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以為就是去鎮子上打個電話,最多就是再去找找衛嚴,撐死一兩天也就回來了。


    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這一走,再見麵就是好幾個月之後了。


    顧愷和老爺子離開沒有多久,石磊和老曹就上了門。


    他們兩個人一身邋遢,身上還有蟲子噴濺上的黏液,散發著異味。


    由此可見從蟲子來一直到現在,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休息。


    他們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沒法進屋,隻站在院子裏和沈淙他們說話。


    他們一如既往的先對沈淙以及全家表示了感謝。


    說是剛去過玉米地,那裏的損失不大,可以說是整個小區受災最輕的地方。


    雖然那塊田邊上也是用竹編的柵欄做圍擋的,可因為竹子上麵纏繞了藤蔓,起到了很好的隔絕作用。


    他們剛才去看了,目前的情況是藤蔓有很多已經被蟲子咬爛了,竹柵欄也損失了一部分,但進入到田地裏的蟲子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那些莊稼算是全都保住了。


    二人這次過來的意思,一個是想來表示一下感謝,二來也是想問問顧愷能不能再去把那些藤蔓補種一些?


    這樣萬一再有蟲子想要往裏麵爬也不用再擔心了。


    “我們就是來問問,要是小顧太累就算了。反正蟲子大部分也都飛走了,剩下的那些不成氣候。


    不行我們用點殺蟲藥,也能抵擋一陣子。”石磊說道。


    “補種是沒問題,但顧愷現在不在,得等他明天回來再說。他和我爸去鎮子上找衛嚴了。


    你們知道他那個人,把莊稼看得比什麽都重。今天這事兒搞得他坐都坐不住,急著想去看看其他地方什麽情況。”沈淙說。


    聽了這話,石磊感歎道:“小顧這人平時話不多,心腸是真好。唉,就是這路上可得注意安全,那蟲子還不知道飛哪兒去了呢。”


    老曹也說:“不止是小顧,你們家人心都好。


    我剛才還跟石磊說呢,要不是你們,這次小營村可就慘了。他們那塊地可比咱的地大多了!


    他們這次要是能保住那些土豆,可得好好謝謝你們!”


    沈淙笑了笑,沒有接他們這些吹捧的話,而是提醒道:“兩位隊長,客氣話咱也別說了,先說點正事兒。


    這蟲子雖然現在飛走了,可誰知道它們還來不來呢,咱得做兩手準備。”


    沈淙這話一說,兩人臉上的笑頓時沒了。


    “小沈,你的意思是說……這蟲子還會再來?”


    “不好說,我是覺得得多做準備。隊長,你們和院兒裏的人說一下,能搬進屋的東西還是搬進去吧。


    就算是菜被吃了,好歹那土也是咱養出來的好土。那蟲子口器裏有毒,你們看看被咬傷的人什麽情況就知道了。


    它們要是落在土上,那咱這土萬一又汙染了……”


    “我明白了。”不等沈淙說完,老曹就打斷了她:“我現在就去說。”


    他說罷,甚至都不等別人答話,一路小跑的就離開了。


    沈淙也不計較,繼續說道:“石隊長,我爸剛才走之前專門交待我們,說讓跟你們說一下,讓勸勸小區的人別跟蟲子較勁兒。


    東西沒了,大不了咱再重,跟蟲子杠沒啥意思,那就是自己氣自己。


    能躲還是要躲一下,那麽多,打也打不完。咱小區的藥本來就不多,要是都用完了,被蟲子咬了可就隻能自己忍了。”


    “我明白,我們剛才也是這麽給大家說的。”石磊歎了口氣。


    “隻是這氣實在是不好咽,誰能不心疼啊?算了,我再去勸勸。”


    沈淙當然理解。


    她沒有接茬,繼續說道:“另外,蟲子的屍體要趕緊清掃,不能讓它們留在地裏。”


    “嗯,已經在準備了。現在主要是先把玉米地裏的那些殺死,別的看看明後天吧。主要是咱小區的消毒藥水不夠,要是那些蟲子不飛走的話,估計殺不完……”


