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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楚航看到手機上的未接時已經是下午三點,昨晚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今天忘記打開了,他第一時間撥了回去。


    “楚航哥?”


    鬱少池的聲音帶著笑意,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他正在做蛋糕,偏著頭,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


    楊楚航聽到他的聲音,剛才和溫錦談話留下的壓抑情緒消去大半,溫聲問:“今天記得吃午飯了嗎?”


    “吃了。楚航哥剛才幹嘛了,一直都不接電話。”


    “剛才在忙。”楊楚航頓了幾秒,再三猶豫還是道:“小池,今天公司會有點忙,要加班。大概不回去了,你記得吃晚飯。”


    鬱少池做蛋糕的手一頓,眼神瞬間暗淡,因為見了溫錦所以又要刻意疏遠他嗎?


    “楚航哥在醫院嗎?還是在公司?”鬱少池笑著說:“我想和你一起吃飯,你在哪,我過來找你。”


    楊楚航拒絕的話就在嘴邊,突然有些不忍心,可是現在的情況不拒絕不行,“可能顧不上你,你在家好好吃飯,不用陪我。”


    鬱少池:“我想呢。”


    “明天不是要工作嗎?早點休息。”


    拒絕一次情有可原,拒絕第二次鬱少池就明白了,乖巧答應。楊楚航大概在開車,他聽到了喇叭聲,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心中唯有那句‘早點休息’久久不消。


    掛了電話,鬱少池依舊專心致誌地準備蛋糕,他就是想給楊楚航一個特別的生日禮物。


    很久以前,他就渴望有人能在他過生日的時候親手做一個蛋糕送給他。做的時候滿眼滿心想的都是他,吃著多幸福。


    鬱少池輕輕推動圓盤,白色的奶油均勻塗抹在蛋糕坯上,他想用奶油畫一支白色桔梗,可上麵的綠葉怎麽畫都差點意思。


    失敗了就重新來,然後接著失敗。


    有幾次做得很不錯了,就連旁邊的蛋糕師都覺得有那種感覺,他還是覺得不行,仍要推翻重做。


    次數多了,蛋糕師才發覺,是他的情緒不對。


    “先生,您還好吧,如果覺得不舒服,咱們這邊有茶水間,可以先休息一下再來繼續。”


    鬱少池搖頭,低聲說:“我得把生日蛋糕做漂亮點,我要把最好的給他。”


    “可您做得已經很好了。”


    “不好,他不會喜歡,他見都不想見我。”鬱少池均勻地塗抹綠色的葉子,自顧自說:“我和他有一點起色了,為什麽突然又變成這樣,到底又說了什麽……”


    “先生,您在說女朋友嗎?我相信你這麽細心地為她做一個蛋糕,她會喜歡的,女孩子很好哄,您不要多想啊。”


    “他不喜歡,他剛剛把我支開了,他今天生日不想和我過,他明明沒事卻說自己要加班。”鬱少池忽然笑了笑,“可我總會見到他的,隻要我想。”


    蛋糕師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好,還有些不可思議,畢竟這位先生生的實在好看,是什麽樣的女孩子才會想要辜負他?


    天漸漸暗下,他才把蛋糕做好,沒加那朵花,隻鋪了一層簡單的白色奶油。


    “麻煩您幫我包一下,謝謝。”他轉交給蛋糕師,要了一張賀卡寫生日祝福。


    蛋糕師包好出來,賀卡上隻有生日快樂四個字,人似乎在發呆,在耳邊叫了兩聲才回過神。


    “先生,慢走。”


    鬱少池很早就沒有自己開車的習慣了,原本打算做好蛋糕讓楊楚航來接他,像上次一樣,也在車裏給他過生日。


    可世事難料,楊楚航沒想和他過,一年一次也不想。


    鬱少池試圖麻痹自己,他為楊楚航找了很多借口。比如,溫錦和他玩了很多年,和自己的好朋友過生日很正常。


    可是為什麽不老實說呢?為什麽一定要用很忙,在加班來推辭...


