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卻不管不顧地說道:“日前有傳言,說cr病毒是人工合成的,就出自東庭製藥的實驗室。喬董,對此您有什麽解釋嗎?”


    話音一落,現場一片嘩然。


    從cr病毒出現至今,東庭製藥和安好生物一直站在抗擊病毒的第一線,階段治療藥物和檢測試劑都出自這兩家藥企,它們儼然已經成了全羊城人民的希望。現在竟然有人說,東庭製藥其實才是病毒肆虐的罪魁禍首。


    這太驚人,也太可怕了。


    餘殊盯著手機畫麵,想看喬晉淵怎樣應對。隻見他微微傾身,將麥克風拿近了一些,神色絲毫未變:“哦?哪裏來的傳言?”


    記者咄咄逼人:“麻煩喬董正麵回答一下,這個傳言是真還是假?”


    喬晉淵麵無表情地問道:“你們做新聞的,也會拿這種未經證實的消息來炒話題嗎?”


    那記者顯然是有備而來,並沒有被懟回去:“正因為沒有證實,所以才向喬董求證。喬董您——”


    他話還沒說完,話筒陡然沒了聲音,看樣子應該是被工作人員掐掉了。那邊主持人捂著耳麥,對喬晉淵低聲說了句什麽,喬晉淵沒再看那被閉麥的記者一眼,起身準備離開現場。


    就在這時,那記者突然丟下手裏的話筒,往台上衝去。


    餘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眼不眨地盯著屏幕,下一刻,屏幕卻直接黑了。她第一反應是手機沒電了,一邊用手指不停點著屏幕,一邊找充電器。然後就見到直播界麵由黑變灰,上麵出現五個大字——直播已結束。


    她愣住。


    而此時,發布會現場。


    那記者衝過來的時候,喬晉淵沒太在意,市長還在現場呢,安保人員多得很,肯定會把那糾纏不休的人攔下。所以他腳步未停,繼續往後台走。誰知腦後突然一陣勁風襲來,他下意識往旁邊一閃,轉頭便見到那記者拿著一把匕首,朝他小腹插了過來,角度非常刁鑽。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這人恐怕根本不是記者,而是混進來的歹徒。


    他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全都是猜測此人身份的,就這一晃神,匕首已經刺中他了。鮮血狂飆,瞬間染紅了他的襯衣。被刺中的那一刻,他其實沒感覺到疼痛,但身體控製不住地往旁邊倒去。


    好在旁邊就是市長的保鏢,眼疾手快扶住他,並緊急往後退了幾步。其他安保人員上前,一些護著市長,一些上前製服那歹徒。


    這邊導播反應迅速,立刻掐掉了直播信號。因為直播是延時播出的,所以觀眾隻見到歹徒衝上前,後麵的全都沒看到。


    喬晉淵被緊急送往附近的醫院救治,那匕首刺中了他的要害,血流不止,他又是熊貓血,醫院血庫儲備極少。市長親自下令,派出特警在全市範圍內所有醫院調集熊貓血庫存,並向臨近省市求援。


    程威跟隨救護車到了醫院,急得眼睛都紅了。熟料在手術室門口,喬晉淵忽然叫他:“程威——”


    程威心想祖宗你別說話了,你的傷勢有多重你心裏沒點逼數嗎?


    但這種時刻他哪敢跟喬晉淵爭?趕緊跑到他麵前。喬晉淵艱難地說道:“手機,錄音。”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旁邊的醫護人員催促:“快快快,病人情況很危急,耽誤不得。”他才顫顫巍巍掏出手機,按了錄音鍵。


    喬晉淵喘著氣說道:“如果我死了,我名下所有……房產全部給喬旭,公司股份給……給餘……餘殊。”他撐著一口氣把話說完,頭一歪,暈過去了。


    急救醫生推著他衝進手術室,程威呆呆地望著那扇門在自己麵前合上。


    手機上,錄音軟件的紅色按鈕一直在閃,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猛然按下停止鍵。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剛才老板的話好像是遺囑。


    他真的不行了嗎?


    程威頹然坐到椅子上。他跟了喬晉淵十年,後者除了回家,幾乎到哪兒都帶著他。兩人相處的時間比其他人都長,程威也算是很了解他了。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喬晉淵,那就是獨行俠。


    可能是從小到大的經曆使然,他總是習慣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並不願意讓親近的人分擔。程威記得他創業之初,有一次在路上被競爭對手請來的打手堵了,當時就他們兩個人,喬晉淵拚命護著他,好容易才逃脫,但兩人都受了傷,喬晉淵的傷勢尤其嚴重,右手從肩膀脫臼,胳膊上還被劃了一刀。


    他怕家裏的兩個小朋友擔心,愣是半個月都沒回家,所以餘殊和喬旭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當年受過傷。


    後來公司逐漸發展壯大,又遇到藥材供應商出假貨,導致一整條流水線被撤,公司損失巨大,無法按時歸還貸款,員工的工資也發不出。程威勸他先把房子抵押給銀行,等公司緩過這口氣再說。可喬晉淵說道,房子是餘殊和喬旭的基本保障,絕對不能動。最後實在沒辦法,他去借了高利貸,差點沒被追債的人砍死,還是陸天青調集家裏的資金解救,才度過那次危機。


