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還將我在暢春園的住處,取名叫無逸齋。”


    這無逸是什麽意思,自然是一目了然的了。


    薑鄢瞧著他的樣子,當真是有些心疼了。普通孩子這樣讀書,做家長的還能讓孩子休息休息,勞逸結合。


    可皇太子這樣讀書,就隻有卷和更卷的區別。


    皇太子甚至都不能停下來,因為皇太子承載了大清所有人的期望,尤其是康熙,他對胤礽的期望太深太深了。


    薑鄢做不得這個主,她甚至沒法說一句讓胤礽歇一歇。隻能盡力照顧他的生活,讓他吃得好穿得好,沒有後顧之憂。


    薑鄢想,就沒有什麽事情能讓胤礽高興些麽?


    胤礽也不想總跟薑鄢訴苦,他是皇太子,他知道有些事是他自己應該承受的。說多了反而無趣,也並不能改變什麽。


    他每次來儲秀宮都很開心,每次同他姨母待在一起也都很快樂。他不希望有任何事情來打破這種和諧的快樂,就是他自己也不行。


    胤礽決定說點高興的事。


    胤礽吃飽了,看著薑鄢的目光都在發亮:“姨母看過我送姨母的生辰禮物了麽?”


    他記得那天晚上,他姨母好像連夜就被他皇阿瑪帶出宮了,然後直至今日才回來。


    薑鄢還沒來得及看呢。


    那天晚上她就想看來著,結果被康熙連夜帶走了,壓根沒看上。


    今天回來就一直忙,忙著吃飯忙著補眠,現在又在吃飯,就還沒找到時間去拆呢。


    胤礽就笑:“那正好我在這兒,姨母拆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薑鄢也吃飽了,便讓人將膳桌收拾了,然後兩個人淨了手,收拾的幹幹淨淨之後,才讓人把胤礽送的那個將近一人高的大盒子拿了出來。


    薑鄢也不要人幫忙,她要自己親自來拆。


    胤礽在旁邊含笑看著,他知道裏頭是什麽,便隻管看著薑鄢的反應。


    盒子裏並不是滿滿當當的東西,打開來後,裏頭是放著的整整齊齊的幾卷巨大的畫軸。


    這畫軸薑鄢一個人就沒法展開了,她便讓人將絨毯取來鋪在地上,然後李嬤嬤給她幫忙,將畫軸一一展開來看。


    那是很大的幾幅畫。


    長約一點五米,寬大約有一米多。


    上頭畫的人,畫的場景,薑鄢都很熟悉。


    三幅畫是她,還有兩幅畫,是她、胤礽,還有康熙在一起的時候。


    一幅畫是她剛進宮時的模樣,一幅畫是前兩年去五台山的時候,是在雪地裏。


    還有一幅畫,是去年南巡的時候。是在那個海邊,是拿著小兔子燈的薑鄢。


    另外兩幅畫,畫的是他們三個人。


    那次祭祖,他們在鬆花江的水灣裏,躺在小船上看星星。


    還有一幅,是在遊溪春裏。夏夜消暑,一塊兒吃西瓜的樣子。


    “這都是我畫的。從年前就開始畫了。就是時間比較倉促,可能畫的不大好。”


    胤礽悄悄跟著宮裏的畫師學丹青,沒讓薑鄢知道。就想畫下一些美好的瞬間,然後把自己覺得很珍貴的記憶送給薑鄢,謝謝她的陪伴,謝謝她的照顧。


    “畫的很好。畫的太好了。”


    怎麽可能畫的不好呢?薑鄢一點點的細細看,那些線條,幾乎可以想見,胤礽是在怎樣完成本身課業的情形下,又擠出時間來畫畫的。


    難怪康熙說他前一段忙得很。毓慶宮的燈總是亮著。


    薑鄢特別感動。這是用心做出來的畫,薑鄢舍不得磕著碰著哪怕是一點。


    這是她收到的最最用心的生辰禮物了。


    她眼眶有點紅,還有點想哭,細細看過畫,生怕自己把畫弄髒了,又招呼李嬤嬤替她好好將畫軸收起來。


    薑鄢沒敢當著胤礽的麵哭,怕把孩子也惹哭了。


    可當她站起來,走到胤礽身邊,看見也站起來的胤礽,當她抱住胤礽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有點哽咽。


    “太子殿下,我很喜歡你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殿下放心,我會一直陪著殿下的。將來許多年,我都會陪著殿下的。”


    “殿下別害怕。”


    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孩,朝夕相處這麽多年,薑鄢怎能不疼愛他呢?


