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先生這般打算,真的是從心底裏為沈懷楠考慮了。


    而昌東伯夫人把這個事情翻來覆去想了一會,也覺得是個法子,期待的看向了桑先生。


    而昌東伯卻臉一沉,搖頭拒絕,“我說了,你們沒有資格這麽做,我清清白白,有本事你們就去官府告我。”


    但這話說的並不強硬,桑先生就知道還是可以談的。


    作者有話說:


    還有四更,都在淩晨了,我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寫完了再睡。


    但是現在人在外麵吃宵夜,回去估計有點晚,你們不要等,明天早上起來看就行了。


    第53章


    “對,現在誰也不能阻礙我們定親了。”


    昌東伯夫人聽見析產分居四個字, 先是不願。析產分居說好聽點,其實就是和離。她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離。


    和離的女人,連帶著娘家的女子也受了侮辱。今日她這般和離, 那明日等真需要和離的娘家姐妹想要和離時,便會有所顧忌了。


    這也沒什麽難想的,道理簡單的很,一個家族裏麵, 出了兩個和離的女子, 別人怎麽看?她們家的姑娘以後還怎麽嫁人?


    即便是嫁了人的,都要被婆母指責。甚至於她們的母親都要被人責難, 到底在閨中時候怎麽教導的, 竟然想著跟夫家和離?


    但是下一瞬間,自私的心又占了上風,覺得別的姐妹應該沒有自己這般不幸, 自己若是丟了今天的機會,怕是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她便認為桑先生這事情處理得極好。今日小廝能死,她被打成這副模樣,那將來自己說不得就要被打死。


    她如今也算是看出來了, 昌東伯性格暴虐, 一言不合就打人,且下手沒個輕重,心眼又小,今日結下這種冤仇,她跟昌東伯算是不死不休了。


    那還是早早的跟昌東伯分開為好。


    她想, 萬望她們家除了她, 千萬不要有和離的了, 要析產分居的了, 而且她這析產分居是有原因的,隻要大家都站在她這邊,那就不是她的錯。


    非但不是她的錯,昌東伯應該還要給她賠償。她心裏再次盤算了幾番,然後覺得此事可行,便直接道:“我願意析產分居。”


    她看向昌東伯,知道他為什麽要堅持去報官,他不就是想著要她家父兄給條官路嗎?即便劉大人看見了,肯定了,但是沒有證據,隻要沒人去別處說,那今日這事情,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誰都別當發生過。


    桑先生應該也是這意思,所以昌東伯剛剛說完之後,他沒有再說,而是看向了她。


    昌東伯夫人腦子裏麵轉過無數的念頭,最後又看見了在沈懷楠懷裏的兒子,她便堅定了想法,說,“……一家子人,何必要去報官,何必要走到那種地步,我想著,不如就這般算了吧,我方才仔細想了想,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其中隻是有誤會罷了。”


    “定然是那小廝汙蔑於我,伯爺這才動氣,至於什麽賬本,銀子,聽錯了,也是人之情理。”


    “今日這事情,倒是讓劉大人誤會,劉大人,若是能……便請您不要往外處說去,我們一家子人,實在是叨擾您了,讓您白白受了這份氣。”


    劉尋柳也不想管,更不想擔責,雖然心裏有幾分氣性,但是為官多年,還是京都這種地方,最是知道既然人家家裏麵想要和氣,那他是管不了的。


    再說了,貪贓枉法……能有多少呢?那麽小地方,估計也就是幾百幾千兩銀子,細細追究下去,沈懷楠要是反口,如同昌東伯夫人一般,他怎麽辦?


    這都算不上是一個案子。


    便隻好真如昌東伯夫人所說的一般,直接當做聽錯了。


    他再去看沈懷楠,隻見他臉色慘白,想要反駁,卻又有所顧忌,應當想到了自己的前程,又想到了嫡母的話。


    但他蒼白一陣,在昌東伯夫人要說話之前,還是說了一句,“我應該沒有聽錯,我聽見了——”


    劉尋柳就心中搖頭:還是太過於年少了,這些事情上麵想不開。


    還好桑先生馬上就製止了他,“懷楠,是你聽錯了。”


    昌東伯就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是啊,聽錯了。哪裏有什麽賬本,分明是張奔,張奔知道嗎?我的一個下屬罷了。我是讓那小廝去投奔張奔,給了他銀子,誰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盛瑾安就繼續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笑出聲:天啦,真的有這般愚蠢的人,竟然真的順著他們的假話說了。


    那他剛剛說什麽紅杏出牆,屍體,不都通通變成了假話嗎?


