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謝姝月的眼眶已經盈滿了淚水,看著慌張無比的殷玄錚,又勉強揚起了一個笑。


    “如果我願意告訴你事情的真相,那你願意告訴我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嗎?”


    殷玄錚張了張嘴,內心理智與情感無比焦灼地對峙著。


    正是因為事情的特殊性,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險,所以他一直咬著牙不說,可眼下這等情景,他又如何狠得下心再去對謝矜扯謊。


    “公子。”


    原本一直在樓下等待收網的淩軒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隱晦地指了指樓下。神色凝重地出聲道。


    殷玄錚見狀,皺了皺眉,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解釋的好時候,隻得幫謝姝月又披上了披風,柔聲道∶“我先讓人送你回家,我明日一定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部告訴你,好不好?”


    “不必了。”謝姝月垂了垂眸子,低聲道∶“一會薛掌櫃會送我回去的,馬車已經等在了外麵。”


    “矜矜。”殷玄錚心中一片慌亂,拉過謝姝月的手放到自己的臉側,如同臣服的波斯貓一般輕輕蹭了蹭,語氣中都帶上了一絲懇求∶“矜矜說過的,無論如何,都會憐我三分,對嗎?”


    大雨依舊傾瀉如注,夜風帶著絲絲涼意似乎要滲進骨子裏,謝姝月記不清自己是如何答應的,更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走出賭場的大門的,依稀見似乎看到了大廳有人被金吾衛帶走,又似乎看到了謝輕寒難以置信地向自己走來。


    直到被領上了馬車,意識似乎才驟然清醒。


    沒有像之前得知她去逛花樓時的慍怒,謝輕寒隻是沉默地用準備好的幹燥披風將謝姝月裹緊,眼中劃過一絲不忍,聲音幹澀道∶“以後不要再去這種地方了,即使你做出再多出格的事,婚事也不會退的。”


    謝姝月靠在車壁上,沒有對此作出什麽解釋,抬眼問道∶“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麽了嗎?”


    “明空大師曾卜出一卦,東南謝家崇宇元年所生之女為鳳命。”


    “崇宇元年,那與我何幹?”謝姝月扯了扯嘴角,似是已經格外疲憊。


    謝輕寒勉強組織了一下語言,啞聲道∶“你並非琴姨娘的女兒,而是我的親妹妹,生於崇宇元年的謝家嫡女。”


    “所以,你便是批文中的鳳命之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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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斷絕


    “小姐,小姐……”


    昏昏沉沉的思緒積在腦中,眼皮似有千斤之重,謝姝月迷蒙之間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輕輕擦拭著她的額頭,焦急的問候聲和歎息聲鑽入耳中,她拚命想聽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麽,卻更覺頭昏腦漲。


    廢了好大的力氣,謝姝月才勉強睜開雙眼,入目依舊是熟悉的床帳,柔軟的錦被蓋在身上,卻擋不住那股從骨子裏升起的寒意,就像是那年冬天,她孤零零的坐在侯府的柴房中,等到的卻隻有母親的死訊。


    蝶翼般的長睫微微扇動,滾燙的淚水不知不覺間便劃過臉頰,浸濕了床榻。


    迎冬正放輕著腳步,端著湯藥推開內室之門,見床帳中若有若無飄著輕輕的啜泣聲,連忙將藥擱在了一邊,小心翼翼地掀開床帳,心疼地掏出錦帕幫謝姝月擦拭著眼淚。


    “小姐這是怎麽了,怎麽剛醒來就哭成這樣?”


    “我……咳咳……”一句話還未曾說完,謝姝月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迎冬見狀連忙將人給扶起來,輕輕拍背順著氣,謝姝月靠在迎冬的肩頭,在迎冬的輕聲安慰下,淚水終於徹底決堤而出,哀哀的哭泣聲如同失去依靠的孩子般悲慟。


    “小姐,莫要再哭了,再哭下去要傷眼睛的。”迎冬漫無章法地安撫著謝姝月,不知道謝姝月為何會這般,隻得盡量揀著她會高興的話去說。


    “這兩天陸公子送了不少書信過來,世子也是一日三次地過來看望小姐。”迎冬指了指桌子上堆著的錦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皇後娘娘聽說小姐病了,還特地派了太醫院院判過來給小姐診治。還有長樂郡主,送了一株上好的百年山參,正好可以拿來給小姐補身子……”


    謝姝月聞言隨意地瞥了一眼,斂下了眸中的悲痛,輕輕抽了抽鼻子,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痕,聲音沙啞道∶“書信呢?”


