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謹言沒動,隻笑說:“是你不想還是不想讓別人嗆著?”


    俞芷旋一把將他煙搶走掐滅,說:“再吸我就跟媽告狀,說你越吸越凶!讓媽逼你戒!”


    林昭穆走過來向俞芷旋賀生日快樂,而寧昱也沒有空手過來,給俞芷旋遞上了生日禮物,並感謝她的邀請。


    他當然是笑著說的,那個大男孩一樣的明朗笑容讓陸承則多看了兩眼。


    隨後俞芷旋帶著兩人去長桌旁嚐準備好的各種甜品,爾後賀卿爾一臉八卦地靠過來問俞謹言林昭穆身邊的男人是誰。


    俞謹言說明寧昱身份,賀卿爾就說:“則哥,得盯緊點,這小子估計是看上昭穆了。”


    陸承則沒說話,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長桌那頭。


    三個人吃甜點吃得很開心。


    林昭穆好像嘴上沾上了奶油,俞芷旋提醒了她,她抬手擦了擦,但沒擦對方向,陸承則就看到寧昱抬了手,想要幫她擦,但林昭穆身子往後一仰,躲了過去。


    寧昱也不尷尬,又點了點自己右側嘴角,看口型應該在說,在這邊。


    俞謹言也瞧見了,說:“看上追不上又沒用。”


    賀卿爾點頭附和,“也是,就林昭穆這種情況,則哥都不用擔心情敵。”


    之後幾個人又開始探討一個年輕的、剛畢業沒多久的男人對事業有成但年長他好幾歲且還有婚史的成熟女性的追求行為中有多少是關於利益因素的考量,又有多少會是真正的心動和愛情。


    俞謹言並不看好寧昱的動機,但賀卿爾說不一定,畢竟林昭穆的相貌氣質擺在那兒,別說是二十出頭的男人,十七八歲的小孩說不定也會迷戀上。


    賀卿爾拍拍俞謹言的肩,“我知道你是對你妹妹的小男友有意見,在這兒借題發揮呢,但你不能不允許她喜歡小奶狗,是不是?”


    陸承則沒參與,他今天的話格外少,聽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議論,不置一詞。


    他還是會時不時看向林昭穆那頭,瞧瞧寧昱在做什麽,以及那個特別刺眼的,張揚的笑臉。


    竟有點兒羨慕他,想追就追,即便纏得緊了,林昭穆也會給他留麵子,不會趕人千裏之外。


    這個party雖然是小型的,但也挺熱鬧,大夥兒聊天玩鬧,也很盡興,隻不過陸承則的參與度不算高。


    中途他去衛生間,在裏麵停留了挺久,沒幹別的,就是在照鏡子。


    他裂開嘴角,嚐試把笑容放大,這不是他的習慣,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有些陌生。


    隻不過林昭穆似乎會對這樣的人多看兩眼——陽光、開朗、總是笑得耀眼的類型。


    第30章


    party結束後, 大家散場。


    今天沒人喝酒,開車來的,就開車走。


    寧昱是坐著林昭穆的車來的, 林昭穆自然要負責把人送回, 但寧昱住得遠, 他租的房子在北邊的一個區,偏僻到旁邊就是地鐵終點站,林昭穆把人送回去再回家, 恐怕得花上兩三個小時。


    林昭穆問了地址後, 盤算了下,也沒說什麽,無非就是多開點兒車而已,反倒寧昱怪不好意思,說他叫個網約車就行。


    “那不行,哪有把你接來卻要你自己回去的道理, 何況這裏別墅區,附近沒什麽網約車,你等車過來都要好久。”林昭穆沒讓他叫車, 堅持送他。


    陸承則突然說道:“我送吧, 順路。”


    林昭穆詫異看向他,“順路?”


