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大晴天。


    公孫月早就洗漱完,婢女過來稟報,說是左將軍已被人迎進了正院。


    她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指尖劃過自己的首飾,最後挑了一多栩栩如生的芍藥絹花遞給知秋。


    一番打扮,公孫月終於收拾好了,而後起身,前往正院。


    剛剛走到院中,公孫月的腳步微頓,噘了噘嘴。


    “三哥,你怎麽在這兒?”她進了正堂,人未至聲先到,狀似疑惑的問。


    公孫淩麵上的笑一頓,掃了眼左淵後等看向公孫月,說:“怎麽,我不能來嗎?”


    臭丫頭,別以為他聽不出她話裏的嫌棄。


    公孫月回看過去,不解的問,說:“你這兩天很忙呀。”說著話,她看向左淵,頓時笑開,說:“勞將軍久等了。”


    左淵溫和含笑,說:“並不算久,是我來早了。”


    公孫月臉上的笑愈發的燦爛,桃花眼一眨,眼波流轉。


    公孫淩輕咳一聲,說:“如意,左將軍平日裏事務繁忙,你還要打擾。今日我正好有空,便讓我陪你去吧。左將軍,舍妹不懂事,還請不要見怪,我這就著人送您回去。”


    公孫月輕哼一聲,又等了自家二哥一眼,可在左淵麵前,還是給了他麵子沒有反駁,隻眼巴巴的看著左淵。


    左淵對著公孫月微微一笑,轉而看著公孫淩說:“公孫郎君客氣了,我恰好無事,想要逛逛漳州城。說起來,還是我勞煩了公孫姑娘。”


    公孫淩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左淵身上,眼睛微眯。


    看樣子,不是他家小妹一廂情願啊。他唇角一動,還欲開口,卻被人打斷。


    公孫月笑開,緊跟著說:“好啦好啦,我們快走吧,聽說今日城中長春書院裏的學子想約去滄浪亭賞玩,我們去晚了可就找不到好地方了。”


    左淵自無不可,公孫淩撇了眼公孫月,很是不讚同,卻也沒辦法,隻得同意。


    這倆人都做好決定,也沒有聽他話的意思,他索性就懶得廢話了。


    說走就走,公孫月特意請了左淵坐上馬車,公孫淩自然也不能落下,一行人朝著城外走去。


    滄浪亭,觀潮漲潮落,滄海流波。


    這個地方位於漳州城外,碼頭一側的小山之上,從這裏放目看去,可將漳州城大半,還有碼頭,以及一望無際的大海盡收眼底。


    辰時已過,眼下已是巳時。


    滄浪亭下的小山以及海邊已經可見穿著白袍的學子,他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或談論經略,或吟詩作對,氣氛正好。


    懸掛著公孫家家徽旗子的馬車在護衛的擁護下緩緩駛來,使得眾人側目,不自覺的關注。


    公孫家姑娘們上上下下十餘位,大半來自二房,如今正隨著二房老爺公孫全在外任職。又有小半來自三房,可她們不會有這樣大的排場,總結下來,會這樣被擁護而來的,唯有大房唯一的嫡女,公孫月。


    公孫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剛剛和豫州郭家退婚的公孫月。


    “信遠兄,”有人看了一眼後,和同伴對視一眼,立即轉過頭對著正在看海的男子說。


    男子回頭,再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郭陽。


    “怎麽了?”他說,文質彬彬,平易近人。


    叫他的人是長春書院的學生,他示意郭陽去看公孫月的馬車,說:“公孫姑娘來了。”


    郭陽微訝,順勢看了過去,麵色微淡,難掩複雜。


    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又回頭去看海,笑著說:“早聞漳州滄浪亭景色一絕,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見他這副模樣,幾個學生又看一眼,便就默契的引開了話題,沒再多說。


    他們本也沒有其他意思,不過是擔憂郭陽見了公孫月失態,會牽連到他們,所以提前預防一下。所以,現在這樣倒是正好。


    雖然他們也想討好郭陽,以後投奔郭家,可,他們現在還在漳州,公孫家更是不好惹。


    所以,還是得小心些才好。


    郭陽在前,一行人圍在他身周,你一言我一語的有意討好,一時間氣氛頗為和睦。


    “哼,”看著圍在郭陽身邊的幾個人,有穿著一身淡青色衣袍的人輕哼一聲,滿是不屑。他對著身邊的三五好友輕聲說:“這般沒有風骨之輩,我羞與他們為伍。”


    “人各有誌,子尋何必自擾。”有人溫聲勸慰,麵色蒼白,隱有病色。


    若是公孫月等人在此,定能認出,他正是範承。


    一眾長春學院的學子並不知此人身份,他們是在一家書鋪認識,對方學識淵博,言之有物,言說他是在外遊學的學子,一眾人便起了結交的心思,和他很快便熟稔起來。


    見他安撫,那喚做子尋的人臉色才好看了些,跟著又有些擔憂,說:“海邊風大,承繼兄還需小心些才好。”


    範承點點頭,又輕咳了一聲,說:“都是老毛病,諸兄見笑了。”


    說話間,他目光忽然一頓,麵色微訝。


    一眾學子微愕,順著看過去。


    “咦,從公孫姑娘馬車上下來的那人我好似見過。”


    “是左淵。”有人立時回答。


    話語落下,一眾人不由的麵色複雜,不喜有之,厭惡有之,欽佩亦有之。


    自古文物相輕,而這些養在學院裏的學子又未曾經曆過磨煉,絲毫不能掩飾自己的心思。可饒是如此,對於左淵那輝煌至極的戰績,他們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獨自一人親身率兵,占下三州,罕有敗績,這樣的戰況,古今也隻有他一個左見微罷了。


    “他怎麽會從公孫姑娘的馬車上下來?”有人立時疑惑道,一眾人互視一眼,心中不由升起了一個猜測。


    是啊,左淵怎麽會從公孫月的馬車上下來?