    “在這呢,我一直都好好收著。”迎冬連忙走到梳妝台邊,從隱蔽處拿出一個小木盒,獻寶似的呈道謝姝月的麵前。


    原以為謝姝月還會像以前一樣破涕為笑,卻不料她打開木盒看了一眼,撐著虛弱的身體便要起身下床,迎冬本想製止,卻被謝姝月強硬的態度給嚇住了,隻得眼睜睜的見謝姝月慢吞吞地點燃燭火,而後用火焰點燃了還未拆封的信箋。


    “小姐!”迎冬驚叫出聲,卻隻見謝姝月手下動作不停,一封接著一封將信全部燒成灰燼。


    緊接著,便是放在書架暗格處的東西,有兩人一起在京郊小院一起畫過的秀麗牡丹圖,有陸鳴予笨手笨腳幫她刻的小木人,以及兩人之間厚厚的書信。


    一樣接著一樣被扔進了火盆,看著火焰逐漸將其化為灰燼,有一瞬間,謝姝月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一並死了。


    可惜她現在還無比清醒的站在這裏,看著盒子中僅剩下的最後一封書信,上麵的信封已經被摩挲的有些破舊,可以看出是經常被人所翻閱的,謝姝月翻開書信,隻見下麵還有一個包裹嚴實的錦盒


    一隻羊脂玉鐲子靜靜地躺在其中,細膩的玉質瑩瑩泛著光澤,是那日她回府時為了避嫌親手摘下的,謝姝月沉默半響,便要拿起鐲子摔倒地上。


    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可謝姝月的手指卻最終還是顫抖地停在半空,又呆呆地放了下去,溫涼的觸感落在指尖,紛雜的記憶湧入腦中,讓她的眼淚又忍不住的落下。


    下一刻,謝姝月好似泄憤一般,近乎粗魯地將玉鐲推到了手腕上,細白的手背上浮起了一片紅痕,可顧不上手上的疼痛,抓起那僅存的一封書信放在心口,蹲下身子再次低聲啜泣起來。


    “小姐,怎麽把陸公子送的東西都給燒了,可是他惹你生氣了?”


    謝姝月聞言,還流著眼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慘淡的笑容,沙啞的聲音輕輕說道∶“我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以後了。”


    在迎冬不可思議的眼神中,謝姝月慢吞吞的一句句講完了昨晚的經曆,室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唯有火焰的燃燒聲和窗外的風聲不絕於耳。


    “所以小姐的親生母親……其實是夫人嗎?”過了好半響,迎冬才斟酌的出聲問道。


    謝姝月輕輕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疲憊道∶“謝輕寒沒必要來騙我,當年之事,遠比我想的要複雜多了,但無論我的生母到底是誰,我都一定要將當年的真凶給抓到。”


    “至於其他事……。”


    謝姝月微微闔眼,強撐著走到書桌前,顫抖地提筆,輕聲呢喃道∶“不如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


    殷玄錚坐在府中書房內,頗為心不在焉。


    “前些日子林州城內多了不少南疆商人,但臣調查後發現其中半數以上都身負上稱武功,其中抓獲的幾人身上更是都帶著奇特的刺青,不知殿下想如何處置?”


    謝輕寒坐在下首,冷著張臉沉聲匯報著事情的進展,停頓片刻,主動出聲詢問殷玄錚的意見。


    一片寂靜。


    謝輕寒皺了皺眉看向上首,隻見殷玄錚神色間都有些疲容,摩挲著桌上的信箋怔愣出神,一向最是殺伐果斷之人現下倒是頗為失魂落魄,也不知是幾夜沒有合眼,眼下都泛起了淡淡的烏青。


    “太子殿下。”謝輕寒見狀心中冷笑,提高了聲音提醒道。


    殷玄錚這才如夢初醒,回想了一下謝輕寒剛剛說過的話,沉聲道∶“不知世子是否記得那刺青的圖樣?”


    “臣之前命人謄了下來。”謝輕寒拿過一旁的卷軸遞了過去,“殿下請看。”


    刺青的紋樣頗為複雜,凶狠的蟒蛇纏繞著一株奇特的花朵,花瓣層層疊疊頗為靡麗,蟒蛇身上卻帶著細密的紋路,透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詭異觀感。


    “看來與之前的那波刺客是同一波人。”殷玄錚隨意地掃了一眼,心下頓時便有了判斷,“聽聞此花便是生於南疆頗為稀少的‘粉娥嬌’,雖有劇毒,倒是皇室中常用的紋樣。”


    “南疆之人向來將蟒蛇奉為神物,尋常百姓家是用不得蟒紋的,更何況還是如此精密的刺青。”


