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逆:“先送你回去,自己做。”


    “那是不是要去菜市場?”


    “你還知道這個?”


    “……上次去過一次, 那裏的菜比較新鮮。”她又忙地回答:“我不會做飯, 我們去找個餐廳吃吧,別折騰了。”


    周兒過了十幾年也沒想過自己學做飯什麽的, 即便清楚外麵餐廳不怎麽新鮮, 她也沒那麽有錢,但就是懶,想到要買菜下鍋煮飯什麽的就一陣頭疼。


    況且她高中大學吃食堂, 畢業後醫院也有餐廳, 時不時出去吃, 也就這麽混過來。


    有時談硯清會請她回他家裏, 但都被周兒拒絕了, 跟熟悉的長輩社交什麽的她不太擅長。


    想想從小打大, 印象最深的也就陳逆做的肉粥了。


    周兒以為陳逆想讓她學著給他做飯, 也不太清楚這人是不是還憋著一口氣,畢竟她說了那樣的話, 是個人都不會不在乎。


    她扯了扯陳逆的衣袖, 表情有求饒的意思:“我真的不會, 上次做了魚,不光有點鹹還有點苦,估計是沒弄幹淨。”


    吃完一頓飯再去醫院洗胃就不值當了。


    陳逆放過來了個眼神,嗓音懶懶的:“我讓你做了?”


    “你不是也不會嗎?”


    陳逆說:“可我有腦子。”


    周兒:“……”


    “那我們回去幹什麽?直接去菜市場吧。”


    “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下雨了不好走。”


    不能開著車進去買,一會兒得下車,所以他出來酒吧時拿了一個雨傘。


    周兒:“你快點,讓司機從那邊路過去。”


    陳逆輕笑了聲:“成。”


    對於陳逆做飯這件事,周兒還是有些後怕的,更何況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還真買了很多菜,能做一個滿漢全席了。


    這麽多,如果都是黑暗料理,就真的要去醫院了。


    她坐在客廳,外麵下著雨顯得空氣潮重陰沉,客廳的光有些暗淡,但她沒開燈,隻有那個小廚房開著燈。


    周兒毫不羞赧地坐在沙發上,時不時抬頭往廚房裏的身影看一眼,隨後抱著電腦放在茶幾上,身上捆了個小毯子,聽著雨聲開了一部電影,有些懸疑驚悚,以至於陳逆走過來周兒被嚇了一跳。


    周兒抬頭看他,陳逆凝眉盯著電腦屏幕看,上麵出現了個表情恐怖的女人,正在一個黑暗的地方找人,沒有呼吸且處於黑暗時,她是看不到的。


    “什麽電影。”


    周兒隨便找的,動了一下鼠標看到電影名字:“兩個月亮。”


    “別看了,吃飯了。”說完,他又問:“好看嗎?”


    周兒說:“一般吧,你什麽時候學做飯的?”


    看他掌勺的樣子,不像是第一次做。


    陳逆淡聲:“挺簡單,還用學嗎?”


    剛想說他這句話未免有些太過狂妄了,摩托車是個人都能開,但做飯這東西有些過於難了,搞不好先把自己給毒死了。


    惴惴不安嚐了之後發現,還真挺好吃的,她不得不對著人又有了新的審視。


    有些開胃,是周兒這一個月胃口最好的一次,吃飯途中嘴沒停下。


    “說真的。”周兒大飽口福,抬頭看他:“你可以去當廚師了。”


    寂靜的氛圍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都顯得很安謐。


    客廳裏開了微弱的燈光,打在對麵少年的身上,他穿著一件白t長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周兒才恍然意識到,陳逆是比她小了三歲的。


    十八歲生日在六月九號,才過去了三個月而已。


    筷子頓了好幾下,對麵陳逆坐過來,淡口叫她:“不好吃嗎?愣什麽?”


    周兒搖頭:“吃飽了。”


    說完,她自告奮勇站起身:“我去洗碗。”


    又被陳逆一把摁住肩膀,直直坐在沙發上。


    “看你的電影。”


    之後陳逆兩三下解決完午餐,去了廚房。


    周兒才發覺,剛才陳逆是在配合她吃飯的速度。


    她吃飯很慢,大概因為胃不好的原因,每次在學校都是最後一個到班的。


    電影結束之後,周兒有些犯困地從坐著的姿勢,變成了躺著的姿勢。


    昨晚陳逆在客廳,她都是很晚才睡著的,估計是因為胃口變好了,吃飽了就容易想睡。


    半睜著眼睛,耳畔還是雨水夾雜的聲音,心想著要不要定一個兩點的鬧鍾,一會兒還要去店裏。


    不去好像也行。


    太困了。


    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等到感覺自己身體被騰空,周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陳逆把她抱在床上,臥室裏沒開燈,被子摩擦的聲音很清晰。


    周兒慵懶地任由他把自己放下,抱著被子,睜開一隻眼拉住陳逆。


    外麵好像下大了,雨水砸在玻璃窗上仿佛能把玻璃炸開。


    “你要回酒吧嗎?”