    “嗯,我今晚去那兒的別墅。”


    陸承則在平城的房產不少, 城郊有別墅再正常不過,但林昭穆還是多問了句:“你明天不用去公司嗎?”假如陸承則的習慣沒變, 他平時應該住在距離他公司十幾分鍾車程的大平層內,而不會去郊區的別墅。


    陸承則含糊地應了聲,沒多說什麽, 隻對寧昱道:“上我車吧。”其實他隻是不想讓寧昱和林昭穆在車內單獨待一路,他去哪兒不重要,順不順路也不重要,即便讓司機送一下也行。


    他說著,露出了一個友好的、放大版的笑容,他笑得很自然,略狹長的眼笑得彎起,幾乎成一月牙樣兒,平日裏那股淩厲的眼風消失殆盡,仿佛真的成了陽光溫柔的鄰家哥哥。


    寧昱不熟悉陸承則,隻以為他就是這樣友好的人,道了謝,上了他的車。


    林昭穆則多看了陸承則兩眼,眼裏有詫異不解和狐疑。


    就感覺,今天的他,像吃錯藥一樣。


    不過她沒有多想,既然陸承則說他順路,那就再好不過,道了句“那就麻煩你了”,爾後便坐上自己的車,跟大家道別。


    送他們出來的俞謹言挪步到陸承則身側,輕身道:“你在發什麽神經?”


    陸承則:“送個人而已,有什麽問題?”


    “我說的是你這笑得,發的什麽神經?臉抽了?”


    陸承則一頓,很認真地問:“笑得不好看?”


    俞謹言:“……”


    他突然懂了,陸承則這麽笑是因為之前自己說過的話,他磨著牙,覺得陸承則不爭氣又覺得無奈,“好看,笑得花枝招展的,能不好看麽?不過你悠著點吧,我怕你下一步就是整容成方嘉遠的樣子。”


    陸承則沒再搭理他,上了車。


    上車之後,他就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沒興趣對著寧昱開懷地笑,隻沉默地開著車,寧昱有意與他攀談,他也是疏離的模樣,後來寧昱也就不再開口。


    且最後陸承則也沒親自送寧昱到家,等到了他平時住的大平層後,說:“我還有事,讓司機送你。”便下了車。


    事後寧昱還同林昭穆說起過此事,說他們那幾個富豪看上去和氣,但疏離得很,跟他們普通人還是有隔閡,還問她是怎麽進入他們這個圈子的。


    林昭穆不欲多談,隻叫他不必想著與他們親近,進那圈子未必是好事。


    -


    今年的冬天好似特別冷,進入十二月之後,氣溫總創新低,北風呼嘯,雪也下得特別多,一場接著一場。


    好在室內有暖氣,隻要不出門,對林昭穆來說就是幸福的一天。


    今天是十二月四號,平城的天再一次落下雪花,林昭穆已經不記得這是今年的第幾場雪。


    下午時,俞芷旋跟她說,俞謹言有東西要送過來,讓她幫忙收一下。


    【大概率又會讓陸承則過來送,你自己看著辦吧】


    緊接著又一條消息,【以前也沒見我哥經常給我送東西,他這是僚機當上癮了】


    自從俞謹言回國後,林昭穆見陸承則的頻率確實高了不少。


    他時不時會幫俞謹言跑腿,往俞芷旋家裏送點東西,且選在俞芷旋上班時送來,林昭穆就不得不接待他。


    但陸承則從不久留,放下東西就走,多數時候連門都不進,就在玄關外站一會兒,林昭穆也就不至於反感,甚至還會想他可能真的隻是幫俞謹言跑個腿,而不是所謂的找俞謹言做僚機。


    以及,林昭穆發現,最近陸承則是真的喜歡笑,跟以往的溫和微笑還不同,他的笑容變大變明朗起來,眉眼彎起,很開朗的模樣,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就比如今天,他來時,依然帶著那個過於耀眼的笑容。


    林昭穆實在覺得奇怪,沒忍住,詫異問他:“你最近是碰上了什麽高興事兒嗎?怎麽總見你笑得很開心?”


    “還好吧,就公司裏談了幾個大項目。”陸承則隨口謅了個理由。


    “都不像你了。”林昭穆淡淡說。


    “不喜歡?”


    林昭穆抬了抬眼,“問我喜不喜歡幹什麽?難不成你能不能笑還得聽我的?”


