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就變了,而在這種眼神之下,美人居然還完全的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絲毫沒意識到有什麽危險,她下意識的去啃自己的指甲,半晌,她選擇放棄思考,不肯回答陸小鳳的問題,打了個哈欠道:“啊……困死……”


    陸小鳳冷不丁地道:“你不能睡。”


    美人不太明白。


    陸小鳳的眼睛,仍死死地盯著這白兔似的美人兒,唇邊蕩出一抹頗具有趣味的笑容,他故意用一種很冷酷的語氣道:“姑娘半夜出現在我的房間裏,我是不是該來一出夜審嬌娘的戲,好好拷問拷問你的來曆。”


    這真是一句殘酷至極的話了,換做是任何一個男人,對一個孤獨嬌弱的女子說出這話,那毫無疑問意味著這女子有的捱了。


    陸小鳳這樣的男人,可從來都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但江湖上的事情,往往都是說不準的。


    獨自一人行走江湖的絕世美人,若是沒兩把刷子,早不知道被擄到哪裏去了,哪裏還能一個人夜半喝酒,一個人醉醺醺地臥倒在一間房裏呢。


    陸小鳳的心裏癢癢的,有些好奇她的來曆,又止不住的犯欠,這才說出這麽一句殘酷可怕的話來。


    可是她實在是困倦得要命,她喝多了酒,整個腦子簡直就和漿糊一樣,聽陸小鳳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堆的話,也沒找到其中的關鍵詞,她敷衍似得嗯了幾聲,好似已馬上就要睡著。


    打擾這樣一位美人的睡夢,真可謂是一種罪過了。


    可陸小鳳就是這樣一個充滿罪過的男人。


    他忽然冷冷道:“我真想一盆冷水把你潑醒。”


    ……美人被這一句話都嚇得清醒了幾分。


    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眼睛還瞪得有點大,看起來有點委屈,控訴道:“為什麽呢?”


    陸小鳳就忽然笑了。


    一陣夜風忽然吹進來,將陸小鳳頭上的發繩吹了起來,在風中飄揚。這英俊的男人,此刻的眼神卻並算不得明亮,也一點兒不清澈,反倒是有一點暗,有一點危險。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道:“這樣的話,就能讓你的酒醒一醒。”


    美人又放鬆下來,不住的打著哈欠,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陸小鳳說話:“非要我酒醒做什麽?我一沒害你,二沒打你。”


    陸小鳳淡淡道:“如果你清醒的話,我就能問你一個問題了。”


    美人道:“什麽問題?”


    陸小鳳揚唇一笑,忽然湊了上來。整個人都已將這白兔似的女孩子攏住,他身上那一股危險的酒氣,也就攏住了這嬌軟如白兔一樣的美人。


    白兔美人很是嬌小,她喜歡把自己團成一團,這樣子反倒是讓她更像某種毛茸茸的小動物了,陸小鳳湊上來,隻覺得他似乎很輕易就能將她攏入自己的懷中了。


    陸小鳳的呼吸裏,也帶著醉人的酒香氣,他的目光落在了白兔美人那豔紅的紅唇之上,啞聲道:“這樣我就能問一問你,願不願意同我住上一晚了。”


    美人懶洋洋,軟綿綿地翻了個身,好像覺得他很有意思似得,嘴角慢慢地勾起來,半晌才道:“你現在難道不能問?”


    陸小鳳直起身來,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不能。”


    美人道:“為什麽?”


    陸小鳳道:“因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醉還是醒,你現在若是答應了我,明天早上醒來反悔了可怎麽辦?你要是明天反悔了要打死我,我是死還是不死?這可是一筆糊塗賬,不能這麽算的。”


    他隻是風流,又不是下流,不喜歡做趁人之危這種事的。


    美人道:“那也是嘛,那不管啦,明天早晨醒來再說吧……”


    陸小鳳:“……”


    陸小鳳板著臉,硬邦邦地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美人的眼睛都已經困得睜不開了,懶洋洋地敷衍陸小鳳:“……嗯。”


    陸小鳳就笑了,湊到她耳邊,仿佛威脅一般地道:“男人都是禽獸,知道麽?”


    美人困得嘰裏咕嚕地說胡話:“……禽獸是什麽?好吃麽……唔,不能吃肉,肉不好吃,還是青菜好吃,花也好吃……”


    陸小鳳:“……”


    這是什麽神秘的信奉素食組織的成員麽?她是尼姑麽?是華山派嗎?看起來也不像啊?


    陸小鳳又笑了。


    他忍不住慢悠悠地道:“禽獸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不過小白兔倒是好吃得很。”


    美人:“……”


    美人忽然“噌”的一聲坐了起來,動如脫兔。陸小鳳本來都打算去外間的炕上睡了,看見她忽如其來的動作,整個人都懵了,道:“……怎麽了?”


    美人瞪著他,眼眶忽然慢慢地就變紅了。


    她小巧的鼻尖,也忽然抽動了一下,這一下抽動,好似打開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陸小鳳再一看她,隻見這美人那雙略有些下垂、略有些可憐兮兮的雙眼之中,竟已含了一汪眼淚,她委屈巴巴,忽然控訴道:“……你、你欺負人!”


