悠悠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覺得呼吸要停滯下來，頭隻要略微一動就要裂開似的。
後頸脖有點癢，我伸手去摸，卻隻看到一片粘稠的腥紅，我隻見有人在驚呼，我聽見龍子修大聲的叫我的名字。我眼前卻如同下了一場大霧般，完全失去了焦距。
恍惚中有人拉住我的手，我卻如觸電般叫了起來：“別碰我，別碰我！”我好痛，好難過，我不想再看見任何人。
“你受傷了，我得送你去醫院！”是龍子修的聲音，就在我身邊。我卻不敢偏過頭去看，隻是感覺淚水如決堤的山洪般從臉上衝劇而下。
又是一聲驚呼，我身下一輕，身子騰空落入一個厚實的懷抱，與此同時，腦子像是被什麽鋸開了似的，眼前從朦朧到黑暗，眼角，最後一行淚，滑入發間，倏忽不見。
最關鍵的是，莉莉從小到大，對男生都是討厭得要命的。這次居然主動提出喜歡龍子修。還把龍子修誇了個遍。說他很有氣質，一看就是超有安全感的男人。我還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到底龍子修一身溫文氣裏，哪裏有安全感。
我就這樣低著頭，一邊想一邊走，終於撞上一堵嚴嚴實實的肉牆。好痛！
我捂著鼻子：“對不起，對不起，我……”
強忍著鼻子刺激到淚腺時的疼痛，我抬起頭，意外的發現，我撞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龍子燁。不過他臉上赫然寫著的“來者不善”四個字，讓我清清楚楚的明白，剛才不是意外，而是彗星不小心撞到地球了。
“你……”
“這一大清早的，想什麽事情想得這麽入神？連路都不看了？”他說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眼。
“沒有啊！我隻是在想……要怎麽謝謝你。”
“謝我？”他一臉錯愕。
“是啊！我發現原來你這人也蠻不錯的。雖然昨天跟我鬧了別扭，但是又馬上讓子修哥給我把湯送來……”
“子修哥？送湯？”龍子燁臉上的肌肉明顯的抽搐了兩下，回過頭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龍，福！”
龍福連忙站了出來：“殿下，這湯照皇後娘娘的吩咐，膳房每晚都會準備的。小人知道殿下是不喝的，正好子修王子想去看望顏小姐，所以……”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了，是嗎？”
所以……我剛才說的那番話，是在自作多情了？龍子燁根本就不知道有送湯這回事？天哪！我看著龍子燁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我害慘了龍福了。
“其實……其實不關龍福的事……”
“閉嘴！”龍子燁惡狠狠地回過頭看著我。“這是我們皇室內部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多嘴。”
龍福看了我一眼，低下頭：“顏小姐不必為我擔心，還是回教室去吧！”
我猶豫著，手裏的食盒忽然之間像重了幾十倍似的。
“我有說讓她回教室嗎？”龍子燁冷哼一聲，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剛才說，湯是我哥送過去的？”
他不會連龍子修也要遷怒吧？我猶豫著不敢說話。
“怎麽？剛才不是還子修哥子修哥的叫的很親熱嗎？現在幹嗎不說話了？怕我遷怒於他嗎？”
“我……我沒有。”我倒退一步，怯怯的看著他，這才發現，今天的龍子燁比起平時有些失神。眼中密布了紅色的血肉，還有明顯的黑眼圈。他昨晚……沒有睡好嗎？
“沒有？沒有你還子修哥子修哥的叫的那麽親熱？你別以為我沒有看出來，那天在射擊場，哥一出現你就大大咧咧得盯著他看……”
我緩緩地張開嘴巴，他……他這是在幹什麽？吃醋嗎？因為我？
所以，他這兩天的情緒才會這麽奇怪嗎？
這樣的念頭讓我有點措手不及，但是好像又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我怔怔的看著他：“龍子燁，你……你在吃醋嗎？”
龍子燁喋喋不休的話忽然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不自然的紅暈，緊跟著，忽然惱羞成怒的吼道：“你在放什麽屁？”
“我才沒有放屁！”我低下頭，卻不自覺的笑出了聲，原來，他真的是在吃醋。他在吃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他其實是有點喜歡我的？
“你……你笑什麽笑？誰讓你笑的？”他像個孩子般的吼著，可是益發彰顯出他拙劣的掩飾技巧。
算了，我可是從小就懂得適可而止的。我正色，清了清嗓子：“殿下不讓我笑，我就不笑了。”
隻見龍子燁扭過頭去並不看我，旋即一言不發的走到教室裏去。
