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沉,讓她快要無法喘息。不住深陷,溺入水中。


    ……


    ……


    “秦見月!”齊羽恬喊了她足足一分鍾,才把秦見月叫醒,一臉不可思議,“我靠你做什麽夢了,怎麽還哭了?”


    秦見月慌忙坐起來。


    齊羽恬抽了幾張紙丟給她,“快擦一下,我給你煮了餃子。起來吃吧。”


    秦見月“嗯”了一聲,“你吃什麽?”


    齊羽恬要減肥,她說:“我吃黃瓜和雞蛋。”


    “謝謝。”她說話聲音顫抖著,擦一擦眼角的淚漬,也擦一擦手心的汗。


    一個夢魘,猶有餘悸。


    -


    秦見月回到家裏,因為那個夢境魂不守舍,最終被執念催促著,她翻箱倒櫃找出來一件東西。


    那是她的高中日記。


    塵封多年的冊子重見天日,掀開一瞬,回憶翻滾撲麵而來,酸澀跟痛楚再一次變得鮮活。它們從未走遠,重重壓迫在她的身上。


    最後的文字,是她以寫信的形式給他的留言。


    隻是,這一封留言,永遠不會被知曉。


    被她的眼淚與暗無天日的喜歡封禁在此處。


    【程榆禮,你是光,也是深淵。


    從此以後,我不再期待撥雲見月,不再望你回頭看我。


    我隻祝你此生應有盡有,願你永遠繁盛光明。


    再見了,程榆禮。


    多謝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歲月裏星辰。


    2010年6月2日


    秦見月】


    手指打著顫,她不忍心多看一眼將其闔上,但隨之而來攀附在身上的陳年痛楚,卻再也無法被輕易剝落。


    作者有話說:


    文案要小改一下,日記不是寫了八年,而是停在了某一天


    多謝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歲月裏星辰。——陳粒《遠辰》


    第11章


    連雨不知春去,秦見月坐在沉雲會館的軒窗前賞柳。她換好行頭,水袖堆在身前,咬了兩口菠蘿,覺得口澀。聽聞身後陸遙笛又在講“程公子”有關,連同心也澀。


    咀嚼的動作變慢,她悄然聽著這些不知道傳了多少人之口的小道消息。


    “所以程榆禮最近為什麽不來了?”陸遙笛問的。


    “聽說戀愛了。”南鈺說。


    “啊?她女朋友誰啊?”


    “跟他聯姻的白家那個吧,不確定。不過除了白雪他還能跟誰談?”


    其實是因為出差了,人沒在燕城。秦見月有點想開口插一嘴,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沒讓她搭上話。


    作罷。


    陸遙笛又說:“我那天總算打聽到一個消息,跟他初戀有關的,想不想知道?”


    秦見月放下手中的竹簽,坐回她的梳妝台前,對麵是在暢所欲言的陸遙笛。


    她說:“我聽說,他有個青梅,跟他一個大院裏長大的,叫夏什麽——夏——”陸遙笛說著,在名字上麵卡殼半晌。


    南鈺說:“不會是夏霽吧?”


    “欸對對,就是這個。”


    “我天,他居然跟夏霽談過啊?”南鈺驚得戴頭飾的手都停下了。


    “我是聽——”


    陸遙笛說到一半,後話被人截去。


    很輕軟,但很有底氣的一句:“沒有。”


    是秦見月,她說:“沒有談過,是別人亂傳。”


    陸遙笛和南鈺齊刷刷轉頭看向她。


    陸遙笛問:“你確定?”