    她不管外界如何,也不管什麽別的什麽,她隻曉得,在她的儲秀宮裏,不能讓胤礽受委屈。至少在她這裏,胤礽得高高興興的才行。


    胤礽被抱著,沒有動彈。他覺得自己好像還是當初第一次見到薑鄢時的年歲。


    他還是個小孩,而她在第一麵,就做好了當自己姨母的準備了。


    胤礽也有點想哭,但是他沒哭。他應該高興才對。


    他這個看似上進懂事的姨母,實際上萬事不管特別不愛操心的姨母,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可見是一萬分的用心了。


    胤礽隻是輕輕抱了抱薑鄢的肩,然後垂手,任由薑鄢將他圈在懷裏。


    他說:“姨母生辰前,皇阿瑪將皇額娘的東西都給我了。皇額娘的東西原本都放在庫房裏。皇阿瑪說,我長大了,便將庫房的鑰匙給了我一份,說我若是想,可以去看看。還有皇額娘帶進宮中的東西,也都給我了。”


    “一些產業,皇阿瑪也交由給我打理。說有合適的專人打理,一切事務皆交給我。”


    薑鄢說:“殿下,這是好事啊。”


    胤礽點點頭:“是,這是好事。”


    他擲地有聲的說:“姨母,皇額娘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


    “你也是。你對於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薑鄢用力抱了抱胤礽,說:“我明白。”


    然後,她就放開了胤礽。


    胤礽送她的畫軸已經重新妥善放在了一個很幹燥安全的地方,李嬤嬤的意思,是回頭要讓造辦處的人專門製一個大的箱籠來,專門用來存放這些畫軸。


    胤礽還很好奇,問薑鄢今日從外頭搬進儲秀宮來的那些個大物件是什麽。


    薑鄢還有點不好意思帶胤礽去看,可她又舍不得讓小孩失望,最後還是帶著胤礽去看了。


    胤礽一進屋子,就被滿屋子的金燦燦晃了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


    他愣了一會兒,才帶著恍悟對薑鄢笑:“原來姨母還喜歡這個。”


    他這位姨母,從進宮起,便哄著他說吃喝都是為了上進,為了學他皇額娘。


    可後來相處久了,胤礽就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姨母就喜歡吃吃喝喝,對出行仿佛興趣也不是很大,說是出門也好,不出門也快樂,似乎並沒有什麽太突出的愛好。


    他皇阿瑪既然送了這些,就證明他姨母喜歡這個。


    胤礽覺得挺好的。


    想想這幾年,他姨母著實也不容易,能讓他姨母高興些,胤礽覺得很好。


    薑鄢輕咳一聲,還有點不想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認,她隻好含糊應了一聲。


    胤礽隻瞧了一會兒,就退出來了,又回原先的屋子同薑鄢說話。


    “姨母回宮前,太監們搬了這些物件回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誰也不曉得裏頭是什麽,倒是惹了滿宮的議論。”


    “不過現下,這倒也不算什麽了。宮中都在說姨母要同皇貴妃協理六宮的事,對這些也不怎麽打聽了。不過這些東西,在姨母宮中放久了,總是會被眾人知曉的。”


    “姨母許是會受些議論。”


    薑鄢想,胤礽大約是真的讀書讀多了,與那些大臣們在一處待久了,說話都成了這個樣子。


    他是真的長大了。要不然,他小的時候,才不會考慮這些呢。


    他隻會好奇,這些純金的物件是怎麽做出來的呢?


    現下卻隻會考慮物議如沸。


    薑鄢拍拍胤礽的肩膀:“殿下,放輕鬆些。”


    她心想,我都不在乎,你何須在乎。


    她問胤礽:“殿下如今同哪位阿哥關係好?哪位阿哥同殿下親近些?”


    胤礽根本不曉得薑鄢突然問這個是什麽意思。


    但他習慣了如實回答薑鄢的問題。


    胤礽顯然不太適應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會兒,才說:“沒有與誰關係好。也並不與誰親近。”


    他是皇太子,從小就不與阿哥們長在一處。小格格們年紀小,女孩子嬌弱些,可見了他,也是畏於他皇太子的身份,不敢過於親近。


    稱呼都是規規矩矩的太子殿下,一般連哥哥也不敢喊。後來叫康熙知道了,才開始喊太子哥哥。


    阿哥們都十分安靜,並不怎麽與他親近。


    他從小就是跟康熙最親近。因為和大阿哥的關係不是太好,連帶著也不太想和別的阿哥們親近,所以都比較生疏。


    “就是小四。他正是開蒙不久,早年讀不懂,現下年紀大一點,有些明白事理。會過來問些什麽。能答我便答了。”


    胤礽身邊沒有伴讀。


    從他開蒙跟著康熙讀書,他就一個人承受所有。身邊連個玩伴都沒有。一直到現在,胤礽身邊跟著的,就是他的奶嬤嬤宮女和太監。


    他身邊和他地位差不多的同齡人,幾乎沒有。


    胤礽其實是很孤獨的。


    哪怕是有薑鄢陪伴,有康熙疼愛,薑鄢還是覺得,他其實是很孤獨的。


    如果有人能夠陪伴胤礽,他當不會這樣計較宮中如何如何。


    薑鄢想起來了。


    四阿哥,胤禛。


    這個小阿哥現在是完全看不出未來什麽一國之君的模樣。


    薑鄢想,現下宮中的這個狀況,與曆史上也大不一樣了。至少她這位‘平妃’就已經不一樣了。


    四阿哥的走向,也會跟曆史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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