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摘星木然地看向她。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還是沒懂。


    “你用被子包住冰塊,會如何?”靜了許久,謝摘星問。


    蕭夕禾想了一下:“會延緩冰塊融化的時間……啊,懂了,魔尊你好聰明。”


    謝摘星看她一眼,沒有理會她不走心的誇讚。


    蕭夕禾把抽到一半的被子連同乾坤袋一起扔到地上,默默忍受謝摘星身上的寒氣。夜已經深了,她被凍得四肢發麻,半點睡意也無,再看謝摘星,雖然已經閉上了眼睛,喉結卻時不時動一下,顯然還在默默忍受寒冷。


    冷到極致便是疼,蕭夕禾知道他現在很不好受,也比平時少了幾分耐心與從容,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招惹他,最好是安安分分待著到天亮,但——


    “魔尊,咱們說說話吧,轉移轉移你的注意力,不然大長一夜太難熬了。”但太無聊了,她覺得度日如今,隻能冒著作死的危險打發時間。


    謝摘星聞言,抬眸看向她。


    蕭夕禾討好地笑笑:“魔尊。”


    謝摘星:“嗯。”


    給回應了!蕭夕禾精神一震:“你平時就睡在這裏嗎?”


    “嗯。”


    “也沒有個床啊被子什麽的?”蕭夕禾好奇,“就這麽幹睡?”


    “嗯。”


    “這也太可憐了,我乾坤袋裏準備了好多東西,等明天早上我給你鋪個床吧,”蕭夕禾歎了聲氣,四下打量一圈,“我還有個備用帳篷,但你這裏太小了,放不下,但可以用雨布搭一個,剛好周圍都是樹杈,可以綁在上麵,我還能……”


    “你在同情我?”謝摘星語氣不明。


    蕭夕禾一頓:“嗯?”


    “我長這麽大,你是第二個同情我的人。”謝摘星看向她,狹長的眼眸流光淺淺,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慵懶的風流。


    蕭夕禾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打量他的長相,一時間有些怔愣。


    片刻後,她回過神來,一臉期待地問:“那你是不是覺得我好特別好不一樣,與外麵那些隻關心你飛的高不高,卻不擔心你累不累的人完全不同?”


    “嗯。”謝摘星敷衍地應了一聲。


    蕭夕禾趁機提出:“那這麽特別的人,你想不想救她的命?”


    “不想。”


    蕭夕禾:“……”狗東西。


    沉默片刻,她又想起他剛才說的話:“第一個同情你的人是誰?”


    “上一任昆侖掌門。”


    “上一任?他辭職了?”蕭夕禾好奇。


    “他死了,”謝摘星眼尾上挑,不輕不重地看她一眼,“我殺的。”


    蕭夕禾:“……”


    感謝魔尊大人把天兒聊死,蕭夕禾瞬間老實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隨著黎明逐漸到來,周邊的溫度卻越來越冷,蕭夕禾凍得昏昏沉沉,強打精神把乾坤袋撿起來,然後摸出一個藥盒,打開時頓了頓,心虛地用身體擋住了,取了兩顆藥飛快闔上,重新藏進乾坤袋。


    “治頭疼腦熱的低階靈藥,你吃這些做什麽?”謝摘星一眼就認出了她吃的什麽。


    蕭夕禾見他沒問別的,默默鬆一口氣:“預防感冒。”


    然後謝摘星就不說話了。


    雖然他總是不接話茬,但認識久了也能多少能猜到,他會在什麽時候說話,什麽時候裝沒聽到,比如現在,他該接話卻沉默了,明顯很不正常。


    蕭夕禾看向他:“有問題?”


    “一個將死之人,還挺愛惜自己。”謝摘星緩緩將剛才沒說的話說出來,不帶任何語氣,卻每一個字都充滿嘲諷。


    蕭夕禾:“……”她就不該多嘴問那一句。


    兩個人說著話,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隨著第一縷陽光從上方小小的天空落下,謝摘星鬆開了抱她的手。


    蕭夕禾掙紮著從他懷裏起來,剛直起身就重新跌坐在地上:“啊啊啊腿麻了……”


    謝摘星扯了一下唇角,手指若有似乎地敲了兩下膝蓋:“去做飯。”


    蕭夕禾不可置信:“我腿都成這樣了你隻關心……咦,不麻了。”


    她愣了愣,又重新敲兩下膝蓋,一點事都沒有,先前的酸麻仿佛隻是錯覺。確定沒事後,她瞬間恢複活力,顛顛跑回去做了幾個餅子,伺候完魔尊大人便一頭鑽進帳篷。凍了一晚上,關節都是疼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遺症,蕭夕禾裹緊自己的小被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覺睡到大中午,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先摸摸自己的腦袋。


    很好,不熱也不疼,看來小說裏治感冒發燒的藥就是好用。蕭夕禾對這個世界的滿意度又上升一分,笑眯眯地坐起來時,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狹長的眼眸。


    “啊!”蕭夕禾一臉驚恐地抱住被子,“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謝摘星回答,並看她一眼,“以你裹被子的程度而言,即便不吃藥,也不會生病。”


    ……你怎麽知道我裹被子了?蕭夕禾看了眼亂七八糟平鋪的鵝絨被,心裏默默嘀咕一句,這才看向他:“來做什麽?”


    “該做飯了。”謝摘星提醒。


    蕭夕禾:“……想吃什麽?”


