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峰離他們所居不遠,慢慢踩著雪走著山道過去,一刻鍾便能到。


    隻是山中雪大,山道雖已經清理過了,可隨即就能被新下的雪鋪滿,並不太好走。


    康熙怕薑鄢摔倒,想抱著她過去,薑鄢沒同意:“皇上,臣妾可以自己走。”


    雪下的這麽大,薑鄢怕兩個人抱在一起摔倒了。


    在山道上摔倒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康熙就牽著她,一路瞧著她,見她走的還挺穩的,心裏也就放心了。


    看來這練腿,著實是很有好處的。應當長久的堅持,康熙看著她想。


    康熙和薑鄢的侍從都遠遠的跟著,沒有往淩空峰上去。


    淩空峰上可站下十數人,此時隻站了康熙與薑鄢兩個,地方是綽綽有餘的,旁邊還有些空地,也不用擔心走兩步就有摔下去的可能。


    但薑鄢也沒有亂動,就站在中間,把手伸出傘外,讓雪花落在掌心,慢慢融化。


    這裏顯然沒有人過來,雪落下是什麽樣子便是什麽樣子,薑鄢舍不得破壞這一汪整齊的聖潔,就沒亂動。


    出來看雪,她高興得很,興衝衝的想要弄點雪回去煮點梅花雪茶喝。


    昨日胤礽過來,給她和康熙帶了一點新鮮的梅花花瓣,說是五台山的喇/嘛們特意養的,今年開了許多許多,白梅紅梅數不勝數,寺裏的喇嘛們泡茶喝不完,就送給和尚們,五台山上下今年喝的都是新鮮的梅花茶。


    如今的雪比後世的雪幹淨多了,空氣清新冷冽,泡茶喝是再好不過的了。


    薑鄢以前沒嚐過,現在就想要嚐一嚐。


    李嬤嬤送了小罐子來,薑鄢身上暖和,穿的嚴嚴實實的,一點雪都沒透進去。她幹脆盤腿坐下來,方便自己取山石邊上幹幹淨淨的雪。


    康熙由著她,也跟著坐下來撐著傘陪著她取雪。


    還同她說:“這崖上的鬆針也不錯。一會兒朕給你摘一些,帶回去一塊兒泡上。”


    胤礽在另一邊玩雪,聽見康熙帶著薑鄢往淩空峰去了,他就急急忙忙趕回來,回去換了一身衣裳,然後要去淩空峰找他們。


    前幾日是知道他姨母身體不方便,不能陪著他玩,又得了康熙的囑咐,不敢過多擾了他姨母,胤礽就自己玩樂了幾日,現今聽說薑鄢好了,胤礽就迫不及待來找人了。


    他還是喜歡同他皇阿瑪和姨母待在一起。


    胤礽遠遠看見淩空峰了,剛要加快腳步,卻發現前頭一個穿著大氅沒有撐傘的人特別眼熟,他就喊了一聲:“叔祖父。”


    索額圖正走著,忽然聽見太子的聲音,回頭一看,還真是太子。


    他連忙過來給胤礽請安。


    胤礽抬手就阻了,笑道:“私下遇見,叔祖父不必這樣客氣。”


    他聽康熙的話,康熙覺得他該與索額圖多親近親近。加之噶布喇也不在了,胤礽也隻能同索額圖親近些了。


    胤礽問索額圖:“叔祖父要往哪裏去?”


    這樣大的雪,若非是有事,大臣們都是不出門的。皇阿瑪那裏的議事今日已完了,也不知道他這位叔祖父有什麽要緊事,大雪還要出門。


    索額圖笑起來:“臣這裏有京城來的折子,是有關台灣事的。京城那邊盼著回複,臣便來尋皇上,想請皇上定奪。”


    索額圖問胤礽:“殿下這是去往何處啊?”


    胤礽抬手一指,也跟著笑:“我也要去找皇阿瑪。”


    兩人相攜走了一段路,瞧清了淩空峰上的情形,正好瞧見康熙去摘鬆針,薑鄢抱著小罐子努力給他撐傘擋雪。


    索額圖不由自主停住腳步,說:“那是儲秀宮娘娘麽?”


    胤礽點頭。不然還能是誰呢?他皇阿瑪這次來五台山,隻帶了他姨母一個。


    索額圖輕聲說:“殿下,聽聞前些日子上山,是皇上將儲秀宮娘娘背上來的?儲秀宮娘娘,一步未走,是麽?”


