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音猶猶豫豫的從人群中響起,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和請求。


    幾乎是同時,一聲清晰又悠遠綿長的舒爽嚎叫聲音,從理療室的方向傳過來。


    “嗷嗷~啊喔~”


    聽著這樣的聲音,大家隻感覺自己身上隱隱酸脹、微痛或者有勞損的部位,似乎都開始叫囂起來。


    他們也想要!


    看看理療室裏,又齊齊轉頭,目光炯炯的看向曲遂,心裏雖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是目光中的期盼還是怎麽也掩飾不住。


    曲遂臉上溫和一笑,安撫道:“剛剛晚上吃完飯,我們各省醫務處也開了個會。如果大家場上有突發情況,我們青山省隊肯定義不容辭的幫忙。”


    至於普通理療,曲遂則是一點口都沒有鬆,他的小寶貝蛋,可不能累壞了。


    大家的注意力卻都被曲遂的承諾吸引了過去,有希望!


    這完全就是在賽場上,先給自己弄了一道保險嘛。


    苗小星的那張圖,還在他們手機相冊裏存著呢。


    曲遂道:“都散了吧,作息別亂了,回去好好休息,比賽才能發揮出好的水平。”


    眾人聽著身後的聲音,真的是感覺自己脖子、肩膀、腰背、膝蓋、腿哪哪都有點隱隱酸脹在呼嘯,心中很是不舍得離開。


    不過曲遂雖然笑著,但是領導的風範還是有的,發話的威嚴尚在。


    大家都十步九回頭地慢慢散去。


    不過這次,有人在圍觀的時候,抱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酸酸心態,錄製了音頻,還“一個不小心”傳錯到了大群裏。


    “嗷嗷嗚嗚哇~~”


    隨著音頻的流傳,不少人真的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傳言中的“很舒服”“大腦一片空白”“鬆快到不行”“酸脹一瞬間全部釋放”可能會是一種什麽感覺。


    ***


    茵茵結束了所有理療,又幸福吃了一頓香噴噴的烤串夜宵。


    回到了房間裏,從窗戶往外看去,外麵的夜空已經洗黑如墨,上麵點綴著閃亮的星星和皎潔的月亮,城市燈火通明,馬路上車來車往。


    洗漱完之後躺在床上,茵茵難得不想睡覺。


    白天看了一天的比賽,晚上也突然升起了想要去看看網上消息的想法。


    茵茵先是點開自己的微博。


    在下麵的評論裏,發現了許多溫暖的善意和感激。


    “原來是小精靈建議周峰轉項的啊!”


    “110米欄愛好者前來按爪。”


    “太感激了,要不然周峰就真的這樣退役了,那就太可惜了吧。”


    茵茵窩在被子裏,隻露出一個小小的頭,眼中布滿了如外麵繁星般燦爛的喜悅,略帶嬰兒肥的小臉上,笑得似乎流淌出了蜜糖。


    順著微博一個個摸過去,看見大家比賽的成績,看見官博的誇誇,看見粉絲們的激動和熱烈。


    被子下長長圓圓的一條微微顫動,似乎是被子包裹住的人兒在激動蹬腿。


    “早點睡。”


    手機上麵突然彈出一個提示框,是沈令辭的微信!


    茵茵仿佛被抓包一般,被杯子裹起來的小圓長條不動了,頭心虛的往被子裏麵縮了縮,將小臉藏了一半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雙還染著興奮的圓亮杏眼,和一個毛茸茸的烏黑頭頂。


    “好的,馬上就睡,小貓咪乖巧蹲坐.jpg”


    路青茵發完消息,也覺得一陣困意來襲,眼睛微微慢慢眨了眨,上下睫毛一次次親密接觸,最後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睡意朦朧中,表情包中乖巧蹲坐的貓咪突然給自己舔了舔毛,頭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問號——他要是不睡,怎麽會知道她也沒睡呢?


    ***


    從這一天晚上起。


    路青茵感覺自己就再也沒有之前的悠哉日子了。


    “路隊醫,這邊!”


    “路隊醫,麻煩你了。”


    不僅僅處於田徑項目的奧體中心比賽場地,甚至還要坐車,去別的項目的場地,進行應急處理。


    曲遂的聲音從電話中響起:“青茵,乒乓球館那邊有個突發傷病的,他們希望請你去看看。”


    茵茵熟練地問道:“在哪裏上車?具體項目和病情傳給我一下。”


    “3號出口這裏,越快越好,路上我會將資料都傳給你,可能是老傷了,在救球的時候手搓在了球台上,具體情況還需要現場診斷,畢竟你那套針法別人都不會。”


    茵茵點點頭道:“好的,我明白了。”


    她掛斷電話,然後和分在一組的隊醫打了個招呼:“領導派我去乒乓球項目那邊支援。”


    對方給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放心去吧,這邊有我呢。”


    茵茵帶著自己的金針,就朝著3號門出口跑去,很快就上了一輛車。


    全運會要比的項目太多,還包括長距離跑和帆船之類,自然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全部比完,不少田徑項目是在奧體中心,其餘項目分布在城市各個地方。


