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旭聽到這裏,條件反射去看喬晉淵,發現他的右手扶在旁邊的門框上,木質的門框幾乎被他按出指印來。


    這兩個警察都是附近派出所的。事發時,夜花千樹剛好路過,救下了餘殊,之後便將她帶到自己家裏,等她情緒穩定下來,這才報了警。高駿的人過去的時候,那昏迷的強-奸犯已經被派出所民警帶走了,同時帶走的還有作為物證的酒瓶。至於餘殊被撕破的衣服,則早被細心的夜花千樹撿走,以免別人看到,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半夜在路上遇到流氓,差點被強-奸,這在警察眼裏算不上什麽大案子,甚至因為強-奸未遂,可能嫌疑人都不用坐牢,自然不可能把這種“小事”上報到省廳。兩邊信息不對等,導致喬晉淵等人白白擔心了幾個小時。


    此時聽餘殊講述事發經過,大約是後怕,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整個人看上去可憐極了。別說是家人,就是陌生人看到了也會難過。喬旭怕喬晉淵把人家的門框撓壞,趕緊將他往旁邊拽了拽。


    夜花千樹端著一個托盤從廚房出來,上麵是好幾個茶杯,他招呼了眾人一聲,將托盤放到茶幾上,拿起其中一杯,輕輕吹了下,遞給餘殊。


    喬晉淵看到這個動作,眼裏閃過一絲狠厲。


    餘殊剛才一直低著頭,倒是沒發現這份體貼,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輕聲道:“就在我以為自己會被……的時候,夜老師從旁邊經過,用酒瓶敲暈了那個男人,把我救下了。大概的經過就是這樣。”


    兩個警察又詢問了夜花千樹幾句,女警的目光在餘殊的衣服上轉了幾圈,輕聲問:“嫌疑人對你實施暴力的時候,是否撕破你的衣物?”


    餘殊點點頭。


    女警道:“我們可能需要衣物提取指紋,作為證據。”


    餘殊看向夜花千樹,後者去了客臥,片刻後提著一個袋子走了出來。袋子裏是餘殊當時穿的連衣裙,已經被撕得不成樣子了。喬晉淵看到那裙子的慘狀,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警察將裙子放進證物袋,對餘殊說道:“嫌疑人已經被抓獲,後續可能需要您出庭作證,麻煩您留個聯係電話。”


    餘殊的手機已經摔壞,並且遺失在了現場,但她還是將自己的號碼留給了警察。


    警察告辭離開。


    喬晉淵正準備上前,喬旭拽了他一把,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走過去,說:“小嬸,我們回家吧。”


    餘殊沒表示反對。一來,喬晉淵既然來到,就是一定要帶她走的,她不想在外人麵前跟他發生衝突;二來,她跟夜花千樹認識還不到一個月,雖然天天在一起工作,演對手戲,但交情並不深,而且對方又是男人,深夜打攪已然不妥,總不好還留在人家家裏過夜。


    她轉向夜花千樹:“夜老師,今晚謝謝你,衣服我清洗之後給你送來。”


    喬家叔侄倆來之前,並不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所以沒有帶衣服,喬晉淵雖然不爽餘殊穿夜花千樹的衣服,但也隻能忍氣吞聲。因為此時已經是夏天,他和喬旭都隻穿了一件衣服,他倒是不介意赤-裸上身,但不願意在夜花千樹麵前失儀。而且就算脫了上衣給餘殊,還是得用夜花千樹的浴袍,不然擋不住下半身。


    夜花千樹道:“你先休息幾天,工作的事緩緩再說。”


    餘殊點頭:“好。”


    兩人之間無論是相處還是對話都很平常,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可喬晉淵心裏就是很不舒服。最後是喬旭代表家人感謝夜花千樹的救命之恩,跟著三人便出了門。


    餘殊的樣子很虛弱,喬晉淵直接將她攬入懷中,吩咐喬旭:“去開車。”


    喬旭有點擔心地看了他們一眼,見餘殊雖然沒什麽表情,倒是也沒有明顯的抗拒動作,隻好先去開車。為了方便,車子就停在小區的道路上,喬旭很快開了來。喬晉淵放開餘殊,拉開後座的車門,餘殊坐了進去,開始閉目養神。從出門到上車,整個過程她都沒有看過喬晉淵一眼。


    喬旭有點焦急,拚命對喬晉淵使眼色,示意他哄人,直到喬晉淵點了頭,他才發動車子。


    從這裏到家,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車子開出去二十分鍾了,後座一直都沒有動靜,喬旭輕輕咳了幾聲,提醒自家小叔趕緊行動。


    喬晉淵接收到他的信號,卻是真的不會哄人,可他也知道自己要是什麽都不說,就太混蛋了。躊躇半晌,最後道:“那個凶手被抓獲之後,我就把保鏢撤了,免得打攪你,忘了跟你說,對不起。”


