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看到公孫月這副生悶氣的樣子,他心中非但不會嫌煩,反而總覺得很愉悅快活。鬧脾氣的小姑娘,也很有趣。


    ——


    猝不及防之下,公孫月愣了愣,眨巴了一下眼睛,才反應過來左淵問的是什麽。


    小臉一熱,粉暈悄悄的爬上了公孫月的小臉,她眼眸一飄,跟著定住,佯裝鎮定的說:“嗯,不相伯仲吧。”


    這人竟還記得那天在他們入城的時候,她在賞味樓上偷看的事……


    不怕不怕,隻要穩住,那尷尬的就不是她。公孫月霎時間就記起了自家娘親記在冊子裏的話,然後照做。


    “聽人說雲來酒樓的醋魚十分不錯,我曾在泉州的泉裏館中吃過一次,也不知兩者相較,哪個更勝一籌?”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左淵適時的轉移話題,沒再繼續說下去,跟著隨口問道。


    “泉裏館?號稱魚味第一的哪一家嗎?”公孫月眼睛一亮,瞬間看向左淵。等對上那雙微笑的雙眼時才反應過來,立時收斂了眼裏的驚喜,勉強維持住矜持道。


    她曾經去過泉州一次,當時本想著要去泉裏館一試,可因著一場意外,最終到底沒有去成。


    此事半途而夭,公孫月難免心裏總是惦記,眼下聽左淵提起,她立時就忍不住了,又是後悔,又是惦記。心裏一時間癢癢的,仿佛被孔雀毛輕輕掃過一般。


    “正是,”左淵轉身,在公孫月身側坐下。


    轉眸沉靜的看著公孫月,說起來,他會去那泉裏館,還是因為公孫月。沒辦法,當初他被救下後,短短幾天的時間就聽見公孫月提了十幾次,想不記得都難。所以,後來有時間後,他順便就去了。


    他隻是想嚐嚐,那樣被那個小姑娘惦記著的,到底是什麽滋味而已。


    嚐過之後,左淵心中覺得,味道不錯,卻也算不得極品。還好,他當時想。還好那個小姑娘沒有吃到,否則,她定是要失望的。


    公孫月身子微微前傾,耳邊米粒大小珠串墜著紅豔豔珊瑚珠子的步搖流蘇微微一晃。霎時間,粉的愈粉,紅的愈紅,讓人心馳。


    “那味道如何?好吃嗎?我問過大哥,可他對這方麵向來沒什麽品味,隻說還好。可盛名之下無虛士,他這樣說,我自然不信,倒是更好奇了。”她眼睛亮晶晶的,櫻桃紅的小嘴開合,也忘了之前在和左淵置氣,甫自神往起來。


    “其味鮮美,讓人回味無窮。”左淵摩挲了一下食指,誇讚道。


    他本是想說實話,可聽完公孫月的話,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無他,公孫月現在一心念想著,便是說了,她想來也是不信呢。既然如此,便就說點她喜歡的哄哄她吧。


    聞言,公孫月的眼睛一睜,滿是垂涎。


    “是這樣嗎?”她喟歎道,噘了噘嘴,又發起了愁。


    左淵這樣誇讚,那肯定很好,可她吃不到,那再好也沒用啊。


    想到這裏,公孫月霎時間又蔫了。


    見她這樣,左淵心中一動。


    好美食嗎?心念幾轉,他暗自定下了一個想法。


    “那晚,抱歉。”轉眸看著公孫月,左淵忽然低聲說。


    公孫月又是一愣,這次的反應倒是快了些,立即明白左淵是在說什麽。


    沒辦法,她一直惦記著的事,自然記得牢了。


    “沒,沒事。”公孫月卡巴了一下,忽然笑開,她笑吟吟的看了眼左淵,又認真的說:“沒事,我理解的。”


    理解,隻是不能接受而已。現在左淵都這樣誠懇的道歉了,她便就放下了。


    說起來,也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她又何必斤斤計較。


    公孫月心想,眼下心情好了,反而有些奇怪自己之前為何那樣生氣了。說起來。她並不是一個會自己為難自己的脾氣啊。


    “到底是我說話太過,為表歉意——”左淵看著公孫月一笑,說:“我會送你一件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禮物?


    公孫月看他,有些好奇,再多的期待,卻是沒有的。她生來就沒缺過什麽,迄今為止,最大的遺憾也隻是當初因著事出突然,導致她沒吃上那一口醋魚而已。


    “不必,”公孫月笑著說,整個人瞬間鮮活起來,再無之前刻意保持著的疏離冷淡。又說:“左將軍一句歉意,可抵世間奇珍異寶。”


    她眼波流轉,滿是俏皮和歡喜。


    公孫月的聲音是婉轉中帶著些許軟糯的,說話的時候又喜歡拉著些許尾音,不自覺的,仿佛總是在撒嬌一樣。


    左淵見了,聽了,心中微不可查的,便就也動了動。


    然後,他就笑了。


    “那,就當是我謝你之前帶我去莊園的禮物吧。”左淵又說,絲毫不提,因此事,他和公孫紹暗中達成的協議。公孫紹已然揭過此事,又哪裏需要左淵給公孫月謝禮。


    “不需要吧?”公孫月有些不確定的說。


    左淵說的倒是肯定,道:“自然需要。”他對上公孫月的雙眼,笑道:“我素來不欠人。”


    因為沒人可讓他欠。


    公孫月不知道這些,見左淵這樣說,她就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說:“那我就提前謝謝左將軍啦。”


    “姑娘,”門被敲了敲,采青推門進來低聲說:“大郎君和範家郎君也來了。”


    說話間,剛剛上樓的公孫弘也看到了守在門外的采藍等人。


    他肅穆的臉上表情一鬆,邁步過來時,就看到了守在另一旁的李風,腳步一頓,跟著就加快了速度。


    侍衛?他的主人是誰?是不是正在和自家的小如意在一起?


