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跟你嫂嫂去住了,就住在嬈兒的院子裏,”李夫人說,“我也多了個乖巧懂事的女兒,等這邊事情一過,再好好去尋訪相看!”


    馮氏笑開了花,又鬆了一口氣。男子的事情她不大懂,但此回前來範陽,公公婆婆是有事交待給她的,就是讓她探聽李夫人的口風,看看謝珩的親事如何。


    謝道昇日漸勢大,葉紹元若再虛與委蛇也是不識時務,不如趁著手上還有權柄,盡早與謝道昇示好,能讓謝道昇看重幾分,順便再結個姻親,使雙方的關係更加穩固,日後謝道昇事成,葉家亦可跟著分一杯羹。


    正這樣想著,卻見有一個仆婦快步走過來,附到李夫人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話。


    李夫人皺了皺眉,問:“姚姑姑人呢?”


    仆婦說道:“已經過去了。”


    馮氏頗有些眼力見,知道該到告退的時候,便起身告辭回去了,而葉宜采和謝嬈也讓李夫人給送了回去。


    一時人都走了,李夫人立刻便帶著人往退思堂而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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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李夫人一向不大來謝珩這邊,因謝珩素喜清淨,她倒不想來討兒子的嫌。


    退思堂的這個書齋更是謝珩自留的一隅,李夫人幾乎未曾入內過。


    今日她一踏進書齋,卻見外邊跪了幾個婢女,有幾個眼生些,似乎是退思堂的普通下人,其中一個原本正哭著,見她過來也不敢了。


    隻有一個她認得,是謝珩從外邊帶回來的,如今常來她跟前回話送東西的阿鸞。


    她隻掃了她們兩個一眼,便提高了聲音叫道:“姚姑姑,說清楚怎麽回事!”


    姚姑姑也跟著跪在薑寶鸞她們身邊,磕完頭才向李夫人回話:“夫人,您送來的那幅《東山行旅圖》……毀了……”


    聞言,李夫人重重地擺了一下手,讓外麵的人全都跟著到了裏麵。


    看見裏麵的場景,連李夫人也呆住了。


    “這……珩兒知道嗎?”


    “世子眼下有事,還未來得及去稟告,因這《東山行旅圖》是夫人拿過來的,且這裏這般光景,這才驚動夫人的。”


    “姚姑姑,你真是越來越糊塗了,先前出了惜娘那樣的事,我也沒說你什麽,你倒好,把退思堂管成這樣!”


    見李夫人動了怒,姚姑姑趕緊把事情重新說了一遍,又說:“都是這蕊娘幹的!”


    蕊娘已經伏在地上,此時忍不住繼續哭起來:“夫人明察,真的不是奴婢,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啊!是沛橘說姚姑姑在找阿鸞的!”


    沛橘連忙辯道:“奴婢從沒有說過!”


    “沛橘你為什麽要這樣害我?”


    “好啊,見瞞不過去了又要找沛橘來給你背黑鍋,這怕又是你自己編出來的。”姚姑姑氣道,“還能冤枉了你不成?退思堂誰不知道你總和阿鸞過不去,我上次也饒了你一回,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事,那幅《東山行旅圖》便是把你全家幾輩子的人賣了也抵不了!”


    “姚姑姑,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就不敢了,不信你問阿鸞,我可有再做過什麽……”蕊娘哭著辯解。


    “問什麽?我連夫人身邊方才送東西過來的婢子也問了,她也看見了是你來叫走阿鸞的,還假借了我的名義,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因事情牽連到自己,連姚姑姑也現出急色。


    李夫人聽著她們對質,看見那幅毀得徹底的《東山行旅圖》便愈發煩躁。


    倒不是為著一幅畫,畫固然珍貴難得,她煩的是自己一向治家有方,這次竟讓兒子這裏出了這樣的事。


    李夫人道:“既是如此,蕊娘打五十板子再打發出去,姚姑姑扣三個月的月例銀子。”


    五十板子下去,差不多一條命也沒了,蕊娘登時癱倒在地,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夫人原本還想一塊兒罰了薑寶鸞,可是薑寶鸞畢竟是謝珩近身服侍的人,李夫人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讓謝珩自己決定如何處置。


