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爺呢?”許清如看著太後問道。


    嬤嬤笑了笑道:“王爺回王府了,隻是傷勢未愈在休養。”


    “那我該走了,不應當如此叨擾太後的。”許清如說著便要起身。


    太後也不攔著,讓嬤嬤取來外衣給許清如穿上,又道:“夜裏涼,你也得好好養著身子,早日生個小皇孫。”


    許清如微紅了臉,跟太後道謝之後,隨著嬤嬤離開。


    皇宮裏的夜總是格外的冷清,許清如走在石階上,遠遠的能看見那座摘星樓。


    都說皇家無情,當真是絕情。


    許清如剛走出宮門便撞見了許清風,許清風顯得疲憊,身著的官服都有些髒了。


    “兄長?”許清如小聲開口。


    許清風上前拉住許清如冰冷的手,道:“你也是,好端端的學了這些個毫無禮數的招數。長宣殿你都敢去跪。”


    許清如見許清風有些惱怒,反而笑道:“兄長,查清楚了嗎?”


    許清風拉著許清如走得遠些,將自己藏在袖子裏的一條細長的流蘇遞給了許清如。


    “這是?”許清如覺得這條流蘇像是宮絛上遺落的。


    “太子的。”許清風解釋道。


    許清如疑惑問道:“哪裏來的?”


    “東宮來的。”許清風道。


    許清如氣得把流蘇塞回給許清風:“都這個時候了兄長還逗我?東宮裏的自然是太子的。”


    許清風穩住許清如道:“你把這個交給寧王,讓寧王派人送去給百裏霜,除此之外還有那片從李允希衣服上撕下來的衣料。”


    許清如思忖道:“兄長是想提醒太子妃?可她未必會相信這就是太子做的。”


    “傻妹妹。”許清風無奈笑著:“我們不需要她相信,我們是要她記恨李宗義。隻有這樣永昌親王才能和李宗義徹底瓦解。百裏霜在東宮什麽境遇我不說你也知道,如今隻差能夠推動百裏霜反抗的的一個理由了。”


    許清如捏著流蘇和一小片許清風剛取出來的李允希的衣料,依舊是難以接受:“兄長,我不認為李允希不值得讓百裏霜冒著樣大的險去同太子作對,百裏霜尚且年輕,就算她自己不生,日後旁的妾室生的孩子也照樣得喊她一聲嫡母,她何苦……”


    許清風打斷許清如道:“妹妹,我知道你是不想利用死去的李允希,你覺得他這樣枉死已然可憐,日後還要讓他的養母陷入危險中實在是狠心。可你要明白,太子已經對寧王動手了,這還隻是一個開始,日後會發生什麽?他們不可能共生。”


    許清如不說話了,她心裏明白,可正是因為明白便更不想去麵對。


    許清風送許清如到寧王府,阿英正好在王府外頭等候著。


    “王妃可回來了,奴婢擔心壞了,可奴婢又不能進宮去。”阿英看了看許清如慘白的麵色,立即知曉了道:“王妃可是來月信了,王妃沒回來月信都是這樣,奴婢給您備熱水去。”


    “王爺呢?”


    許清如楞楞地隻想著李宗渠,她想看看他,想知道他無恙。


    阿英笑著道:“王爺好好的,太醫來看過了不過是皮外傷,很快就會好的。現下在屋裏。”


    許清如徑直的往屋裏去,她的素手輕輕推開門,看見他就坐在燭火旁,似睡非睡。


    “王爺困了,也不去床上歇息。”


    許清如笑著說著,可這笑卻如同哭了一般難看。


    李宗渠緩緩站起身來,心疼地抱住了許清如,像個孩子似的忽然哭了起來:“清如……對不起……都是本王不好…本王不知道你懷孕了,本王還讓你擔心……”


    李宗渠哭得稀裏嘩啦,許清如直愣愣的站著一時間都沒有可以叉話的縫隙。


    許清如拍打著李宗渠的後背安撫著道:“王爺誤會了……”


    李宗渠抱得緊,自顧自檢討著:“本王就不該去抱別人的孩子,這才讓我們的孩子生了氣,才就這樣不要我們了……”


    “王爺。”許清如不由得被李宗渠逗笑了:“妾身沒懷孕。”


    “不可能!”李宗渠篤定道:“太後都說了你懷孕了,卻為了本王去長宣殿跪著,這才……”


    許清如推開抱的緊緊的李宗渠,坐到一旁疲憊的喝了口水,才開口解釋:“妾身是來月信了,那寫些話是太後騙皇上的,為的是早些放王爺出來……”


    “什麽?”