“喂，你在生氣嗎？”我笑著跟了上去，就在剛才那一刹那，那種被在乎的甜蜜感湧上來的時候，我開始確定，我其實是真的愛上龍子燁了。
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所以我才會可以在別人麵前那麽大度，卻獨獨麵對他時有些手足無措，也因為喜歡他，所以才能無條件的接受他的霸道和任性。
“我警告你，不許你自以為是，聽到沒有？”
“是，殿下！”我乖乖地點頭，在他身邊坐下，偷眼望去，他臉上的潮紅未褪，孩子般的憨態畢現無遺，不由得再一次笑出了聲。
聽我笑，他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我：“你再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過這個食盒可以還給你們了嗎？”我把食盒遞過去，龍子燁冷冷道：“誰拿出去的誰拿回去。”
龍福連忙接過去，我正準備坐下來，卻聽到手機鈴聲響，是莉莉。
“喂？”
“怎麽樣？素素，有沒有問到龍子修的電話？”
“哪有這麽快啊，有沒有那麽著急啊？”
莉莉一聽，頓時叫了起來：“當然急了。可憐我秦莉莉孤苦伶仃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讓我一眼就看中的男人，怎麽可以讓他跑了？”
“可是我總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吧！”
“我不管，總之，你一定要幫我，要不然……要不然以後你被人欺負我可不管你喔！”不等我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我看了看手機暗下去的屏幕，龍子燁正在擺弄麵前的一個小印章。怎麽辦？要不要問他啊？
咬了咬唇，算了，豁出去了。
“龍……殿下，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不幫！”
“拜托啊！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的！最多……最多下次我再請你去吃火鍋嘍！”
“不要！”
“你不要這麽幼稚好不好？”
“你說什麽？”被稱幼稚的人頓時回過頭，一臉凶神惡煞，看來我不小心又踩到老虎尾巴了。
“我說，你可不可以把子修哥的電話號碼或者其他聯絡方式告訴我？”
“嘭！”的一聲，龍子燁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忽然變成了冰冷，“龍福！”
“是，殿下！”
“我們走！”龍子燁連桌上的東西都沒有收拾就往外走。
糟了，這家夥不會誤會了吧？
“龍子燁，你聽我解釋！”我急忙衝上前去：“電話號碼不是我要，我隻是幫我朋友要的……”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原來我在你眼裏，幼稚得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信的假話都可以擺到我麵前來？”龍子燁冷哼一聲，用力扳開我的肩膀，“讓！”
我急忙搖頭：“不是啊，是真的，你聽我說嘛……”
“不必了，你有什麽話的話，可以直接跟我哥說去。他夠成熟，夠穩重……”
“龍子燁！”我氣得一跺腳，也顧不上旁人怎麽說了，“你不要每次都這樣好不好？跟個定時炸彈似的，一沾上火星子就轟得一聲炸開來，也不管別人怎麽想……”
龍子燁揚起拳頭在我麵前：“你最好乖乖給我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你說任何話。”
我挫敗的恨不得一口咬斷自己的舌頭，這家夥還真不是一般般的醋勁大。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心平氣和啊？
龍福輕咳一聲，走過我身旁，不無擔心的看了我一眼，跟著龍子燁走出教室。
原本還安靜的教室，在龍子燁他們走出去的幾秒後，頓時炸開了鍋。
那些女生雖然不敢再上前來跟我說話，卻一個個用足夠我聽得見的耳語議論紛紛。我回到座位上，看著手機和龍子燁桌上還沒收走的書章，無奈地閉上眼睛。
流言如蒼蠅般在耳邊嗡嗡直響，我隻好捂住耳朵，龍子燁，龍子燁……
第三天了，今在是第三天，龍子燁的座位上仍是空無一人。打他的電話居然一直是在關機，想發簡訊給他，可是連手機都關了，自然也不可能看得到。
我猶豫著，在宮門前轉了半天，還是連一個熟人都沒有看到。我這樣進去，肯定是會被人攔出來的。平日裏進進出出都是直接坐龍子燁的車子進去的，所以宮門外的守衛根本都不認識我，想讓他們放行幾乎是不可能。
算了，他不出來就不出來，不上課就不上課，與我有什麽關係？這家夥既然這麽有骨氣，我又何必自降身段跑去找氣受？
沒錯，打下主意我就往回走。就在這時，一輛大房車從我麵前開過，卻忽然停了下來。車窗緩緩的搖了下來，竟是我極熟的臉龐。
