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候在外頭的李德全。他也不知道屋裏的情況,也不敢貿然進來。便用極小的隻能夠讓康熙聽見的聲音說著。


    李德全也是有經驗的。跟在康熙身邊這麽久,知道用多小的聲音說話能叫康熙聽見,而又不會吵醒熟睡的宸淑妃娘娘。


    結果誰能想到,宸淑妃娘娘就是醒著的呢。


    薑鄢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和康熙在夢裏,哪有這樣好好坐著說話的時候?而且李德全還候在外頭。


    要是夢裏,康熙早過來壓著她這樣那樣了。


    薑鄢伸手,又去戳了戳康熙的肩膀,康熙一直笑著看她,薑鄢猶豫了一下,沒有敢用勁,最後考慮了一下,還是覺得咬自己的胳膊。


    她剛抬手,牙還沒下去呢,康熙就把手給她拿開了:“咬什麽。”


    看她又呆又傻,康熙麵上笑意更深:“你又沒做夢。如今是醒著的。”


    薑鄢也察覺出不對勁,她也覺得自己剛才好傻,竟還說出那樣的話來,一時兩頰染上紅暈,用手捂著臉,隻露出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來。


    “皇上不是說不過來麽?”


    就是康熙說不過來,薑鄢才大膽的跑到這邊來睡純金床的。結果怎麽又來了呢?還讓康熙抓個正著。


    看這個樣子,康熙昨夜好像與她同眠的。


    康熙瞧她可愛,傾身過去親親她的指尖,說:“忙完了想你。就過來歇一會兒。不過一個多時辰。沒想到惹的你醒了。現在時辰還早,你再睡一會兒。等朕下了朝,過來同你一道用早膳。”


    “好的。”薑鄢實在是很不好意思。


    誤以為在做夢這沒什麽,主要是被康熙抓到她偷偷跑來這邊睡,就好像她的小秘密被發現了一樣。


    康熙太明白她了,見她臉紅了,指尖也是粉粉的,圓潤的肩頭也慢慢紅了起來,康熙眸中笑意漸深,曉得她這是不好意思了。


    趁空親了親她的肩頭,才說:“你若喜歡,便是天天來睡,又有什麽關係。”


    “朕送你的東西,你這麽歡喜,朕也高興。”


    康熙實在是時間不夠了,也不等薑鄢說什麽,就對她一笑,而後大步出了屋子。


    怕外頭的風漏進來,康熙自己小心打起簾子,又快速放下,囑咐李嬤嬤等人好好照顧薑鄢,而後匆匆上朝去了。


    薑鄢還是有點熱,抱著被褥坐著,沒有把手臂放進去的打算,但她也不捂臉了。


    康熙實在是不懂得她的樂趣。


    就好像成年了,但還是喜歡偷偷摸摸背著父母吃外賣是一樣的。


    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玩,就是沒有那麽刺激。


    她就是想背著康熙偷偷摸摸的來睡純金床,要是正大光明的來睡,還有什麽意思嘛。


    現在天還黑著,時辰還早,李嬤嬤悄悄進來,見薑鄢還坐著,便小聲說:“主子,再睡會兒吧。”


    薑鄢點點頭:“好。”


    她還是很困的,康熙在的時候說話去了,現在康熙走了,薑鄢困意湧上來,直接又躺下了。


    李嬤嬤悄悄將屋中昏暗的燈燭熄了,然後從裏間退了出去,同慶月鬆月到外間守著去了。


    後來這一覺,倒是無夢。


    薑鄢再起身的時候,天已大亮了。


    薑鄢隻將身上的裏衣都換了,並沒有再沐浴。早上有些冷,她昨夜已經洗過了,早上晨起用熱水洗漱一下就可以了。


    皇莊裏帶回來的新鮮蔬果小廚房裏還有許多,薑鄢倒是很喜歡帶回來的豆腐。


    她早上要了甜瓜汁,又要了跟昨夜晚膳一樣的水煮豆腐。


    今早小廚房裏還做了小湯圓,裏麵的餡是墨蘭花的,薑鄢很喜歡,也讓小廚房多做了些。


    薑鄢坐在正殿裏,都能聞到小廚房裏飄散出來的小湯圓的香甜味。


    康熙下了朝,便往儲秀宮來。


    他早朝前隻用了一盞奶茶,這會兒也有些餓。


    一進儲秀宮就聞到了膳食的香氣,康熙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來。


    瞧見薑鄢眼巴巴望著小廚房方向的模樣,康熙的心情越發的好了。


    康熙冬日早上喜歡吃鍋子,裏頭都是肉片,都是新鮮的牛肉羊肉及豬肉片。


    分了好幾個小鍋子,各自涮肉。麵前放了好幾個小碟子,都是薑鄢給他調的調料。


    薑鄢對這個倒是十分熱衷,但凡吃鍋子,康熙與胤礽的調理都是她根據他們的口味弄的。


    康熙高興,還嚐了嚐薑鄢的墨蘭花小湯圓。


    薑鄢心裏存著的話,這會兒總算是能問出來了。


    “皇上要臣妾與皇貴妃、貴妃協理六宮的事,皇上都沒有對臣妾提過。”


    康熙垂著眼眸笑:“不高興了?”