    喬晉淵冷漠專-製、大男人主義、工作狂晚期患者。什麽都一個人扛著,什麽都要掌控在自己手中,如果不了解內情,會覺得他特別冷血。可程威跟了他十年,從來沒起過跳槽的心,東庭製藥的核心研發人員,也還是十年前的班底。


    喬晉淵的親人朋友不多,統共也就喬旭、餘殊和陸天青三個。如今他身受重傷,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關,但喬旭在米國,餘殊在鄉下外公家,陸天青則在惠縣,沒有一個能守在他身邊。


    別人也就算了,可如果他真的傷重不治,卻直到死都沒再見餘殊一麵,做了鬼也會遺憾的吧。


    那晚送走餘殊,他開車送喬晉淵回公司,路上就發覺他有點不對勁,但並不敢多問。後來下車的時候,他見到喬晉淵眼角發紅,才想到他在車上做了什麽。


    他不是不愛餘殊,隻是從前這份愛隱藏得太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大修了,麻煩小天使們回頭看看,不然劇情可能接不上。給大家帶來不便,實在抱歉。


    第50章


    ◎“餘小姐,再給喬董一次機會好不好?”◎


    餘殊盯著手機屏幕發了好長時間的呆,她察覺自己最近對喬晉淵的關注過多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既然離婚了,還是各自安好吧。她把手機插上充電器,躺到床上打算睡個回籠覺,雖然昨晚睡得還不錯,但之前熬了個通宵,感覺睡眠還沒完全補上來。


    可是閉上眼睛之後,發布會上那記者衝向喬晉淵的景象便一直在腦中回放,就像設置了單曲循環似的,反反複複。她嚐試著想別的事情,想轉移注意力,始終無果。半個小時後,她歎著氣爬起來,撥了喬晉淵的號碼。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對麵是程威:“喂,餘小姐?”


    他的聲音有點啞,餘殊心裏咯噔了一下,問道:“晉淵在嗎?”


    程威望了眼對麵手術室上的紅燈,心裏烏拉烏拉響起了警報。自從離婚後,餘殊就再也沒有主動給喬晉淵打過電話了,這次突然打來,不會是看了新聞發布會直播吧?


    他蹭地站了起來,那她有沒有看到老板被捅的那一幕?


    他知道當時直播肯定是被掐掉了,也知道直播有延時,但並不知道這個延時究竟是多長時間,而觀眾又能看到多少內容。


    餘殊沒聽到他的回答,心裏的不安更嚴重了,故作鎮定地叫道:“程特助?”


    程威驀然想到,如果她親眼看到喬晉淵被刺殺,應該立馬就打電話過來,不會隔了幾個小時,語氣也不會那麽平靜。


    賭一把。


    他說道:“今天衛健委召開新聞發布會,把喬董請去了,他剛從發布會上回來,正在跟幾個高層討論辰星計劃的事。餘小姐,需要我現在去叫他嗎?”


    餘殊沒從他的話裏聽出破綻,不過還是問了句:“我剛才看發布會直播,信號突然斷了,隻看到那個記者朝晉淵走去,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程威迅速編了一套謊話:“唉,你說那個記者啊,真的煩人,也不知道從哪裏聽說是我們公司弄出來的病毒,非要扯住喬董追問,被工作人員拉下去的時候還不服,最後動用了保安才將他拖走。我懷疑這人可能收了我們競爭對手的錢,故意來搞事。”


    餘殊問:“沒傷到晉淵吧?”


    程威道:“那哪能呢?先不說喬董自己身手就不錯,當時市長還在呢,好幾個保鏢跟著,那人是記者,又不是殺手,哪能傷得了喬董?”


    餘殊終於放心:“沒事就好,那我先掛了,謝謝你。”


    程威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好的,餘小姐再見。”


    就在餘殊準備掛電話的瞬間,那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有車輪滾動的聲音,一個人高喊:“剛從市八醫院緊急調來的熊貓血,快快快,讓一下!”


    “熊貓血”三個字讓餘殊的眉心急跳,這麽罕見的血型,巧合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剛才程威說喬晉淵已經從發布會現場回去了,正在跟幾個高層討論辰星計劃,但剛才的動靜明顯是在醫院。


    程威騙她,喬晉淵一定是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程威被運送熊貓血的推車撞了一下,整個人有點懵,連手機還在通話中都沒注意到。等推車進了手術室,他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恢複過來,忽然聽到手機裏傳來餘殊的聲音:“程特助你說實話,晉淵究竟怎麽樣了?”


    程威知道瞞不住了,雖然對方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焉知這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呢?


    程特助忽然覺得很委屈。他獨自守著生死未知的老板,又心疼又焦急又惶惶不安,卻無人可以訴說。她以為他不想說嗎?他巴不得餘殊、喬旭、陸天青立刻飛回羊城,把這沉重的擔子接過去。


    “程特助,你要是不說,等你老板醒來——”餘殊威脅道。


    程威瞬間破防:“老板要是平安醒轉,我給您磕頭都行!”


