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德春這幾日很是繁忙,除了店鋪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忙女兒的婚事。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自然是想辦的風風光光。


    比如接親的隊伍,本該是男方準備的,但是顏德春一手包辦,將所有東西都準備齊全隻讓寧澤等著就好。接親的轎子都是顏德春早就定好的,這樣坐在裏麵不會晃的厲害。


    而且他規劃了好幾條路線,打算讓隊伍繞著繁華街道走一圈,讓大家都知道他女兒成親了。越想顏德春越高興,不像其他人嫁女兒那般難過。


    他其實心裏也不好受,不過想到女兒就住在身邊,而且三個月後就回顏府,他就又高興起來。


    管家林九過來,說是族裏來人了,顏德春沒多想,收拾一番就去見人。不過在看到王氏的時候,下意識的覺得不好。


    在門口碰見顏如月,父女倆對視一眼,往屋裏進。


    “喲,如月長這麽大了啊!”有個年紀略大的婦人驚訝的打量,見顏如月出落的亭亭玉立,不由得咂舌。


    “果然在城裏,就是不一樣。”


    顏如月沒接她話茬,旁邊的顏德春介紹一番,原來來的這兩位婦人,她要叫祖母的,是輩分很大的親戚。


    顏如月乖巧的行禮,最後才看著王氏,叫了聲:“大伯母。”


    王氏看起來很是高興和得意,她上來親親密密的拉顏如月的手,道:“月兒,伯母和幾位長輩來,是準備為你的婚事操心的。”


    顏如月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回來,微微一笑,道:“都已經準備好了,不敢勞煩各位長輩費心。”


    之前說話的那個婦人道:“這是哪裏的話,你沒娘,家裏也沒個長輩。你大伯母好心將我們叫來就是為了讓你好好出嫁。”


    顏德春皺眉,這句“你沒娘”讓他十分不悅。


    “各位坐下說話吧,來人,上茶!”他道。


    這麽一打斷,顏如月本來要說的話就咽了回去。柳枝擔憂的看了看,總覺得這群人不懷好意。顏如月鎮定如山,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著茶水,想看看她們到底想做什麽。


    王氏還為顏如月抽回手而尷尬,不過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笑嗬嗬的道:“這兩天我們留在這,教教月兒。”


    顏如月杏眸掃過去,唇角彎了彎,似是很喜歡王氏的安排般,道:“不知大伯母想要教我什麽?”


    “我爹給我請的女先生是宮裏退出來的女官,從言行舉止到衣食住行,先生都有好好教過,請問,大伯母還要教什麽呢?”


    少女笑容恬靜,眸子清澈如泉水看著王氏,似是帶著不解和虛心請教。


    王氏麵帶尷尬,其他幾個婦人也都臊的不行。


    她們都是村裏出來的,連字都不認識一個,自然比不上女官。是王氏找她們,說是能去顏家住兩天,吃好喝好,撈好東西。


    早就知道顏家富裕,顏德春也會在年節給村裏族人送東西,但是人都是不滿足的,若是能撈的更多,誰不想?


    所以她們答應下來,


    從村裏來城鎮花了一天的時間,坐牛車坐的骨頭架子都要散開了。


    上了年歲又總是在地裏風吹日曬的女人,臉色黑黃都是褶皺,她笑了笑,道:


    “你大伯母的意思是,你畢竟要成婚了,很多需要懂的東西沒人告訴你,家裏又沒個女眷。我們來這也是為了你好,怎麽你這小丫頭好像不歡迎似的?”


    說話的是其中年歲最大的,一句話就將顏如月扣上“不尊敬長輩的帽子”。顏德春皺著眉頭要為女兒說話,將這些人送走,不過沒等他說,顏如月先說了。


    “自然是歡迎的,”她轉過頭對管家道:“九叔,我住處附近不是有個小院子空著嗎?叫人收拾一番,讓幾位長輩住下。”


    柳枝不讚同的看著顏如月,顏德春也一臉不解,這不是女兒的性格啊。倒是王氏,一臉高興,終於能正大光明的在顏府裏呆著了。


    顏如月不願意和她們多費口舌,安排一番就帶著柳枝走了。路上,柳枝不解的道:


    “小姐,她們明顯是有備而來,您為何還要將人安排在府裏?”