    薑鄢小口小口的喝著甜瓜汁:“臣妾做不好這個。”


    康熙抬眼望著她笑:“朕覺得你能做好的。”


    薑鄢不說話了,隻管繼續喝她的甜瓜汁。


    康熙又笑:“還是不高興了。”


    他是事先沒提過這個事。


    從薑鄢進宮到現在,他若是有什麽想法,想要她做什麽事情,都會提前同她說一說。她若喜歡若高興,才會去做這個事。


    就唯有這一件,康熙沒提過。畢竟在回宮之前,康熙都沒生出過這個念頭的。


    她最喜歡吃吃喝喝,出去玩也好,在宮中也好,為的都是閑適二字。唯獨在他麵前特別乖,又特別聽他的話,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半點不猶豫。


    就因為這樣,康熙就越發舍不得折騰她了。


    隻想叫她舒舒服服高高興興的過日子。管理六宮那樣辛苦,康熙也舍不得叫她去忙。


    從前問過她,她說做不好,瞧著也是不熱衷的,康熙也就作罷了。


    可帶著薑鄢回宮時,瞧著眾嬪妃給薑鄢請安時,康熙的想法忽就變了。


    宸淑妃,眾妃之首。可在宮中卻不管事,反而是皇貴妃、貴妃領著四妃管事,這像什麽話,這哪裏還有寵冠六宮的樣子?


    這還對得起外頭的那些傳言麽?


    康熙不是沒聽見那些傳言的。說他寵愛儲秀宮太過,以至於冷落後宮。這都是因為儲秀宮娘娘過於像仁孝皇後的緣故。可這是他的家事,他沒有為此耽誤過朝政,因此流言便隻能是流言,沒有人會拿這些話到他跟前嚼舌根。


    事實上,早幾年,薑鄢剛入宮的時候,康熙確實是拿她當做仁孝的替身看待的。


    可日漸相處下來,能夠慢慢漸漸靠近,絕不僅僅隻是靠著這張臉。


    她和仁孝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其他的一切,卻全然大相徑庭。


    盡管她很努力,在某些方麵幾乎是對仁孝學習的很執著,但她沒有刻意模仿,她就是想要潛移默化的學些仁孝的東西,可實際上,在康熙眼中,那些遠遠是不足以變成仁孝的。


    仁孝隻有一個,去世了就是去世了。她也隻有一個,學誰都不會變成別人,她就隻是她自己。


    康熙以為自己是不能接受的,沒想到天長日久,他覺得尚能接受。


    她乖,她聽話,他是猜不透她的心,有時候令他難以捉摸,可康熙卻很篤定的知道,薑鄢其實根本不在乎外頭的那些傳言。


    她心靜,她的心太靜了。隻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活在她給自己設定的框框裏頭,從來不會出來看,對外界也不會好奇,也沒有好奇。


    她隻愛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康熙喜歡這樣的。


    “朕是想要抬舉你。”康熙說。


    她不知道那些流言,宮中規矩嚴,皇貴妃如今管著宮中,瞧著是用了心的,宮中流言不多,儲秀宮又是典型的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從上到下,都不關心外頭的事。


    這些個奴才是伺候過仁孝的,他很放心。


    儲秀宮是鐵桶一塊,誰也撬不動。有他們伺候薑鄢,康熙很放心。


    但宮外的那些個流言,康熙不喜歡,也不願意聽見那樣的話。


    他就一定要抬舉他喜歡的女人。宸淑妃為眾妃之首,自然要有能夠匹配身份的地位。


    因此昨日宮前,他才說了那樣的話。


    康熙不想把這些同薑鄢講,曉得她不在意,可終是不願意叫她不高興,所以也沒解釋幾句。


    末了,還哄著她:“你若不想去,不去便是了。朕是要給六宮一個態度。”


    薑鄢的甜瓜汁喝完了,才抬頭看了康熙一眼。


    她有點意外,沒想到康熙能說這樣的話。


    她剛才不說話,是沒想好怎麽說,也是想看看康熙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原來康熙是想給宸淑妃一個匹配的地位。


    顧全的還是她的臉麵。薑鄢這下懂了。


    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試探著說:“皇上這樣說。那臣妾就稱病不去了?”


    “臣妾從沒接觸過,是真的做不好。會給皇貴妃添亂的。”


    康熙不勉強她,笑著說:“隨你高興便是。”


    皇貴妃從前管著宮務,身體一向就不好。後來他讓人幫著管了,皇貴妃才有時間休養身體。


    如今協理宮務的人多,也都是能幹的,皇貴妃的身體比從前好多了,養四阿哥也養的不錯。


    康熙還是很放心的。


    宮務繁瑣,他也舍不得他的鄢兒去勞神。


    那邊掛個名頭就可以了,也不必真的過去。


    得了康熙的首肯,薑鄢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康熙用過早膳,又去南書房召見大臣去了。


    承乾宮那頭倒是派了人來請,說諸位娘娘都已過去,請宸淑妃娘娘也過去。


    薑鄢沒露麵,李嬤嬤見的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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