    謝摘星思索一瞬:“溪石斑。”


    蕭夕禾捏了捏鼻梁,下床就要去抓魚,謝摘星抬步跟在她身後,慢悠悠朝溪水走去。


    前段時間把大魚都抓個差不多了,隻剩下了一兩左右的小魚,但也能湊合。蕭夕禾挽起褲腿下水,彎腰盯著水麵看了許久,唰地一下出手抓住一條。


    “厲害。”謝摘星站在溪邊誇了一句。


    “那當然……咦?”蕭夕禾驚訝一瞬,將魚丟回水裏又重抓,隻是抓上來後還是搖了搖頭。連續三五次後,她歎了聲氣,“吃不了了,換個別的菜吧。”


    “為什麽?”謝摘星瞬間不悅。


    “好像是繁殖季,為免涸澤而漁,這個時候還是別抓的好。”蕭夕禾說完,自己先犯起了嘀咕。溪石斑的繁殖季一般在春夏,還得是天氣熱水溫高的時候,現在明顯天氣轉涼,怎麽突然集體進入繁殖期了?


    ……難道是小說裏獨有的設定?她皺了皺眉,抬頭看向謝摘星:“吃別的吧。”


    謝摘星眉頭輕蹙,重新看向溪麵。蕭夕禾趕緊擺擺手阻攔他的視線:“別想了,真的不行。”


    她太堅持,謝摘星隻能作罷。


    “這樣吧,我們去抓個兔子,我給你做蜂蜜烤兔肉。”蕭夕禾從水裏出來,“用蜂蜜烤過的兔肉滋滋冒油外焦裏嫩,比紅油的還香,你肯定會喜歡。”


    謝摘星按照她的形容想象一下,總算肯放棄溪石斑了。


    兩人一同去了樹林深處,仗著謝摘星在這裏關了三十年,早已熟悉了所有地形,輕易就找到一個兔子洞,可惜蕭夕禾下好籠子,守株待兔了半天,才等到一隻大肚子兔子。


    然後就是第二隻、第三隻,全部大著肚子,探著腦袋看他們,圓滾滾的很是喜感。


    “……怎麽兔子也懷孕了?”蕭夕禾無語。是不是整個背陰穀的動物都懷孕了?


    謝摘星扯了一下唇角:“還抓嗎?”


    蕭夕禾幹笑一聲,默默將籠子收起來,兔子蹦蹦跳跳鑽進了洞裏。


    不知不覺已經折騰了半個時辰,蕭夕禾放棄了打野食的想法:“我乾坤袋裏有紅薯,我給你炸個丸子、再配個粥?”


    “用紅薯炸丸子?”謝摘星看向她,似乎第一次聽說。


    蕭夕禾頓時來勁了:“沒吃過吧?美食荒漠就是不行,連這麽家常的東西都沒有,等著,我給你做。”


    經過最近幾天的相處,雖然目的一直沒達到,但她對謝摘星本人多少還是有了點了解,比如他心情好的時候,跟他嘴嗨幾句他也不會計較,大多數情況下都像個普通人。


    比如現在,蕭夕禾的態度隨意點,他也無所謂,反而感興趣地跟著她。


    ……當然,也可能純粹是餓了。


    解決完午餐,時間又一次按部就班地流動,蕭夕禾依然隻有一日三餐的時間能見到謝摘星,依然抓緊每一次機會勸他跟自己雙修,而謝摘星依然吃完飯就走,完全沒有動搖的意思。


    日頭落了又升,蕭夕禾的生命終於進入了倒計時。


    在倒數第三天的下午,蕭夕禾突然一陣頭暈,緩過神後感覺鼻子一片濕癢。她下意識摸了一把,指尖頓時染上了鮮紅。


    看著這點鮮紅,她愣了許久的神,第一次真切感覺到死亡的逼近。


    她要死了。


    她好不容易得來的第二條生命,就要消失了。


    死了之後會回到現實世界、繼續做痛苦煎熬的植物人嗎?還是說徹底死了,再也沒有活過來的機會?


    蕭夕禾盯著指上的血看了許久,顫著手指在乾坤袋裏翻找,總算找出了她藏在最角落的藥粉——


    合歡散。


    ……她再勸他最後一次,要是他還不答應,就別怪她用強的了。蕭夕禾攥緊藥粉,默默深吸一口氣。


    “魔尊大人,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第6章


    合歡散,依然是合歡宗特供藥物,不論男女服下後都會喪失理智、徹底淪為欲的奴隸,是一種最下作最無恥的藥。合歡宗雖不算什麽名門正派,但也不恥用這種手段逼迫爐鼎,所以很久之前就將此物列為禁藥了。


    蕭夕禾一臉凝重地看著手上的藥,很難忽略指尖上那一抹紅。


    一旦用了合歡散,以謝摘星桀驁狠戾的性子,清醒之後會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吧……但是沒關係,隻要自己在他醒來之前離開,就能安然無恙。


    按照劇情,謝摘星還要在背陰穀關上三十年,隻要她能逃走,最起碼還能再過三十年好日子,而且即便他後期衝破封印離開這裏,也未必能找到她。


    畢竟她現在從臉到身份都是假的,出了背陰穀,她跟謝摘星就是徹底的陌路人。


    要麽不下藥等死,要麽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蕭夕禾深吸一口氣,覺得不用再考慮了。她捏著藥包,在帳篷裏僵坐許久,直到傍晚臨近,才拿著藥包去做晚飯。


    今晚她做了四菜一湯,擺滿了整張小桌。


    等她將米飯也端上桌後,謝摘星緩步從樹林深處走來,盯著今日格外豐盛的飯菜審視片刻後,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今日倒是用心。”


    “……我哪天都很用心的,”蕭夕禾假笑,“快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摘星突然看向她,沉若點星的眼眸閃過一絲淩厲。


    蕭夕禾被他看得一個激靈,突然嗓子有些發幹:“怎、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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