    沒被李夫人罰該謝恩才是,薑寶鸞卻偷偷看了身邊同樣跪著的沛橘一眼,皺了皺眉。


    人人都知道蕊娘嫉恨她,和她過不去,為人又性子急躁又張揚,而沛橘沉穩不顯,蕊娘指認了沛橘,也隻會被認為是拉人下水。


    可她那日看見的卻是沛橘和惜娘串在一起。


    雖然她是故意試探,但也沒想到有人竟然真的這麽大膽,連李夫人打算讓謝珩送給謝道昇的賀禮也敢毀。


    薑寶鸞咬了咬唇,忽然開口道:“夫人,此事不該如此草草了結。”


    李夫人皺眉,卻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當時奴婢和蕊娘說,奴婢要做完手頭的活才能過去見姚姑姑,蕊娘等得不耐煩便先走了,等過一陣之後,奴婢才出門尋姚姑姑,可奴婢走的是書齋邊上角門,並不會驚動什麽人,蕊娘更是很難得知奴婢已經離開了。”


    李夫人道:“這也並不能說明什麽,她若是有那肮髒的心思,肯定是時時盯著你不在的時候。”


    “奴婢是在半路上就見到姚姑姑身邊的婢女的,她告訴奴婢姚姑姑並沒有找我,奴婢當時也不疑有他,還以為是傳錯了話,便還是打算回來書齋,途中又想和蕊娘說清楚,免得她掛心,便回房了一趟,隻是看見蕊娘正睡著,就沒有打擾她。”


    薑寶鸞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奴婢算了算,雖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蕊娘要在這短短一段時間裏把書房裏麵弄得一團亂,還要找出存放妥帖的《東山行旅圖》,再急匆匆趕回房裏,裝作沒事人一樣睡著,難度亦有些大。而且這裏被潑得到處都是墨汁,做這事的人也很難不沾染一星半點,奴婢看蕊娘全身上下倒是齊整得很。”


    聽了薑寶鸞的話,李夫人和姚姑姑這才細細去打量蕊娘身上,見她果然衣裳手臉幹淨,便點了點頭。


    “退思堂門禁森嚴,不大讓外人隨便進來,就算是進來了,看門的仆婦小廝也是要記著的,”姚姑姑皺眉道,“若是這段時間裏沒有外人出入,那這小人就必定還是退思堂的人,細細查起來總有人看見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連聲讓人去查問,不多時便有人來回話,退思堂方才一直都沒有外麵的人進來。


    李夫人沉聲道:“把人都叫過來,一個一個查。”


    李夫人今日是發了狠的,那幅《東山行旅圖》她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這幾日又有許多賓客來往到訪,比如方才就有葉家的人在,若是這事傳了出去,她保不齊就被人說治家不嚴,多年來的好名聲就不保了,找準了《東山行旅圖》去毀更是把她的臉麵扔在地上踩。


    問了一會兒,就有個年紀不大的婢女說:“奴婢方才在書齋外麵掃落葉,倒好像看見了沛橘姐姐,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蕊娘聽後又哭道:“真的是沛橘和我說姚姑姑在找阿鸞,千真萬確的事,奴婢真的沒有撒謊,求夫人查她!”


    沛橘的臉白了白,卻仍是鎮定道:“蕊娘你還要害我?一早上那麽長,她都說了記不清看見我是什麽時候了,我自己都忘了這事了!”


    這確實是不能說明什麽,姚姑姑手一揮,隻讓其他仆婢繼續說話。


    這時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薑寶鸞卻突然道:“奴婢回來書齋的時候,也看見了沛橘。”


    “你……”沛橘噎了一下,馬上就還嘴說道,“你什麽時候和蕊娘那麽好,還幫她來害我了?你說你見過我,我可沒見過你!”


    “同樣都是路過且沒有打招呼,你對別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卻獨獨記得沒有見過我?”薑寶鸞眉梢一挑,卻很快低下頭去,“正是我與蕊娘的關係並不好,若不是有一定的把握,我又怎麽會貿然為她說話呢?”


    姚姑姑接上來說道:“沛橘站起來,轉個圈兒我看看。”


    沛橘卻猶豫著不敢起身了,一麵又低頭去檢查自己身上,嘴上仍不肯服:“奴婢是做粗活的,身上沾上什麽汙漬也很正常。”


    “隻看鞋底就知道了,若不是沛橘幹的,她的鞋底自然幹淨沒有墨汁。”薑寶鸞出言道。


    沛橘才剛剛要起來,猛一聽薑寶鸞這話,卻是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麵上頃刻間都是汗珠,一張臉慘白。


    “夫人,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這麽幹的,奴婢隻是想進來看看……”這回輪到了沛橘磕頭求饒。


    蕊娘先前以為自己逃不過去這劫,沒想到還能真相大白,不由先朝著薑寶鸞看了一眼,目光中透著複雜,旋即又忍不住當著李夫人的麵向沛橘啐了一口。


    “不是有意?你故意讓我來叫阿鸞,還想嫁禍到我身上還敢說不是有意?”