    謝輕寒非常自然地接過話,心中疑竇越來越深,卻還是未曾和盤托出,隻是暫且將府上也有粉娥嬌一事給瞞了下來。


    畢竟此事涉及到謝姝月,甚至還有可能牽連到十七年前之事,太子又一貫多疑,讓他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行事。


    不過想到還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謝姝月,謝輕寒心裏便又是擔憂起來,他是當真沒想到,謝姝月的身世會對她的刺激那麽大。


    那天在馬車之上,他剛剛說完話,謝姝月便身子一軟暈了過去,嚇得他趕緊馬不停蹄地將人抱回府上,整個侯府上下都是手忙腳亂,尤其是謝姝月當晚又淋了雨,更是高燒不退,連湯藥都灌不進去,府上的郎中也束手無策。


    無奈之下,謝輕寒隻得拿著自己的令牌另去尋了太醫,這下不僅又驚動了鎮國公府,就連宮中也收到了消息,生怕謝姝月有什麽三長兩短,深更半夜地半個太醫院都浩浩蕩蕩地來了宣平侯府。


    鎮國公知道事情真相後更是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透,謝輕寒也是心中愧疚,恨不得找盡上京城的靈丹妙藥,可這兵荒馬亂之際,偏偏這太子府倒是穩如泰山。


    想到這裏,新仇舊怨疊加,謝輕寒連帶著看太子都更不順眼了。


    他妹妹還纏綿病榻,太子卻不知在為了哪位紅顏知己消得人憔悴,當真是無恥至極。


    “若是殿下無事吩咐了,臣今日便告退了。”謝輕寒冷聲說道。


    殷玄錚聞言也不曾生氣,抬眼問道∶“世子今日可是有什麽急事,怎麽這麽匆忙?”


    “臣妹這幾日重病在床,臣是在是擔憂不已。”謝輕寒臉上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咬牙切齒道∶“還望殿□□諒。”


    殷玄錚聞言倒是一愣,這幾日他一直在尋謝矜的下落,可惜一封接著一封書信都石沉大海,讓他更是心灼不已,一時間倒還忘了自己的這位準太子妃,心中倒是難得泛起了一絲心虛。


    “倒是本宮疏忽了,正巧前幾日宮中送來了一批貢品,對滋補身體大有益處,世子今日便一並帶回府上吧,也算是本宮的一點心意。”


    “既如此,臣便替家妹謝過殿下賞賜。”


    謝輕寒聽到太子的這番話,心情這才好上了些許,桃花眸微微眯起,想到府上的情形,心中又有了新的算計,便欲起身離開。


    殷玄錚見狀倒是一愣,記憶中那雙瀲灩的桃花眸,每次想要使壞時,也會這樣微微眯起,像一隻恃寵而驕的小狐狸一般靈動。


    在這般美好記憶加持下,讓他甚至難得對別人的皮相稱讚出聲,看謝輕寒都越發順眼了不少。


    “世子的眼睛倒是生的極好。”


    謝輕寒聞言一愣,神色登時古怪起來。


    該死,這狗太子不會還是個斷袖吧。


    作者有話說:


    關於沒燒完的那封信的用途,嘿嘿大家應該都懂吧……


    第22章 行宮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過於冒犯,殷玄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連忙解釋道∶“本宮並沒有其他意思……”


    “謝殿下誇讚,臣妹的眼睛可比臣的要好看多了”謝輕寒生怕殷玄錚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語,幹脆利落地打斷了殷玄錚的話,冷聲道∶“時辰不早了,臣便先告退了。”


    說罷,還未等殷玄錚說話,他便已經推開大門快步走了出去。


    “見過謝世子。”


    剛剛從太學堂一路奔波回來的淩軒不知發生了何事,隻見一向端方穩重的謝世子氣急敗壞地從太子府書房走了出來,神色間滿是慍色。


    “原來是淩統領。”謝輕寒聞言倒是頓下了腳步,皺眉上下打量了淩軒好半響,到最後看向淩軒的眼神都越來越古怪。


    淩軒被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任由謝輕寒打量,心中不免泛起了些嘀咕,可還沒來得及出聲問,眼瞧著這謝世子又氣衝衝地走了,讓淩軒頗為無語,隻得一臉疑惑地推開書房的大門。


    “殿下。”


    殷玄錚正合眼靠在椅背上,神色間仍有化不開的擔憂又煩躁,聽到淩軒的聲音卻頓時猛然直起了身子,急切問道∶“怎麽樣,可是有消息了?”


    淩軒點了點頭,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了上去,這才道∶“這是方才薛掌櫃送到太學堂的,說是謝姑娘昨日便已動身前往江南,至於殿下送過去的信,薛掌櫃也早就已經一並交給了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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