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要是真動手了,他轉告你故意傷人,你可能真的會被拘留甚至判刑的。”


    “你這是在擔心我?”


    南知思索幾秒,很坦誠地點頭:“畢竟是我的事,如果害你畢業都成問題,我心裏過意不去。”


    封弋本能抬手想摸她腦袋,手伸到一半又怕她覺得過於親密,最後和上次一樣,輕輕拍了拍她的發頂。


    他不在意地笑:“別多想,我有分寸。”


    南知便沒再多言,倆人並肩往地鐵站走,半途路過一家餐廳。


    隱約聽到“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南知透過窗戶往裏看了眼,發現裏麵坐著一家三口。


    小女孩穿著公主裙,頭上戴著金色的小皇冠,正雙手合十,緊閉著雙眼許願。


    而父母的臉上,也都是寵溺的笑意。


    南知並沒有多想,倒是封弋問了一句:“你生日是不是也快到了?”


    南知一愣,“你怎麽知道?”


    “你朋友圈裏看到的。”


    南知這才想起來,去年的三月十號,她生日的時候,南嫣幫她過生日,她第一次在朋友圈裏發了自己和姐姐、以及生日蛋糕的合照。


    “嗯,還有不到半個月。”


    “有什麽願望嗎?”


    南知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玩的事情,滿臉笑意:“看煙花算嗎?不過市區禁燃,去年我姐姐還因為這,給我買了個電子煙花,結果放之前有所期待,放之後就有多失望。”


    “算。”封弋溫聲應下。


    深夜,南知回到宿舍。


    肖璐璐正躺在床上玩手機,聽到南知進門的動靜,她一個咕嚕從床上爬了起來。


    “知知!你怎麽才回來啊!你猜我剛才看到了什麽瓜?”


    南知把包掛在一旁,抬頭:“什麽?”


    “你看微博熱搜,現在好像在第三的位置,叫#芝芝莓莓醬直播#。”


    南知從包裏拿出手機,剛點進熱搜就看到一條已經被轉發了十六萬次的微博。


    【愛吃芝芝莓莓:#芝芝莓莓醬直播#今天看老婆直播的時候,意外聽到有背景音,老婆應該也意識到了嚴重性,表情一下變得嚴肅,還放輕了自己說話的音量。我把背景音的部分剪出來了,還整理了文字版,覺得有必要發一下,大家如果遇到這男的,趕緊避雷吧。】


    配的視頻,畫麵裏都是芝芝莓莓醬,但根據背景音來看,是從錢文超走到她麵前開始,一直到他那句脫口而出的“□□”,之後,大概是發現隔壁起了衝突,芝芝莓莓醬就立刻關閉了直播。


    評論區不少人立刻關注到了重點:


    【我聽到的和博主整理的差不多,這就是一起校園霸淩外加騷擾吧?油膩男太惡心了。】


    【聽得出來,這人在xunwen(不知道拿兩個字)科技公司任營銷經理,叫qianwenchao,那應該不難找吧?】


    【@訊文科技公司,應該是這個,這人是你們的職員嗎?這種人留在公司,還敢有女生去應聘嗎?】


    ……


    礙不住無數網友在評論區鳴不平,訊文科技公司在事件爆發後,發出了一個聲明,表明錢文超的確是公司員工,但已經因此事被開除。


    肖璐璐趴在欄杆上,低聲嘟囔:“視頻裏那個女生的聲音好像你啊,要不是姓林,我還以為是你呢。”


    南知仰頭笑笑,沒有多言,暗滅了手機。


    與此同時,封弋的手機卻亮了。


    【這人沒啥好處理的了,你看微博,被扒得差不多了,開除是次要,主要是社死。】


    空無一人的包廂裏,燈光昏暗,封弋坐在角落,身體的一半隱匿在黑暗中,一半被昏黃的燈光籠罩,就像此刻分裂拉扯的情緒。


    他打開微博,看到了網絡上的喧囂。


    點進視頻,背景音裏,南知柔柔的聲音傳來:“訊文科技營銷經理,恭喜啊……”


    封弋撐著下巴耐心聽完,末了輕笑一聲,渾身都放鬆了下來,眼裏帶著些許玩味。


    原來小白兔,也沒那麽單純。


    *


    進入三月,輔川的天氣有了明顯的回溫,路旁楊柳吐綠,暗示著春天的臨近。


    南知再一次去封家老宅的時候,發現保姆換了人。


    新來的保姆姓張,五十出頭,一頭短發,微胖,看著人很和善,也更熱情。


    南知剛進門,張姨就迎了過來,熱情地和她閑聊。


    “你就是知知吧?我是張阿姨,你還記得不?在煙裏的時候,你老幫小賣部老板看店,我經常去買東西。”


    南知剛才就覺得她眼熟,現在一提醒,立刻就想了起來。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張阿姨,你怎麽會……”


    張姨拉著她的手,歎了口氣:“我們家那老頭子啊,不爭氣,前兩年肝癌去了,家裏就剩我和峰峰兩個,本來也實在不好意思投靠老爺子,結果老爺子不知道從哪兒知道我來了輔川打工,派人聯係了我。”


    老爺子本就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南知驚訝的是……


    “張阿姨,您和老爺子認識啊?”