    鬱少池順著人行道一路往回走,車程十來分鍾,他走了很久也沒到家,抬頭正好看到一個酒店,轉身進去了。


    他想不通,一點也想不通,望著包裝精美的蛋糕出神,半個小時後重新打開手機。


    楊楚航沒有給他打電話,連個消息也沒有,倒是林陽發了一堆感謝的話,什麽是他最印象最深刻的生日,謝謝他陪著過生日,等等之類。


    鬱少池覺得心酸,他和林陽是同類人,他沒有資格同情,他就是林陽。


    他想不通的時候喜歡吹風,一個人發呆,開了房卻直接去了頂樓天台。


    他不信,他想起楊楚航心軟,對呀,楊楚航心軟。


    楊楚航電話響的時候還在陪父母吃飯,屏幕顯示;少池。


    他好幾次也想打一個給他。但溫錦上午的情況不太對,生怕她一個激動把鬱少池抖出來。


    這件事並沒有什麽不好,楊楚航也不怕被知道,但時機不對,貿然坦白怕傷害到鬱少池。


    他父親不在身邊,母親又亡故了。楊楚航初衷是想把自己父母的愛分給他,也讓他感受一下被愛的感覺,可這些都需要慢慢地來。


    楊楚航借口上衛生間接了電話。


    風聲透過電話聽筒落在楊楚航耳裏,他心裏咯噔,“還沒回去嗎?現在已經很晚了,在哪?”


    “楚航哥,我想見你。”


    他沒回答問題,而是一味地說想見他,語氣中透著濃濃的悲傷之意,通過聽筒迅速傳到楊楚航的耳朵裏。


    他歎了口氣,“不是說在加班嗎?”


    “可我想見你。”


    楊楚航頓時深感無力,他不知道要怎麽拒絕鬱少池,也很想去見他,隻要這個人說話的聲音稍微委屈一點點,他就覺得受不了。


    早該知道的,他對鬱少池的感情不一般。


    對方遲遲不說話,鬱少池笑了笑:“楚航哥,今天是你生日,我先祝你生日快樂吧,十二點過去就來不及了。”


    “你怎麽知道?”


    鬱少池拿著那天從楊楚航包裏摸出來的身份證,捏在手中舉過頭頂,借著兩側高樓大廈投過來的光亮看上麵的日期,“十月二十一,你身份證上寫的。”


    楊楚航本想問他,什麽時候看他身份證了,鬱少池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你和溫錦一起過生日嗎?我也給你準備了蛋糕,想給你個驚喜,可你都不願意見我,這個驚喜送不出去,我感覺好難過啊。”


    最後一句鬱少池的聲音都在顫抖,呼嘯而過的風再次鑽進聽筒,楊楚航這才意識到什麽,整顆心提了起來。


    “少池,你和我說,你在哪兒?”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嘿嘿。


    第30章 那就不要交流。


    鬱少池默默流眼淚,再開口的話,一腔委屈就要被對方聽出來了。


    楊楚航心軟了,鬱少池明白,所以鼻尖才酸得發痛。


    如果連今天想要見這個人也需要他耍手段,他寧願讓楊楚航生日過得順心些,暫時放過他。


    鬱少池掛了電話,將手機關機放在身側,任由眼淚順著臉頰往下。他想,身為律師他為那麽多人辯護,卻從來都不肯為楊楚航想一想。他恨自己,怎麽就不能善解人意一點。


    楊楚航聽著掛斷的‘嘟’聲瞬間慌了神,他知道與鬱少池爬上了天台,硬著頭皮讓溫錦先照顧自己的父母,奪步出餐廳,邊試著給他打電話,對方已關機。


    被拒絕的好意的人,這個時候會想什麽,別人不知道,但鬱少池一定在自我厭棄,在自己身上找問題,然後反複的折磨自己。


    家裏沒有,鬱少池的公寓天台也沒有,律所沒有,一路過來都沒有這個人的蹤跡。


    死馬當活馬醫,楊楚航聯係了林陽,在他最後離開的蛋糕店一路順著找監控,兩個多小時才找到他所在的酒店樓頂。


    上到天台,遠遠就看到了那抹孤獨的背影,靠著腰高的圍牆望著遠處的黑暗。


    他好像很喜歡這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蛋糕拆開隻切下一塊放在旁邊,一小根蠟燭燃光,蛋糕一點沒碰。


