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放浪形骸的登徒浪子!


    他一點兒也沒有怪腔怪調,反倒是把聲音壓低了幾分,又帶著一股子剛睡醒之後留下的慵懶勁兒和沙啞勁兒,顯得他整個人又危險、又誘人。


    兔子夫人的身體就輕輕地發起抖來。


    兔子夫人的身材是這樣的嬌小,身形是這樣的單薄,這個男人隻需要伸手一攬,就能把小巧的兔子夫人完全攏入他的懷抱之中,空調屋裏的溫度降得很低,兔子夫人渾身都有點冷,但這個登徒浪子身上卻有著炙熱的血氣。


    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兔子夫人,嘴角勾起一絲勢在必得的笑意。


    兔子夫人道:“我丈夫,可是個王八蛋中的王八蛋。”


    登徒子道:“哦?是個怎麽樣的王八蛋?”


    兔子夫人咬著牙、瞪著著登徒子,道:“他是天底下最棒的王八蛋,你才比不上他呢。”


    登徒子忽然笑了笑,好似並不在意這種挑釁。


    他的確無需在意,因為此時此刻,這隻兔子夫人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本就可以很遊刃有餘。


    他看著眼角紅紅的小兔子夫人,慢慢地道:“那你要試過才知道,到底我是王八蛋,還是他是王八蛋。”


    說著,他忽然一使勁兒,將兔子夫人死死地束縛在了他的懷抱之中。兔子夫人小小的尖叫起來,然後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邊笑邊在陸小鳳懷裏蛄蛹蛄蛹,還伸出兔兔拳去打他。


    陸小鳳板著臉道:“等一等!你怎麽可以笑?你要哭,哭得好可憐好可憐才行。”


    小穀狂笑,罵陸小鳳:“變態!陸小鳳是大變態!”


    小鳳凰伸手就去捏小穀的臉蛋,不滿地道:“哇,我的小穀夫人,倒打一耙的功力真的是越來越強了,是誰先要和我這麽玩的?是不是你,壞兔子。”


    小穀嚶嚀一聲,啪嘰抱住了陸小鳳。


    她的雙眼亮晶晶的,道:“那再排練一次。”


    陸小鳳仍板著臉,道:“不來,你又笑場。”


    小穀嗚嗚嚶嚶地懇求他:“這次一定不會笑場了嘛,求你。”


    陸小鳳眨了眨眼,道:“真的?”


    小穀點點頭,臉上紅撲撲的:“真的真的。”


    陸小鳳矜持地道:“那就再排練一次?”


    小穀嗷嗚一聲,軟乎乎地倒下了,好像一灘被太陽曬化了的兔子餅一樣。


    第115章


    京城,百花樓。


    百花樓是一座三層的小樓,臨街,臨的是潘樓東街,最是熱鬧。


    在天空才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這裏就會從夜晚的寂靜中醒來,腳步聲、叫賣聲、馬匹走過的“噠噠”聲,還有街上的小孩子們奔跑而過的歡笑聲和大人們的叫罵聲。


    這裏的小店多而雜,稍早一點的時間裏,是東街的張記梅花包子賣的最好;日頭稍大一些,茶鋪裏的茶博士們開始活躍起來,為食客們分茶、沏茶;到了太陽落下去,溫度降下來的時候,順著河流的夜市便開始熱熱鬧鬧,這個時候,最受歡迎的卻是夏月麻腐雞皮、薑辣蘿卜一類的小食了。


    這些都是花滿樓可以清晰說出的風土人情。


    花滿樓,就是百花樓的主人。


    他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人如其名,正是最如沐春風、最溫柔、最體貼的謙謙君子。


    而他的百花樓,也如命名字一樣,開滿了鮮花。


    春天有春天的花,夏天有夏天的花,一年四季,這百花樓裏,都有盎然的生機、充滿了芬芳與愉悅的氣息。


    花滿樓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小樓三樓的陽台,去照看照看他那些花兒,百花樓的陽台,正對這對麵民居的瓦屋頂,江湖人們飛簷走壁的時候,瓦片就會發出一種奇異的聲音。