    沈淙又和石磊說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治理蟲潮的方法。


    可其實這些方法大家都懂,能不能用還得看情況。


    最大的問題現在一個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蟲子來,再有一個是殺蟲劑不夠。


    下午的時候沒有人出門。


    房頂上烏央烏央的全是蟲子,而且還是活的,看著就讓人惡心的要命,多看一眼飯都吃不下了。


    孩子們都呆在屋裏,一個個超級的乖,沒有一人提出要出去看看,全都被嚇壞了。


    大人們則分頭去查看屋裏的各種縫隙,能堵的堵,能粘的粘,以防沒注意忽略了哪個再被蟲子爬進來。


    這天晚上沒有誰睡得好的,沈淙做了一晚上夢。


    要麽夢見上輩子和蟲子作鬥爭的事兒,要麽就夢見顧愷他們的車被蟲子給包圍了。


    不到六點就自己把自己給嚇醒了,起來後才發現後背都已經汗濕。


    她再也睡不著了,就幹脆起身從屋裏出來。


    結果一推開臥室門,沈淙先楞了一下。


    因為沈家的屋子外麵是一個整體的大陽台,陽台也是走道,所以出了門就能夠看到外麵的景象。


    可今天沈淙出來後卻發現什麽也看不見,黑漆漆的,外麵看上去就跟天還沒亮一樣。


    她捂住鼻子,努力忽視那直往鼻子裏衝的蟲子帶來的腥臭味,刻意看了看表,發現已經是早上五點四十五分了。


    不應該啊?


    要知道現在一直是夏天,依然還是白天長晚上短,早上五點多天早就全亮了。


    沈淙站了一會兒,怎麽也想不明白原因,隻得揉揉眼睛往樓下走。


    結果還沒走到樓梯口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


    沈淙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往樓下跑。


    結果剛下到一樓,還沒衝進院子就被站在一邊的沈父死死拉住。


    沈淙一臉的懵,原本睡得糊塗的腦子立刻清醒了過來。


    她咬緊嘴唇,將到了嘴邊的尖叫壓了下去。


    然後用力拍了拍胸口,這才強自鎮定的問:“爸,怎麽了?”


    沈父沒有說話,隻是伸出一隻手往鐵網上指了指。


    沈淙隻覺得父親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又濕又黏,上麵全是冷汗。


    她順著父親手指的方向往上看,隻一下渾身的汗意盡消,毛孔都縮了起來。


    她這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會認為天還沒亮,是因為自家的房頂全部趴滿了蟲子!


    那蟲子密密麻麻,一層摞著一層,黑壓壓的一片,多到看一眼就讓人毛骨悚然。


    它們一個挨著一個,全都擠在一起,硬是把光線遮擋的嚴嚴實實,一絲一毫都透不進來。


    雖然沈父已經抓住了沈淙,不讓她發出聲音。


    可她剛才開門下樓的動作還是驚擾到了這些蟲子。


    它們忽然動了起來,發出了刺耳的嚶嚶嗡嗡聲。


    那聲音越來越大,裏麵還夾雜著翅膀扇動的聲音以及撕咬的哢嚓聲。


    即便上輩子經曆過蟲災,可那時候小區裏並沒有這麽多蟲子!


    而且那時候沈淙一直縮在別墅裏,根本沒有出過門!


    這樣恐怖的情景,她也沒有經曆過。


    沈淙隻覺得整個人都要窒息了,嗓子眼緊緊的,胸腔內憋著的那口氣壓得她胸口劇痛!


    她想大喊出聲,把內心的恐懼全喊出來,可還沒有張嘴,就被早有準備的沈建義死死捂住了嘴巴。


    沈淙腿腳都軟了,依靠著父親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沈建義將她連拖帶拽的拉回房間,她這才發現母親已經坐在裏麵了。


    不知道老兩口是什麽時候起的,又經曆了什麽樣的恐懼。


    房間裏很黑,程茹坐在屋裏連燈都沒敢點,蜷縮著窩在沙發一角瑟瑟發抖。


    她似乎是在害怕地上有蟲子,連鞋都沒敢脫,就這麽坐在沙發上。


    看到女兒進來,程茹伸手把沈淙抱進懷裏,死死的抱著她,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別喊,它們聽到聲音就會有動作,別把你姐他們弄醒。讓孩子們能多睡就多睡一會兒。”


    過了好一會兒,在確定沈淙恢複過來一點兒後,沈建義才小聲的說。


    沈淙點了點頭。


    這時候能睡著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兒了。


    那麽小的孩子,讓他們早早的經曆這些做什麽呢?


    她現在甚至都顧不上去想剛才外麵是誰在慘呼了。


    是誰根本不重要,想來應該也是什麽人跟她一樣,一睡醒就被眼前這場麵給嚇住了。


    幸虧爸爸捂住了她的嘴,不然沈淙都不敢保證自己剛才會不會叫的比那個人還慘?


    看女兒一直不說話,沈建義繃不住了。


    他擔心的問:“淙淙,你以前遇到的蟲災也是這樣?”


    沈淙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見過這麽多的蟲子。當初別說小區了,整個北寧也沒種出多少糧食。


    估計是吃的東西太少了,所以蟲子也沒有現在這麽多。”


    說到這兒,她沒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


    要是上輩子她自己在家的時候看到這麽多蟲子……沈淙覺得她可能都熬不到最後,可能早一年就回來了。


    所以說什麽事都有利有弊,現在糧食多了,人們的日子好過點了,可誰能想蟲子竟跟著也變多了。


    聽了女兒的話,沈建義也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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