    第26章


    “大哥?”公孫月驚訝,跟著看向左淵。


    左淵回視,目含詢問。


    公孫月小小聲:“大哥和範家範承在一起。”


    所以,她們兩個人又得裝裝樣子了。


    左淵點頭,表示了然。


    公孫月就笑了,站起身過去直接拉開門,恰好和門外的公孫弘打了個照麵。


    “大哥!”她聲音微低,看起來蔫蔫的。


    “怎麽了?”見狀,公孫弘也顧不上再好奇裏麵的人是誰了,立即發問。


    公孫月伸手拽住公孫弘的衣袖,說:“大哥,剛才有人刺殺我。”


    什麽?


    公孫弘一驚,忙上下打量公孫月,生怕她有個什麽閃失。口中更是連聲問:“怎麽樣,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身後,範承的目光一閃,目露關心。


    公孫月掃了眼走廊,說:“大哥,我們進來說吧。”


    說著話,三個人都進了雅間,跟著就看見了正坐在那裏的左淵。


    “左將軍?”公孫弘驚訝的說。


    “公孫郎君。”左淵抬眼看了他一眼,一派沉穩自若的模樣。


    公孫月勾起唇角笑了笑,帶著些感激的解釋說:“剛才那刺客險些逃了,正巧左將軍路過,幫我抓住了那人。為表謝意,我請他來吃飯。”


    “原來如此,如意,你可有手上?”公孫弘立即恍然,跟著再次詢問、


    “我沒事,有侍衛們在呢。”公孫月抬起手,原地轉了一圈。


    眼見她姿態輕盈,毫無勉強之意,公孫弘這才徹底放下了心,看向左淵說:“此次多謝左將軍援手,稍候我公孫家定有厚禮奉上。”


    左淵拒絕,說:“不必,隻是順手而為罷了。”而後一頓,微哂,說:“值此關頭,公孫姑娘身邊的守衛還是要更嚴謹些才好。”他目光一掃範承,又收了回去。


    公孫弘眼神一閃,所有所思,道:“還是要謝的。”不等左淵拒絕,他側頭看了眼公孫月,無奈的說:“你呀,左將軍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竟想著一頓飯就謝過,不懂事。”


    公孫月噘了噘嘴,覺得自己好委屈。


    飯怎麽了,飯也是她喜歡的,她自覺自己夠用心了。思及罪魁禍首,她眼神一飄,又暗暗的瞪了眼左淵。


    左淵不由無奈,剛哄好的小姑娘,可別又生氣了。


    心念一轉,他微微一笑,說:“公孫郎君實在不必苛責,公孫姑娘純質天然,十分用心,我心中清楚。”


    公孫弘見好就收,他本就不是真心要說公孫月的,不過是當著外人的麵做做樣子而已。


    這時,範承不經意間上前一步,出現在三人的視野中,說:“公孫姑娘無事,乃是喜事,子方兄該高興才是。”說著話,他對公孫月微微一笑。


    公孫弘,字子方。


    公孫月回了個微笑。


    閑話說完,四個人便就坐在一起吃了頓飯,然後離開。


    左淵回左宅,公孫月他們則回公孫府。


    駿馬疾馳而去,左淵麵色淡淡,腦中卻總是在想著範承對公孫月的那個笑。


    範家,果然不懷好意。


    所以,公孫月今日的遇刺,到底是哪一方人所為呢?


    郭家,範家,莊家,皇室,貌似都有可能,眼下的漳州城暗流洶湧,總有些人渾水摸魚,一時之間,竟也難以分明了。


    公孫府。


    公孫月既然剛一進門,就被候在這裏的管事給請到了思明院。


    思明院。


    公孫紹早早就等在這裏,雖然聽人稟報了公孫月沒事,可等到他親眼看到時,才算是放下了心。


    見此,公孫月不由有些愧疚。


    早知爹爹這樣心焦,她該早點回來才是,竟然還留在雲來酒樓吃了頓飯。


    “沒事就好,”公孫紹說,又安撫了公孫月好一會兒,才讓人送她回寶祥院。


    公孫月離開後,尚且算是和熹的思明院霎時間一冷。


    “你覺得是誰做的?”公孫紹問。


    公孫弘凝眉思索,而後說:“都有可能,但是皇室的嫌疑最大,郭家次之,最後則是範家。”


    皇室如今危若累卵,被三方起義軍夾在中間,若不是郭範莊三家為了防備另兩家不敢妄動,怕是早就已經覆滅。


    因此,他們反而是最不想公孫家和三方勢力聯姻的人。因為,不管公孫家選了哪一家,這暫時的平衡就會被打破,而到時候,皇室,便就危矣。至於另外三家,嫌疑也不能排除,說不準他們就打著動了手推到另外兩家身上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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