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最後,魏雲台淡淡的說。


    玉滿沒有得到答案,無措的看向他,最後隻得無奈的退下。


    一路穿過小徑,回了自己在侯府的小院。


    直到進了屋,揮退下人,一個人躲進床帳,她才深深的,深深的鬆了口氣。


    賭對了,世子果然對陸明熙有了懷疑,這樣,一切就好辦了。


    怕就怕,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耳朵,不看不聽,固執己見,任是什麽異樣都好似看不見一般。


    高屋漆柱,窗戶糊著透亮的宣旨,這樣尋常學子想用都難買的紙張,在這侯府,也隻配糊窗戶。而侯府的諸位主子那裏,用的都是一匹十金的蟬翼紗。


    除此之外,這屋裏還有幾個小丫鬟伺候,處處周到妥帖,絲毫不是她原先那個家能比得的。


    這樣的富貴,難怪有人說,這錦繡膏粱之處,能迷人眼。


    玉滿喜歡嗎,她自然是喜歡的。更別說還有陸明熙的那番話,未來侯爵之位的誘惑。可相比這些,她還有更喜歡的東西——


    侯夫人答應過她,她若是能讓世子看清陸明熙的真麵目,就放她自由身,並且可以幫她立下女戶,送去別的地方生活。


    這可比呆在這侯府,守著一個不喜歡她的男子度過餘生要好多了。


    當然,最主要的是,偌大的侯府,還有那厲害的侯爺,心機深沉的夫人,誰都不是好相與的人。和他們相比,陸明熙,到底還差了些。


    說到底,她也隻不過是一個不被重視的世子夫人而已。她的話,又能有幾分可信。


    兩相比較,她自然知道該怎麽選。


    往後的無數年,那一日的種種,於玉滿而言,都可謂是曆曆在目,難以忘懷。


    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天氣,院中菊花盛開,侯府富貴,各色菊花應有盡有,被花匠擺在院中各處,精心搭配。


    水瑤在丫鬟的伺候下賞菊,正看得入神,就遠遠看到了陸明熙在一眾人的擁簇下浩浩蕩蕩的過來了。


    她一驚,輕輕一禮,甚至都不敢靠近,忙不迭的就退下了。


    看了眼她的背影,陸明熙柳眉輕蹙,似是也沒有在意,隻在院中散著。


    直到她走到之前水瑤姨娘待過的地方,莫名腳下一崴摔倒在地,大片血跡在她裙下蔓延開,紅的刺目精心。


    當時玉滿就伺候在她身後,見此心中一跳,低下了頭,心中這才恍然。


    之前她還想著有上一次的事情在,她這次不管做什麽,別人都會先懷疑她。卻沒想到,她這次不是要害水瑤,而是要陷害她——


    作為一個孕育了庶長子的姨娘,使計謀害了正室夫人,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也有可能她原本不是這樣想的,但是侯夫人將水瑤保護的太好,她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才會出此下策。


    這樣大的事情,在場的人全都慌亂起來。


    嬤嬤忙不迭的送了人回春山院,又命人請大夫,去叫世子回來。


    兵荒馬亂中,頤寧院嬤嬤帶來了一眾人,雷厲風行的把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給帶走,分開關了起來。


    戶部,小廝匆匆進門時,魏雲台正在和人核對賬冊。


    見了人,聽他說了幾句話,匆匆就找了上官告假離開了。


    身後,上官搖了搖頭,連著那些同僚也在心裏嘀咕。


    這魏雲台,今年家裏怎麽總是有事。再一想緣由,心中更是警醒,又不由有些嘲弄。


    放著一個賢妻不要,娶了一個病秧子回去,這可真是……


    一眾親近的下人都被帶走,留下的隻有侯夫人的人。


    她們接管了春山院,守在陸明熙身邊。


    “見過世子。”遠遠見著魏雲台大步回來,守在屋外的小丫鬟忙通知了裏麵的嬤嬤,嬤嬤隨之出來,福身一禮,說了事情始末,還有自己的安排。


    床上的人麵色慘白,無一絲血色,總是嬌柔的笑顏如今隻有痛楚。魏雲台本該憐惜的,可一見她,就想起了那夜玉滿所說的話。


    他呼吸一頓,眼睛猛地合了一下,“嬤嬤不必勞煩,我——”


    嬤嬤恭敬垂首,等待著魏雲台剩下的話。若是不查了那自然是不行的,這可是侯夫人的吩咐。


    她正想著一會兒該怎麽說服魏雲台,就見他聲音艱澀,說了一句話。


    魏雲台卻沒急著說,他嘴角輕顫,那句話遲遲吐不出來,半晌才終於吐口,“我一直安排人跟著她,一問便知。”


    說著話,他對著角落裏叫了一聲,一個不起眼的小廝閃身出來。


    嬤嬤眼中訝色一閃。


    “說吧,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魏雲台看著這個自從上次玉滿說過話後,他就安排在陸明熙身邊的人,吩咐道,聲音莫名帶著些許幹澀。