    李宗渠隻覺得內心大起大落的厲害,本還想著許清如丟了孩子一定是難過不已,便一直拖著不敢去太後那裏接許清如回來。


    誰知竟然是假的!


    作者有話說:


    李宗渠:人生大起大落太難了太快了……?


    第五十七章


    許清如拉著李宗渠到一旁上藥, 玉指輕輕在李宗渠的背上撫過,不得不說魏馳這是把所有的恨意都宣泄在了李宗渠身上。


    魏馳的父親魏延被罷免是李宗渠同康靖先生一同狀告到帝那兒的緣由。加之魏馳在李宗義手底下幹的也不順心。


    許清如一直以為魏馳是個直爽性子的,如今看來什麽樣的主人養著什麽養的下屬。


    “還疼嗎?”


    許清如側身問道。


    李宗渠閉目忽而一笑道:“怎麽會疼呢, 從前隨著父皇在軍營裏受的傷也不少。”


    許清如替李宗渠合上外衣,坐在他的身側道:“王爺,如今人家都已經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妾身覺得我們不能在無所作為了。”


    “清如?”


    李宗渠微微一愣,此事一出之後許清如明顯同過去有了些許分別, 最明顯的就是,她沒有過往那樣仁慈了, 反而多了些果斷。


    許清如低著頭輕聲道:“王爺, 妾身從前還是顧惜著同太子過去他照顧妾身的情意, 可現如今他要的是王爺的性命,妾身不能坐直不理。王爺,有些事情, 是非做不可了。”


    李宗義已經全然不顧惜兄弟情分了, 甚至恨不得將李宗渠除之而後快, 這樣的事情出一次已經夠讓許清如害怕的了, 她不希望還有第二次……


    李宗渠的手輕輕撫摸著許清如頭上的發絲, 淡然道:“清如說的對。可,父皇的心思實在是難猜。母妃病情一直未曾好轉,本王心裏擔心, 可奈何父皇不許本王叨擾母妃。”


    許清如不說話,可心裏卻明白得很。淑貴妃執掌後宮這麽多年, 可一直沒有被冊立為皇後, 緣由就是在孝儀皇後臨終前讓李宗義當了太子。若是淑貴妃當了皇後, 那李宗渠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 李宗義的太子之位就變得有名無實。


    帝對李宗義覺得愧疚,對孝儀皇後也是敬重,可如今淑貴妃被病痛纏滿在身,難保淑貴妃不會有想當皇後的心思,如此一來帝斷然不會讓李宗渠去見淑貴妃。


    許清如取出許清風交代給自己的東西給李宗渠。李宗渠看了一眼道:“看來兄長心裏也是有怨氣的。”


    許清風性子看似沉穩實則骨子裏有一股傲氣,李宗義如此嫁禍李宗渠,還讓吏部尚書壓著他,他心裏難免不舒服。


    李宗渠將東西捏在手心裏,心中五味雜陳:“清如,太子他從小就不同我們這些其他皇子親近,性子也古板得很。可現如今本王才發現他的狠心已經遠遠超過了本王所想,可盡管如此父皇還是一直護著他。我們這樣做未必可行……”


    許清如握著李宗渠握緊的拳頭,柔聲道:“王爺,此物不能給百裏霜。”


    “嗯?”李宗渠疑惑道。


    許清如似乎下定決心了似的道:“此物給了百裏霜說不準反而會害了她,妾身覺得百裏霜與我們無冤無仇,我們不能害她。至於太子,他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就算他的內心在強大,怕是也會噩夢纏身。”


    “王爺不如派人去東宮裝作鬼魅,嚇一嚇太子,說不準,一嚇他就什麽都說出來了。”許清如緩緩道。


    “裝神弄鬼?”李宗渠細細想著:“李宗義他會怕鬼?”