    秦見月點點頭:“嗯。”


    是程榆禮親口說的。


    不過,並不是向她解釋。隻是陰差陽錯被她聽見。


    秦見月剛剛入學沒多久,程榆禮和三中校花夏霽的緋聞就傳得人盡皆知,而秦見月在看到那個長相美豔的女孩子總是跟他出雙入對之際,她的腳步也開始漸漸往回收。


    當然,她的一切行為都不重要,因為她壓根不存在於他的世界。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那對俊男靚女吸引去。


    據說他們是青梅竹馬,也有很多人說,他們天生一對。


    秦見月一度以為這是真的,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有心上人那種感覺,數不清的夜裏心碎欲裂。


    她自私地覺得,即便得不到也好。一想到他也會像她一樣滿心想著一個人,像她一樣夜不能寐地思念,他的方方麵麵被另一個人占據。


    她承認她陰暗,無法接受。


    可是這一天終會到來,總有一個人會成為“程榆禮的女朋友”。


    不管是夏霽或是別人,總有一天他會熱烈瘋狂地愛上一個人。


    她何來辦法抹去他生而為人的七情六欲呢?


    程榆禮又不是真的和尚。


    秦見月自虐一般看著夏霽對他走到哪跟到哪。那是一個紮著高馬尾的高挑的女孩。她每一天都化著精致妝容,青春活潑的外形,濃烈而鮮辣的個性。是淡如死水的校園生活裏一抹色彩,無論這顏色美麗與否,它都惹眼誘人。


    某一次和她在樓梯口相遇,夏霽身上一股馥鬱的香在樓道散開,籠住了貼著牆低頭行走的秦見月。秦見月聽著她張揚說話的聲音,終於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她一眼。


    和這個高一的平平無奇的小女孩對視上,夏霽天生鋒利的眼神削上她的臉,秦見月慌忙閃躲。


    其實壓根就是陌生人,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走出去很遠一段路,秦見月才偷偷回頭看她。


    無論如何,那是程榆禮眼中美好的象征,那是他喜歡的女孩。


    她急於找到她們身上的共同點,從頭發到腳,會不會有什麽地方,也是她有機會能夠被他留意到的呢?


    沒有。


    她們天壤之別。


    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她的日記沒有更新。


    秦見月用這一個月的時間企圖將程榆禮忘記。


    不再心機滿滿去製造偶遇,不再喜歡他。遁入空門念經打坐,遠離紅塵,一心隻讀聖賢書。


    隻是費勁心力築建起的這一堵斷絕情愛的高牆,都在食堂偶遇的一瞬間崩潰坍塌。


    那日,他在她的身後落座,和一個男孩子。那頓飯秦見月將心髒吊起,隻沒精打采地吃了兩顆花菜。


    她努力地繃緊了脊背,想讓自己看起來身段好一些。


    不管他有沒有大發慈悲分給她一絲一毫的視線。


    身後人的談話聲被她聽去。


    和他一起的同學問:“你跟夏美人好上了?”


    程榆禮懶洋洋“嗯?”了一聲:“哪個夏美人?”


    “夏霽啊,誰都看出你倆有一腿。”


    他冷笑說:“別無中生有。”


    朋友道:“真沒有?那我去追她了啊,你可別吃醋。”


    “祝你成功,求之不得。”


    程榆禮的聲音讓她聽出一些不堪煩擾的不耐。


    那是她沒有從他身上遇到過的一種消極情緒。


    而後清淡的煙氣溢出來。秦見月驚訝地回頭去看,程榆禮銜了一根煙,在她轉頭之際,他也順勢看過來。他們隔著縹緲的煙塵對視。


    第一次見到他吸煙。


    明明是他覺得困擾煩悶的時刻,她反倒不厚道地在心裏樂開了花。


    飯吃了還沒幾分鍾,餘光瞄到正款步往食堂門口走的少年。


    秦見月速速起身,對麵的齊羽恬:“誒誒你幹嘛呢?”


    她說:“我回去做午練。”


    “著什麽急啊?”齊羽恬一頭霧水,也草草扒了幾口飯,快速跟上。


    在江湖傳說裏,除了夏霽。程榆禮女朋友的席位始終是空缺的。


    他身邊不乏鶯鶯燕燕,但程榆禮似乎不會給任何人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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