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管事媽媽這般莽撞,要是折珍衣真衝出去對峙,怕是京都的流言蜚語會吞沒了她。管事媽媽聽了折邵衣一頓說,嚇得臉色蒼白,匆忙跪在地上,“侯爺那邊去說了的。”


    折邵衣問,“可遣人去叫母親回來了?”


    管事媽媽懵了一瞬,“還不曾,老奴這就去。”


    她爬起來走了,折邵衣便叫姚黃去門口聽著,“他們說了什麽你記在心裏,聽一會兒便趕緊回來告訴我們。”


    姚黃忙走了。


    折珍衣氣得直拍桌子,“他這般羞辱於我,但凡我烈性一些,撞死在門口,也要用這身血肉攪得他姻緣不順。”


    折萱衣便被嚇著了,走過去拉著她的手不放,“你可不要亂想,你撞死了,過幾年他照樣娶妻生子,你白白送了命。”


    折邵衣也勸道:“咱們家清清白白,正正經經的說親,這天下也沒有哪家是還沒有說成親事,單單隻提幾句,就要被他這般找上門來。這事情,說到陛下的金鑾殿前去,咱們也是有理的。”


    折萱衣怒道:“若是今日你的名聲有損,那他也不要好過。”


    折珍衣被兩個妹妹拉著,聽著她們你一眼我一語由衷為她好,倒是將往日裏的恩怨放一邊去,感激道:“多謝你們勸慰。”


    這才冷靜了一些,遣使自己的小丫頭去外麵,“你也去聽,順便將姚黃叫回來,我且聽聽他們說了什麽。”


    小丫頭哎了一聲,小跑著往外麵去,到了門口,隻見大少爺和三少爺並沈三少爺在,侯爺倒是不見蹤影。


    此時,文遠侯府門口倒是圍了些人。折碩明本是要叫人趕出去的,但卻被沈懷楠攔住,道:“把人趕走了,倒是隻讓人聽了張家的話,不知道實情。”


    折碩明一想也是,也不趕人了,氣得對著張家小少爺張璞瑜就一頓罵。他這人一身清正,但不善言辭,開口便是之乎者也,話也沒說到正題上,通篇隻說張璞瑜今日之事不是君子所為。


    折宴明聽了一會,覺得大哥說理沒說對地方,他把折碩明拉到後頭去,自己上前一步罵道:“向來姻緣之事,兩家結百年之好,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有自己給自己打算的。”


    “聽說你也是讀書人,怎麽這個道理也不懂。我看你的書是讀到狗肚子裏麵去了。且不說我們兩家沒有什麽事情,你剛剛說的說親,不過是你母親跟我母親提了一句,我家還沒答應呢,你就跑上門來說些糊話,要是答應了,那還得了,你是不是要告訴天下人,你父母說的親你不喜歡,你要退了自己找啊。”


    張璞瑜卻站如鬆,絲毫不亂,昂著頭,“我沒有這意思,隻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折七姑娘,不願意——”


    折宴明大怒:“你自然配不上——”


    沈懷楠歎氣,覺得折宴明也靠不上了,便將人拉到自己身後,比之於折家兄弟常年被養得心善端正,連罵人都抓不到重點,不知道後宅事情,他卻是泥溝裏打轉的,自然知道這裏麵的彎彎繞繞。


    他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由上至下俯視著張璞瑜,輕蔑的道:“張家此後,便要因你蒙羞了。若是張家其他少爺小姐將來婚事受阻,你的脊梁骨可能承受得起。”


    張璞瑜:“你不是折家的郎君吧?”


    沈懷楠:“我跟隨文遠侯爺讀書,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他嗤笑一聲,“張璞瑜,你母親為你說親,你不願意,便跟你母親說去,跑到文遠侯家來,不過是你反抗不了父母之命,便跑來欺負文遠侯府滿門老少無人能對抗你張家權勢。”


    “你這般急匆匆,想來也知道,定然是極為不願意與文遠侯家結親,那你是想跟誰家成親?你心裏的算盤打得好,用折七姑娘的名譽去成全你和另外一位姑娘。”


    張璞瑜臉色變了變:“你胡說!”