    不過這時候,真話假話是不重要了,盛瑾安就狐疑的道:“真的嗎?”


    昌東伯:“自然是真的。”


    劉尋柳心裏不恥,隻覺得啼笑皆非,昌東伯真是又毒又蠢,卻也沒有辦法,隻道:“竟然是聽錯了,那就是個誤會。”


    這麽幾句話,馬上讓昌東伯臉色好了起來,他心裏明白,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必然是隻能各自退一步了,索性道:“是,就是誤會而已。”


    盛瑾安馬上就說,“那是不是就要析產分居了?”


    這個事情得確定好,趁著眾人在,把所有的東西都清清楚楚的寫好了,白紙黑字按上手印,免得到時候後悔。


    昌東伯也想快些把事情辦好,便緩緩點頭,“今日我因為誤會打了夫人,想來夫人對我也有不滿,我心有所愧,若是夫人願意析產分居,那便分。”


    又想著還要從昌東伯夫人父兄那裏得個官位,便臉色更加和緩,“嶽父舅兄那邊,我自會承認錯誤,各方麵都不會虧待夫人的。”


    桑先生便鬆了一口氣,繼續說,“昌東伯夫人年歲不小,又遭了你一頓打,想來心中委屈,不若就把懷楠和懷東送過去,讓她享享天倫之樂。”


    這事情才是要寫在紙上的。


    至於錢財,那都是身外之物,何況這昌東伯府,哪裏還有什麽錢財。


    所有人都同意了。於是劉尋柳和桑先生作為保陪,寫了一些大概析產分居的話,然後讓人送去官府蓋章。這時候也不開宗祠了,隻從簡辦。


    規矩是死的,人都是想活的。


    盛瑾安怕途中有變故,親自拿了書信跑去蓋印章,劉尋柳覺得事情到這裏,也用不上自己了,於是連忙告辭離開。


    昌東伯夫人讓貼身媽媽進來把沈懷東帶下去,院子裏麵就隻剩下桑先生,昌東伯夫婦,自己沈懷楠。


    此時,昌東伯才譏諷開口,“桑先生,您自以為了解了全部的真相嗎?”


    桑先生卻搖了搖頭,“不論真相是什麽,伯爺都無法繼續做一個父親,丈夫。您丟失了做人的基本德行,將來不論在哪裏,都不會有好的結果。”


    他一個讀書人,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冷著臉道:“就這麽說吧,您這輩子,就別想再吃上四個菜了。”


    昌東伯怒目而視,桑先生卻突然笑起來,“我怕是看不見你淒涼的晚景了,畢竟我比你年長不少,可你若繼續這樣下去,怕是走在我的前頭。”


    此時有大夫進來,是前麵給沈懷楠治手的老大夫,見了屋子裏麵昌東伯夫人的慘狀,真真是觸目驚心,隻覺得昌東伯畜生行徑,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惡霸的氣息。


    他歎氣,給昌東伯夫人看好傷,敷完藥,最後道:“可不能再受傷了,不然會留下傷痕在臉上。”


    然後又去看沈懷楠的手,替他重新包紮了一遍,這才離開。


    正好這時候盛瑾安回來了,帶來蓋了印章的析產分居書,笑著道,“既然這樣,那就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搬吧。”


    搬哪裏去呢?自然也不是搬去別的地方,京都貴的很,再買一個宅子,左右不是回事情。所以方才在寫家財的時候,由劉尋柳提出,把昌東伯府左邊的一半院子給昌東伯夫人,其他的就是昌東伯的。


    昌東伯此時已經看開這些東西了,他常年在外,這次本來是想要回來的,結果一回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在京都是沒臉待下去了,便隻想離開,那這京都的宅子,有一半就有一半吧,因為他不敢做的太絕。


    人越冷靜下來,就越會發現自己需要的東西是什麽。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官,那就必然要舍棄一些東西。


    昌東伯就爽快的答應了。那現在要做的便是在院子中間砌上一麵高牆——不留門的那種。


    作為一個晚輩,沈懷楠和盛瑾安就不參與這件些事情了,文遠侯剛剛一直都沒有說話,就跟不存在一樣,這時候終於說話了。


    “既然已經這樣,懷楠和盛九少爺便先離去,剩下的我們幾個老家夥來說,總要把事情說明白的。”


    沈懷楠當下也沒有猶豫,跟盛瑾安走了。等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裏麵,他才坐在門檻上,怔怔發呆。而盛瑾安卻十分高興,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事,有勇有謀有義氣,整個人都得瑟起來。


