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邵衣嘖嘖稱奇,“父親也真是……這才好了傷疤幾日啊,七姐姐拚了多大力氣才讓他收手,好嘛,舊的去了,新的又來了。”


    折萱衣仿若大悟一般,看著窗外道:“小九,你說——這來來去去的,母親為什麽能容忍呢?”


    折邵衣一聽她問這個,便眉毛皺也沒皺,道:“你說這個啊……這自然是因為母親覺得他省事。”


    “父親他雖然自持才傲,但是心懷一顆善心,對兒女們都還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因著銀錢,還要對母親笑口常開,不打人,不賭銀錢,尚且還有一點四處交際的好處,這裏寫信,那裏寫信,其實也給家裏謀了好處的。”


    她道:“不愛便無傷,母親比你活得清楚。”


    她想了想,還是道:“你經曆的事情少,不過是父親辦了兩件荒唐事便成了這般,那你以後怎麽辦?”


    “人間的荒唐事多得是。”


    折萱衣低頭,“我就是解不開這個結。”


    “你難道不氣麽?”


    折邵衣就看了她一眼,突然笑著道:“我說了,無愛便無傷。”


    受過寵愛的人,才敢說受了傷。沒受過寵愛的人,是沒有脾氣的。


    她站起來,“你既然無事,我便先回去了,我如今事情多得很,明日還要去澹台府,先生要考東西的。”


    折萱衣也明白自己說錯話了,幹巴巴的道:“你如今是真好了,你會更好的。”


    折邵衣笑起來,“是啊,風水輪流轉,如今總算是轉到我這裏了。”


    她要走,魏紫畢恭畢敬的給她撩開簾子,趙姨娘早等在外麵了,笑盈盈的諂媚,“九姑娘,這是我做的荷包,裏麵放了驅蚊草,您常在外頭走,可別讓蚊蟲咬了,來,拿著拿著。”


    折邵衣行了半禮接過荷包,“姨娘,多謝你。”


    趙姨娘送她,“您可要常來,多勸勸你八姐姐,她就是個蠢的,沒有你看得清,這夫婿麽,隻看家世便好了,看其他的做什麽。”


    她歎氣,“再挑下去,夫人都怕惱人了。您要是……要是太子妃娘娘那裏能說上話,也幫她說說好處,萬一呢?”


    折邵衣哎了一聲,“我知曉了。”


    姚黃在不遠處瞧見了,過來迎她,“姑娘,您說,奴婢以後在丫鬟群裏,是不是也算這個了?”


    她豎起大拇指。


    折邵衣:“……你看看姨娘,她還躺著呢,你覺得你跟她比如何?怕是還不如她。”


    姚黃:“那不一樣,奴婢去過皇宮和澹台府!”


    她還跟著楊媽媽學了不少東西呢。


    兩人一邊說一邊回去,周姨娘等著呢,她好打聽,“八姑娘到底怎麽想的啊?”


    折邵衣:“沒怎麽想,就是……可能看見父親那個樣子,對嫁人很失望吧?”


    她笑著道:“她是父親教養出來的,最喜歡的不是趙姨娘,而是父親,父親言而無信又去逛窯子,她自然會失望。”


    折萱衣自小詩書比別人強,心氣也高,父親一而再再而三的這般去青樓不顧家,也不顧她,她自然是失望的。


    周姨娘先是嘖了一聲,然後慢慢的回過味來了。


    七姑娘為了這事情,鬧了一場大的,八姑娘為了這事都暫時不想成婚了,倒是自家的姑娘,吃好喝好,絲毫不見傷心。


    周姨娘喃喃道:“你……你不傷心啊?”


    折邵衣拿出一本書歪著看,聞言抬頭,笑著道:“傷心什麽,又沒花我的銀子,我的銀子都給姨娘存著,將來買宅子買地,讓你出去做個富裕的老夫人”


    哎喲,這可好,周姨娘立馬其他的就不想了,趕忙坐過去,“要是能做個富裕的老夫人,我這輩子就值了。”


    想到這裏,她就拿出自己的花樣子給折邵衣看,“你看看,這個能賣多少銀子啊?”


    她也想賺銀子補貼女兒。


    折邵衣還是會刺繡的,她道:“好看的緊。”


    她想了想,道:“姨娘,你的繡技可真好。”


    周姨娘嘴角翹起,“那是,我年歲小的時候,可是想著靠它吃飯的,哪裏敢不好。”


    折邵衣:“那你的造化來了。”


    周姨娘:“哦?”


    折邵衣:“我正幫太子妃娘娘打理嫁妝鋪子呢,她最近想開一個繡坊,便想讓我試試手——”


    周姨娘先皺眉,“讓你做生意?”


    折邵衣:“我哪裏是做生意的料子,隻不過是幫著管管賬罷了。”


    周姨娘就激動的很,“那你要好好管著,別讓人給蒙了眼睛。哎,哎,太子妃娘娘也太信任你了,你這般小,如何幫她打理嫁妝哦。”


    她聲音越來越大,折邵衣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別跟其他人說。隻是我想,既然我管著的,你的花樣子又好,繡品也好,不如就送了去,沒準能得更多的銀子。”


    周姨娘也覺得好。


    “那你跟懷楠說說,別先托付了他,再說不給他,讓他白上心一次。”


    折邵衣哎了一聲,“我知道了。”


    周姨娘便覺得這日子過得有勁頭了,連忙讓折邵衣回去睡,她要畫花樣子了,準備個鹿鳴春日的紋樣。


    折邵衣便回去,晚間果然沒有等到沈懷楠來,多晴還特意過來解釋了,“十皇子留了三少爺喝酒。”


    折邵衣:“嗯,知道了,你記得煮醒酒湯。”


    多晴:“哎,小的知曉。”


    然後就去接沈懷東,沒一會就垂頭喪氣的領著沈懷東過來了。折邵衣好奇,“怎麽了?”


