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沒亮燈,她以為家沒人。


    “看作業累了,睡了會覺。”溫舟勍解釋著,把她的腳放進腳盆,“泡一會吧。”


    “嗯。”溫熱的水淹沒腳踝,踩著高跟鞋跑了一天的腳才終於舒服。


    她睜眼看他,“cfo真不是人當的,你可要守好自己的鐵飯碗,指不定哪天我就辭職了,到時候家裏財務緊張,還得你撐著。”


    溫舟勍坐過來,幫她捏了捏肩膀,“養個你沒問題。”


    “那可不一定。”


    溫舟勍挑眉。


    商漁:“說不定不止我一個要養呢。”


    說完,她臉紅起,眼看溫舟勍愣了下,跟著眼裏露出笑。


    商漁要命的閉上眼,盆裏腳趾扭來扭曲。


    “我是說……”商漁不自在的解釋,感覺這熱水也泡到了臉上,頭都跟著昏昏熱,“我是想說……”


    溫舟勍拍了拍她頭頂,笑:“先吃飯。”


    說完,他轉身去廚房盛菜。


    “好。”商漁偷籲了口氣,泡完腳換了身睡衣去吃飯,才嘀咕起來:……為什麽是先吃飯。


    商漁今天一直在馬不停歇的工作,沒顧上給溫舟勍發消息,想著他應該也挺忙,今天也沒有聯係他,趁著吃飯的時候,就抱怨了一通自己都幹了什麽,好在明天她能給自己放個小假休息休息。


    溫舟勍應著,間或說兩句話緩解她的焦躁。


    一頓飯兩人吃的逐漸悠閑愜意起來,飯桌上幾乎沒冷場過,不是商漁在絮絮叨叨,就是溫舟勍笑的溫柔回應她。


    好像是不需要,也好像是默契,兩人誰也沒提厲斯遠的事,此時網上依舊暴風驟雨、口水廝殺酣戰、餘波震蕩。


    一室一廳裏,正是春日晴朗。


    吃完飯,兩人收了餐具,溫舟勍挽著睡衣袖子洗碗,商漁無所事事的跟在他身後,抱著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心跳失衡的亂跳著。


    一頓飯吃到飯涼,現在已經十點多,夜深人靜。


    兩人領證近半月,她的大姨媽也結束了,工作暫緩明天也能休息一天。


    商漁臉埋在他的衣服裏,羞澀的舔了舔唇。


    一個在心無旁騖的洗碗,一個在悠閑愜意的偷懶,房間裏湧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讓商漁壓根不敢有所動作,就怕下一秒就是她無法招架的場麵。


    正想著,溫舟勍的手蓋住了她的手。


    商漁猛地抬頭,心跳更快。


    溫舟勍轉身,拿下腰間的手拉著她出廚房,商漁沒有說話,默默跟著他。


    兩人進了臥室,溫舟勍關上門就轉頭看商漁,她低著頭一本正經的放空自己,垂下的後脖頸泛起的粉紅卻已經暴露了她。


    溫舟勍問:“先洗澡?”


    “……都行。”


    “你先?”


    商漁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好。”


    然後火急火燎的進了浴室。


    溫舟勍悶悶笑了聲。


    商漁洗的很快,溫舟勍把吹風機遞給她後,從她旁邊走過也進了浴室。


    商漁心上像燙了下,水聲響起,她沒敢站在一玻璃門之隔的洗漱間,轉身坐到床邊吹頭發。


    吹風機嗡嗡的噪聲響起,她全開了最大檔,熱風歘一下吹出。


    商漁心頭怦跳不停,咚咚咚好像下一秒就要衝破胸腔闖出來,屁股下麵這一塊柔軟的床讓她如坐針氈,腳不由的踩縫紉機一般點點點,牙齒不停碰撞。


    溫舟勍洗的也很快,他出來後商漁下意識就關了吹風機,抬頭看向他,無聲咽了下唾沫。


    他走進臥室時順手做了個關衛生間門的動作,吹風機也關的戛然而止,劇烈噪聲一停,臥室忽然變得狹小安靜,一時間隻有兩個散著水霧熱氣的男女。


    就連以往為夜風搖曳的窗簾,此時也不留一絲縫隙的緊緊拉起。


    溫舟勍:“我關燈。”


    “……嗯。”


    啪嗒一聲,房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五官的靈敏度跟著放大,她脫了鞋上床從溫舟勍這邊爬到她那邊,掀起被子睡下的窸窸窣窣聲好似無限放大的在靜得過分的臥室裏響起。


    商漁鼓跳入雷,聽著腳步聲走到床邊停下,溫舟勍掀開被子躺了過來。


    他的手環上她的腰時,商漁確定自己心跳已經到了嗓子眼。


    “老溫……”她聲音有些顫的喊他。


    “嗯?”溫舟勍應她。


    春夜的櫻桃生的不錯,掀開綠葉,被人摘住的瞬間顆粒飽滿起來。


    商漁沒忍住唔了聲,觸電般渾身發麻了一下。


    “溫舟勍……你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嗎?”