    當日,他們這些大臣都是隨後上山。前頭的事情並不清楚,但侍從們都是遠遠跟在後頭的,能看見一星半點的情景。


    康熙背著薑鄢上山,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也沒有避著人,上來之後看見的人不少。事情傳開後,大臣間議論的也不少,皆說儲秀宮娘娘比往日更得聖心了。


    唯有索額圖留了心,亦擔著心。


    他原本就是要同太子問上一問的,令也有些話想說,一直尋不到機會,今日倒好,正巧遇上了。太子身邊的人在索額圖的目光下慢慢躬身往後退了數步,留他們在山道上單獨說話。


    胤礽沒看見索額圖的小動作,他隻笑著說:“姨母是身體不舒服。皇阿瑪說既是誠心來拜,自然是要走上去的。皇阿瑪沒有留姨母一個人的意思,自然是要背上去的。”


    胤礽見慣了康熙待薑鄢好,完全不覺得此事有什麽不妥。


    何況他姨母這樣好,若是他長大了,再遇上這樣的情況,他也願意背他姨母上山。


    索額圖見他這樣,忍不住皺了眉:“外間大臣,對此有些議論。且臣聽說,皇上自去歲東巡後回宮,就甚少再去別的後妃宮中。每日隻與儲秀宮娘娘為伴。留宿後宮也隻留宿在儲秀宮娘娘那裏。”


    胤礽好笑:“叔祖父,這是皇阿瑪家事。”


    言下之意,索額圖便是因著他皇額娘與皇家有些關係,但說到底,一個外臣,也管不上皇帝在何處留宿的事。


    索額圖卻歎胤礽還小,不知危機將至:“殿下,若儲秀宮娘娘不日有孕,誕下阿哥,這便不僅僅是皇上的家事了。依儲秀宮娘娘的盛寵,若是誕育了阿哥,皇上愛愈心中,到時又將殿下置於何地呢?小阿哥子以母貴,殿下隻得一人,若真有什麽——”


    索額圖不敢說的太明顯,話到這裏隻能戛然而止。


    可索額圖還是希望胤礽心裏能有個成算,是以又悄聲說:“仁孝皇後是嫡出,殿下也是嫡出。儲秀宮娘娘是家中庶出,這終究還是隔了一層。殿下還是要多為自己著想。殿下身份貴重,倚仗的從來都是皇上,本也不需與後妃走的這般近。太子殿下的威勢,總不能讓旁人借了去為自己謀利。”


    胤礽興衝衝要去找康熙和薑鄢,卻被索額圖拉著說了這些話,他當即就不高興了。


    他當即就指著索額圖的鼻子破口大罵:“什麽嫡出庶出!我看叔祖父是老糊塗了。要按你的說法,那皇阿瑪也是庶出的!”


    他都不曉得他外祖父的兄弟居然是這樣看待自己的侄女。難怪當初他外祖父為家裏兄弟日夜憂心,沒想到索額圖居然是一副這樣勢利的心腸。


    這樣的人,皇阿瑪居然還叫自己多跟他親近親近。胤礽想,以後他還是不要搭理索額圖了。


    胤礽回了頭才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躲在後頭不敢靠近,他當即又瞪了索額圖一眼,招了招手,帶著人甩袖而去。


    胤礽提及什麽康熙也是庶出的話,索額圖壓根不敢回嘴。他們這裏的聲音突然變大,索額圖也怕引起外麵人的注意,尤其是淩空峰那邊,索額圖不想驚動。


    瞧見胤礽氣呼呼的背影,索額圖隻是歎氣,太子還是年幼,此時被儲秀宮那位迷惑住了,不明白自己所言是何等重大的事情,隻有等太子再大些,再慢慢從長計議了。


    所幸,他會一直陪在太子殿下的身邊,將來太子醒悟了,會知道他的用心良苦的。


    胤礽比索額圖先走,氣呼呼的一路到淩空峰,將薑鄢珍惜著的舍不得踩的白雪全都呼呼撞散了。


    見他氣性這麽大,一過來就一屁股往雪堆裏坐,薑鄢摸摸他的臉,見溫度還好並未發熱,身上的衣裳也不濕,顯然是剛換過的。


    她放了心,就笑著問:“怎麽不高興?誰惹你了?”


    不是說去玩雪了麽?這幾天天天都高高興興的,這五台山裏誰敢惹太子生氣呢?


