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湉把手支在下巴上,對準可樂的吸管咬了口,“對了,你走的那天有一個好帥好帥的大帥哥來公寓找你。”


    岑旎不動聲色地放下了味碟,豎起耳朵靜靜聽著。


    “那時候我在屋裏寫工作匯報,他來敲門問我你是不是住這,我說你已經回巴黎了,然後那個帥哥說了句‘我知道了’,就轉身離開了。”


    蘇湉放下可樂繼續說道:“結果五分鍾之後,我下樓竟然看到他還在!他站著靠在一輛越野車旁邊抽煙,神情冷冷淡淡的,我以為他在等你,所以就走過去問他,但他隻是搖了搖頭,把煙滅了就坐回駕駛室開走了。”


    岑旎聽著她的話,腦海不自覺就出現了穆格的身影。


    他偏冷的骨相,點煙時倚在車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動作慢條斯理地但卻透著閑散矜貴。


    “旎旎姐。”蘇湉握著筷子問她,“這個男人是誰啊?”


    岑旎從喊話聲中回過神來,眯著笑眼問她:“能有多帥?”


    “你有看過那種歐美電影嗎?”蘇湉眼睛轉了圈,像是在思考應該怎麽形容,“裏麵那種痞壞的男主角,他就像那種,但是他氣質又冷又清貴的,又像是家世很好的貴氣公子哥。”


    “啊……太難形容了,旎旎姐,你真的不知道是哪個嗎?”


    岑旎聳了聳肩,“也許是我采訪過的某個影星?”


    “但是這麽帥的影星我怎麽可能沒聽過,這種大帥比肯定火得迷死大片粉絲啊。”


    岑旎忽然饒有興致地問她,“那你覺得他像是演什麽角色的人?”


    蘇湉認真想了一下,眨著眼睛問岑旎:“嗯……你看過諾蘭執導的《敦刻爾克dunkirk》嗎?”


    “那部拍的從英吉利海峽撤退的影片?”


    “嗯嗯,就是那部,我感覺,那帥哥穿上軍裝就像是那裏麵的角色,幾乎能從影片裏走出來,有那種氣質。”


    岑旎笑起,如果讓蘇湉知道穆格是德籍,放在那個時代背景下是對立一方,她是不是會大跌眼鏡。


    這頓飯之後的第二天,岑旎待在宿舍裏,根據答辯委員會的評審意見把論文的小細節完善了一遍後,終於把論文的終稿確定下來。


    院裏要求畢業生提交紙質版論文,所以那天岑旎出了校門一趟,去東門一條街的打印店。


    她抱著厚厚一疊封訂好的論文從打印店出來,迎麵碰上了她的高中同桌,盧珊珊。


    就是那時候高考結束,盧珊珊邀請她去家裏玩,然後兩人一起窩在床上看《藝伎回憶錄》。


    盧珊珊高考結束後就去了外省讀書,兩人大學四年都基本沒見麵,被盧珊珊喊住時,岑旎還沒認出來。


    最後看到她那雙標誌性的丹鳳眼,岑旎一下就記起來。


    “盧珊珊,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拿打印的資料。”盧珊珊提著背包,建議道:“要不要在附近咖啡廳喝一杯聊聊?”


    岑旎低頭看了眼時間,距離輔導員下班還有幾個小時,交論文還來得及,於是答應了下來:“好啊。”


    “行。”盧珊珊笑著說,“不過先等我一下,我把那些資料拿了。”


    岑旎點頭,看她走進打印店,沒一會出來時手裏抱著一疊類似宣傳冊子和展覽海報之類的東西。


    在去咖啡店的路上,岑旎問她這些是什麽,盧珊珊解釋說她最近回帝都做課程實踐,就在隔壁校區的博物館籌辦展覽,她手上拿的這些東西都是展覽宣傳要用的。


    岑旎驚歎了聲,然後說自己也能給她幫忙拿一些。


    盧珊珊笑著說不用,“都到咖啡廳了。”


    從打印店出來到咖啡廳的路程不過兩分鍾。兩人走進咖啡廳在靠窗的位置落座,盧珊珊把手裏的宣傳冊子都放下。


    點單後兩人敘舊了一番,聊著聊著服務員就端了兩杯咖啡過來。


    岑旎衝服務員微笑道謝,然後才捧起咖啡笑著問:“盧珊珊我聽說你考上研究生了。”


    “是啊。”盧珊珊點點頭,“你呢,畢業後什麽打算?”


    “我想申請港島的offer,但是沒成功,所以暑假先到以色列那邊過渡一下。”


    “你這也挺好啊。”


    “算是吧。”岑旎點頭,揚了揚下巴,“我記得你大學是學藝術的,怎麽現在課程實踐要做這個展覽啦?”


    盧珊珊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我研究生考的是策展專業,所以其實我這個課程實踐和我專業也算掛鉤啦。”


    “那你這個展覽也是和藝術有關的嗎?”


    “不是。”盧珊珊搖了搖頭,“你看。”


    她把其中一本宣傳小冊子遞給了岑旎,“是關於歐洲近代史的,博物館最近的主題展是這個,不同的同學負責不同國家的策劃,而我負責的是德國史。”


    “德國?”岑旎挑眉。


    “嗯。”


    岑旎把咖啡杯放下,打開了那本小冊子,翻了幾頁,目光霎時頓住。


    光是瞥了眼她就認出來了,這小冊子右上角印著一個圖徽,竟然和穆格打火機金屬外殼上的那枚藍寶石徽章一模一樣。


    很特別的一個圖徽。


    像一隻獵豹,但又像是一隻雄獅。


    她不知道那枚徽章的含義,但第一次見就覺得它好霸氣,仿佛在宣示著某種榮耀,又或者是勇氣。


    “這是什麽圖徽?”岑旎指著那冊子上的圖案問道。


    盧珊珊湊過來看了眼,“噢,這是一個將軍的榮譽徽。”


    “……什麽意思?”