    範承也在想這個,他目光微動,而後看向郭陽,就見郭陽正滿臉驚愕的看向公孫月所在之處,顯然也並不清楚為何會有此事。


    他也不知麽。


    郭陽的確不知,他眼下心中又亂又茫然,正拚命想著怎會如此的時候,他忽然就想起了昨日父親和左淵在茶樓裏的那一番對話。


    霎時間,他如遭雷擊。


    左淵隱有所感,目光一轉,目光淡淡,不見喜怒,跟著收了回來。


    恰好,就和公孫月撞了個正著。


    公孫月也看到了那兩張熟悉的臉,跟著下意識就看向了左淵。


    兩人四目相對,左淵輕輕一笑,帶著安撫與柔意。


    第41章


    公孫月心中一動,也回了一個微笑。


    在這一瞬間,她心中原本有的那些微的不確定都盡數消去,隻餘下一片璀璨。


    “將軍,你想去看海嗎?”她上前一步,眼眸晶亮著看向海邊,眼下並不是漲潮的時候,海邊露出了林立的礁石,她小時候曾去那裏探險過,每一個角落,對於小孩子而言,都帶著神秘而有趣的色彩。


    事實上,直到如今,她還是很喜歡那裏。


    左淵無甚興趣,本想拒絕,卻看見了公孫月的雙眼,他心中一動,應了聲好。


    公孫月一笑,桃花眼生波,盈盈的看著他,說:“那便請吧,也算我,一盡地主之誼了。”


    赫然是把左淵剛剛搪塞公孫淩的話用了出來。


    左淵臉上笑意加深,邁步上前,和公孫月並肩。


    公孫月轉頭看他一眼,又笑,這才邁步走向海邊。


    另一邊,公孫淩剛分神聽侍衛說了兩句,再一回頭,就發現那兩人領著侍衛和婢女們都朝著海邊去了。


    他張口欲言,最後忍住,目光一掃郭陽和範承所在之處,微微皺了皺眉。


    剛剛侍衛就是和他說了這個,沒想到這兩人竟然和長春書院的人混到了一起。


    真是有心人啊……


    如今已是上午,太陽正是當空,海風輕微,嘩啦啦的水聲銜著鹹濕的味道撲麵而來。


    衝上岸的水又退了下去,細沙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形狀各異的貝殼散落各地,小小的螃蟹和烏龜在其中穿梭。


    微微抬了抬頭,溫暖的海風迎麵而來,公孫月輕輕吸了口氣,笑了起來。


    生於斯,長於斯,可不管過了多少年,她依舊喜歡這礁石,這大海,這海風。


    “將軍——”公孫月倒也沒忘了身邊的男人,笑吟吟的轉頭準備和他說話,誰知,一抬眼就對上了那雙眼睛。


    溫和的,沉靜的看著她,卻也湧動著未知的暗流。


    就像眼前的大海一樣。


    公孫月心中一跳,嘴邊的話霎時間頓住。


    左淵微微一笑,垂眼看她,問:“怎麽了?”


    公孫月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掩去其中輕柔的眼波,跟著移開視線,去看眼前的海,海鳥掠過海麵,其中幾隻成功的捕獲到了獵物,滿意盤旋一圈後離去。


    “將軍,你覺得這大海美嗎?”她目光微垂,忽然頓住,跟著輕輕拎起裙角。


    “很美。”左淵微笑,剛才小姑娘眼裏的大海,很美。


    公孫月輕輕蹲下,顧不上漂亮的裙子沾染上了沙土,撿起來一隻貝殼。


    這是一隻很漂亮的貝殼,上麵由深到淺暈染著橙色到黃色的光暈,大約有她一個巴掌大,這樣放在手裏,襯著那淡粉色的指尖,竟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這個真好看,”公孫月驚喜道,笑著看向左淵,眼睛亮晶晶的,尋求著讚同。


    左淵掃了一眼,他並不覺得這些脆弱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就好像大海一樣——


    他點了點頭,笑道:“的確很漂亮。”


    不過,既然小姑娘喜歡,他又何必掃興呢。


    “將軍也這樣覺得嗎?”公孫月說,她很開心的看了眼左淵,又低頭輕輕伸手去擺弄手裏的貝殼。


    “嗯,貝殼多為白色,黃色,棕色等,像這樣的橙色,的確少見。”左淵放目在海灘上掃了一圈,也隻在公孫月手裏看到了這一枚。


    公孫月連連點頭,不然她也不會這麽驚喜了。


    “將軍也了解貝殼嗎?”她小心翼翼的將貝殼用帕子包好收起來,轉而好奇的看著左淵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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