    餘殊被他的話驚得渾身發顫:“你說什麽?晉淵他……他……”


    程威哽咽著說道:“那人根本就不是記者,也不知道是誰請來的殺手,刺中了喬董的要害,現在喬董正在手術室進行急救。”


    餘殊好久都說不出話來,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靠著床頭櫃滑了下去。手機咚一聲掉在地上,她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手忙腳亂地撿了起來。


    那頭程威還在說:“餘小姐,你們已經離婚了,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可是喬董他……他……他進手術室之前臨時立了個遺囑,說如果自己死了,公司的股份全部留給你。”


    “遺囑”兩個字兜頭砸下來,餘殊心頭一口氣壓著,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昨晚他跟她說“對不起,有點想你”,她沒回,可是突然之間得知,可能連回複的機會都沒有了。


    “餘小姐?”電話那頭靜悄悄的,程威以為她不相信,急急道,“真的!我這裏有錄音,我發給你!”


    他抖抖索索地打開微信,把那段錄音發給了餘殊。


    餘殊深吸一口氣,點開,喬晉淵虛弱的聲音傳了出來。可以聽出,他當時應該就靠一口氣硬撐著,才能把話說完。她很努力才控製住自己的聲線不發抖:“吉人自有天相,晉淵不會有事的。”


    程威像是找到了救星:“餘小姐,你還是很關心喬董的對吧?”


    餘殊捂住話筒,順了順氣,這才道:“他是我父母的得意門生,是我唯一的師兄,我自然關心他。”


    程威剛提起來的勁兒瞬間又泄了。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威終究沒忍住,說道:“餘小姐,其實喬董很愛你的。”


    餘殊不知道該怎麽回複。最近她的確感受到了一點來自喬晉淵的愛意,可還遠遠夠不上“很愛”這種程度。隻是現在喬晉淵生死未卜,昏迷前又牽掛著她,她要是直言說出來,未免太冷血無情。


    程威見她依舊沉默,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話,這一刻他真的替老板委屈——誠然老板以前太混蛋,但他確實是愛前老板娘的啊。他急急忙忙舉例:“餘小姐,你還記得那個陳晶晶吧?你跟小喬先生被偷拍,你的廣播劇被舉報涉黃,都是她幹的,她她她還找人戳爆過你的車胎!”


    他劈裏啪啦倒豆子似的,把當時的情形講了一遍,末了說道:“餘小姐,這些都是真的,私家偵探查到的證據就躺在喬董辦公室的抽屜裏,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找給你看!”


    說完他就摒住呼吸,緊張地等待餘殊的反應,過了一會兒,餘殊輕輕“嗯”了一聲。


    程威得到了鼓舞,再接再勵道:“cr病毒剛開始蔓延的時候,喬董怕你不安全,想把你留在公司,可是你不肯,他隻好給夜先生打電話,讓他想辦法住到你家去,好保護你。”


    餘殊順著他的話想了想,當時夜花千樹說他的房子賣掉了,沒地方住,細想其實是不合理的,他那樣細致穩妥的人,怎會沒有事先做好準備呢?


    可她當時竟然絲毫都沒有起疑,總歸還是對夜花千樹既有的印象造成的。


    程威等了會兒,這次餘殊連“嗯”都沒有了,他很怕下一秒她就直接掛了電話,趕緊說道:“政府下令居家隔離之後,喬董一直關注著你們那個小區,物資斷供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他當然不會看著你們挨餓,可是那時外麵很危險,他也不好讓別人去冒險,所以親身上陣給你們送物資。你還記得他被感染者打傷的事嗎?”


    程威想起那天的事就後怕,也不管餘殊的反應了,徑直往下說:“當時他雖然注射了阻斷藥物,但那藥剛研製出來,還沒經過人體實驗,副作用很大。喬董把車開出你們小區,眼睛就幾乎看不清東西了,好在他昏迷前及時給我打了個電話,我趕去把他帶了回來,立刻實施緊急搶救,他才活過來的。”


    餘殊用力握著手機,借此緩解自己的情緒。那天的情形她還記得,她跑到陽台上,親眼看著喬晉淵的車開出了小區,原來他都是裝的。


    程威的話還沒說完:“那天搶救之前,他也像今天一樣,非要先交代事情,就好像你餓一會兒肚子都不行似的。他說給我加三倍年終獎,讓我想辦法給你們送點吃的。”


    所以才有後來吊車送物資的事。


    “餘小姐。”程威哀求,“雖然喬董以前的確對你不好,但他真的很愛你,而且也真的在改正了。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


    雖然就算有這個機會,老板也不一定能熬得到,但總歸是要努力一下的。


    餘殊不知道怎麽回答,太多的事塞在腦子裏,她現在不太理智,所以不能做任何決定。


    程威還想說什麽,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他一愣,電話那頭餘殊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氣音,緊張地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這才醒過來,說道:“喬董出來了!”


    一邊說,一邊衝上前去。喬晉淵是戴著呼吸機出來的,臉色煞白,看上去不太好。程威可憐巴巴地望著醫生,希望能得到一個稍微正能量一點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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