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雖高,可在夜色下那猩紅的血跡卻好像是在發亮,很快引來了就近宮廷侍衛的注意。


    一個眼尖的侍衛喊道:“那是什麽?”


    另一個提著燈籠的侍衛舉起燈籠湊近一看, 嚇得雙腿發軟。眼前這個血肉模糊身著華衣的孩子十分的眼熟。


    “這不會是……”一個侍衛哆哆嗦嗦道。


    另一個侍衛捂住他的嘴道:“別胡說!小心犯忌諱,怎麽可能是呢?他明明同寧王殿下在一起。”


    摘星樓上的李宗義此刻已經雙腿發軟整個人坐在地上不敢出聲。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手上還沾著一片李允希身上的撕扯下來的衣料。


    李宗義發瘋似的將自己手上的布料扯下來扔到一旁,逃似的從摘星樓裏跑走。


    另一邊的李宗渠換好了衣服,卻找不見李允希的蹤影, 心裏有些莫名的發慌。


    李宗渠本以為這孩子是回到了百裏霜身旁,誰知李宗渠到宴席上時未見到李允希。


    許清如站起身來看著神色慌張的李宗渠, 問道:“出什麽事情了?允希呢?”


    李宗渠錘了錘自己的頭, 想著自己不應該讓那孩子獨自留在屋內, 想來他一定是偷跑出去了。


    這時一個侍衛匆匆忙忙跑到了席間,跪下來對著有些微醺的帝道:“皇上……出事了。”


    帝還沉浸在小公主出生的喜訊中,聽不得“出事了”三個字, 有些微怒道:“能出什麽事情?慌慌張張的別吵醒了小公主。”


    侍衛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李宗渠, 似乎是想知道些什麽。


    侍衛遲遲不開口, 帝的耐心被磨得所剩無幾, 站起身來嗬斥道:“有話直說!沒事就滾出去!”


    侍衛見李宗渠一言不發, 便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屬下……屬下……在摘星樓……樓下……發現了……皇長孫的……屍體……”


    “什麽?”百裏霜簌的一下站起身來,瞳孔中帶著不可思議地和一絲的恐懼。


    李宗渠抓住侍衛的衣襟,冷聲嗬斥道:“怎麽可能?他剛才明明還好好的!”


    侍衛嚇得不輕, 隨後忽然改口道:“也可能不是皇長孫……隻是那小孩子穿著皇長孫的衣服死在了摘星樓下,那孩子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樣了……”


    百裏霜聽後差點兒暈厥過去。


    帝帶領著眾人一同前去摘星樓下, 果不其然看見了那個孩子的屍體。


    醫官檢查之後對帝道:“回稟皇上, 這孩子應當是被人從摘星樓上拋下來的, 這孩子死前有過掙紮, 好像是被人威脅或者是侵犯……”


    帝揪住醫官冷著臉問道:“可是……皇長孫?”


    醫官垂著頭,咽了口口水才慢吞吞道:“看著像……”


    百裏霜在看見那孩子屍體的那一刻就已經哭暈過去了,董賢妃派人將百裏霜先送了回去。


    公主誕辰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許清如拉著李宗渠的衣袖,心裏更是慌張,畢竟是李宗渠帶著李允希出去的,此刻李允希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若說沒人懷疑李宗渠那是不可能的。


    帝看著醫官處理屍體,歎了口氣:“哎,這孩子是真的可憐。也不知道是誰膽敢在宮裏如此放肆!”


    “去請太子來。”帝看向身旁的小太監道。


    東宮,


    李宗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東宮的,他的雙腿根本不聽他的使喚,每走幾步路都會摔一跤。到最後腿上都磕出了烏青。


    李宗義回到屋子裏便鎖上了門,他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此刻他不清楚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侍衛已經發現了李允希的屍體,很快就會讓帝也知道。李宗義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旦傳揚出去,別說當國都的太子,就是想當一個安穩的皇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李宗義抱著自己的頭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此刻的他不能任由事情這樣下去。他去摘星樓的事情無人知曉,他會撞見李允希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隻要李宗義不承認自己去過摘星樓,沒有人會懷疑是李宗義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眼下李宗義需要的是一個替罪羊,一個足以讓他自己逃脫罪名的人。


    誰,可以做他的替罪羊?