    姚姑姑瞪了蕊娘一眼,讓人翻過沛橘的鞋底來看,上麵自然都是墨跡,隻是再看此時在場眾人,鞋底亦是或多或少有一點墨跡。


    沛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中了薑寶鸞的計,這屋子裏已然是這幅樣子,任誰進來鞋底都不可能是幹淨的,隻有她做賊心虛,不打自招。


    李夫人比方才捉蕊娘時的麵色還要難看許多,她這麽多年主持中饋,怎會看不出其中蹊蹺,若是先前蕊娘那還可以當是小丫頭子們不懂事胡來,沛橘費盡心機攪得退思堂一團亂,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姚姑姑見狀立刻厲聲問道:“誰讓你這麽幹的?”


    沛橘哭道:“是惜娘……”


    隻聽她話還沒說完,李夫人就重重地哼了一聲,姚姑姑手一揮,馬上就有仆婦拿著板子過來。


    “你如實了說,夫人就留你一條命,如果再給什麽人隱瞞,你就掂量掂量你一家老小的命!”姚姑姑說道。


    “惜娘說……世子這裏有一幅好畫,她……她讓我尋著時機把畫找到然後毀了,說……說如果我把事情辦好了,她就讓二公子把我要去……”


    李夫人眉目間都是慍怒,閉了閉眼,等她再睜開眼睛,自嘴裏擠出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失態:“好,很好,原來珩兒這裏還虧待你們了,不過是幾個貓狗一般的下人,一個個心思都學著野了,這倒是我這個主母的不是了,那會兒饒了惜娘,看來是饒錯了!”


    眼下不需要薑寶鸞出聲,她便一直悄悄地躲在後麵,靜靜地看著這一出戲。沛橘的想法其實也不難理解,任憑謝珩和謝琮二人再是雲泥之別,那也與底下的婢子們沒有關係,留在退思堂日後就是隨便配個人嫁了,頂天就是成為姚姑姑那樣的管事嬤嬤,有人願意,自然也有人不願意。


    若是沛橘順利去成了致遠堂,不說和惜娘一樣做謝琮的通房了,便是配人也比在退思堂無人問津時要選得好。


    “你們誰要走,都趁今日一並說出來,我自然放你們走,若過了今日再說,可就沒好果子吃了。”李夫人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一幹人等,“到了那時,直接拖出去打死,一家子都發賣出去!”


    李夫人很少發這麽大的火,一時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沛橘也不敢哭出聲。


    姚姑姑問:“那沛橘和惜娘……”


    “沛橘拉去致遠堂門口打死,記著打的時候讓惜娘出來看,打到咽氣為止,再讓溫姨娘過來一趟。”


    李夫人說完,便由仆婦婢女們陪同著離開了,薑寶鸞這才抬起頭,剛剛對上沛橘從地上被人拉起來。


    她渾身已如一灘爛泥一般,眼中死氣沉沉一片,隻是在看見薑寶鸞的時候,她的目光中露出了絕望和怨恨。


    薑寶鸞卻沒有絲毫懼怕,眼睜睜看著她被拖出了門。


    她自己為了前程做出這種事,就該想到可能會出現的後果,怪不得任何人。現在想來沛橘怕是早就有意在挑唆她和蕊娘的關係,包括那回她不見了藏起來的半塊饅頭,致使別人都覺得蕊娘為了刁難她,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因嫉恨毀了書齋也順理成章。


    不遠處有一聲哀嚎傳來,似有若無,應該是還沒被拖遠的沛橘的。


    薑寶鸞的心跟著一顫,但很快又揚了一下唇角。


    不過是個將死之人。


    作者有話說:


    存稿管夠。v前隨榜更。


    第11章


    書齋一塌糊塗,少不得要人趕緊收拾,這裏不需要薑寶鸞幫忙,她也就退出去回了房裏。


    蕊娘也隨著薑寶鸞前後腳進來了,她看見沛橘那張床愣了一愣,又看看薑寶鸞,低下頭沒有說什麽,歎了口氣自己睡到床上去了。


    折騰了一上午,薑寶鸞也覺得有些累,便也去小憩了一會兒。


    兩人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


    一直到了晌午過後,姚姑姑那邊傳來信兒,沛橘已經被打死了,屍首讓她家裏來拿走了,一分錢都沒有賠給她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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