    陸承則便不再提,目光掃過她又沒穿襪子踩在地上的腳,說:“你們這兒不是地暖吧?赤腳走路當心腳底受涼,還是得穿鞋子或是穿一雙襪子的。”


    林昭穆愣了一下,縮了縮腳趾。


    正當陸承則以為她還是會平淡地回一句“不冷”時,他卻聽到她說:“哦。”


    陸承則望向她,就見她愣愣的,片刻後,才回過神來,對他道:“你慢走。”


    陸承則離開後,林昭穆關上門,返身回房間,給自己穿上了襪子,抬眼看手機屏幕,又看到了今天的日期,十二月四號。


    林昭穆其實很喜歡赤腳,小時候喜歡赤腳在泥地裏踩,長大些後愛幹淨了,不再踩泥地,且當時在山區農村,家裏的地上別說瓷磚,連水泥都沒澆,沒有赤腳的條件,這個愛好就被埋藏起來。


    後來到了平城上學,宿舍裏大家都穿鞋,沒那麽幹淨,林昭穆也就不會赤腳,再之後和陸承則戀愛,她有段時間常住在他家,漸漸開始脫開束縛赤腳走來走去,但被陸承則說了一回,她就沒再做。


    那時候陸承則的理由還不是擔心她腳冷,畢竟他家裏裝了地暖,且平時他都不會注意她赤腳,最多就是在意亂情迷時捏著她腳丫誇她腳好看,而那一次,是因為他在家裏開視頻會議,她赤著腳走過,一不小心入了鏡,會議結束後陸承則就告誡她別這樣,不合禮數。


    不過想來,現在陸承則大概早已不記得有這事兒。


    林昭穆徹底放飛赤腳的這個愛好,是在和方嘉遠在一起之後。


    方嘉遠起初會提醒她穿襪子,但林昭穆屢教不改,方嘉遠就幹脆給家裏改裝上地暖,麻煩是麻煩了些,要把地板都撬開,但那之後,即便天再冷,林昭穆也能赤著腳到處走。


    林昭穆穿上襪子後,就想著,她買的房子不是地采暖,買的時候沒考慮那麽多,失算了。


    要是方嘉遠在,肯定會想到這一點。


    林昭穆出了會兒神,之後便回書房繼續工作,才坐下沒多久,又聽見一陣門鈴聲。


    於是林昭穆停下工作走過去,透過貓眼看,是一個快遞員拿著一束花。


    是一束淺色的紫羅蘭,紫裏透著淡淡的粉。可能因為外麵下著雪,花瓣上還夾了些雪花,很漂亮。


    林昭穆開門的動作有些快,手掌緊緊捏著門把,金屬門把的涼意沁進她手心。


    快遞員將花遞給她,請她查收。


    她問:“誰送的?”語速快得聲音都有些模糊。


    快遞員說:“這我們就不清楚了,是同城快遞。”


    林昭穆將花束接過,道了謝,關上門後,在花束裏尋找卡片,動作帶著匆忙,可她明明知道,沒有奇跡。


    今天是十二月四號,其實本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不是結婚紀念日,不是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是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更不是誰的生日或忌日,但方嘉遠規定了它,成了一個每年都送紫羅蘭的日子。


    方嘉遠說,那一天親吻,他感受到了她從過往裏掙脫出來的全心全意,所以他要把這一天定為一個特別的日子。


    他本就是一個很浪漫的人。


    今天早上林昭穆看到這個日期後,她就出了會兒神,陸承則提醒她穿襪子,她又想到了方嘉遠。


    現在,她還收到了紫羅蘭。


    林昭穆在花束裏找到了卡片,卡片上就是平常的祝福語,沒有寫特別的,用的是意大利語。


    不過方嘉遠送花,每回都是他親自寫的卡片,用中文寫,歪歪扭扭的字,就像出自小學生之手。


    卡片上沒有署名,但林昭穆很快就知道了是誰送的,因為寧昱給她來了電話。


    “花喜歡嗎?”他問。


    林昭穆的語氣冷下來,“為什麽要送我紫羅蘭?為什麽要挑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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