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也沒說。”


    “三更半夜他想幹什麽?”章晚一頭霧水。


    溫舟勍拉她往下躺,“不是說明天有事要早起嗎,還不快睡。”


    “睡睡睡。”


    她放下手機,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隻是想到明早的安排,又喜悅起來,“明天我有一個朋友和一個對我很好的老人來看我,你要和我一起去接他們嗎?”


    “朋友?老人?”


    “是啊。”


    章晚點完頭,又開始心虛,她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和那兩個人的關係,按照商漁的人生軌跡,她和他們應該是毫無交集的。


    誰料,溫舟勍什麽也沒問,就說了個好,把她拉入懷裏,“那還不快點睡,明早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見人,不知道以為你在這裏吃了什麽苦頭。”


    章晚心裏撇撇嘴,她是吃了不少苦頭,但是能再見到你,那些苦都又不算什麽了。


    另一邊,撂了電話的厲斯遠看著遠處的黑色窗戶。


    商漁在家,溫舟勍就在她身邊,他該鬆口氣的,可是……


    深夜涼風吹過,他卻整夜沒有走。


    第二日李洋打電話過來,聽他說還在醫院,長吸了一口冷氣。


    他開車趕過去,看到失魂落魄坐在醫院花園前的厲斯遠,叫苦連天,“厲哥,你放過我吧,你這是才出院,又想折騰自己讓我把你送進醫院嗎?”


    他把人拉回車裏,霜寒露重,厲斯遠皮膚泛著一夜浸潤的冰冷。


    李洋關了車玻璃,開了點暖氣。


    “這麽熱夏天,也隻有你能把自己給凍感冒了。”


    “很熱嗎?”厲斯遠疑惑的看他,“這個夏天很熱嗎?”


    “怎麽可能不熱,熱的都要創往年曆史新高了,直趕40°了快,中午的時候往外麵站一會都能把人熱化了。”


    一個更熱情更短暫的夏天開始了……


    厲斯遠忽然想到短信,“送我去商家。”


    “什麽?!”


    李洋懷疑自己聽錯,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緣由,但也知道商漁追厲斯遠哪怕關係最親近的這三年,他也不曾親自送她回過家,更別提踏入商家。


    他往後視鏡裏看了眼。


    厲斯遠已經閉目,他壓下心裏震驚,往商家駛去。


    火車站人潮擁擠,扛著大包小包的行人來去匆匆,風塵仆仆,肩寬腿長,長身玉立的溫舟勍與這裏格格不入。


    “老溫,要不你坐車裏等著?”


    章晚覺得他是塊上好的璞玉,被她這麽拉出來晾在街上,磕了碰了都心疼。


    溫舟勍無奈瞥她,舉著一塊剛發的免費扇子懸在她頭上擋太陽,“這話應該我說吧,要坐進去也是你去。”


    章晚抬頭看扇子上大大的幾個“不孕不育找方東”,噗的笑出來。


    “怪不得剛才接扇子接那麽快。”章晚噥噥嘴,偷樂,“你看看那邊,就沒幾個男士接這扇子的,你也不害怕人家盯著你看啊。”


    溫舟勍:“我怕什麽。”


    他把她往身邊拉,手擋在她微鼓的小肚子前,“我有沒有問題,我孩子能給我作證。”


    “真爭氣啊,還沒出世就知道給爸爸撐麵子了。”


    章晚嘴抽了抽,“美得你。”


    溫舟勍哼哼,放在她頭頂的扇子卻是紋絲未動。


    “我不熱。”


    樹下站滿了人,兩人站在短短的房簷下,時辰尚早,談不上熱。


    “蓋著,拿了不能白拿。”


    章晚哭笑不得,知道他是想給她遮,也不再多說。


    兩人倚在一處鬥嘴,主題圍繞著一把男科扇子,竟也不覺得枯燥。


    不知自己落在旁人眼裏,歎其不爭的狠搖了搖頭。


    “小老板!”


    一個女孩的目光從透明玻璃上移開,笑著從出口跑出去,十七八歲的年紀,背著一個沉沉的黑色雙肩包,身後跟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頭發花白,笑容慈祥,看到章晚,眼裏泛上和藹的笑。


    章晚看到人,拉著溫舟勍迎過去。


    裴瞳瞳迫不及待跑過來,扒住她就激動的喊,“小老板!我想死你了!你個沒心沒肺的,走這麽久都不說回來看看我!不看我就算了,竟然都不回來看姥姥!”