    車飛速的在馬路上奔馳。


    “路隊醫,咱們又見麵了。”


    茵茵也笑道:“麻煩你了,陳師傅。”


    司機大叔笑笑:“不麻煩,這些娃娃我看著心疼哦。等會我開快的情況下盡力穩一點,這樣你看資料也舒服些。”


    寒暄兩句,路青茵就收到了曲遂發來的消息。


    簡單梳理了一下,手腕上確實是舊傷了,情況一直不穩定,每次重要比賽的時候,如果不行就打封閉。


    但是這次是不行了,封閉不能注射得太過頻繁,而且打了封閉之後,其實傷勢仍然在,感受不到傷痛的運動員每一次發力,每一次使用該部位,都會加重原本的傷勢。


    “怎麽會這麽嚴重?”


    茵茵麵上露出難過的神色,真的是越相處越了解,就能發現更多在熱血的競技下隱藏起來的淡淡憂傷。


    茵茵還在路上。


    遠處的乒乓球館賽場內。


    在附近的球台都乒乒乓乓地響著的時候,隻有其中一個球台上沒有來回飛舞的小球。


    場邊傳來一聲堅決的厲喝:


    “你這是孤注一擲,瘋子!”


    隊醫堅決搖頭道:“我是不會同意的。”


    看著眼前這個咬著牙,疼得齜牙咧嘴的大小夥子,心軟解釋了一下:“起碼要兩針,打下去你同一個部位就超過五針了,不行不行,太危險了,萬一出事可不得了,你還是等路隊醫來吧。”


    李盛忍著痛,艱難道:“還是給我打封閉吧,那個針法效果怎麽樣我也大不清楚,但是封閉的效果我信得過。”


    隊醫見他這樣為了成績不顧傷勢,生氣的狠狠指了指他:“你,你,你簡直冥頑不靈!”


    可能是真的氣急了,甩手就離開了休息區,朝著運動員入口的方向走去。


    杜濤坐到他旁邊,他身上也不少汗水:“你的手沒法用九轉顫針治療嗎?”


    李盛的語速又快又急,帶著一點輕微的吸氣聲:“前幾個月外訓去了,回來才聽說,還沒來得及試。”


    杜濤寬慰道:“路隊醫醫術真的不錯,你們隊醫都這樣推薦了,肯定是比打封閉好的,耐心等等。”


    李盛抱著手腕沒有說話,沾滿了汗水的臉頰上,透著點點悔意和不甘。


    路青茵這個時候也恰好趕到,跟孫隊醫走了進來。


    茵茵簡單幹練道:“他的情況我路上已經看過了,沒問題,交給我吧。”


    路青茵一過來,就見杜濤也在,他笑道:“原來他的對手是你啊。”


    杜濤笑笑:“這不就是緣分了嗎?青茵你快看看,這家夥死活就是想要繼續打封閉。”


    杜濤起身,路青茵順勢坐到他的位置,對李盛道:“手腕給我看看,我給你檢查一下傷勢。”


    她一邊觀察著傷勢和光之力,一邊思索著等會下針的方案。


    順口就用清澈透亮的嗓音勸說道:“打封閉的情況下更容易二次受傷,就拿韌帶舉例,韌帶會變得更脆,柔韌性變差,即使是斷了你也感受不到。強行打封閉上場比賽,如果真的出現後遺症,你以後還想不想打球了?”


    李盛感覺到自己手上傳來的觸感,語氣有些懷疑:“難道你這個針法,就不是封閉痛覺,實際還是會對傷造成二次傷害嗎?”


    “放心吧,不會的,等你比完賽檢查就知道了。”


    路青茵的嗓音清甜,但是卻莫名帶著安撫人心的溫潤力量。


    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他的不肯挪開太遠的左手。


    提醒道:“傷停時間快要到了哦。”


    李盛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左手移開,然後將傷處伸到她麵前。


    茵茵的銀針也早就準備好,在他手移開的瞬間熟練的下針。


    隨著白皙圓潤,透著健康粉色的手指在銀針上溫和的轉、撚。


    【光封印術】的法訣也被悄悄的掐了出來。


    一個像是甜甜圈一樣的奶白色光圈,從茵茵的手上輕柔的飄出來,然後輕柔的箍在了李盛的手腕上。


    茵茵手上的施針動作不停,光圈也從一開始的手鐲模樣套在他手腕上,慢慢一點點的融入皮肉中消失不見。


    場館中,已經結束比賽的選手,沒有一個肯離去,都是站在場邊,用大大的汗巾包裹住自己,手中下意識的擦拭著,眼珠子就一眨不眨的盯著李盛的手腕和臉上。


    苗小星那個前後照片對比,他們可都看過了!


    但是所有的過程,當時全都被圍了一圈的人給擋住了!


    他們可太好奇了。


    就這樣,在許多雙直勾勾目光下,李盛麵色一點點平靜,冷汗也沒有再往外冒了。


    李盛的手腕主要是內裏關節的問題,外麵其實沒有什麽明顯的跡象和變化,但是僅僅看李盛的表情,就知道效果絕對不簡單。


    ——這針法也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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