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溫舟勍冷笑,森黑的眸子裏看不見光,偏頭看她的目光像一條呲著毒液的蛇,“我卻覺得你在卡朗也挺快樂,不如我幫你回憶回憶。”


    “荒郊野外,四野無人,隻有這一間房子,你忘記的,我可以一點,一點,幫你回憶。”


    他說這話時,一點一點向她逼近。


    商漁慌張的往後推,像踩在一個隨時會墜落的鋼絲繩上,猛地撞上客廳牆壁,激起耳邊灰塵飛揚,退無可退,溫舟勍緊跟著追上來,將她扣在了他和牆之間。


    “卡朗不過三個月,我有的是時間幫你想起你不該忘掉的東西,三年,三十年。”


    “商家人很快會找到我的!”


    “你確定嗎?”他好笑的看著她,又指了指客廳頂上的監控器,“那就三小時好了,我們讓厲斯遠看看你在卡朗是怎麽愛著他又和別的男人一起度過三個月的。”


    說著,他輕佻的手勾上她下巴,商漁感覺有一條濕膩的蛇爬上了她鎖骨。


    遠處監控燈亮著,商漁渾身發抖。


    在溫舟勍咧唇笑著向他靠近時,她再也繃不住的大喊:“不是我!不是我!溫先生!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溫舟勍在她身前停下,冰冷的看著她,麵無表情。


    商漁瑟縮的貼著牆壁,流淚說:“對對不起,不是我,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溫舟勍沉默看她,目光毫無感情。


    商漁從牆邊滑坐到地上,“你,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是,是我另一個人格……”


    “嗬。”男人冷笑了一聲。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頭,“我感情受挫太嚴重,承受不了厲斯遠對我的拒絕,才會生出另一個人格,要不然我怎麽會孤身一個人跑卡朗那麽遠的地方,所,所以那段時間和你相處的根本不是我,你喜歡的也不是我。我從卡朗回來,那個人格就消失了,你,你找不到她。”


    “怎麽找不到,按你說的話,我把她逼出來不就好了。”溫舟勍笑的邪性,蹲到她跟前,手已經按上她肩膀。


    “你這樣做,她也不可能出來。”商漁嚇得哽咽,“那隻是卡朗的一段陰差陽錯,離開卡朗,我想的永遠隻有厲斯遠,不管你怎麽做,她都不可能出來了。”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不行?”他毫不在意。


    商漁懇求的看他:“不、不要,這樣做你也會後悔的,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這樣做才是徹底抹滅了她的存在。”


    溫舟勍擰眸看她,沒有動。


    商漁:“你、你不要發瘋,到時候後悔也於事無補了。”


    “於事無補。”溫舟勍玩味的咀嚼著她的用詞,“現在還有得救嗎?”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看她。


    商漁蜷縮著發抖,眼淚不停,渾身充滿了對他的戒備和害怕,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傷害她。


    她說的話。溫舟勍半個字多都不信,隻是片刻,閉了閉眼,看向她:“她叫什麽?”


    商漁發抖:“什、什麽?”


    溫舟勍:“你說的那個人格,她叫什麽?”


    商漁沉默。


    偌大的房間瞬間寂靜,空曠,長久無人來的房間裏浮沉在空中亂飄,起伏不停的呼吸激起更大的浮沉亂飛。


    “章晚,她,她叫章晚。”


    章晚,此後六年,溫舟勍喃著這個名字,尋遍了幾乎整個中國,隻是沒想到,她會躲藏在一個偏僻的小島上。


    輟學,打工,掙錢。


    他因為她輾轉煎熬的六年,她的人生隻圍繞著這幾個詞。


    從那些乏善可陳的經曆裏,溫舟勍還看到了一個詞,似乎像一個長久尋找的謎題忽然在某一天被人不經意的說一嘴後找到了題眼,答案來的無趣又荒唐。


    艾滋病。


    第66章


    “今天的事不要告訴她。”溫舟勍冰冷道。


    “什、什麽。”商漁問完, 猛地反應過來,“我、我隻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又不會跟她見麵, 當然不會說了。”


    啪, 一串鑰匙扔到了她跟前, “出去。”


    商漁抓住鑰匙飛速起身, 跑到門邊時開門動作慢了一拍,“如果, 我是說如果,你真的這麽喜歡她……可能會有等到她的那一天。今天在這發生的事我不會告訴她, 你……好好愛她。”


    溫舟勍背著她, 身影冷厲。


    長長的白色吊頂橫過他的頭頂,他的身影修長,蕭立。


    “厲斯遠呢?”他冷諷。


    商漁苦笑,“反正也追不上,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放棄了……便讓那人格占了我, 這樣也不錯。”