    “咳咳。我快被你勒死了。”


    不用她說,溫舟勍的胳膊已經橫在兩人中間,“小朋友,把你小老板的孩子勒疼了,她是會打人的。”


    “孩子,什麽孩子?”裴瞳瞳愣了下,疑惑的往後退,看看溫舟勍,看看章晚,“你這麽快就把自己整懷孕了?!小老板!你走的時候我怎麽交代你的,矜持!要矜持!不能讓那人看出你愛他愛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章晚嗓子都要咳出來了。


    裴瞳瞳:“……我也沒抱你這麽緊吧。”


    章晚威脅的眯了她一眼,“別胡說八道了,你讓開,我先扶姥姥上車。”


    裴瞳瞳吐吐舌,往旁邊一溜,自去盯溫舟勍了,小聲:“敢問帥哥貴姓啊……”


    “裴!瞳!瞳!”


    溫舟勍發笑:“姓溫名舟勍,你是商漁朋友,喊我一聲舟哥就行。”


    說著,他看向旁邊慈眉善目,一直笑個不停,目光在他和商漁之間走來走去的老人,“姥姥你好,我是溫舟勍,商漁的愛人,你叫我小溫就行。”


    “什麽!!!”裴瞳瞳瞳孔震蕩。


    康姥姥笑嗬嗬的蓋上溫舟勍攙扶他的手,“小溫啊,小溫好,小溫好,就叫小溫。”


    原是你這麽個小溫,讓她的囡囡念了六年了啊。


    痛入骨髓,輾轉難忘。


    溱溪碼頭邊,她聽見別人說今個天氣不錯,好溫暖舒適啊,都要巴巴回頭看過去,呆呆望著,片刻悵然若失,苦澀的轉回去低下頭。


    有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膝頭,一個又一個黃昏,獨坐碼頭。


    今日有船,走吧。


    今日無船,明天走吧。


    今日有船,要走。


    今日無船,明天一定走。


    ……


    第58章


    接上人後, 溫舟勍帶著一行人往家回。


    章晚知道從溱溪一路到這,先坐船後坐火車有多累,舟車勞頓, 連飯都未必吃得下去, 便一早跟溫舟勍商量過, 安排她們回家先休息休息, 晚上再一起出去吃飯。


    裴瞳瞳聽說章晚要安排住她家裏,趕緊拒絕, “小老板,我掙了錢了。”


    她拍拍自己書包裏的夾縫, “高考完我就在打工, 就是攢夠錢了才想著帶姥姥出來轉轉,一是帶姥姥看看要上的大學,二是順道來看看你。旅館我都訂好了,不去你那住啊。”


    “你都說了是來看我的, 怎麽可能讓你去住旅館, 你攢的那點錢還是留著大學了談戀愛用吧。”她抱著康姥姥胳膊,“姥姥,你說是吧, 咱不住旅館,就去住我家。”


    “你、你胡說什麽。”裴瞳瞳臉紅, “大學門都沒看到呢,談什麽戀愛。”


    她一本正經看姥姥, “姥姥,我可不是那種人, 你別聽小老板胡說八道。”


    “嘿呦。”姥姥眯著眼笑她, “是誰高考那陣天天喊著上了大學要找帥哥談戀愛的。”


    “我那都是為了緩解壓力, 還不是給學習逼的。”


    “行了,你就別解釋了。”章晚擠眉弄眼的笑她,“溱溪街上的一條狗都知道你上大學奔著找人談戀愛去的。”


    裴瞳瞳:“……”


    怪她以前口無遮掩,天天喊著沒男人沒男人,想戀愛想戀愛。


    裴瞳瞳往前麵瞟了眼,嘟囔:“我這還不是受你的影響啊。”


    “嘶。”章晚小聲啐她,下意識往後車鏡看了眼,正對上溫舟勍噙笑看過來的目光,她心虛的摸摸頭發掩蓋過去,“我可沒教你這些。”


    裴瞳瞳心裏哼了聲才怪。


    溱溪的時候,不知道誰天天都念著老溫老溫。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裴瞳瞳才上初一,以為這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叔,很看不上的撇撇嘴,“聽著就不是什麽有意思的人。”


    說完,被章晚賞了個腦瓜子,還給她加了張卷紙。


    當晚,裴瞳瞳點燈熬油寫作業,白色草稿紙上把這個老溫和章晚的名字連起來寫了一大頁,然後逐個畫叉臭罵。


    從此以後,她就記住了這個不知全名,隻有老溫老溫的男人。


    她是溱溪街上,最凶殘狠厲小老板心尖上的一片柔軟。


    她多次感慨這塊寶地可不能毀了,想男人想到瘋的小老板已經夠可怕了。


    裴瞳瞳受她影響,慢慢也惦記起來,喜歡一個人到底什麽滋味。


    隻可惜溱溪是個小地方,島上從東走到西,同年齡段差不多都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彼此看對方都是臭毛病一堆,黑曆史張口就來,互相看不上眼,裴瞳瞳也無從下手。


    唯一的指望也就高考後大學裏找了。


    想到這,裴瞳瞳又激動起來,等九月份開學,她要還找不到合適的,就讓小老板給她介紹。她這人雖然凶殘,眼光到是挺好,前麵的人溫潤儒雅,怪不得讓小老板惦記這麽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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