    “這裏印著他的名字,你看,他是一個很有名的將軍,容克貴族出身,但後來因為反戰所以離開德國去英國了。”


    岑旎想起穆格曾經在酒窖裏和她說過他外祖父是德國人,可是很小的時候就從德國去英國定居了,所以才會在英國的外交聯誼會上遇見穆格的外祖母。


    那這麽說來,這位將軍很可能就是他的曾外祖父,所以他那打火機上才會有這麽一塊藍寶石勳章,也難怪那時第一次見到他那打火機,就覺得造型很複古,像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那時候的。


    “這個將軍很英勇,但是他追求和平不支持戰爭,那時候還因為反戰險遭刺殺,所以我們這個展有涉及和平這方麵的曆史。”


    岑旎捏著小勺子攪動咖啡杯,那時候她捏著他的打火機好奇卻沒問出來的事,現在終於有了答案。


    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但岑旎發現,即使已經分開了,自己好像依舊對他很好奇。


    隻要是有關於他的一點蛛絲馬跡,她都想要了解。


    回國之後因為運營商不同,岑旎在法國時的電話卡已經不能用了,她有時候捏著那張小小的sim卡會在想,他有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呢,或者發個消息?


    但細想又會覺得沒有吧,畢竟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人,彼此都很清楚自己有要做的事情,所以理智地思考過後就不會再繼續糾纏了,各自回歸正常的軌道按部就班地前行,當這一切相遇都當成生活中的小插曲。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是沒辦法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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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回國24


    六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一, 岑旎從學校快遞點拿到了大使館寄來的簽證。厚厚的文件袋裏麵有護照還有返回來的一些資料。


    同一天晚上,岑旎訂了飛往特拉維夫的機票,出發日期是在6月30號。


    距離那日還有幾天的時間, 岑旎回家把行李提前收拾好, 姑姑岑絮瑛從北大上課回來後就給她準備了很多東西,從茶葉、折扇、中國結、幹貨到急救藥箱,一應俱全。


    “姑姑, 這些東西太多了, 不好帶。”岑旎看著滿滿當當的行李箱語氣略顯無奈。


    當時她出發去法國交換時,姑姑也給她準備了這麽多東西,兩個24寸的大行李箱都滿得快塞不下了,連提起來都不方便。


    “旎旎,這些幹貨湯料什麽的,那邊不好買。還有這些茶葉、折扇和中國結都要帶的, 你到時候去到那邊可以送給外國友人, 我給小恪那小子也塞了這麽多。”岑絮瑛一邊整理著她的行李箱一邊念叨道。


    說起徐恪,岑旎突然偷笑了聲, 一想到他帶了那麽多用不上的東西去寧夏就覺得他有點可憐, 特別是那些歐標轉換頭之類的。


    “對了,”岑絮瑛突然停下了手頭的動作, 問:“還有當地的貨幣你換了沒,沒有的話我明天去銀行給你換。”


    “還沒,不過我可以自己去的, 姑姑您不用專門跑一趟,太麻煩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 一點都不麻煩!”岑絮瑛繼續給她收拾行李, 說道:“我明天給你去, 那邊是用謝克爾對吧?”


    “嗯……是的。”岑旎半蹲在地毯上點頭,這時候,姑父徐躍升拄著拐杖出現在她房間門口。


    “小旎,你就聽你姑姑的,行李多帶些有備無患,也不要怕麻煩我們。”


    岑旎聽見聲音看去,點頭說好。


    比起姑姑,姑父的話在岑旎那一向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就是因為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她一直覺得姑父是一個勇敢又正直的人,她打心底佩服他,所以也很尊敬他。


    岑絮瑛也跟著附和道:“對呀旎旎,你爸媽早亡,你自小就獨立,但是有時候要學會適當依靠我們,我們待你像親閨女一樣,沒有什麽麻不麻煩的。”


    “好。”岑旎點頭應聲,默默垂下腦袋,眼眶卻不爭氣地泛了紅。


    等姑姑把東西收拾好離開後,房間隻剩下她一個人,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月亮高掛在天邊,映著一樹海棠,岑旎把窗戶推開,讓悶熱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幾縷微風拂進來,她伸手拉開了書桌抽屜,拿出一個頗有年代感的盒子。


    這裏麵裝著一副耳環,是她爸媽留給她的。


    這副耳環無形中寄托了她爸媽對她的所有祝願和盼望,她已經很久沒拿出來過了。


    她爸媽生前是手藝人,在她三四歲以前經營著一間小小的手工首飾鋪。這對耳環就是岑旎出生時,她爸媽親手給她打造的,藤枝上墜著一隻雀。


    耳環的藤枝是由祖母綠打磨出來的,而那隻雀用黃金雕刻而成,代表著自由,藤枝代表棲息。


    她出生的時候,屋外的窗簷上落了一隻喜鵲,她媽媽看見了,就想給岑旎做這樣一對耳環,她希望岑旎一生自由自在,灑脫,無拘無束,熱烈且浪漫,但同時又盼望她在飛累的時候可以有一個讓她停候棲息的依靠。


    岑旎緩緩打開了盒子,那副耳環靜靜地躺在那,祖母綠在月光下映著熠熠光彩,她輕輕撫過,心頭泛酸,心髒像是被擠壓得厲害。


    雖然知道父母的婚姻好像是一個悲劇,但是岑旎覺得自己真的很想念他們。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對於他們的印象其實已經變得很淺,但是腦海裏總會不時閃現過他們的身影。


    岑旎吸了吸鼻子,把這對“藤枝雀”也放進了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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