    可是這份得意和驕傲是建立在沈懷楠的痛苦之上的,又讓他不能露出來。


    於是幹脆緊繃著臉,開始安慰沈懷楠。他一點一點的為他分析。


    “今日這事情一定,無論外麵的人怎麽想,往後幾十年,昌東伯都不敢招惹你了。他確確實實怕了你。”


    “若是之後有人提起,那昌東伯夫人臉上的傷,便也會被人記起,這幾日我會放出一些風聲,多多少少的,總會讓人記住今日的事情。”


    “劉尋柳大人心中有數,對你應該也會照應,我想來想去,這事情再把尾巴善後一下,應該沒事了。”


    沈懷楠點頭,“如今父親他在劉大人眼裏,桑先生心中,都是無情無義之人,怕是此後餘生,都不會改變印象了,我想著,在他們活著的時候,父親不敢放肆。”


    而再等十幾年,他長大成人,上朝做官,即便到時候被人逼著贍養昌東伯,手段應該也比現在爽利。


    他想來想去,覺得也沒有什麽可以畏懼的。


    盛瑾安就走了,他踩著小步子回家,小廝跟在他的身後,問道:“少爺,您不覺得沈家三少爺也是個心機深沉之人嗎?”


    盛瑾安卻道:“他爹不疼娘不愛,有些小心思是正常的,可你看他雙眼清明,就知道絕非惡人,又是折九姑娘選定的人,想來不會有什麽壞心眼。今日的事情是我推著他去做的,哎,他其實也不願意的。”


    小廝:“……”


    算了,少爺高興就行了。兩個人本來就是雲泥之別,就算是沈三少也用了些手段,可看著他在昌東伯府也是真的苦,隻希望他將來是個報恩之人,萬一真的有出息,也能拉扯一下自己家的少爺。


    於是並沒有繼續說,而另外一邊的沈懷楠也是真心感激今天幫自己的人。


    他坐在椅子上,周圍都是黑漆漆的,屋子門關上,誰也沒見。多晴有心去請折邵衣過來安慰安慰,卻也知道少爺此時此刻應當是想要自己一個人靜靜的,絕對不願意看見九姑娘。


    一個大男人,誰願意姑娘看見自己的狼狽呢?雖然被看見過那麽多次,但是能少看見一次就少看見一次吧。


    他歎氣,坐在門外,倒是也鬆了一口氣。從今往後,他們就真的自由了。多晴是認得字的,今日他站在旁邊,當時也恰巧看見一眼析產分居書,上麵有一行寫著沈家三子和四子往後理應孝順昌東伯夫人。


    就這一句話,便讓人安心。這下子,理法和律法都占了,便誰也說不出一句不好來。


    而且,夫人如今有把柄在少爺手上,又跟昌東伯鬧翻了,就算是為了四少爺,自然不願意跟少爺再鬧翻,好日子這不就來了嘛。


    多晴高興,屋子裏麵的沈懷楠卻慢慢的把手上的紗布取了下來,他把手湊在了窗戶邊看,一條長長的疤痕盡然顯露在眼前。


    這條疤痕,如果可以好好上藥,那就會好。會變得沒有存在一樣。


    可若是不好好上藥,便會永遠的在手上留下一道疤。


    它不僅提醒自己,在必要的時候還能露出來給其他人看看。


    沈懷楠想要把這道疤痕留下。


    一晚上過去,第二天昌東伯府的事情就傳遍了京都。京都裏麵有什麽新鮮事情呢,小事都能說三天。


    折邵衣昨晚自然就知道了這裏的事情——她是聽桑先生和文遠侯說的,他們一邊說,她一邊哭,可是天色已晚,她也不能過來看,隻能第二天一大早就過來。


    此時,折碩明和折宴明跟著一起來,先是看他的傷,卻包著紗布,雖然看不清楚,但也知道傷痕很深。


    兩個明先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去屋子外守著,折邵衣抹了抹淚水,輕輕摸了摸紗布,“疼嗎?”


    沈懷楠搖了搖頭,“昨天還疼,今天就不疼了。”


    他見她還哭,哭得傷心欲絕的,便哄她,“邵衣,咱們定親吧。”


    折邵衣便及時止住了淚水,“啊?啊……可以定親了嗎?”


    沈懷楠就躺在床上笑著點頭,雖然一臉病態,卻帶著一些少年人的得意。


    “對,現在誰也不能阻礙我們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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