    不是柳枝多想,實在是因為王氏從沒展現過好的一麵,所以柳枝下意識的覺得來者不善。


    顏如月攏了攏鬢邊的碎發,笑著道:“本小姐倒是想看看,她們到底要如何。”


    若是不應下,王氏不知道會出什麽麽蛾子。而且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諒她也不敢越雷池。


    安排的院子不大,正好夠三人住下。王氏體現孝心,將兩處好的房間讓了出來,她挑了最小的那處。


    之前說話的是林氏,她滿意的點點頭,看著屋裏的陳設摸來摸去。光是地上的梨花木的桌子,便已經是她們家無法承受的貴重東西了,更別提床帳用的錦繡緞子,摸起來極其順滑,她都沒見過。


    林氏感歎一聲,心想,顏家人可真會享福啊。


    過了會,房門被敲響,王氏進來,和林氏耳語一番。


    .


    蘇晴柔陪著顏如月,自然是住在她的院子。


    顏家很大,顏如月的院子是最好的地段,且裝潢陳設用的全部是最好的料子,便是蘇家也比不得。足以可見顏家的富裕,和顏德春對顏如月的疼愛。


    眼看著天要黑了,蘇晴柔從顏如月房裏出來,往旁邊的房間走去,還未等進屋就聽得院門口吵吵鬧鬧的,她轉頭就見三個婦人不顧守門婆子的阻攔往裏闖。


    闖進來後自然是看見蘇晴柔了,王氏不認得她,但是見她衣著不凡,便知應該是顏如月的閨中密友。


    王氏撇了撇嘴,心想顏如月果然是個白眼狼,自己女兒和她有血親,她都不照顧一番,反倒是叫來這等無親無故的人。


    蘇晴柔笑著朝著對方行禮之後便回了屋子,不過臉上的笑容沒了,她道:“寶瓶,你站在門口聽著些,若是有什麽事情好有個照應。”


    蘇家比顏家人口更多,摩擦自然也更多。光是她的幾個庶妹妹,每天都不得消停。蘇晴柔覷著那幾人,覺得大概不是什麽好事,她怕顏如月自己無法應付,落下什麽口舌。


    顏如月年歲小,顏府人口也簡單,雖說知道顏如月聰慧,可蘇晴柔還是不放心。


    寶瓶自然是應下。


    過了會,就聽得一陣喧嘩聲,蘇晴柔站起來帶著急色,見寶瓶進來她忙問問道:“是不是月兒被欺負了?我得趕緊過去。”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來者不善,月兒性子又是個不饒人的,對上長輩定然沒有好果子吃。蘇晴柔心急如焚,生怕顏如月被欺負。


    她走的飛快,旁邊寶瓶拉住她的袖子,笑著道:“小姐,您就放心吧,顏大小姐讓她們吃了個悶虧!”


    蘇晴柔怔愣,什麽?


    作者有話說:


    蘇晴柔:熱鍋上的螞蟻jpg哎呀,我妹子那般嬌弱,被人欺負可怎麽辦呀?


    王氏:你看清楚再說話,哪裏嬌弱?


    第14章


    ◎“我暫時沒有成親的想法。”◎


    當地習俗,成親的時候蓋頭上要墜著一圈小同心結,寓意新郎新娘永結同心。


    顏如月拿著那方繡好的紅蓋頭,道:“伯母,兩位祖母,這紅蓋頭我已經繡好了,可是同心結卻一直沒打好,我手笨,加之沒有長輩幫我。”


    說著,顏如月垂下眸子咬著唇,嬌弱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她放低了聲音道:


    “我聽人家說,同心結都是家裏母親給打好的,可惜我早早的就沒了娘。原本還愁怎麽辦,這下好了,有三位長輩在,月兒就放心了。”