    許清如輕笑著道:“就算嚇不到他也可以嚇嚇東宮的下人。王爺想這李允希的魂魄一直在東宮不肯離去能是為何?定然是因為凶手逍遙法外,他魂魄不寧,這樣一來說不定此事還能重新再查一查。”


    許清如的手又輕輕撫在李宗渠的後背上,略帶傷神道:“這樣一來,王爺也不是白白挨了這打。”


    “清如說的是。”


    ……


    許清如的來月信時總是身子不適,時常是腰酸背痛起不來身。


    阿英替許清如擦拭了身子之後,便早早的讓許清如歇下了。


    董樓派人按照李宗渠的意思去東宮裝神弄鬼,而李宗渠這幾日也被康靖先生叫去讀書,回來的甚晚。


    阿英在院子裏看著外頭的圓月,卻睡意全無,便坐在院子裏等董樓回來。


    李宗渠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王府,康靖先生這話癆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次次都能將一些無用的詩詞講得天花亂墜的聽得耳朵都生繭子了。


    李宗渠剛進院子就看見坐在院子台階上已然有些暈暈欲睡的阿英。


    “阿英?”李宗渠走近道。


    阿英被驚醒,連忙起身行禮道:“王爺回來了。王妃已經歇下了。”


    李宗渠點了點頭,走到屋內坐下,阿英替李宗渠沏了一壺茶。


    李宗渠喝了一口問道:“董樓回來了嗎?”


    阿英搖了搖頭,董樓出去已經將近兩個時辰了,按道理也該回來了。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阿英心裏擔心,這畢竟是去東宮裝神弄鬼,若是被發現可是死罪。


    李宗渠靠在椅背上等著,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董樓總算是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


    “事情辦妥了?”


    李宗渠眼皮也不抬一下問道。


    董樓顯得有些慌亂,咽了口口水才回複道:“這……這辦事的下人腦子不太靈光,屬下囑咐了他……讓他去東宮,連門路都告訴他了,誰知他……他居然跑去了東宮的壽安堂……”


    “什麽?”李宗渠挺直了腰板,疲憊的雙眼中迸發著一股怒氣:“壽安堂?”


    壽安堂太子李宗義專門用來祭奠他生母的屋子,雖然不太合規矩,可帝依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


    董樓站在一側,慌慌張張又道:“這壽安堂平常沒什麽人的,那下人進去之後便覺得不對勁。本是打算讓他去嚇唬別人的,結果他進了壽安堂反而自己被嚇到了。拉著屬下的袖子,死活不肯再踏入東宮……”


    “廢物!”李宗渠氣得拍案而起。


    站在一旁的阿英立馬小聲勸道:“王爺,王妃正在屋內睡著呢,王妃身子不適睡眠淺,您這樣會把她吵醒的。”


    阿英剛說完,李宗渠便消了氣焰,坐了下來。


    可李宗渠雖麵上不生氣,可心裏卻是問候了董樓祖宗十八代。他怎麽就養了個這麽廢物的屬下。


    李宗渠抄起茶杯就往董樓身上砸,董樓眼疾手快連忙接住了杯子。他哪裏敢讓杯子落在地上,這若是吵醒了寧王妃,李宗渠怕是真的會打死他。


    董樓就抱著李宗渠扔過來的杯子跪在地上。此事辦的確實是出糗,可董樓就不明白了,那下人在壽安堂到底是瞧見了什麽能嚇成那個樣子?


    李宗渠心裏煩躁睡意全無,本想著給李宗義一個教訓,誰知道事情辦的如此不光彩。


    李宗渠在屋內踱步走來走去,惹得董樓的心也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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