    沈懷楠話說得很快,快言快語,一句比一句高昂,沒有張璞瑜插嘴的機會。


    “我胡說,這在場眾人也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更不是什麽傻子,大家心裏都有一筆賬——正如折三兄說的,向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想做父母的主,想做媒人的臉,你自去做好了,今日之後,文遠侯府依舊清清白白,倒是你,拚了名聲和前途,怕是說親難了。”


    “但看你這般模樣,想來也不怕,我猜著,若不是你想上山做和尚去,就是已經有了跟你約定好苟合的人——不然,你可不敢這般胡來。”


    他看向張璞瑜,“張家少爺,你倒是好算計,你自己自毀名聲,絕了你父母給你說親的可能,以後就能抱得那位早說好的美人歸,可折七姑娘,不過是因為品行端正有孝心被你母親誇讚了一句,是你母親想求她,文遠侯夫人還尚未答應,怎麽,就這般的關係,也要被你打上門來羞辱麽?”


    “你張家以後別娶媳了吧,若是各個都教導得如你這般,這京都裏麵的姑娘,哪個經得起這般辱沒?”


    折宴明此時也回過神來了,他罵道:“好哇,好哇,原來是這般心思,張璞瑜,你成親的時候,記得請我們去喝杯喜酒,我倒是要看看,哪家的姑娘值得你如此費盡心思,要用我家七妹妹的名聲來成全!”


    沈懷楠:“也要記得請在場之人都去喝,大家都好奇著呢。”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不嫌事大,見張璞瑜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好似被說中了心事,瞬間開始說話。


    “要是真的,那就真缺德,姑娘家的名聲,哪裏能這般敗壞。”


    “是啊,我還以為折家七姑娘怎麽了,這麽一聽,折家是真倒黴。”


    “大家都是有女兒要說親的,要是碰上這麽個人,哎,哎,這還是文遠侯府呢,尚且要被欺負,要是咱家的女兒,不知道該如何被編排。”


    張璞瑜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大怒道:“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然後又開始狡辯,說他不過是不願意成親,不願意耽誤了折七姑娘的婚事,但是此時大家更想知道哪家的姑娘跟他無媒苟合。


    這時,一個灰色衣裳的小廝就混在裏麵說話。


    “別是懷了吧?”


    身邊的人附和,“說不得就是懷了,不然他這般著急做什麽。”


    小廝:“是啊,哎,這樣子也好,不然嫁給這種人,怕是過去就要做娘了。”


    “張家這是欺負人啊。”


    小廝:“說親的時候,張家夫人也是知道兒子讓人家姑娘懷孕了吧?肯定是沒有告訴文遠侯府,好嘛,他家想騙媳婦,沒騙著,兒子又來欺負人了。”


    “說起來,我好像在小桃紅那裏看見過這張少爺,他不會想娶個□□吧?”


    這話遠比剛剛幾個少年人的對峙要叫人歡喜的多。正經人家的姑娘和少爺,他們也不敢多說,但是小桃紅他們可以。


    “是哪個小桃紅?怡紅樓的還是青柳院的?”


    “我好像也看見了他了,可不是在小桃紅那裏,是在賽牡丹那裏。”


    “你吹牛吧,你能花得起銀子去賽牡丹那裏快活?”


    眼看周邊的人越說越沒個頭,張璞瑜頓時不知如何是好,也才是十五歲的少爺,沒經過什麽事情,今日能來這裏,也是壯著膽子來的。


    剛剛被沈懷楠和折宴名一頓罵,他先是心虛,因為沈懷楠雖然沒有全然說對,但是也說中了一些,便氣弱了一些,等他回過神來,想好說辭,此時已經晚了。


    眾人群起而攻,對著他指指點點,好像已經定了他的死罪。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拔腿就跑,倉皇而逃。折碩明大聲朝著他的背影道:“今日之事,文遠侯府定然要上門去討個說法。”


    折宴名清散眾人,“多謝大家為我文遠侯府作證清白。”


    沈懷楠等人走了,朝著灰色小廝招手,“多晴,我今晚就睡在文遠侯府了,你不用等我回去。”


    多晴哎了一聲,轉身就走。


    真好,他今晚可以早點睡了。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昂。


    這個就算今天你的更新啦。


    明天晚上六點見。


    第12章


    但終究有一日,他也該不受人欺負——總不能一直讓邵衣哭吧


    沈懷楠跟折家兩個明剛轉身回去,唐氏就坐著馬車匆匆而回。管事媽媽這回靈便了,先叫人通知幾個爺們,請他們來正院,再讓人去請姑娘們。


    折珍衣的屋子就在正院,三姐妹剛剛一直坐在一塊,來得倒是也快。唐氏臉氣得通紅,她自從悟出“人要為自己活著,少操心他人之命”的道理後,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生氣了。