“皇後娘娘？”
“顏素，嗬嗬，快，來來來，怎麽站在門口一直不進去？”皇後在車窗裏對我連連招手，笑容還是溫柔如水。
我高興得跑過去：“皇後娘娘，怎麽會是你？”
“本宮出去辦點事情，剛剛回來，老遠就看見你在宮門口東張西望了。”皇後說著，命人打開車門：“來，上車再說。”
我看了看還是搖頭：“不了，我不上去了……”
“為什麽？你不會也跟皇兒一般見識，在跟他賭氣吧？”皇後說著，伸出手示意我上車。
“娘娘怎麽知道我們……？”
皇後笑著搖了搖頭：“怎麽知道你們吵架的事，是嗎？”
我點了點頭。
“先上車吧，本宮好些日子沒看見你了，正好跟你聊聊。”
聽她這麽一說，我也不好再推拖了。
“我前天就聽龍福說了，你和皇兒這兩日狀況頻出呢。”皇後說著，遞給我一瓶水。
原來是龍福，這麽說來，龍福不就成了皇上皇後的眼線了？呃？不對呀，哪有父母監視兒女的？
“嗬嗬，你也不必想了。龍福隻是偶爾向我們匯報一下皇兒的情況，比如像皇兒喜歡你這種大事，當然是要跟我們說的。不然，你以為上次，為什麽龍福會故意支開皇兒，讓我和皇上去文和殿看你？”
我這才恍然大悟，但是臉也不自覺的紅了：“我跟龍……我跟殿下其實……”
“知子莫若母，皇兒的性格我清楚得很。這孩子自小呢，就霸道得很，占有欲又強。有什麽好玩的玩具從來都是碰都不讓別人碰的，更何況是自己喜歡的人？”
“娘娘……”
皇後握住我的手，笑盈盈的看著我：“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聽龍福說，那天，皇兒看見子修抱著你回來，氣得臉都綠了。他呀，長這麽大都沒發過那麽大的火。那天晚上，他那裏的宮女一個個的可都遭了殃，不是被罵就是被罰……”
啊？有這麽嚴重？
“皇兒呢，從小到大都在宮裏長大。我與皇上又隻有這麽一個孩子，他身份不同，自幼就比別的孩子學的東西多，所以也更為早熟。大了，性格就漸漸有些乖張，而且不懂得表達自己的真實感情。知道我和皇上為什麽這麽喜歡你嗎？”
我搖頭，
“我們聽龍福說，你在學校裏很安靜，而且呢，有什麽事情也不動怒。而且那晚你見我們。態度不卑不亢，比尋常我們見到的那些千金小姐們少了幾分驕氣，卻不失傲骨。而且我們也是第一次看到皇兒肯這麽上心，這麽有耐心的跟哪個女孩子交往……”
我的臉上持續發燙著。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誇過。從小爸爸媽媽都不會過分的誇獎我，怕我會過分驕傲而翹尾巴。而眼下，我麵前的一國之母，居然用這麽誠懇的語氣誇獎我？這讓我怎麽能不感動？
“素素，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皇後輕喚道。
我連忙點頭：“當然可以，娘娘！”
皇後笑了笑：“所以，你一定不要辜負我和皇上的期望。大事小事都多給我們皇兒一些耐心，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皇兒他是真的很喜歡你。”
“可是……他現在連學校都不去，電話也一直關機。”
“你放心，他呀是拉不下身份。待會看到你，一定高興得很。”皇後說著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撫。
“行了，就在文和殿停下來吧！”
“是！”
車子穩穩的停在了文和殿門外，皇後牽著我走出車外，一邊吩咐身後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管事：“去告訴殿下，我來了。讓他先別上課了。”
“是！”
我略有些不安，不住的四下打量，想著龍子燁會不會忽然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皇後笑著拍了拍我的手，帶著我向殿內走去。
我和皇後坐在沙發上喝茶時，龍子燁和龍福忽然從門外走進來。我有足足三天沒有看見他了，當他背著光向我走來時，我才發現，自己居然緊張得手心冒汗。
“母後！”龍子燁畢恭畢敬的對皇後行了個禮，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輕描淡寫的移開，沒有任何異樣，卻也不見半分平日的熱情或冷漠。
氣氛有點尷尬，我隻好站了起來：“殿下！”
龍子燁哼了一聲，在我們對麵坐了下來：“母後來文和殿，有事？”
“怎麽？母後單單來看你不行？”皇後嗔怪著瞪了他一眼，“看見素素來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
龍子燁並不說話，也不看我。
“皇兒！”皇後低低的喝了一聲，意思很明顯。我不安的站了起來，“皇後，我忽然想起來家裏還有些事情……”
“坐下！”皇後聲音不大，而且說話時也是看著龍子燁的，但是語氣中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是讓我微微一震。要知道一直以來在我印象中，雖然跟皇後接觸的機會不多，但是她一直都是溫柔如水。而此時此刻，表現出來的，也正是一國之母的威懾力。這也讓我對於她除了原有的好感之外更多了幾分佩服。