    萬幸的是他沒有直接爬上去坐著。


    楊楚航慢慢走過去,又怕突然出現嚇著他,故意走出了一點聲音,愣神的少年太過專注,一點反應也沒有。


    楊楚航從後輕輕抱著他的腰,懷中的人身子一顫,聞到了味道便沒有反抗,腰上的手一點點收緊。


    楊楚航輕聲問:“怎麽關機了?”


    鬱少池沒說話,側仰著臉看他。眼裏閃爍著淚花,背著光看不太清。


    楊楚航最熟悉這雙眼睛,他看過很多次,笑著,哭著,睡熟和剛睡醒時都看過,所以睫毛這個弧度的時候一定在哭,眼眶肯定紅了。


    “小池怎麽又來天台了?”楊楚航語氣輕鬆,手上的力道不減,就像生怕懷中的人突然掙脫一般,彼此挨得近,將自己身上的暖意一點點傳給他。


    鬱少池不明白他突然的親密,預備撫摸他的手抬起又收回,呆呆看著他的俊臉,“我難受,想透透氣,可我沒帶家裏的鑰匙,這裏剛好能透氣。”


    楊楚航嗯了一聲,把他的手一起擁抱在懷裏,溫柔道:“那現在咱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鬱少池並不想和他下去,收回在他臉上的視線,繼續看著遠方出神。他深知楊楚航在哄他,他怕楊楚航無奈,怕這些是他的身不由己。


    楊楚航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擁抱住這個人的一瞬間,整顆心落下,終於踏實了。鬱少池就如同脆弱的玻璃球,稍微一碰就會裂開,一點也怠慢不得。


    他不對,不該找借口搪塞。


    “小池,我沒有要躲著你的意思。知道你要幫我過生日,我很開心。不是買了蛋糕嗎?你幫我過生日好不好。”


    說到生日,鬱少池終於有了反應。


    恍惚想起自己是要給楊楚航過生日的,他的身子側了一點,旁邊沒有牆擋著,這個動作就顯得危險。楊楚航心有餘悸,把人帶到天台另一側坐好。


    蹲在他麵前,看著那張被風吹得煞白的臉和被眼淚染紅的眼睛。


    抬手輕輕揉了揉,“這裏這麽冷,我們去酒店裏過,可以嗎?”


    鬱少池看著他,滿臉複雜,雙手下意識往後縮,“楚航哥,你還是怕我跳下去,可我跟你說了我不會跳,你現在已經知道我不會跳了,你會走嗎?”


    “不會,我就是專門找來你的,不會走。”


    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鬱少池試探地伸出他的手,下一刻,楊楚航牽住手的同時摟著他的腰,把人抱在懷裏,“我希望你放過自己,別想那麽多。”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不知道,但我想你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你很好,我也覺得你很好。”


    “那有什麽用,你不喜歡我,你從來都不說喜歡,更別說愛,我已經不止一次表明了心意,我一點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好你,你總在安慰我。”


    “小池,那如果我現在說愛你,喜歡你,你信嗎?”


    “不信,”鬱少池回答得非常果斷,他不相信楊楚航會喜歡他,雖然這段時間兩人的相處模式確實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楊楚航之前對他的抗拒已然一幅定格的畫,刻在他的潛意識裏。


    一方麵希望楊楚航愛他,一方麵又清楚地知道楊楚航不可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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