    不是應該直接回家去,怎麽又來他這裏了?


    多晴麵露難色,“四少爺說要見見您才回。”


    他也沒辦法啊。


    沈懷東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九姐姐,你別生我三哥哥的氣,他喝醉了,弟弟我會勸誡他的。”


    折邵衣:“他喝醉了?”


    沈懷東:“是啊,一身酒氣。”


    折邵衣就笑:“你這般拐彎抹角的告他的狀,你三哥哥怎麽傷你心了?”


    沈懷東身子一僵,低頭道:“昨日本是說好要講功課的,誰知道一回來,他就睡著了,一身酒氣。”


    折邵衣摸摸他的頭,“你放心,我替你訓他。”


    沈懷東高興的走了。


    折邵衣卻開始有些迷惑。懷楠最近有些不對。


    他對十皇子的態度不對。


    ……


    而這邊,沈懷楠深夜回到屋子裏,多晴伺候著他洗臉,一邊端水一邊幸災樂禍,“少爺,您可消停些吧,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沈懷楠今日跟十皇子周旋一整天,有些精力不濟,他問:“怎麽了?”


    多晴便這般如此如此這般說了沈懷東告狀,道:“不過九姑娘說您,您也別生氣,隻管聽著,男人嘛,在外麵喝了酒一身酒氣回家,總要被說的。”


    沈懷楠:“……你倒是挺懂。”


    他笑了笑,喝完醒酒湯,堅持洗完澡,這才躺在床上。


    這幾日十皇子時不時就約了他去十皇子府上喝酒,盛九也跟著,三個人喝酒,沈懷楠便婉轉打聽十皇子的事情。


    多探聽一些,就多知道一些跟上輩子不同的事情。


    他也好去對比這些東西,萬一能理清楚一些思緒,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呢?


    比如說這酒。


    十皇子府上的酒是特釀的。這個沈懷楠知道,兩個人上輩子在一起喝酒的時候十皇子就說過,他說的說辭沈懷楠現在還知道。


    他說,“這酒叫苦酒根,用埋在地上的木槿花做酒釀添綴,喝起來有一股苦味,但是再喝就甘甜了。這就叫苦盡甘來,就跟我們一般,總有一日會爬上高位,做個自由自在的人。”


    但是這回,他抱著酒壇子對盛瑾安說,“這酒叫盛花之時。你喝,這酒香甜吧?雖然剛開始有一絲苦味,但是後頭甘甜,好似百花盛放之香,所以有了這名字。”


    又道:“這還是我釀的。”


    沈懷楠坐在一旁沒有說話,因為他想起了上輩子。


    上輩子他問十皇子:“這是你釀的?”


    十皇子笑著道:“咱們日日在一起,我哪裏釀過酒?都是買來的。”


    買來的苦酒根,如今搖身一變,變成他自己釀的盛花之時了。


    苦酒根跟盛花之時,買來的跟自己釀的有什麽區別。


    沈懷楠一時間不知道身處何地,何世,在那一刻,他也不是那麽的傷心,他隻是有些淡淡的感傷。


    就好像身處一場騙局之中,他卻什麽也不知道,乖乖的等待著死亡。


    還是心甘情願的去死。帶著邵衣一起,葬身在火海之中,可能屍骨也被燒成了灰燼。


    左邊,十皇子還在說他釀製這盛花之時的趣事,右邊,盛瑾安眼睛咕嚕嚕轉,屁股好像紮針了,坐不安穩。


    而他坐在靠著遊廊的一側,背靠著遊廊,將身體都托付給了遊廊紅柱支撐,這才得以坐穩。


    十皇子說,沈懷楠恍惚。


    十皇子多說一句,沈懷楠心梗一分。


    他聽著聽著,還挺笑了,道:“十皇子殿下,您倒是有許多趣事。”


    十皇子笑著道:“懷楠啊,你的趣事也不少啊,何不說來聽聽?”


    沈懷楠笑起來,“我的趣事……好像沒有。”


    盛瑾安有些不同意,“怎麽沒有,上回咱們在楊柳街買豬蹄還碰見打架的,你忘記了?我還上去踢了兩腳——那打架的是個混子,還敢打女人呢!哼,壞人有懷報!”


    他說完哈哈大笑,十皇子跟著笑,好似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沈懷楠也笑,他道:“是啊——壞人有壞報。”


    他手放在胸口上,微微平息了一瞬,這才抱著酒壇子喝,猶如喝一壇孟婆水。等回去的時候,他跟盛瑾安坐在馬車上,他睜開眼,就見盛瑾安正睜大眼睛看著他。


    見他醒了,盛瑾安賊笑起來,“懷楠啊——你也是裝醉哦。”


    沈懷楠爬起來,“你裝醉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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