龍子燁抬起頭：“母後，兒臣的事，兒臣自有分寸……”
“皇兒的意思是，不希望本宮過多的幹涉你的感情問題？”
空氣中忽然有了幾分劍拔弩張的意思，龍福站在龍子燁身後看著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兒臣不敢！”
皇後臉色這才緩了緩：“我聽龍福說了，你有兩三日沒去學校了。是因為跟素素鬧情緒而不願意去學校？”
“不是！”
“不是？不是最好，皇兒，你要知道，你是我們皇室唯一的繼承人。如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做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意氣用事，逞一時顏麵之強。”
“兒臣知道！”
“那好，你跟素素去花園裏走走吧！”皇後說著站了起來，“素素，你和皇兒到花園裏四處逛逛，若是皇兒敢欺負你，你隻管來文明殿找我便是。”
龍子燁看著我的眼神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我心裏不由得叫苦不迭。皇後一番好意，卻是害苦了我。龍子燁哪裏會這麽乖？這麽聽話？
皇後走到門邊，忽然頓住了：“對了，有件事，你們兩個大概還不知道。前天，我與皇上已經送了婚書到顏家，隻等皇兒滿了十八歲便會為你們正式訂婚……”
“什麽？”
這回，龍子燁倒是和我默契十足，兩個人異口同聲，一臉被雷打到的樣子。
皇後微微一笑，星眸半掩：“你們兩個是該時候好好的適應對方，培養感情了。”
“母後！這到底怎麽回事？”龍子燁衝上去便問，
皇後卻卻不答腔，自顧自的往外走。
龍子燁忽然回過頭：“龍福！”
“是，殿下！”
“你知道這件事的，對不對？”
龍福低下頭：“是，殿下！”
“這是哪個笨蛋出的餿主意？”龍子燁氣得拿起沙發上的抱枕就往一旁扔。
“回殿下，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您說的笨蛋是皇上。”
龍子燁咬牙切齒：“婚書？婚書？我才多大？居然就給我訂婚？”
“回殿下，現在還不算訂婚，剛才皇後娘娘也說了，暫時隻是送了婚書過去，你們高中畢業才會舉行訂婚儀式，等到大學畢業才能正式結婚。”
我坐在沙發上，全身僵硬，幾乎站不起來。
婚書？訂婚？結婚？這在我看來，本應該是爪哇年後的詞語，居然……居然已經離我這麽近了？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到底是什麽年代？為什麽……為什麽連婚書都有了，我們兩個當事人卻還壓根被蒙在鼓裏？”我欲哭無淚，哭笑不得，有想咬自己一口看是不是在做夢的衝動。
聽我這麽一說，龍子燁忽然回過頭看著我：“怎麽？要嫁給我很委屈你嗎？還是你另有所愛，乍聽這樣的消息，傷心欲絕了？”他這樣一說，居然馬上露出一幅幸災樂禍的表情，“你不說話我還真沒想起來。怎麽？要嫁給一個不愛的人，一定很痛苦吧！”
“夠了！你不要亂說了！”受不了，這家夥有沒有腦子的。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懷疑我喜歡龍子修？
“踩了你的痛腳了，惱羞成怒了嗎？”龍子燁冷冷一笑，“看來大家的眼光都比我好嘛，一早就看出你的本來麵目了。表麵上看起來斯斯文文簡簡單單，肚子裏卻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你這話什麽意思？”
咳咳！龍福又在一旁咳了起來，我忍無可忍：“你別咳了，你應該對著他咳，自始至始，刻薄的人是他。什麽表麵，什麽花花腸子，你是在諷刺我表裏不一嗎？你是在暗示我裝腔作勢嗎？”
“難道不是嗎？你根本就是故意接近我，然後在我父皇母後麵前裝出一幅端莊得體的樣子來。本來這一切應該都是如你所想的發展的。可是可惜半路冒出來我哥，你頓時心動不已，第一次見就對他一見鍾情，認識還不到三天，你就讓他抱。這叫什麽來著？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虧我還以為，你和那些白癡女孩子真的有什麽區別……”
“你……”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不敢相信，我喜歡的人居然用這麽尖酸的言辭來形容我，“龍子燁，你太過分了！”
我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衝，我聽見龍福在後麵叫我，卻停不下自己的腳步和洶湧而出的眼淚。
“顏小姐……顏小姐！”龍福跟在我身後，一直追了出來。
我停住腳步，實在跑不動了，隻好轉過身：“你別再跟著我了，我求求你！”