    她叫姚黃把方才在門口聽見的事情仔仔細細說給她聽,聽完了,先罵張家實屬不要臉,養出個這般的兒子,然後誇沈懷楠。


    “幸而他聰慧,知道說中張璞瑜的要害。今日這事情,不論張家如何善尾,張璞瑜以後還想在京都裏說個好親事就難了。”


    最後罵文遠侯。


    “他算個什麽一家之主頂梁柱,算個什麽父親,女兒都被欺負成這般了,還躲在後頭不出聲,推幾個還沒有成家的娃娃出去應付,今日要是那張璞瑜聰明些,再陰毒些,小七怕是就要一根繩子吊死了。”


    女子的名聲,哪裏能踏錯一步。


    說到這裏,唐氏氣得眼淚直流,折珍衣本是沒有想到文遠侯那裏去的,被唐氏這般一說,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些怨氣。


    “父親也是的,明明在家也不出來主事,他是長輩,無論說什麽,都要壓張璞瑜一頭,比大哥哥的話好使多了。”


    唐氏冷笑,“他向來這樣,擔不起什麽事情,隻看重自己的風骨——怎麽,出去跟一小兒對峙,為女兒做主,就辱沒他的風骨了?”


    折萱衣自來更尊重喜歡折和光,聞言想要反駁兩句,但看嫡母氣勢,也不敢說,隻好輕輕歪了歪頭,不去看嫡母那邊。


    然後就看見折邵衣跟個鵪鶉一般,把頭埋得深,她以為折邵衣也跟她一般不讚同嫡母說的話,等她抬頭的時候,便朝著她使了個眼色。


    卻見她茫然的很,頓時心知自己會錯了意,臉沉了下去,怕嫡母看見,也低頭垂眸。


    折邵衣這才後知後覺想明白折萱衣的意思,她歎氣一聲:嫡母和父親她哪個都惹不起,無論是父親說嫡母的壞話,還是嫡母說父親的壞話,她都隻有埋頭的份。


    而且,比起七姐姐還氣父親不幫她,折邵衣就從來沒想過父親會幫她。


    有些事情,說不得,想不得,就隻好自己給自己找些安慰。


    比如現在,父親就帶著大哥哥和三哥哥來了,折邵衣看過去,果然,這次後頭還跟著沈懷楠。


    他一進屋子就看向她,眼眸裏帶著笑。


    她也悄悄朝著他笑。


    她站在唐氏等人身後,能微微勾起唇角,沈懷楠卻是正對著唐氏等人的,這種時候可不敢笑,隻敢行完禮後,站得離她近些。


    這一番小動作,極為自然和熟稔,其他人倒是沒有察覺。他們心思都不在這上麵。


    今日這事情應當著實讓唐氏傷了心,第一次當著子女的麵罵折和光。


    “你自來這般,我不跟你計較,可今日是大事,是你女兒的名節,你怎可仍如一個老龜,把頭一縮便不管。”


    她說著說著抹淚,“折和光,你跟你的名節骨氣過去吧,何必還要妻子和子女。”


    折和光被罵得有些下不來台,但又見子女們都看他,隻好捏著鼻子解釋,“張家小兒無知,荒唐,我向來不與人爭搶,口齒不能勝之,便如秀才遇見兵,出去說了也沒用。”


    唐氏還不了解他,冷笑道:“文遠侯府沒落,張家豎子敢打上門來,便是沒將你放在眼裏,你怕你以長輩的身份出去也震懾不住他,反而要被他恥笑,所以便不出去。”


    折和光惱怒:“你又胡說八道,我隻覺得自己是長輩,要是我出麵,這事情便複雜了,便不如由小輩們去——”


    這話一出,折碩明倒是說了一句實在話。


    “父親,他家不來長輩,是因為不知曉,你知曉了,當時理應跟我們一起去的。”


    唐氏便將這股脾氣也發在了折碩明身上,“你既然知曉,那為何不拉著你父親一起去?你現在說還有何用,若是今日你妹妹出個什麽事,我便要死了去,你們通通守孝罷!還成什麽婚!”


    這話就嚴重了,折和光覺得她小題大做,折珍衣聽得心中悲涼,折碩明後悔自責又覺得有些委屈,其他人都有著或多或少的嫌隙,不好直言,便見一屋子哭聲和沉默。


    此時,折邵衣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張家都欺負上門了,怎麽還在屋子裏說自家的矛盾,當說如何應對張家才是。


    她想開口,卻見沈懷楠朝著她搖了搖頭:文遠侯夫人這次大怒,非是一日之功,定然是怒火積壓久了。


    隻是平日裏瞧著她萬事不管不操心,還以為看淡了,沒想到心裏還是記恨著文遠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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