    每個人落地的習慣與輕重都不相同。


    花滿樓是個神人,他的耳朵隻要動上一動,就能知道是不是陸小鳳又落在了對麵的民居之上,企圖翻進花滿樓的陽台了。


    每到這個時候,他的嘴角就會噙起微笑,用手中的折扇,去敲一敲這損友的肩膀,嘴中道:“不請自來,果然是你陸小鳳。”


    話雖如此,他親手釀製的百花釀,卻也沒少進了陸小鳳這酒鬼的肚子裏。


    隻可惜,陸小鳳近來卻是來不了了,因為他去見小穀的“娘家人”了。


    小穀,穀星陸,江南穀家的大小姐,陸小鳳新鮮上任的親親老婆,人稱江湖第一美人——這是她自己覺得好玩所以傳出去的。


    但陸小鳳去的卻不是江南穀家,而是月宮。


    沒錯,這位小穀,穀大小姐,其實並不是人,而是一位自月宮中下凡的,雪白雪白的玉兔精。陸小鳳這一次去月宮,就是為了見一見小穀的那些玉兔夥伴的。


    為了這個,他不知買了多少新鮮的蔬菜與水果,隻為了讓那些兔兔兔兔兔滿意。


    所以他短時間內,是不能來禍害花滿樓的百花釀了。


    所以隻剩花滿樓一個人,在這裏聽雨。


    今夜有雨。


    是秋雨。


    秋天的雨,是綿長而帶著愁緒的,淅淅瀝瀝的落,落在對麵民居的瓦片之上,發出了一種並不清脆,卻難以形容的聲音,而落在花葉之上時,就會發出細微的颯颯聲。


    花滿樓坐在屋子裏,正對著陽台,他的陽台仍是大開著,有雨滴偶爾被微涼的風吹進屋子裏,落在了他身上,他卻並不在意,他的唇邊仍是噙著一抹微笑,輕搖紙扇。


    屋子裏是黑的,漆黑色。


    屋子裏有燭台,燭台上有蠟燭,但任誰也能看的出,這蠟燭是全新的,還沒有點過。


    花滿樓在小酌。


    酌的是百花釀。


    百花釀不是烈酒,酒勁兒十分溫和,入喉很順滑,有淡淡的花香。花滿樓在這漆黑一片的小樓之中,與這秋雨共飲,他淺淺的喝完一杯,又複而為自己倒酒,用耳朵去聽,當酒入杯九分滿的時候,他的手就停下,複而將那酒壺輕輕地擱在桌子上。


    這些動作,他做得十分的流暢、十分的自然,好似絲毫沒有受到這黑暗的影響似得。


    因為他已習慣了這黑暗,因為他已在這黑暗裏度過了二十年的時光,對他來說,黑暗像是朋友,像是一個形影不離的朋友。


    沒錯,花滿樓是一個瞎子。


    江南花家的七公子,武功在全天下都排得上號,竟是個瞎子。


    這世上絕沒有任何一個瞎子,能像花滿樓這樣快樂了。


    他離開江南,在京城買下這樣一座小樓,把這樓裝點成如今這幅具有盎然生機的模樣,百花樓的大門從來不關,因為他可以和任何一個人做朋友,也願意為任何一個人提供幫助。


    所以這江湖上有許多人都認為,花滿樓已不能稱之為一個人。


    他簡直就像一個神一樣的無私、神一樣的偉大。


    但花滿樓肉體凡胎,又怎麽可能不是人呢?他隻是一個很能想得開的人罷了。


    在他小的時候,他因為一次意外而瞎,從此墮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剛瞎的那段日子,他也曾彷徨、悲傷,放聲的大哭。