    “不回。”


    “睡會兒吧。”周兒說。


    沙發根本睡不了人,碰上對麵漆黑的雙眼,房間內一瞬間的寂靜。


    周兒斂眸,但沒鬆手:“隻是睡覺而已,睡個午覺。”


    “可以嗎?”


    片刻,周兒感覺到陳逆上了床,她轉過頭閉著眼一頭紮進人的懷抱裏。


    “你還怕黑嗎?”周兒問。


    陳逆沒掩飾:“有點。”


    周兒忽然說:“我以前在香港上高中,有兩個表妹,因為害怕我的存在搶走屬於她們的東西,就經常在學校找我麻煩。”


    “什麽關進廁所關進體育器材室什麽的,不過她們倒不敢真的打我,可能害怕傷口被我外公看到。”


    “體育器材室特別黑,是一個特別密閉的空間,裏麵隻有一排一排的架子上放著籃球什麽的,而且風會吹進管道裏,聲音很響很詭異,我第一次被關進去還下了雨,雷聲劈下來總感覺整個器材室都要爆炸。”


    陳逆坐起身,點了根煙,打火機發出“哢啪”的機械響聲,火光有些冷。


    “不害怕嗎?”


    周兒回想著,仰著頭盯著天花板。


    “不害怕,後來我熟悉了她們欺負我的套路,手裏就時刻準備點吃的跟燈,那首歌就是我那時候經常喜歡聽的。”


    所以她單曲循環過很多遍,這首歌總是會給她希望。


    他抽煙的姿勢很撩撥,煙的亮光打在手裏把玩的打火機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又或者是誰送的,這個打火機很漂亮,通身黑色,邊緣帶著些冷感的金屬色澤,在右上角,有一個雕刻上的花體英文,狂妄又囂張——king。


    周兒盯著那個英文字母好幾秒,又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你聽過凹凸世界裏有一句話嗎?”


    “大多數的人本來就無法超越自己的極限,無法戰勝恐懼的話,那就擁抱恐懼吧,因為恐懼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人身體的負荷是有限製的,如果實在承受不了,就麵對好了,麵對也沒那麽可怕。


    陳逆滅了煙,手指撩撥了下她的頭發,說:“那你為什麽還害怕她?”


    周兒怔了怔。


    “我沒體會過母愛什麽的,親情應該很偉大,她是該恨我的。”


    陳逆扣緊她的下巴,攢起眉眼神沉堅如鐵告訴她:“那我告訴你,愛情也很偉大。”


    “你如果因為她敢傷了你自己。”


    “我不確定我會不會幹出什麽。”


    周兒閉上眼,點頭說:“好。”


    她不會知道的,不會知道她跟陳逆在一起的。


    周兒又問:“你會因為別的什麽事情,放棄我嗎?”


    陳逆毫不猶豫:“不會。”


    “如果呢?”周兒沒等他回應:“陳逆,如果你不要我了,這輩子我們都完了。”


    她是個狠心的人,跨出一步之後,就沒想過回頭。


    陳逆嗯了聲。


    窗外雷聲忽然轟隆了一聲,下雨天很適合睡覺,周兒躲在他懷抱裏,感覺異常安詳,這大概就是舒穗所說的,人不沉迷欲望,比欲望更先來的是安全感。


    “陳逆,你為什麽喜歡我?”周兒一直不明白,如果是他這樣的人,明明可以找一個更好的,不像是她一樣,滿身創傷瀕臨死亡。


    陳逆沒吭聲,嗓音有些發幹,任由著她在懷抱中,手臂僵硬到沒有絲毫動靜。


    大概是看到你偶然下墜,而我正站在深淵處,心頭一動,就想把你永遠困在這裏,再也站不到高台上仰視我。


    這是種內心壓著的邪念,所以陳逆沒回答。


    “小狗。”


    她低聲叫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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