    說完,她低頭用帕子擦拭下眼角,讓柳枝將托盤遞過去。上頭一捆捆的紅線,正是打同心結用的東西。


    王氏一噎,林氏也愣住。


    這……


    她們來這本來是想藉著教她規矩的由頭,進房裏挑些好東西的。林氏想的好,她是長輩,若是流露出喜歡的意思,顏如月也不好不給。


    隻是,剛一進屋,連杯熱茶都沒喝上就被派了個活計。


    林氏嘴角抽了抽,張口想要說什麽,就見顏如月低著頭,肩膀聳動似是傷心至極。


    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可憐,林氏搖頭,罷了,那便幫幫孩子吧。


    王氏要說話卻被林氏拉住,然後三人空手來,端著托盤離開。走到院子裏,王氏恨鐵不成鋼,壓低了聲音道:


    “姑母,您被騙了!”


    林氏不解,“什麽被騙了?”


    王氏咬著牙道:“顏如月那丫頭慣會演戲,她方才定然是假哭博得同情。要我說,我們轉頭回去,就說這同心結打不了,上她屋裏逛一圈,挑完東西就走。”


    林氏皺眉,臉上的褶皺更多了。王氏見她板著臉,知道這是被說動了。村裏人就是沒眼界,也沒個城府。


    “胡說!”林氏大聲將王氏罵了。


    王氏愣了愣,怎麽回事?為何訓她?


    王氏這兩天鞍前馬後的跑,對林氏也極為尊重,讓林氏以為自己是個人物,所以她拿出長輩的架勢訓斥道:


    “孩子沒了娘,什麽都不懂,那你這個當大伯母的是怎麽回事?人家哪個姑娘成婚,不是早早的將紅蓋頭準備好?這眼看著就要辦事情了,連紅蓋頭都沒整利索!”


    說著,林氏端著托盤往外走,見王氏愣在那沒動,她又提高了聲音,道:“還不快走?今天晚上不睡覺也得弄好!”


    屋裏的窗子開了小半,顏如月看見王氏吃癟,唇角勾了勾。她杏眸清亮,哪裏有哭過的痕跡?


    她在寧澤麵前都會放軟了聲音,裝的溫柔可人,更別提對付長久沒見過她的長輩了。


    “小姐,您可真聰明。”


    柳枝在一旁將紅蓋頭收起來,這方紅蓋頭是顏如月繡壞了的,已經打算丟了,沒想到還能派上用場。那同心結,她家小姐早就準備好了!


    得了消息的蘇晴柔噗嗤一聲笑了,寶瓶扶著她往回走,“小姐,您就放心吧,顏小姐聰慧能幹,定然不會吃虧的。”


    倒是她家小姐,唉……


    寶瓶的擔憂蘇晴柔不知道,她一想到顏如月馬上就要成婚了,就高興的像是自己要嫁親妹妹似的。“對了,我讓你拿的東西,可帶著了?”


    寶瓶想了想才知道自家小姐說的是什麽,紅著臉應下:“帶著了。”


    .


    天黑了下來,李乘風拎著東西來到謝家,見謝硯正在看書。


    “隔壁燈籠都掛起來了,真好看,紅彤彤的喜慶!”


    李乘風將手裏的燒雞打開,又將酒壇子打開。轉頭見謝硯神色淡淡的,似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李乘風心裏一緊,下意識的朝著謝蘭芝的房間望過去。


    “蘭芝,身子不舒服?”


    謝硯:“沒有,最近都挺好的。”


    李乘風鬆了口氣,“嚇我一跳,那你怎麽這副神情,怎麽了?和我說說。”


    燈火搖曳,謝硯鴉羽似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他薄唇輕啟,淡聲道:“無事。”


    李乘風知道謝硯此人,他這樣就是不想說,自己也沒法問。他拿起酒壇子直接倒了兩杯,溢出來的酒水順著桌子流淌。


    滴滴答答,洇濕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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