    但他現在卻已看開了,人有五感,一個視覺正常的人,卻絕不會擁有如他一般靈敏的嗅覺與聽覺。


    於是那些花朵開放的聲音,那些雨滴落下的聲音,彌漫在街上的,蔥花與雞蛋爆炒所散發出的鍋氣,那熱氣騰騰的大饅頭所散發出的充滿麵粉香的味道……這些都是美好的。


    這些都讓他覺得生命、生活是美好的。


    他已有些微醺了。


    百花釀雖不是烈酒,可花滿樓卻也不是一個充滿烈性的酒鬼。一點點帶著花香的酒精,已足夠讓他感覺到愉悅和滿足。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會吃一些新鮮的食物、會侍弄自己的花草,或許也會遇到一些新鮮的人、新鮮的事。


    花滿樓的內心充滿了寧靜,他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臥房裏頭,修整完畢之後,就躺到了榻上,閉上雙眼,準備睡覺了。


    就這這個時候,他忽然霍地睜開了雙眸。


    那雙無神的雙眼並不能看到任何東西,他側了側頭,耳朵稍微動了動,已聽見了什麽聲音。


    是……腳步聲?


    好像是腳步聲的,輕得要命,卻又踉蹌的要命,自街邊的另一側奔了過來,隨即被淹沒在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


    然後,這個人進了百花樓。


    這很容易理解,因為百花樓是這條街上唯一不會關門的地方。


    花滿樓自床榻之上翻起。


    他的鼻子稍微動了動。


    花滿樓不僅聽覺很好,嗅覺也很好,所以,此時此刻,他已聞見了一絲血腥氣。


    這是一個受了傷的人,受了傷的女人,因為男人的身量絕不會這樣輕,男人因為受傷而喘的、帶著痛苦與彷徨的氣音,也絕不可能這樣的動聽。


    花滿樓一伸手,就抓住了自己的外衫,反手穿上係好,他的動作很快,因為他要去拿藥箱。


    這個女人一定受了很重的傷,所以隔著兩層樓的距離,花滿樓也依然能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那是一種冰冷的血腥氣,好似她整個人的血就是冷的一樣,帶著雨水所特有的味道,潮濕、冰冷而淒慘。


    花滿樓記得自己每一個朋友的腳步聲,他已可以確定,來者絕對是一個陌生人,在此之前,他絕對沒有與這個女人打過照麵。


    但他卻依然當機立斷,要去找藏在樓裏的,最好的金瘡藥、最幹淨的繃帶來替她包紮,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好心的人。


    可他隻走了幾步,卻又忽然停住了。


    花滿樓側了側頭,似乎在注意聽那個女人的動靜。


    那個女人沒有動靜。


    她沒有倒地,卻也沒有在行走,她好像就站在原地一樣……但不對,她的呼吸聲在靠近。


    那種冰冷的、顫抖的呼吸聲。


    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奇妙的沙沙聲,好似是蛇的鱗片在與地麵摩擦,好像是一條毒蛇,正在慢慢地朝他靠近一樣,天地之間的雨聲,好似也已消失了,隻剩下那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沙沙聲,從花滿樓的耳邊掠過。


    她的呼吸聲忽然已很近很近,她竟是已闖進了花滿樓的臥房,還已湊到了離花滿樓很近的地方。


    花滿樓忽然發現,這個女人的身上似乎是沒有溫度的,她的呼吸都是冰冷的,她身上的血滴在了地上,砸起的血花裏麵似乎都帶著冰碴子。


    花滿樓好看的眉眼忽然不著痕跡地皺了皺,他有些遲疑地道:“姑娘,你……”


    一道驚雷忽然劈過,照亮了整個屋子,也照亮了這女人的麵容。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女子。


    她漆黑而略有些卷曲的頭發,因為這場秋雨而濕透,濕噠噠的貼在她的身上,她的皮膚比雪還要更白,在這漆黑的頭發的映襯之下,顯出了一種令人觸目驚心的蒼白與單薄。她的五官美得要命,豔麗的要命。或許是因為在這冰冷的秋夜之中逃命,她的臉上浮起了一層酡紅色的紅暈,顯現出了一種病態的神經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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