“殿下他有口無心，他現在也隻是一時之氣……”
我搖頭，心裏益發覺得酸澀：“他平時說什麽做什麽我都不會計較的。可是這次，我真的沒辦法不難過。他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真的喜歡我。他壓根就沒有試著用心的了解我，他在懷疑我跟他在一起的動機，龍福，你難道沒有聽到嗎？”
“我說了，他隻是一時之氣……”
我搖頭，捂住耳朵，淚如雨下。
即使是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喜歡的人把那麽齷齪的思想替換到自己的身上去。況且……他這一番話，最讓我寒心的就是我發現，自始至終，我都在患得患失，他對我好一點，我就滿心歡喜，心滿意足，他對我凶一點，我就忐忑不安。自始至終，難過也好，快樂也好，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不覺笑了起來，轉過身：“龍福，謝謝你追出來。你是殿下的人，請回吧！”
“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搖頭，從今後，我再也不想跟宮裏的任何人事物打交道。什麽婚書，讓它們統統見鬼去。
“請我轉告王太子殿下，明天我會讓我父母親把婚書退回的，請他放心。”
龍福在我身後大聲的歎氣：“你明知道殿下他是在吃醋，以為你喜歡子修王子……”
“是嗎？”我問，是問龍福，也是問我自己，“我累了，這樣太辛苦了。我永遠也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這一刻他還對我好好的笑，下一刻就因為這樣那樣的些微小事，對我冷若冰霜，隻是吃一場飛醋，就這樣懷疑我，這樣的感情，不要也罷！”
我低下頭，兩行淚珠迅速滑到唇邊，滲進嘴裏，溢了一腔的苦苦澀澀。
我拖著腳步，出門坐公交車，轉車，回到家，眼淚一路流淌。似乎像一次性流光似的，不管我怎麽努力都停不住。沿路上，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也顧不上了，隻是隱忍著不發出聲音。
好不容易到家，準備掏出鑰匙開門，門卻忽然開了。
媽媽提著垃圾袋正準備出門扔垃圾，一看到我頓時嚇了一大跳，手一鬆，垃圾袋落在地上，沒封口的垃圾頓時灑了一地。
“出什麽事了？”
我搖頭，自顧進屋，走到客廳，灌了一大口茶便把自己關進房間裏。
老媽也顧不上收拾東西就喊開來：“老公，老公，你快出來啊！”
“出什麽事了？”老爸的聲音也從廚房方向傳來。
“是素素啊，一回來就躲屋裏去了。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不會吧！”
一陣踢踏的腳步聲，我的房門就被拍響了：“素素？素素？”
我抱住我的史努比，不想說話。
“乖女兒，出什麽事了，你出來跟爸爸媽媽說嘛！”這次是媽媽的聲音。
“素素，是不是被同學欺負了？你告訴爸爸，爸爸去學校找你們老師溝通去。”
“是啊是啊，你別這樣不出來啊，我們會擔心的。”
……
“老公啊，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她不會想不開在屋裏做傻事了吧！”
“應該不會吧，她房裏沒什麽利器啊！”
“什麽沒利器啊，削筆刀可以割脈，床單可以上吊……”
“行了行了，別說了，你這不是教孩子自殺嗎？”
“也是喔！哎喲，素素啊，你倒是開開門啊，你看媽媽喊得嗓子都成鴨脖子了……”
“是啊，你再不開門，爸爸可要撞開了！”
“啊，是喔，你可以撞開的喔！那你幹嗎不早點撞啊？”
“你別吵了！”
“嘭”的一聲，我驚訝的抬頭，門倒是蚊絲沒動，隻聽老爸“哎唷！”一聲，我心裏一急，趕緊拉開門：“爸，你沒事吧！爸……”
老爸和老媽正雙手環胸一臉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又上當了！我舒一口氣，認命的往房間走。爸媽自然是緊跟著進來了。我的小房間一下多了兩個人，頓時感覺有點擁擠。
“素素，有什麽事跟爸媽說嘛，不要老是一個人悶在房間裏鬧情緒。”
“皇上真的有派人送婚書來？”我抬起頭，仔細的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
爸爸眉頭一皺：“你怎麽知道的？”
“這麽說是真的了？”我眼眶一熱，“爸，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您怎麽能連問都不問我一句，就幫我決定了？”
“素素，不管是什麽年代。哪個父母不是希望自己的兒女好？難得王太子這麽喜歡你……”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們：“他喜歡誰是他的事情，我才是你們的女兒啊！你們到底有沒有問過我的感覺，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素素……”媽媽搖頭想解釋，我卻捂上耳朵，“我不想聽，我不想聽！連你們都這樣，更何況別人？你們隻想著將我嫁入皇室，今後全家衣食無憂，你們臉上也有光？對不對？你們壓根就沒把我當成女兒，你們這是拿我當工具……”