    餘殊沒理他,也沒睜眼。


    他忘了她的生日,撤了保鏢也忘了跟她說,他還忘了她每晚獨守空房,巴巴地等他回家,忘了她是有感情的人,不是一個吃飽穿暖有地方住就無所求的寵物……


    她一直處在被遺忘的角落。


    維持了十年的信仰搖搖欲墜,餘殊第一次有了或許他們應該分開的念頭。她愛了十年,從來沒有得到過相同的回報。在他的心中,工作永遠是第一位的,她不知道他對她究竟有沒有愛,就算有,那份愛是對師妹的,還是對老婆的。


    她累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父親節,祝各位小天使的父親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第15章


    ◎喬晉淵長了一張蠱惑人心的臉。◎


    其實從那晚買驗孕棒開始,她的精神就一直處在亢奮中,到後來發現是空歡喜一場、重整旗鼓再戰、在心意餐廳幹等好幾個小時、在路上差點被強-暴並死裏逃生……到了現在,已是極度疲憊。起初隻是不想見到喬晉淵,這才故意閉上眼睛,後來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她察覺自己好像在動,費力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男人的喉結,跟著是硬朗的下巴和五官——她正在喬晉淵懷裏。明知是無用功,她並沒有掙紮,而是眼皮一耷拉,又睡過去了。


    喬晉淵抱著她來到臥室,女人的身體很柔軟,紅酒的味道還未完全散去,近距離縈繞在鼻端,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但隨即瞥到她脖子上的淤痕,那點旖旎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他將餘殊放床上,拉過空調被蓋住,熄了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等他下樓,發現喬旭正坐在客廳沙發上,低頭在手機上按著什麽。聽到他的腳步聲,喬旭抬起頭來,解釋道:“我跟秦語說一聲,免得她擔心。”


    喬晉淵點點頭,道:“去睡吧,其他事明天再說。”


    喬旭時差還沒倒過來,沒什麽睡意,但還是乖順地站起身,問道:“小叔,我住哪裏?”


    這邊的房子他第一次來,並不像之前的地方,專門給他留了房間。


    喬晉淵疲憊地揮揮手:“二樓第一間是主臥,其他的你隨便挑吧。”


    喬旭往樓上走,剛到樓梯拐彎處,忽然回過頭來,說:“小叔,你這個房子不好,太大了。”


    喬晉淵罵道:“毛病真多,住不慣的話你可以去找個筒子樓。”


    喬旭看著他,神情認真:“這麽大個房子,你平時又不回家,小嬸一個人住不會孤獨害怕嗎?”


    喬晉淵怔住。


    喬旭轉身上樓去了。


    這一晚喬晉淵一直沒睡,他把這房子的每一寸地方都走了好幾遍,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確實太大了。當時他覺得這邊是江景房,環境好,安保也不錯,而且大房子住起來也舒服,全然沒考慮過餘殊一個人在家可能會害怕。


    但也不能這麽快就再次搬家,因為餘殊不喜歡經常搬來搬去——她很戀舊。而且經曆了昨晚的事,她肯定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創傷,這種時候也不適合搬家。好在喬旭回來了,這段時間能陪陪她,他們年紀相當,想必餘殊有什麽心裏話都會跟他說,隻要他好好開解,這個陰影總能消除的。


    .


    餘殊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身上的不適感消散得差不多了,就是嗓子幹得冒煙。她坐起身,想下床倒杯水喝,結果發現床邊趴著個人,是喬晉淵。


    他坐著一個矮凳,左手枕在床邊。一雙長腿委委屈屈地蜷著,頭發有點亂。盡管已經睡熟,可臉上仍舊滿是疲憊之色。


    餘殊端詳著他。喬晉淵長了一張蠱惑人心的臉,看著這張臉,你會覺得,無論他犯了什麽錯,哪怕是殺人放火,都可以原諒。可她已經不是那個愛做夢的小女孩了,她要的是一個能陪伴她、保護她,能相依相偎、長相廝守的愛人,而不是一個永遠搞不懂,也很難觸及的偶像。


    她把目光移開,掀開被子輕輕下床,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精心包裝的禮盒,旁邊是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玫瑰中間插著一張卡片,上麵是喬晉淵遒勁的字跡。餘殊掃了一眼,沒仔細看寫的是什麽,便離開了臥室。


    盡管關門的聲音很輕,但喬晉淵還是被驚醒了,等他收拾了一番下樓,見到餘殊和喬旭並排坐在客廳,兩人正在拆禮物。餘殊看上去還有點虛弱,但臉上帶著笑,是真心歡喜的那種。


    他走到近前,發現喬旭送的是口紅,一字排開十幾管,一眼看過去,看不出有多大區別。他想起剛才出門前望了一眼自己的禮物,餘殊連碰都沒碰一下,那可是最新款的多功能錄音筆,他以為她會喜歡的。


    他看著沙發上的兩人。他們從十五歲開始一起上學,整整七年都在一起,即使後來分開了三年,可是看他們相處的情形,依舊毫無隔閡。再加上年紀相仿,驀然給了他一種青梅竹馬的感覺。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他立刻走過去,強行破壞這種氛圍。


    其實他下樓的時候,餘殊已經發現了,但她裝沒看到。不過喬旭就不敢這樣做了,見他來到,立馬叫道:“小叔。”


    喬晉淵掩住眼底的情緒,故意看了看表,說:“快六點了,晚飯你們想吃什麽?”