    那小廝低頭,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今日世子夫人心情好,要去花園走走,去了之後一路沒什麽事,莫名就自己摔倒了。


    就這樣短短一席話,沒有絲毫出奇的地方。


    可按照剛才嬤嬤的稟報,陸明熙身邊的嬤嬤分明是說,她是踩到了一顆珍珠才摔倒的。


    那珍珠,如今就在嬤嬤這裏。


    嬤嬤拿了出來,微微皺眉。


    上好的珍珠,是水瑤姨娘有孕的時候,夫人的賞賜,她用這個做了一套頭麵首飾,恰好在今日戴了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魏雲台問。


    小廝抬眼仔細看了一句,確認道,“奴才當時根本沒有看到過這枚珍珠。”


    魏雲台的麵色,頓時徹底就淡了。


    這席話裏的意思,如此清楚明白,讓他想要為陸明熙找個借口,都不能。


    嬤嬤悄然叫來了人,讓她去找人,嚴審那個拿出珍珠的嬤嬤。


    晚上,陸明熙還沒有醒。


    大夫說了,這次小產於她而言可謂是元氣大傷,大概以後再也不能有身孕了。不止如此,之前好不容易養回來的底子也傷著了,之後,怕是要萬分細心的養著了,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是一場大病。


    魏雲台看了她一會兒,過往和如今在他眼前交織,他依舊疑惑。


    當初琉璃樣易碎幹淨的人,怎麽會變成這幅模樣。是他從來沒有看清過她,還是時移世易,人心思變?


    返身回了書房,那首初識時的詩文依舊寫在他最常看的一本書中。


    隻是一翻開,就能看見。


    詩文依舊,可人,卻已經變得那樣陌生。


    他靜坐半宿,隻覺整個人都空空茫茫,什麽都想不起來般。


    陸明熙第三日下午,終於幽幽轉醒,她茫然睜開雙眼,看見的,卻是麵無表情的魏雲台。


    看著床上人,剛才審問人的嬤嬤稟報聲不停在他耳邊回響。


    “陸明熙,告訴我,那個叫翠枝的丫鬟在哪兒?”魏雲台直接問道。


    陸明熙雙眼睜大,瞳孔一顫。


    這樣明顯的心虛驚慌,魏雲台的心,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


    “你可以為它取個名字。”燕元華拉著一匹白色的駿馬,示意陸明華摸摸它。


    陸明華有些遲疑,在燕元華帶著鼓勵的含笑視線中,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馬兒身上的鬃毛。


    略有些硬,卻很光滑,再加上不見雜色的四蹄,可見這馬出來之前,定是被細心打理過的。


    這馬脾氣很好,被她摸過之後,隻是轉過頭輕輕噴了口氣,一雙大眼睛竟能看出些溫和來。


    “它沒有名字嗎?”陸明華問。


    “它才三歲,你是它第一個主人,當然要你取了。”


    “主人,給我?”陸明華驚了一下,不是說先練習一下的嘛。


    說起為何騎馬,還得說起之前,兩人每日裏在山間散步,燕元華倒是無礙,陸明華卻受不了,幾日下來,就全身酸痛,不想動彈了。


    燕元華很是內疚,自家竟然沒發現,當時就哄她,說等她休息幾日,便教她騎馬。


    於是,就有了今天。


    “練□□不能換來換去,還是要培養默契的。”燕元華熟門熟路的教授著自己的經驗,道,“這個馬雙親都是極佳的戰馬,但是性格卻很溫和,很適合你。”


    雖然隻是短短幾句話,陸明華卻也聽出了他背後所費的心思,心中輕輕一動,略想了想,到底沒有再推拒。


    “可我不知道該叫什麽。”她一時根本想不出來。


    “那就慢慢想,今日先練習上馬好不好?”燕元華口中一轉。


    陸明華有些好奇,又難免擔憂。


    “我好像上不去。”這馬很高,她以前從未關注過這方麵的事,連該怎麽做都不知道。下意識抬眼看向燕元華,眼中帶著不自覺的祈求。


    見此,燕元華心尖一顫,哪兒能受得住,忙大包大攬,說交給他就好。


    這般細心講解半晌,陸明華總算知道該怎麽上去了,可踩在腳蹬上,隨著輕輕的搖晃,她根本用不上力,更別提上去了,不由羞紅了臉。


    “我扶你好不好。”燕元華下頜緊了緊,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他伸出手,看向陸明華。


    “明華,來,我扶你。”他又說。


    作者有話說:


    最後兩句,見證小王爺膽子逐漸變大的過程,哈哈哈。感謝在2022-08-11 17:02:15~2022-08-12 01:25: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okkkkk 10瓶;鹹魚每天都在想躺平 5瓶;祁連思南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大手攤開, 放在那裏,他的眸光看似平靜,卻微不可查的透著些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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