爸爸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我捂住火辣辣的臉，覺得身體的力量在一瞬間被全部抽空。
“你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嘛……”
“你沒聽見她剛才在用什麽語氣在跟我說話嗎？為人子女的，有這樣跟父親說話的嗎？”爸爸說完，看了我一眼，餘怒未消的哼了一聲，便出了房間。
媽媽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在我身邊坐下：“素素，你爸爸性格是暴躁了些。但是你剛才那話確實有些過分……”
我一言不發的看著腳下的地麵，腦子裏嗡嗡直響，任何話都入不了耳。倏忽之間，覺得自己根本就像個多餘的人，不被人在乎，不被人理解。連親生父母都完全不能體會我的感受，何其可悲？
“莉莉，你幫我請假吧！”
“真有這麽嚴重？”
“嗯，我眼睛都腫得不成樣子了……”
“哎喲，這有什麽好怕的嘛，人家要是多看你幾眼，最多你就吼他，看什麽看？這是現在最流行的眼影，核桃紅，沒聽過吧！他要再是看，我就幫你揍他兩拳，打得他跟你一樣……”
若是平時聽到這樣的話，我肯定是會忍俊不禁的。可是放到現在的心情我實在是笑不出來。
“我真的不想去……”
“哎，我快到你們這了，這樣吧，我讓司機開車過去，我陪你一起，這總行了吧！”莉莉不由分說的掛線，完全不給我說不行的機會。
我歎了口氣，爸爸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媽也出門買菜了，也沒人過來跟我說話。我又生氣又難過。
沒一會兒功夫就聽見門口的喇叭聲，我歎了口氣，拿著書包走了出來。
“哇！”莉莉尖叫一聲，“果然很嚴重啊！”
我鬱悶的捂住眼睛，決定不理她了。
“幸好你眼睛夠大，要是小一點的話，可能就隻剩一條縫了！”
“行了，你別逗我開心了。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回到初中時，成績差一點無所謂，搞不上龍成也無所謂。至少那樣，不會遇到龍子燁，也不會害我傷心成這樣。
長這麽大，我向來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唯父母命是從，更是品學兼優。可是龍子燁出現之後，我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開始經常生氣，開始情緒不穩定……
“素素，你別這樣嘛，不就是失個戀嘛。天下烏鴉一般黑，所以啊，沒有龍子燁還可以找別人嘛。再說，我比你還慘。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龍子修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就莫名其妙的喜歡他。我告訴你啊，我這幾天每天晚上都希望能夢到他，誰知道天天晚上都做噩夢。我好痛苦啊！”莉莉說著，又歎了口氣：“話說回來，你會失戀，也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叫你去問電話號碼的話，你跟龍子燁也不會吵起來……唉！你要是願意的話，就把我拖出去槍斃一百次吧！”
我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
“怎麽會不關我的事呢。”莉莉誇張的作捧心狀，“素素，我對不起你，你打我吧，要不，你罵我一頓。我求求你，你別這樣不說話，我會心疼死的……”
“去去去，肉麻死了！”我撫著胳膊，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喂，你不要這樣嘛，給點麵子好不好？這可是最熱播的《還珠格格》裏最經典的台詞耶！”見我有點正常反應了，莉莉才笑了起來，“看來，上天注定，我跟那個龍子修有緣無份哪！可憐我這陣子，相思成災，暴飲暴食，不僅腰圍漸寬，連臉上的皮膚都差了好多……”
我哭笑不得，扭頭望向窗外，車子正平穩的向學校門口駛去。忽然我的視線被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
“莉莉，你看，龍子修！”
“切，當我三歲白癡嘛！這種小把戲隻有你才會上當！”莉莉理都不理我，繼續對著化妝鏡整理著自己的頭發。
“不是啊，真的是龍子修，你看！”我用力把她拉到車窗前，“看見沒有？那個穿白色格子西服的，是不是？”