    如今朝堂上勢如水火,支持李宗渠的人越來越多,而支持李宗義的官員有一部分是因為李宗義有皇長孫。若是這樣想來,李允希的死,隻對一人有利。


    那便是,李宗渠。


    那李允希剛開始那麽黏著李宗渠,二人宛如父子,便可見李宗渠其心可誅。


    李宗義捏緊了拳頭,心中一個惡毒的念頭再一次冒了出來:既然李允希那麽喜歡李宗渠,那便讓李允希去做他李宗渠的兒子好了,讓他們“父子”去地下相會。


    這是一個一舉兩得的辦法。


    李宗義的心稍稍有些鬆弛了下來,他不停的安慰著自己,他不是故意殺死李允希的,是李宗渠對李允希的關心,害死了李允希。


    他沒有錯!他是國都的太子!他怎麽會有錯!


    李宗義惡毒的念頭越放越大最後迫使著自己接受這個結局。


    李宗義靠在門上,捂著自己的心口,讓自己稍稍放鬆,他不能讓人看出任何的端倪,因為很快帝就會派人來尋他。


    果不其然,不過半晌功夫,便聽到門外魏馳的聲音:“太子殿下,您有休息嗎?帝派了人來,似乎是出了什麽大事。”


    李宗義扶著牆壁緩緩的站起身來,用力的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灰塵,他走向屋子裏的銅鏡,迫使自己的臉看上去和平常一樣。


    之後李宗義安然坐在椅子上,沉聲對外頭的魏馳道:“出了什麽事?”


    魏馳可不敢說出口,雖然那小皇孫在李宗義眼中並不討喜,可這畢竟是李宗義的兒子,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萬一李宗義發起狠來連魏馳一並處罰可怎麽好。


    魏馳多了個心眼,便假做不知道:“屬下也不清楚,隻是似乎挺緊急的,太子殿下要不先過去?”


    李宗義手裏握著筆,可筆在紙上卻抖得厲害,一個字都寫不下來。


    李宗義將筆丟到一旁,沉著臉推開了門:“能出什麽事情?”


    魏馳不答隻是讓李宗義去長宣殿。


    長宣殿內,氛圍變得緊張而恐怖,所有的人都繃緊了一根弦,誰也不敢先開口。


    李宗義趕到的時候,李宗渠正被帝罰跪在地上。


    李宗義故作不知問道:“父皇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帝握緊著龍椅上的龍頭,略帶憤怒道:“有人害死了皇長孫。”


    “什麽?”李宗義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衝著周圍的人大吼了一聲道:“誰幹的!”


    帝想讓李宗義平靜下來,便稍稍平緩道:“還在查。”


    李宗義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宗渠,冷哼道:“本宮記得本宮走之前李允希可是跟你待在一起。四弟不用跟本宮解釋一下出了什麽事情嗎?”


    李宗渠隻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先是莫名其妙被帝嗬斥罰跪,隨後又被李宗義詢問此事。可李宗渠心裏知曉他同李允希無冤無仇如何會害那孩子。


    “皇上……這其中定是出了誤會。”許清如擔心李宗渠上前為他開脫道。


    李宗義此刻已經決定咬死李宗渠不放了,便冷聲道:“寧王妃此言差矣。本宮倒是覺得四弟自己生不出兒子來,這才記恨本宮的兒子,所以趁著本宮不在對李允希下了黑手。”


    李宗渠氣得站起身來,狠狠瞪著李宗義道:“李宗義!你說什麽?那孩子是在我進去換衣服的時候走丟的,中間定是有人做了手腳。你的孩子出了如此大的的事情,你不查真凶,在我這裏公報私仇?”


    李宗義見李宗渠氣得發抖,反倒是高興起來,冷眼看著李宗渠道:“四弟如此激動,怕是被本宮說重心裏事了吧。四弟當初花了那麽多心血將清如從本宮這裏搶走,如今還想搶本宮的孩子!”


