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蹲在寒風裏,秦小鳳搖搖頭,“不啊,萬一我以後遇見喜歡的呢?遇見喜歡的,我還是要嫁的。”


    因皇帝格外的和氣,她剛剛一直自稱我,沒有稱臣了。


    兩人就像是長輩問晚輩的話。


    她道:“陛下,等將來我看上了郎君,您可得給我賜婚啊。”


    皇帝就笑了,“你還挺不害臊。”


    他說,“行,朕答應你。”


    然後指了指紅寶石頭麵,“你要是將來真的肯成婚,這套紅寶石頭麵就送你了。”


    他道:“新婚之宴上,朕親自送你。”


    秦小鳳沒曾想還能白得一套頭麵,她立馬就得寸進尺,“還送別的嗎?”


    皇帝沒好氣,“還貪心呢。”


    他拍了拍她的頭,“別逛了,跟朕一起回宮吧。”


    秦小鳳哎了一聲,“我知曉了。”


    她還跟皇帝嘮家常,“您看見邵衣和沈三了嗎?他們那孩子可真好看,”


    皇帝:“沒看見,你想要孩子就自己生一個,不然朕真的是無顏見你阿爹啊。”


    秦小鳳:“……”


    “算了陛下,咱們趕快回去吧。”


    再是陛下這般的天子,也是會催著人生娃娃的。


    她才不想生。


    除非……她腦海裏麵冒出個人來。


    她在腦海裏麵辨別了下,發現是小明啊。


    她想,要是小明的話,那應該是可以的。


    小明那麽厲害,肯定會帶孩子吧?


    要是讓她自己帶孩子,她才不願意生呢。


    ……


    折邵衣回了家,痛苦的發現盛瑾安又在家裏呆著了。


    她隻能滿臉憤怒的趕人,“今日是團圓,你怎麽又賭氣跑出來了?”


    盛瑾安高高興興的,“倒不是我賭氣,而是今日寧幼公主病了,說是十分想念寧平,就請她進宮去了。”


    “我一個人在家,多沒趣啊,就來你們這裏串門了。”


    折邵衣頭疼,“你自回你家去,英國公府就在不遠處。”


    盛瑾安臉色尷尬的道了一句,“你以為我沒回去嗎?我爹揍了我一頓,又把我趕出來了。”


    沈懷楠已經換了衣裳抱著睡醒一覺的花花出來了,他好奇的問,“你如何惹你爹生氣了?”


    盛瑾安:“他身上有脂粉氣,我問他是不是去青樓了?”


    沈懷楠笑出聲,“你父親應當不至於,他是個正人君子。”


    盛瑾安卻道:“正人君子跟去不去青樓有什麽關係嗎?他小妾一堆,我可不信任他。”


    他家九兄弟,也不是全是他娘生出來的。


    反正,他爹不是去青樓就是抱小妾去了,盛瑾安都不高興。


    沈懷楠:“揍你哪裏了?又是屁股啊?”


    盛瑾安:“是啊。”


    他屁股真是開了花。


    哎,要是可以打架,他定然要跟自家爹打一架的。


    他爹什麽都好,就是妾室多。


    他娘受委屈了。


    折邵衣一邊哄小花,一邊輕聲道:“若是天下的兒子都如同你這般覺得母親受委屈就好了。”


    她道:“別說這個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別整日裏在這裏。


    沈懷楠:“你叨擾我們夫妻的夜裏時辰了。”


    都生了一個孩子了!還這麽膩歪呢。


    盛瑾安撇嘴,“我不,我今晚就要在這裏睡。”


    他道:“頂多我不去叫喚懷楠就好。”


    那真是極好的。


    沈懷楠自從大年初一回來就一直忙活,折邵衣也忙過年和北城的事情,兩人還沒好好恩愛過。


    小別勝新婚,何況別了那麽久。


    第二日,他神清氣爽,問多晴,“盛九呢?”


    多晴:“盛九少爺早早就走了。”


    沈懷楠:“他自己回去的?”