    “不是我認識,我公公和老爺子是舊相識,聽說年輕的時候一起在廠子裏打過工呢,但可惜我公公去的早。”


    “原來如此。”


    “老爺子啊,說我公公當年對他有恩,也還記著當年把阿弋送到我家的事情,說給咱添了麻煩,其實哪裏有什麽麻煩,我看得出,阿弋不是個壞孩子。”


    “阿弋”這個稱呼,讓南知愣了一下。


    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此弋非彼佚,張姨說的,應該是封爺爺的孫子封弋。


    “封弋去過煙裏?”她好奇地問。


    “是啊,待了一個暑假,回來後聽說就出國了。”


    南知想起來,應該是她高一升高二的那個暑假,她確實聽一些叔叔阿姨討論,說張阿姨家來了個城裏小孩兒,穿的倒是光鮮亮麗的,就是沒什麽禮貌。


    那時候聽過就忘,沒見過那個所謂的城裏小孩兒就開學了,沒想到那人,居然是封弋。


    “阿弋啊,就是麵冷心熱,剛來我家的時候,一句話不多說,後來就好了……”


    說到一半,聽到動靜,張姨回頭,見封震業正拄著拐杖下樓,趕緊轉身去扶。


    “封爺爺。”南知喊了聲,幫他倒茶。


    封震業知道他們在聊什麽,卻故意沒有參與,倒是張姨因為不清楚倆人之間的矛盾到底有多深,還熱情地攛掇:“老爺子,我前兩天給阿弋打了電話,他說過段時間就搬回來住,您看我能幫他把房間收拾一下不?”


    這問題,之前王媽也問過。


    但這一次,封震業卻沒有明確拒絕,沉默幾秒後,隻冷淡地扔下一句:“隨便你。”


    張姨笑眯眯應下,轉頭便進了封弋的臥室。


    南知不由想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那天那番話起了點作用,還是因為這幾天,張姨在封震業麵前,沒少說封弋的好,但封震業願意退一步,總是一件好事。


    想起被辭退的王媽,南知欲言又止:“封爺爺,王媽她……”


    封老爺子冷哼一聲:“爺爺年紀大,但也不傻。”


    他閑坐榻上,喝了口茶。


    早上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地上,卻融不了封震業臉上的冰霜。


    哪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剛聊到封弋,他不過稍稍表現得態度有所軟化,自己那從他出院就沒來過的女兒,就這麽巧上門送茶葉了。


    再聯想他之前,偶爾想吃點什麽,封麗樺總能很及時地送來。


    答案似乎就呼之欲出。


    “我自認對她不錯,卻還貪圖這點小恩小惠,這樣的人,留著有何用。”說到這兒,他篤定地道,“你不是也早就看出來了,不然那盤棋,最後為何野路子地給我下了個‘王’字?”


    “就因為這?”


    封震業哼笑:“而且之前我可沒見你和王媽聊那麽多過。”


    南知沒想到他居然連這都注意到了,抬手比了個讚:“封爺爺果然聰明!”


    封震業輕咳一聲,帶著幾分不明顯的自豪:“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天在珠寶店,封阿姨買手鏈的時候,我看到她順道還買了一個金手鐲,和王媽手上戴的一模一樣。”


    所以她才想著,靠誇封弋,來激一下封麗樺,果不其然,後者便上鉤了。


    封震業聞言,歎了口氣,神色失望又無奈。


    南知抓起幾顆棋子,握拳放在棋盤上,轉移了話題:“封爺爺,猜先吧。”


    ……


    客廳裏安靜無聲,下完一盤棋,南知隱約聽到樓上傳來“嘭”的一聲,伴隨著張姨的一聲:“哎喲。”


    她一驚,看向樓梯口:“張阿姨,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差點摔一跤。”


    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摔一跤可大可小,南知趕緊起身:“封爺爺,我上去看看。”


    見封震業點頭,南知飛奔而去。


    房間裏,張姨正努力把一張稍顯厚重的木椅扶起來。


    南知趕緊過去幫忙,“張阿姨,真沒事吧?”


    “真沒事。”張姨和藹地笑笑,“就是沒踩穩,椅子倒了,稍稍崴了下腳。”


    “那你坐下休息會兒。”南知跑到樓梯口,和封震業報了聲平安,而後又回到封弋的房間。


    此刻她才有心思認真觀察這好幾年都沒住人的房間。


    黑色的大床上連被褥都沒準備,床邊是空蕩的白色書桌,上麵隻有一台電腦,還是高中時候流行的款式,現在看來,已經略顯老舊。


    旁邊的大沙發用遮塵罩罩著,看起來甚是蕭條。


    房間裏唯一算得上“有人味”的,就是靠牆的一麵櫃子,也是純黑色的,有幾格裝著玻璃,可以看到裏麵似乎放了一些賽車模型,但奇怪的是,細看會發現,有些賽車模型上,有摔過的痕跡。


    按理來說,特意放在櫃子裏,應該是很珍惜的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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