    摘櫻桃的手頓了下。


    “嗯。”


    商漁:“那時候我們好狼狽。”


    “但是又好快樂……”


    *


    卡朗雪山下的木屋前,商漁養了三十九頭羊。


    每天放羊前數一遍,日落時數一遍,確保不會多一隻,當然這是不太可能的事,最主要的是確認不會少一隻。


    每隻羊上都做了專屬於她的標記。


    這天,霧靄沉沉,烏雲低壓,水汽泛濫,一場大雨隨時都要落下。


    商漁早早結束了放羊,今天是她的18歲生日,今晚過後,她就是個成年人了。


    昨天她和溫舟勍便商量好今天早點結束放牧,道路還不通,兩人去不了鎮上,這裏也做不了蛋糕,但是可以烤一隻小雞吃吃。


    隻是,商漁在數羊的時候卻發現少了一隻羊。


    她坐在大黑上,踩著馬鞍,著急的又數了一遍。


    “不用數了,確實少了一隻,是……那個叫豬豬的。”溫舟勍看商漁著急的臉色都不大好了,便說:“馬上就要下雨了,你先回小木屋做點吃的,我去返回找找。”


    “不行!”商漁不答應,“你腿走路還不方便呢,再說你人生地不熟,怎麽找。”


    狼咬了小腿,溫舟勍最近走路才正常,她怎麽放心他一個人去。


    商漁咬咬牙,騎著大黑說:“我去,你放心,我很快回來。”


    說完,她揮動馬鞭就走了。


    溫舟勍喊她,臉黑成一片,著急去追。


    商漁已經騎馬遠去。


    大雨很快就落了下來,雨勢很大,打在臉上利刀般生疼。


    商漁忙了一天,又連著找了兩個小時的豬豬,此時精疲力盡,臉都跟著發白。


    大黑也走不動了,泥土裏他行進困難。


    商漁聽著他粗喘的呼吸,隻得下馬拉著他往前,一邊大喊:“豬豬!豬豬!”


    她的每隻羊有名字,有靈性,聽到她的喊聲能從另一個山頭跑過來。


    可是她找了很久,始終沒有聽到羊蹄跑過來的聲音。


    她拉著大黑走的很慢,從草原進入森林,依舊沒有看到蹤影。


    她放羊的圈子固定,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


    商漁著急,那不僅僅意味著一頭羊,她的生活來源,更意味著章姝失望的眼神甚至對她的毫無留戀。


    她怕聽到她說:“你是個小累贅……”


    真的很怕,因此哪怕下著大雨,渾身濕透,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她還是不知疲倦不能放棄的一遍遍喊著:“豬豬!豬豬你在哪!你出來!”


    “商漁!”


    身後忽然傳來溫舟勍的喊聲,商漁倉皇轉頭,溫舟勍發前流水,擰眉白著臉嚴肅的瞪著她,一邊急喘氣,眼裏是從未有過的怒火,渾身濕透,雨水洗臉似的在他臉上潑來潑去。


    他扒拉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向她走過來,狀態糟糕。


    可能兩個人同樣糟糕。


    他腳步沉沉,走到商漁麵前時一把揚起了手就幾乎要打下來,在對上她脆弱茫然的目光時,重重的薅了把自己的頭發,狠狠地拍了自己幾下,他幾乎要瘋的說:“商漁!你他媽嚇死老子!”


    他一路尋著馬蹄,一邊絕望一邊找,幾乎肝膽欲裂。


    商漁囁嚅嘴唇,“對,對不起。”


    她看他暴戾的拿自己的頭發泄,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眼眶紅了:“要不你還是打我,輕輕的……”


    溫舟勍恨恨:“我打不死你。”


    說完,下一秒攬住她的肩膀將人緊緊抱在了懷裏勒緊,衣服盡濕,溫熱貼著溫熱,骨頭撞上骨頭,他抱的像是要把兩人拚作一團,擠得胸腔都在發疼也不丟手。


    “商漁算我求你了,你厲害行不行。”溫舟勍咬牙放狠話,內容卻是:“下次做什麽事,別一個人,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叫上我,我真被你嚇死了……”


    雨這麽大,她一個還沒18歲的姑娘走在荒無人煙的地方。


    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碰到野狼,會不會遇見盜獵賊,更甚在哪裏摔倒後滾下坡起不來,他從她身邊的坡道走過卻壓根沒聽見她低喘的呼救聲。


    溫舟勍想得頭皮發麻,渾身從裏到外都泛著冷意,骨頭都在打顫。


    他一路追著找過來,雨水到他身上幾乎要凍成冰,胸腔破洞被寒冷洗刷,渾身泛不起一絲熱意。


    “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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