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彤心裏怒火翻滾,盯著陸明華,咬牙說,“要不是我姐姐身體不好,你以為你能有那個運氣嫁給雲台表哥?”


    聞言,陸明華忽然睜大雙眼看向她,尚殘留著醉意的腦海瞬間清明。


    “這是什麽意思?”


    看她變臉,孫妙彤有些得意,覺得肯定是戳到了陸明華的痛處,眉毛揚起,轉過頭哼了一聲,說,“不告訴你。”


    她以為自己這樣能讓陸明華著急,誰知半晌都沒聽到動靜,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陸明華坐在那兒,赫然是在出神。


    她忍不住揪了一下帕子,感覺更生氣了。


    生病,不能嫁給魏雲台。


    陸明熙和孫妙微關係好,甚至身體更加不好。


    ……


    會是她猜想的那般嗎?


    第六章


    因為病弱,孫氏連自己的親侄女都不接受,更何況陸明熙。


    這些年,陸明華不是沒懷疑過陸明熙,可從小到大,陸明熙便是自己沒有,那她陸明華也不能有的性子,否則,她寧願毀了丟了,哪怕是給別人都好。


    因此,她始終沒有深想。


    可若是,這是陸明熙刻意為之呢?


    陸明華出神許久,一直到馬車停下,才豁然回神。


    時間已然不早,這般勞頓半日,孫氏也有些乏了,拒絕了妯娌兩人的侍候,隻說各自回院,眾人才各自散開。


    陸明華一路回了春山院,進屋時,看見魏雲台正坐在窗前的錦榻上看書。


    今日他也去了昌遠侯府祝賀,隻是滿府的女眷,他賀完壽便離開了。


    放在往日裏,陸明華並不想理會他,可因著心中的疑問,她便在揮退下人,自己取下釵環時,問了一句。


    “世子可曾找到那小沙彌?”


    說來魏雲台和陸明熙的緣分,也算不淺。


    陸明熙少時曾在城外蘭台寺的長青樹上掛了木牌祈福,上麵提了一句她親手寫的詩,後來不慎落下,恰巧被魏雲台遇到。


    他好詩文,見了那詩心中喜悅,便題了詩文,掛在陸明熙的祈福木牌之側,後來陸明熙知道,就又回了一首。


    一段緣分,陰差陽錯的,便這樣開始了。


    而陸明華口中的小沙彌,便是為兩人傳信,告知對方可曾回信的人。


    也是這個人,告訴魏雲台,傳信之人,是她陸明華。可在成婚後,魏雲台發現不對再去查時,卻發現那個小沙彌已經失蹤了,生死不知。


    知情的人都以為是陸明華殺人滅口。


    若不是陸明華自知自己從未做過,見著這樣一連串的事情,怕是都要信了。


    想到這裏,陸明華的手一頓,忽然想起了之前陸明熙口中那句詩的由來,不正是她寫在木牌上,就此引開和魏雲台緣分的那一首。


    也是這一首詩,成婚後魏雲台曾對她吟誦,她不解其意,魏雲台就此發現了不對。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問自己。”身後,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帶著莫名的涼意。


    陸明華驟然回神,聞言心中一悶。


    她閉了閉眼,冷笑一聲,“沒想到,隻是區區一個小沙彌,世子尋了三年,竟都沒有尋到。”


    她的人沒找到也就罷了,可魏雲台堂堂國候世子,竟也沒找到。


    能否洗刷她的冤屈,最主要的就是找到這個人,眼下卻隻有失望,她心生遷怒,語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魏雲台驟然捏緊了手上的書卷,聲音微沉,說,“陸明華,你這是在得意嗎?”


    “我說過不是我,能否找到那個小沙彌,事關我自身清白,我自然關心,可沒想到,三年時間,世子竟都沒有找到。”陸明華轉身,直直看著魏雲台,毫不掩飾眼中的失望。


    她一雙眼睛晶亮,染著怒火,理直氣壯,毫無心虛之意。


    饒是魏雲台早已確定,眼下卻仍舊不由動搖片刻,但是,也隻有著片刻。他相信自己不會被人蒙蔽,也相信手下人查到的消息,這些,不過是陸明華的狡辯罷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總會找到的。”說完,他低下頭,一副不想多加理會的模樣。