    陸小鳳:“……”


    你才意識到麽?我都勾引你辣——麽——久了!


    他抽了抽嘴角,正欲說話,卻聽那白兔美人眼淚汪汪,抽抽泣泣地道:“兔子那麽可愛,怎麽可以吃兔子嘛!!”


    說著,竟是嚶嚶嚶的捂臉哭泣起來。


    陸小鳳:“……”


    陸小鳳大腦有點宕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美人都開始真情實感地哭得直抽抽了。


    陸小鳳幹巴巴地道:“……我覺得,你可能沒聽懂我在說什麽。”


    不過仔細想一想,如果她真的知道了自己值得是哪一種情況,說不定會哭得更厲害?


    ……在禽獸麵前哭,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呐。


    她哭得梨花帶雨,眼角、眼眶都紅紅的,好似受到了什麽極大的委屈一樣,嚶嚶嚶、嚶嚶嚶個不停,她瑩白如玉一樣的麵龐之上,也浮起了一層病態的酡紅,好似已恨不得哭得暉過去一樣,若是叫不知情的人來看,還不一定會誤認為陸小鳳做了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呢。


    ……他倒是想,但是不是還沒征得美人同意麽?


    美人落淚,通常情況之下也是一種美景。


    這種美景,往往能讓男人的心更加的癢,更加的軟。


    陸小鳳的女人緣雖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遇見一些不好惹的母老虎,他要是惹了這些女孩子不開心,她們都不大可能哭的,隻有可能趁著陸小鳳不注意,惡狠狠地擰一把他的癢癢肉,或者嗷嗚一口要把他的耳朵咬掉。


    陸小鳳忍不住就湊過來了。


    他輕聲道:“你若是再哭,我就忍不住要抱你一抱了。”


    美人一眨眼,又是一串晶瑩的淚珠掉落,她的眼睫濕潤的要命,並不翹起,好似已被淚水打得很沉重,陸小鳳盯著她這雙翦水秋瞳,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擦一擦眼淚。


    美人就有些呆呆地望著他。


    她道:“為什麽要抱我呢?”


    陸小鳳道:“你哭得這麽傷心,我隻能抱著你出去玩一玩,好叫你忘了傷心事。”


    ……不過話說回來,她為什麽要傷心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美人的酒好似也醒了一些,她眨了眨眼睛,問道:“那你要帶我去哪裏玩呢?”


    陸小鳳道:“這大半夜的,你覺得什麽地方還開著?”


    美人不假思索地道:“青樓。”


    陸小鳳:“……”


    陸小鳳忍不住挑眉:“……你想去青樓?”


    美人道:“不想。”


    陸小鳳道:“那你為什麽要說!”


    美人歪了歪頭,相當無辜地道:“明明就是你問我這大半夜的哪裏還開門。”


    陸小鳳道:“其實我是想聽你說,這大半夜的,哪裏都不曾開門了。”


    美人道:“那你就當我說了吧,然後呢?”


    陸小鳳:“……”


    他忽然覺得這白兔美人好像也不是一隻純潔的小兔子,反倒是有點壞心眼的。


    他道:“這大半夜的,當然隻有秋千能玩。”


    美人奇道:“什麽秋千?”


    陸小鳳眨了眨眼睛,忽然神氣的笑了,他不回答,隻是問:“你要不要試一試?”


    美人冷不丁地道:“求我。”


    陸小鳳:“……”


    你是和司空摘星學的麽?


    陸小鳳板起了臉,道:“我帶你出去玩,你還要我求你,你還是不是人呐?”


    美人又可憐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可是是你先惹我不開心的,你活該!”


    她說話軟糯糯的,即使是在蠻不講理,也隻好像是一隻小兔子在撅起嘴用腳一跺一跺一樣。


    陸小鳳忽然覺得,或許她本就是一個很懂男人心的女孩子。


    他毫無原則的道:“求你啦。”


    美人就笑了。


    她這一笑,隻讓人覺得整個室內都好似已亮起來了,她並不是明豔的大美人,嬌嬌怯怯的,這一笑,她也是抿著嘴的,她的眼睛裏還帶著眼淚,卻被陸小鳳逗笑了。


    陸小鳳也就笑了,他一笑,臉上就露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來,美人看著他,忽然道:“我可不可以摸一摸你的臉?”


    陸小鳳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已酥了。


    他嘴上沒把門,啞聲笑道:“或許不隻摸摸臉也行。”


    美人如玉般的手就慢慢地伸了出來,陸小鳳隻看一眼,就能確定,這隻手一定是柔軟得不能再柔軟,攀到背上的時候,說不定連一絲力氣也無,隻能徒勞的用修剪的很整齊的指甲去留下一下不痛不癢的劃痕。


    然後,美人的兩隻手就啪得一聲,結結實實的拍在了他的臉上。


    ……好吧,不僅不是沒力氣,力氣還不小。


    陸小鳳的臉上並不是瘦骨嶙峋的,反倒是有一點點肉感,不是那樣的棱角分明,結果這兩巴掌一擠,猝不及防就給他擠出了一個金魚嘴。


    陸小鳳:“……”


    陸小鳳保持著金魚嘴,道:“這就是你說的摸一摸臉?”


    美人破涕為笑,道:“你真可愛,你叫什麽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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