    喬旭道:“小嬸嗓子還沒好,不如吃粥吧?和記怎麽樣?”


    喬晉淵皺眉。和記在羊城隻有一家店,離這裏很遠,此時又是晚高峰,開車來回的話,保守估計得三個小時。吃個粥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麽麻煩嗎?


    他正要訓斥,餘殊已經道:“好。”


    喬晉淵:“……”


    他看了看在挑選口紅色號的餘殊,認命地說道:“我去買。”


    買粥的路上他一直覺得自己有病,三個小時可以做多少工作了?他從小到大都沒這麽浪費過時間。回城的時候,前麵還出了一樁車禍,又多堵了半個小時。等回到家,已經是夜裏九點了。


    客廳裏隻有喬旭一個人,他把粥放到桌上,問:“餘殊呢?”


    喬旭道:“已經睡了。”


    喬晉淵:“……”


    他強忍住家暴親侄子的衝動,問:“她沒吃東西?”


    喬旭道:“吃了,我煮的粥。”


    喬晉淵:“……”


    感受到小叔的怒火,喬旭趕緊申明:“吃和記的粥的確是小嬸自己的意思,在你沒下樓之前她跟我提起的,我沒有謊報軍情!隻是等得太久,她餓了,又想早點休息,我才越俎代庖的。總不能讓她一直餓著吧,小叔你也心疼不是?”


    喬晉淵:“……”


    很好,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他坐到桌邊,把自己的那份粥拿走,並吩咐喬旭:“剩下的你全部吃完,不許剩一粒米。”


    喬旭:“……”


    .


    餘殊隻在家裏休息了兩天,等嗓子恢複就回去工作了。《滌蕩》每周播出一集,總不好因為她的缺席而推遲,那樣無論是對同事還是聽眾都不負責。


    喬晉淵要送她去工作室,喬旭擔心她會直接拒絕,那樣兩人的關係無疑會更糟糕。誰知餘殊很順從地就上車了,雖然全程都冷著臉,一個字都沒對喬晉淵說過,但沒拒絕就說明氣已經消了不少吧?


    結果一個小時後,他收到了餘殊的消息:“下班你來接我。”


    他這才明白,合著她沒拒絕,是因為壓根兒不想跟小叔說話啊。


    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兩人這次鬧得這麽僵,固然是因為意外事件,但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喬晉淵一直以來不顧家的態度。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積壓,不是幾句話就能開解的,隻能慢慢來了。


    他回了句“好”,又給喬晉淵發消息:小叔,小嬸讓我下班去接她。


    過了好半天,才收到回複。


    喬晉淵:嗯。


    消息裏看不出情緒,喬旭決定先不管了,當務之急是哄好餘殊,這也是在幫小叔。他算好餘殊下班的時間,提前半個小時趕到了工作室。這裏最讓他滿意的地方,就是不在鬧市區,馬路停車位隨時都有空位,這樣他就能坐在車裏等餘殊。


    畢竟是藝人,暴露的話會很麻煩。


    五點半,工作室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出來,喬旭透過窗戶盯著,一直沒見到餘殊的人影。他發了條微信給她,也沒收到回音,想著她可能還在工作,便沒太放在心上。誰知一直等到六點多,餘殊還是沒有消息,喬旭著急起來,看看工作室門口已經沒什麽人了,打算過去看看。


    就在這時,工作室又出來了一群人,他趕緊縮了回去。這群人散得很快,有幾個從他的車子旁邊經過,雖然車窗玻璃是單麵的,但他還是一動也不敢動。等到人都走遠,這才搖下車窗,準備下車。


    結果剛下車,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喬旭?你來接餘殊?”


    他回頭一看,認出是自己的大學同學,當年好像還追過他,叫什麽晶來著?想了下,想不起來,為了不至於令場麵尷尬,他裝出一副久別重逢的驚訝模樣:“你怎麽在這裏?”


    陳晶晶指了指馬路對麵工作室的牌子:“我跟餘殊都在這裏工作,她沒有跟你提起過嗎?”


    喬旭有點莫名其妙:“沒有啊。”


    為什麽要提起你,你是什麽重要人物嗎?


    陳晶晶的臉色一沉。這三年,她跟餘殊一直明爭暗鬥,她以為,自己算是餘殊一個很重要的情敵,她肯定在喬旭麵前說了自己幾百籮筐的壞話。此時卻驀然得知,她從未對喬旭提起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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