    多晴:“是啊,一大早上就回去了。”


    沈懷楠笑起來,“如今倒是不用人接了。”


    今日也要上職了。因升了官,又做下那麽一番事,沈懷楠如今的官聲很好,戶部衙門裏麵的人見了他就笑,道:“恭喜恭喜啊。”


    沈懷楠:“陛下隆恩,陛下隆恩。”


    他依舊是那麽踏實的做事,戶部尚書蘭重便將江南一帶的賦稅都給了他修整。


    “陛下吩咐的,讓你多學學,多看看。”


    他拍著沈懷楠的肩膀道:“你是陛下重視的人,可要好好的為了朝廷和百姓做事情,千萬不能因有了一點名頭就自大,而辜負了陛下的好心。”


    沈懷楠恭恭敬敬的,“是。下官謹遵教導。您是為了下官好,下官是知曉的。”


    蘭重就提起了桑先生。


    “前幾日,我還跟尋柳去了桑先生的府上吃酒,桑先生身子安康,我們都放心,這些年,你對先生盡心盡力,我們魯山書院的弟子都是感激你的。”


    這可不敢當。蘭重敢說,沈懷楠可不敢應。他知道隨著自己展露頭角,蘭重會對他的態度做出改變,他們本來關係就不錯,因有蘭重之前就在魯山書院跟著桑先生讀過書,搭起話來也算是同門了。


    隻之前蘭重可沒有如今這般的對他說話。


    沈懷楠若是之前還有些飄——他這般年輕就能參與賑災有了萬民傘,是極為不容易的。


    他也確實有些驕傲。但是在這一刻,在回到京中之後,在老狐狸們上來施壓或示好之後,他不敢飄了。


    也不敢驕傲了。


    這裏哪個人,不是得天獨厚,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沈懷楠恭恭敬敬的做事情,比以前更加愛笑。堆起笑臉,見人就說好話,還樂意幫人,但也不優柔寡斷,做事靠譜,再加上他這趟出門回來之後更加成熟穩重,便得了更多的好名聲。


    皇帝很快知曉了。他也覺得沈懷楠成長得很快。


    他手裏的棋子落在棋盤上,問站在身邊的齊窗明,“你覺得沈懷楠是真心信服太子嗎?”


    齊窗明搖頭,“他是個要好處的人。”


    皇帝也覺得。


    齊窗明又道:“但是盛瑾安若是有危險,豁出命去,他也是要救的。”


    “還有他的先生,妻女……”


    皇帝就笑了。


    “所以說,沈懷楠可做不成澹台思正,他的牽掛太多了。”


    牽掛多,有野心,也好。太子不是他,鎮不住沈懷楠和澹台思正這般的人。但是因有了野心和牽掛,君王微微懂得用人,便也能用上沈懷楠。


    實在不行……在用沈懷楠將改了賦稅律法之後,就讓太子救他一救,要是還不行,那就貶了,殺了……


    皇帝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他輕易不願意殺人,便歎氣,“若是這世上的人心都能讓朕操控就好了,朕就不用殺人了。”


    齊窗明:“陛下英明神武。”


    皇帝在禦花園裏走,突然道:“朕,越來越老了。”


    今年是長平十八年。


    “剛開始遇見沈懷楠的時候,是長平十一年。”


    七年掐指而過,他還有幾個七年呢?


    他道:“望沈懷楠能留給太子。”


    其實剛開始也沒有把他當回事,隻是覺得可以做一把刀。但是如今這把刀越來越好用,他也要舍不得用完就丟了。


    皇帝依稀記得自己當時選沈懷楠的原因。他是昌東伯家的庶子,靠著世家的殼子,卻是個新貴的芯子。


    他後麵沒有那麽多牽扯,但也有他的背後力量。


    寒門,世家……


    將賦稅改了,必定會牽扯到不少人的利益,沈懷楠爬上來,有世家和寒門的關係,但也孤身一人,好用。


    後來,折邵衣碰巧進了太子妃的眼裏。沈懷楠也比他想象中的圓滑和聰慧,他就想把這把刀留給太子用也未嚐不可。


    用他磨太子,用太子來磨他,都可以。


    磨斷了就換一把,沒有就繼續用。


    這一用,就是七年。


    七年裏,很難說清楚是刀成長了,還是他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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