    “你!”李宗渠舉起拳頭就要狠狠地揍李宗義一頓,可誰知還未動手,就被帝嗬斥住了。


    “成何體統!都給朕跪下!”


    帝拍案而起,氣得雙目帶著殺氣。


    殿內眾人皆跪在地上不再出聲。


    帝看著自己底下的兩個兒子,冷聲道:“真是朕的好兒子,一個連孩子都看不住,一個當爹的沒了孩子,還在這裏翻舊賬。你們一個個的根本不關心這孩子是死是活!”


    李宗義跪在地上,故作傷感道:“父皇,兒臣自然是難過的。可兒臣更想知道是誰害死了他,總不能讓他魂魄不寧吧。”


    醫官抬起頭來小聲道:“皇上,此事是否該同大理寺卿一同審理。”


    許清如心裏冰涼,此事關係到李宗渠,為了不徇私如何會讓許清風來審理,醫官此話倒像是話裏有話。


    帝思忖片刻,這才打定主意道:“既然李宗渠你沒有辦法撇開嫌疑,那麽你便去牢裏待著,等查明真相再考慮是否放了你。”


    許清如爬李宗渠身旁護著李宗渠,不讓侍衛拖著李宗渠,許清如哭著對帝道:“皇上!寧王忠孝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皇上應當先查明原因,再做定奪。”


    帝似乎已然下定決心了,冷聲道:“皇長孫是跟著李宗渠出去之後出了事,那麽他如何證明清白?除了他之外,伺候皇長孫的宮人以及靠近過摘星樓的宮人都要抓起來細細審問,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謀害朕的皇孫,朕必要殺了他!”


    作者有話說:


    論人渣是如何養成的?


    看看李宗義就知道了。


    第五十五章


    李宗渠被關入大牢惹得全城百姓議論紛紛。


    婦人a:“你說寧王殿下好端端的做什麽要害死太子殿下的長子?那孩子與寧王有什麽恩怨?”


    婦人b拽過婦人a到角落小聲道:“這皇家的事情總是說不清楚的, 尤其是太子同寧王,這寧王搶了太子的心上人還不夠,連太子的兒子都不放過實在是狠心……”


    婦人a也氣憤道:“說的對, 幸好這杞國的太子不是寧王……否則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上位這杞國百姓銥譁哪裏還會有好日子過。”


    兩個婦人躲在角落裏竊竊私語,許清如頭戴著鬥笠快速穿過市集,直直往大牢去。


    帝雖然狠心將李宗渠押入了大牢,可還是顧惜李宗渠的,將此事交給了大理寺卿許清風和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


    許清風在大牢門口等候多時, 見許清如匆匆而來,看了看身後並無旁人跟隨, 拉著許清如進入了大牢。


    大牢裏陰暗潮濕, 關押的大多都是罪無可赦之人。大牢裏的血腥味濃重, 讓許清如不由得用手捂麵。


    李宗渠被關押在大牢溏淉篜裏的最裏麵,那間牢房稍微寬敞一下,可也陰冷得很。


    許清如打了個哆嗦讓許清風打開了牢門。


    此刻的李宗渠正蜷縮在牆角有些昏昏欲睡, 許清如溫熱風手掌輕輕撫摸在他略微冰冷的臉龐上, 引得李宗渠終是睜開了眼睛。


    “清如……”李宗渠的聲音有些輕柔, 他似乎很疲憊。


    許清如拉過李宗渠的手, 卻看見李宗渠身上似乎有傷痕, 背上甚至還帶著些許血跡。


    “怎麽會……誰幹的?”許清如看著自己帶血的雙手,聲音顫抖的問著李宗渠。


    李宗渠慘白的雙唇微微親啟,他拉著許清如的小手, 安扶著道:“清如別擔心,我沒事。”


    許清風低著頭站在二人身後, 幽幽開口道:“按照杞國的規矩, 無論是誰入了天牢免不得要先打二十鞭以儆效尤, 我本想免了的……誰知東宮的侍衛魏馳來了, 說要親眼看著……看我打的輕,他索性自己動手了……”


    “他混賬!”許清如轉身怒視著許清風,這是許清如第一次對著許清風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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