“啊！”秦莉莉尖叫一聲，拿起化妝鏡，“我的粉底呢？天哪！我居然忘了帶化妝包。怎麽辦怎麽辦？他奶奶的外公，有沒有搞錯啊！”
我搖了搖頭：“行了，已經很漂亮了，不用畫了，快點，停車吧。要不然您就不止是腰圍漸寬了，那才是柔腸寸斷呢！”
“對喔！停車停車！”秦莉莉興奮的拍著前座的司機，車子還沒停穩，就拉開車門衝了出去。
我猶豫著要不要下去見龍子修，莉莉卻又忽然衝了回來，滿臉通紅：“你……你不陪我嗎？”
我一臉錯愕的看著她乍現的小女兒嬌態，我也要叫兩聲“天哪！”，秦莉莉居然也會有臉紅的時候？
“喂，還愣著幹什麽啊，下車啊，你陪我一起嘛！”莉莉不由分說我把拖了下來：“快，跟他打招呼啊！”
“可是……”
“你看，你看，他注意到我們了，天哪，他走過來了。你快跟他打招呼啊！”
我忍著胳膊被她掐得想尖叫的痛楚，大聲的喊道：“子修哥，早上好！”
龍子修笑著點了點頭，也對我們揮了揮手：“早上好！”
“天哪，他真的超帥！”莉莉的雙眸呈桃心狀定格已經快要走到我們麵前的龍子修身上，儼然已經是個專業花癡的標準架式。
“子修哥，你怎麽會來這裏？”
“龍成可是我的母校，我來這裏探望一下以前的一位老師，這不稀奇吧？”龍子修笑著，旋即目光落在了我的眼睛上：“你……”
我連忙捂了捂眼睛：“沒什麽，昨晚沒睡好！”
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我倒吸一口涼氣。這丫頭，嚴重的見色忘友，居然對我下這麽重的黑手。
“對了，子修哥，這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叫秦莉莉！”
龍子修點了點頭：“你好！”
“你好！”莉莉笑著，下意識的抬手拭了下唇角，“我叫秦莉莉，是曆史係一年三班的。我……我……”
“我見過你，上次在顏素家裏。”龍子修溫文的伸出手：“nicetometoyou!”
莉莉一聽，激動得呼吸加重：“天哪，你上次有注意到我嗎？”
“當然，當時因為時機不對，沒有跟你打招呼，真是抱歉。”
莉莉一把勾過我的脖子，小聲道：“天意啊，這就是天意啊！他居然也有留意到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什麽？”這很正常吧，那麽大個人杵在那裏，很難不被人注意的耶！
“這意味著，老天爺都覺得我應該追他！”莉莉說著，像是下了個很大的決定，忽然轉過身：“子修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龍子修看了看我，無所謂的聳聳肩：“當然，你跟顏素是好朋友嘛！”
“那麽……你有女朋友嗎？”
“呃？”龍子修顯然被這個問題問蒙了，看了看我，我隻好攤了攤手，“莉莉的意思是……她……”
“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你女朋友！”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臉大義凜然的好友，她居然……居然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當著龍子修的麵說這種話？
“我知道，你對我還一點都不了解，我對你，也隻是有一丁點的了解。不過呢，這沒有關係，你隻要知道我喜歡你，這就足夠了。如果你覺得我長得還能看，做你女朋友應該不會失禮的人的話，可以暫時把我當做候選人之一。如果你覺得我長得太銼了，看不上我的話呢，也沒有關係，你跟我說一聲，我明天找個地方哭個天昏地暗，再考慮要不要放棄你。”像是背書似的，莉莉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打了個漂亮的響指，“怎麽樣？”
我轉過頭，龍子修一臉驚為天人的樣子，帥氣的臉上畫滿了感歎號。
“你要是現在回答不了我，也沒有關係！這樣吧，把你手機拿來！”莉莉不由分說的伸出手。龍子修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乖乖地交出手機，莉莉迅速按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打給自己，兩邊保存下來之後，交回給龍子修，“喏，這個就是我的手機號碼，你記得，想清楚了之後一定要告訴我喔！”
說完，深吸一口氣，掉頭就跑得不見人影。
“喂，莉莉，秦莉莉！”
“不用叫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現在肯定去找個地方消化自己剛才說的話了。”龍子修若有所思的看著莉莉遠去的背影，一臉寬容溫和的微笑。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和子燁的婚事早就訂下來了？”龍子修皺眉問道。
我點了點頭，心裏不自覺的湧上一股澀澀的苦意：“而且，龍子燁他也因此而懷疑我跟他相處的動機，甚至……”