    陸明華冷眼看他,嗤笑一聲,也不想再理會他,直接喚了人進來伺候。


    她本想試探著對魏雲台說出自己的猜測,可他的態度打醒了她。


    心有偏見,不管她說什麽,他都不會信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費口舌。


    睡前,廚房忽然送來了一晚甜湯,道是夫人命人準備,送來解酒安神的。


    魏雲台聽了抬眼看了陸明華一眼,隻能看到她瑩白如玉的側顏,心中恍然,難怪向來隱忍小心的人,今晚忽然言辭鋒利。


    陸明華有些奇怪,孫氏不是這樣慈愛的人,可聽說給二房也送了,便也沒有多想,接過直接飲了。


    下人又送去一晚給魏雲台,他也喝了。


    丫鬟伺候了兩位主子洗漱過後,一一退下。


    李嬤嬤期盼的看了眼陸明華,兩位主子這般日日同寢,她總想著能早日得個好消息,隨之關上了門。


    屋內頓時隻剩下兩人。


    陸明華慣來的不去理會魏雲台,先去睡了,錦被軟綿,蓋在身上隱約有些熱意翻滾,她沒有在意,隻當今日氣溫有些高,便睡去了。


    再次被撂下,魏雲台微微蹙眉,抬頭看向床榻,不解陸明華的想法。


    有了子嗣,她才能徹底坐穩世子夫人之位,可這些時日了,她竟什麽都沒有做?是真的無欲無求,還是刻意而為?


    隱約有些熱,他沒再看書,起身脫了披在身上的外衣,上榻休息。


    夜半,陸明華是被身體裏的熱意喚醒的,她忍不住掀開被子,涼意襲來,可身上的熱意卻好似從骨髓中淌出,隻是瞬間,就又翻滾了上來。


    不對!


    是那碗湯?!


    陸明華暈暈沉沉中,恍然自己這樣定是中了藥,頓時一驚。


    她睡前,隻用了那碗甜湯。


    正晃神中,她的手臂一緊,陸明華下意識看去,便對上了臉頰泛紅的魏雲台。


    “你做了什麽?”他啞聲說,手上止不住的用力。


    “疼。”陸明華細眉一皺,麵上頓時現出痛意。


    “說。”發現自己竟然中藥,魏雲台心中怒火翻滾,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沉聲道。


    “睡前用了什麽,世子還需我提醒嗎?還是說,你覺得我能收買母親身邊的人?”陸明華一甩手,冷笑道。


    “亦或者說,你是覺得我之前的拒絕還不夠明顯?”


    同寢半夜有餘,她從未多看魏雲台一眼,這還不夠讓他明白她的態度嗎?


    魏雲台不信,氣息微喘道,“你都能騙過我,誰知這不是你的苦肉計。”


    說著話,他拿手撐住額頭,努力忍住身上的躁動之意。


    苦肉計?


    陸明華心口一堵,怔怔的看著魏雲台,她想苦笑,想怒罵,心潮翻湧,想大吵大鬧,可最後什麽都沒有做。餘下的,隻有濃濃的疲倦。


    原來,在魏雲台心中,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昏昏沉沉中,她苦笑了一聲。


    “世子想多了,我還不至如此。”知曉多說無用,陸明華放棄了,她起身,準備越過魏雲台下床。


    兩人中了藥,眼下雖然還能撐住,可再過一會兒就不一定了。


    還是分開為好。


    可她小看了那藥,剛一起身,便全身發軟,頓時倒下,摔倒在了魏雲台的身上。


    茉莉花的香氣迎麵而來,曾經的記憶忽然出現,他下意識伸手攬住陸明華。


    “我說過,隻要你規矩,你永遠都是我的夫人。”他低頭看著懷中麵帶暈紅的人,眸色微動,再次道,“無須這般畫蛇添足。”


    說著話,他便準備去解陸明華的衣襟。


    他的神情一動,陸明華便猜到了他的想法,心中幾欲作嘔。


    她還不至於如此作踐自己。


    魏雲台!


    陸明華咬著牙,死死的看了眼眼前神色淡淡的男人,有一瞬間的茫然。


    這個人,真的是新婚時,對她溫柔體貼,關懷備至的那個人嗎?真的是……讓她這些年都不能釋懷,還想著解開誤會,度過餘生的那個良人嗎?


    為什麽,她忽然覺得他是如此的陌生?


    撐著一股勁,陸明華準備起身,魏雲台下意識扣緊手臂,她抬手直接打向他的臉。


    巴掌聲格外清脆,但陸明華中了藥,身上軟綿綿的,力道實在不算重。


    但是,魏雲台幾乎立時就回了神。


    從小到大,從沒有人敢這麽對他。


    他看向陸明華,眼神發冷。


    愣了瞬間,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手,陸明華抬起頭,就對上了那雙滿是冷意的眼,剛剛升起的那絲悔意,瞬間消失不見。沒再理會他,她踉蹌著起身,忽覺手臂一緊。


    “陸明華,我沒空看你耍花樣。”魏雲台冷聲提醒,一臉的不耐和厭煩,哪裏還有被人稱讚的溫潤如玉。


    “我的夫人,並不是非你不可,你要弄清楚。”滿是警告的話語從他的口中吐出,帶著徹骨的寒意。


    “那你當初為什麽不休了我?不過是為了你魏家的顏麵,現在,又何必將過錯都推到我身上?”陸明華冷笑一聲,眼神尖銳的回看過去,針鋒相對,毫不退讓。


    早知如此,她寧願那時候被魏雲台休棄,也好過這般日複一日的心神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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