    說完,她推門飛快逃走。


    好似又怕他反悔,真的發了瘋的把她囚禁在這裏。


    溫舟勍聽著門外車聲響起, 馬達轟燥,飛速駛離。


    耳邊, 轟鳴的馬達聲再次將溫舟勍從回憶裏抽離。


    不遠處,是一排開著跑車的少年肆無忌憚的在炸街。


    溫舟勍麵無表情拿出手機, 按了交警電話,掛完電話後打轉方向盤離開, 旁邊, 明亮的平板在久無人觸後緩慢熄屏。


    -


    裴瞳瞳開始軍訓後, 連著一周都在跟章晚做匯報,不過別人是匯報自己今天有多累,她是匯報今天又碰到了什麽類型的帥哥。


    “皮膚奶白奶白的,個子也挺高,穿著軍訓服我都能看到他那張臉清秀好看,唇也粉紅粉紅的。”


    章晚:“……”


    今天是青春男孩專場。


    那邊樂此不疲,激情澎湃說了半晌,話鋒一轉,“但是……沒有一眼看過去讓我有想追的欲望欸……”


    她咂摸著,“好像去追了,也就那樣。”


    章晚嘴抽了抽。


    從黑皮猛男到青春男孩,寧大的帥哥章晚懷疑都讓她用一周時間給盯完了,這家夥開頭必然是說對放好看的有多驚為天人,她看的有多目不轉睛,然後大肆誇張後,落腳點總是“沒讓我有興趣追,難不成我注定大學四年都要做條單身狗了?”


    章晚:“你是開學一周,不是開學一年。”


    “一周還不夠嗎?我確信我的火眼金睛沒錯漏任何一個帥哥。”


    章晚:“……你被罰站了兩小時軍姿?”


    “對啊!不就是那個男孩從我旁邊走過時我晃了下身子嘛,他長得那麽帥,我怎麽能讓他看到帽子壓我劉海導致我蓬頭垢麵的樣子。”


    “你對他又不感興趣。”


    “萬一他對我感興趣呢?”


    章晚:“……早點睡,你會發現不是沒這個可能。”


    “欸你什麽意……”


    章晚已經放下手機,溫舟勍走過來,遞了杯牛奶給她,“瞳瞳?”


    她哼哼,“她今天遇到了第九個可能對她有興趣的帥哥。”


    溫舟勍輕笑,“不是沒可能?”


    章晚嗔怪,“電話掛了啊,別在這給她兜了。”


    溫舟勍掀開被子進來,拿過她喝完的牛奶杯放到床頭,“我是替她兜著嗎,我分明是替你娘家人兜著。”


    “別娘家人了,你先兜好你兒子吧。”


    章晚肚子漸大,晚上睡覺再不敢隨意動彈,一晚上保持左側臥睡著,第二天醒來人半邊身子都發麻。


    溫舟勍手指在被窩裏暖了會,探進扶上她肚皮,小心地摸了摸,“這樣?”


    他輕輕抬著墜到床上的肚子。


    “開玩笑的,你真兜啊。”章晚拿他手,“肚子這麽放著不難受,就是一直側躺著太折磨人了。”


    “適當可以換換姿勢,平躺也沒事。”


    “那不是想要減少對下腔靜脈的壓迫嘛,這樣睡孩子也舒服。”


    溫舟勍俯身貼過來,對著她的肚子小聲說:“你要學會忍耐和吃苦,心疼媽媽,不要讓她難受。”


    說完,他看她,指著她肚皮說:“你孩子同意了,他讓你怎麽舒服怎麽睡。”


    章晚:“……你可真是他親爸呢。”


    話音落,章晚肚皮動了下。


    她看他,“他踢我了。”


    之前孩子也動過幾次,這還是第一次在兩人目光下動了動。


    溫舟勍目不轉睛看著。


    章晚心口的弦顫了下,喉嚨含了棉花糖的甜膩,笑他:“看到沒,孩子這是對你說的話不滿意了。”


    “不行,他得滿意。”


    “嗯?”章晚愣了下。


    隻見溫舟勍又俯身靠過去,認真嚴肅的說起來,“你自己吃苦,心疼媽媽這件事沒得商量,以後就是你出來了,也都得聽媽媽的,不能鬧她,折騰她讓她辛苦,更不能惹她生氣讓她傷心。”


    肚皮又動了下。


    溫舟勍挑眉,“你在抗議?小混蛋,你記著,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家裏媽媽最大,什麽都要聽媽媽的,你不可以仗著自己年幼肆意妄為……”


    “老溫……”章晚哭笑不得,“你在胡咧咧什麽呢,他又聽不懂,大晚上的,趕緊睡覺吧。”


    溫舟勍卻不然,對著她的肚皮,和尚念經般認真執著的教化了起來。


    章晚聽著聽著,聽睡著了……


    朦朦朧朧間,好似聽見,“小混蛋,別說爸爸不喜歡你,我隻是更愛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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