“這你倒不用擔心，子燁他雖然說霸道了些。不過還是很明事理的。一時之氣說出那樣的話來也是情有可原，連你自己都接受不了嘛，是不是？他事後想清楚了，自然會明白的。”
“明白又怎麽樣？我這次真的是心如死灰了！”
“年紀輕輕的，何苦把自己搞得這麽心事沉沉的？”龍子修說著，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太過於杞人憂天了。對待學業嘛，刨根問底是好事。不過這些感情上的事情，太過執著，可就是鑽牛角尖了。知道嗎？”
我扯出一絲微笑：“謝謝子修哥！”
龍子修微微一笑，抬起頭來，笑容卻僵在了唇邊。
一股特別不好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我緩緩地轉過身，隻見龍子燁和龍福正坐在不遠處學校露天的咖啡店裏看著我們。
“子燁！”
“哥怎麽這麽好的興致，怎麽，來學校會佳人嗎？”龍子燁語帶譏諷，一臉嘲弄之色的看著我。
我歎口氣，低下頭，決定當做沒看見，於是轉身跟龍子修告別：“子修哥，快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
“那好。”龍子修顯然也看出龍子燁的醋意，於是微微點了點頭。
我刻意避開龍子燁想上樓，卻被龍子燁伸手攔住：“怎麽一看見我來了，就要躲？昨天不是還進宮找我母後告狀嗎？”
“子燁，你別這樣，顏素她……”
“這是我們的事，不用你管！”龍子燁低吼，本來他所到之處，就是有不少跟隨者的，現在他這麽一吼，自然又引得不少學生側目。
我低著頭，不想說話，也懶得解釋。當解釋成為一種習慣，真相也就不重要了。
“幹嗎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有說有笑的嗎？”龍子燁站起來一伸手把我扯到他的身邊，一把捏住了我的下頜，逼我正視他的臉。
我這才注意到他明顯的黑眼圈和他在看到我的眼睛時，流露出的憤怒：“眼睛都腫成這樣，昨晚一定是很傷心吧！嫁給我就真有這麽委屈你？”
“你……”我怔怔的望著他，僅有的一絲無奈也消失殆盡，滿心傷感，他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也完全沒有想過要去理解和感受我的想法。
兩行清淚無聲滑落：“對不起，我想回教室！”
“子燁，你別這樣……”龍子修話音未落，龍子燁就回過頭怒吼道，“你閉嘴！”
“子燁！”龍子修正色，“你到底有沒有試著去考慮顏素的感受……”
“夠了！”我捂住耳朵，忍無可忍的叫住他們，“你們別吵了，我的事情不用任何人管。你們也沒有資格管。”
我轉身就想逃離，卻被龍子燁一把拉住：“你，果真，這麽喜歡他？”
我怔怔的僵在原地，低下頭，不想在那麽多人麵前流淚：“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居然跟我說不關我的事？”龍子燁一腳踢飛身邊的白色塑膠椅子，用力扳過我的肩膀，“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我……”
“我不想回答，也根本不想聽！”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料他也同時鬆手，我一時用力過猛，身形倒退兩步，一個站立不穩，整個人撞向身後咖啡店裏專門放置雜物的大理石的流理台。
嘭的一聲悶響，我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響徹一種尖銳的金屬厲嘯。後腦勺有濕濕熱熱的東西湧了出來。
我抬起頭，龍子燁正臉色發白的看著我。
“顏素！”龍子修和龍福同時跑過來扶我，“顏素，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卻覺得眼前視線開始一片朦朧，隻是略輕搖了一下，腦子裏便好像一片空洞般嗡嗡震響。
“我沒事，我要回教室！”我踉蹌著站起來，推開龍子修和龍福，晃晃悠悠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覺得呼吸要停滯下來，頭隻要略微一動就要裂開似的。
後頸脖有點癢，我伸手去摸，卻隻看到一片粘稠的腥紅，我隻見有人在驚呼，我聽見龍子修大聲的叫我的名字。我眼前卻如同下了一場大霧般，完全失去了焦距。
恍惚中有人拉住我的手，我卻如觸電般叫了起來：“別碰我，別碰我！”我好痛，好難過，我不想再看見任何人。
“你受傷了，我得送你去醫院！”是龍子修的聲音，就在我身邊。我卻不敢偏過頭去看，隻是感覺淚水如決堤的山洪般從臉上衝劇而下。
又是一聲驚呼，我身下一輕，身子騰空落入一個厚實的懷抱，與此同時，腦子像是被什麽鋸開了似的，眼前從朦朧到黑暗，眼角，最後一行淚，滑入發間，倏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