    胤礽知道她不愛聽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欲同她說,也不想說了讓她不高興,就說:“聽了些混賬話而已。不礙事。”


    薑鄢便笑,也不追問,隻等著胤礽自己平複。


    康熙摘了鬆針回來,胤礽早放下了,剛露出個笑臉來,叫了一聲皇阿瑪,結果就瞧見索額圖慢慢的走過來,胤礽沒忍住,哼了一聲,立刻垮起一張臉。


    薑鄢已經站起來了,見他們這樣,便笑著牽起胤礽的手,把康熙摘的鬆針都接過來,同康熙耳語幾句就準備離開。


    康熙看都沒看旁邊候著的索額圖,隻叫住薑鄢,要把黃桐傘給她:“還下著雪呢。你撐著這個回去。”


    薑鄢笑著說不用,將披風上的兜帽拉起來帶著:“皇上留著吧。臣妾同太子幾步就回去了。”


    可不敢讓康熙冒著大雪站在這裏,那是她不稱職的表現。


    胤礽也同薑鄢一樣,把披風上的兜帽拉起來戴著,對著康熙笑,然後跟薑鄢一道手牽著手離開了。


    薑鄢路過索額圖的時候叫了一聲索大人,索額圖說了一句娘娘萬安,薑鄢就帶著胤礽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都走遠了瞧不見了,康熙才將含著笑意的目光收回來,落在索額圖身上的時候,笑意也沒了,光也淡了,他說:“何事?”


    索額圖在盛年的帝王麵前不敢造次,直接開始說事。


    淩空峰那邊隻留了李德全和康熙身邊的人。


    李嬤嬤鬆月慶月他們是跟著薑鄢和太子一塊回來了。


    一回來,薑鄢就迫不及待的要泡梅花雪茶喝。


    她和胤礽站在廊下,將身上的雪撣幹淨了,將披風脫下,李嬤嬤她們早就接過了薑鄢手上的鬆針和裝著幹淨雪水的小罐子,去小廚房給薑鄢和太子泡茶。


    薑鄢還想喝點熱乎乎的奶茶,吩咐小廚房要將奶茶裏頭也要加些梅花,還有碾的碎碎的幹果子。


    康熙沒有在淩空峰與索額圖談太久,不過兩刻鍾的功夫,康熙也跟著回來了。


    這邊熱乎乎的奶茶剛剛做好,薑鄢便也讓康熙嚐一嚐。


    康熙嚐了,倒沒有多驚豔多喜愛,薑鄢和胤礽卻喜歡得不行,兩個人喝了四五壺,後來還是康熙怕他們撐著了晚膳吃不下不準他們喝了,兩個人才罷手的。


    薑鄢睡了幾日睡得多,下午喝了許多奶茶又很興奮,到了半夜就有些睡不著了。


    她隻睡了兩個多時辰就行了,大半夜的,她睜著眼睛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一點困意都沒有,康熙又將她抱的很緊,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慢慢從他懷裏出來的。


    沒有吵醒康熙,康熙還在睡著,薑鄢就抱著衣服出來,悄悄在外間穿好。


    她出來的動靜驚醒了李嬤嬤,她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沒再將旁人弄醒。


    李嬤嬤穿好衣裳追出來,外頭是沒再下雪了,可夜深天冷,哪怕薑鄢穿得極多,李嬤嬤也怕薑鄢凍著了:“主子要做什麽去?外頭太冷了,主子回去吧。”


    薑鄢悄聲說:“嬤嬤,我睡不著。估計是下午奶茶喝多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容我玩一會兒吧。白天下雪,我還沒玩夠呢。”


    過兩天他們就走了,再不玩就沒機會了。薑鄢在這方麵,不想吃虧。


    李嬤嬤搞不懂薑鄢想要玩什麽。


    薑鄢就讓她跟著來,然後在旁邊瞧著。


    她也沒有走遠。他們住的禪房旁邊有一片小林子,林子邊上有一塊半人高的平整山石。


    李嬤嬤就看見薑鄢爬上去,然後展開雙臂往山石底下厚厚的雪裏一撲,李嬤嬤嚇得不行,立刻就要跑過來來。


    撲了滿身雪的薑鄢咧嘴笑嘻嘻的站起來,伸手叫停,不讓李嬤嬤過來:“嬤嬤,就玩這個,瞧見了麽?可好玩了。”


    這幾天雪特別大。也不是每個地方都被清掃過。實際上,清掃了也無用,因為雪很快便能重新堆起來鋪滿各處。


    這兒的雪積的極厚,雪下結實,上頭鬆軟幹燥,薑鄢撲下來,撲了滿身的雪,身上穿得厚也不覺得濕,反而覺得特別有意思特別好玩。


    她自己一個人上上下下的玩得不亦樂乎。一個地方撲實了就換一個地方,完全無心他顧,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世界裏。


    康熙睡到半夜醒了,發現自己懷裏沒有人,看屋裏也沒有人,一片漆黑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雖然知道人不可能丟,但康熙還是立刻起來找了。


    找了一圈,發現不見了的人她一個人在山石上玩得開心的不得了。


    康熙揮了揮手,跟著他忙前忙後到處找的侍從們安靜退下,他一個人慢慢走過來,站在屋前陰影裏瞧著,麵色如水,瞧不出什麽情緒。


    隻是點點倒映在雪地裏的月光,偶爾照影出他眼底流淌的溫柔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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