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的,少夫人放心就是了,有老朽在,定能給薑大人調理好,還他龍虎精壯之軀。”


    見薑笙信了,老府醫才鬆了口氣,不著痕跡的擦了擦的細汗,老腰更加佝僂。


    薑笙並未再多問一句,又問了兩句,才腳步緩緩的走出了屋子,老府醫見人走遠了,朝著小徒弟的腦袋回手就是一巴掌,邊嗬斥邊罵,也不知薑笙到底信不信,但他總歸是盡力了。


    出了院子,薑笙看了眼院子對著一旁的玉歲道:“你兄長的院子裏問問,他近日可受了些什麽傷?事無巨細都要來報。”


    玉歲擔憂的看了眼薑笙,點頭應是。


    “你在這處守著,若是有人倒藥渣出來,記著收著。”薑笙咬了咬唇吩咐。


    玉歲扶著她回身看了一眼,也沒問為甚道:“姑娘放心。玉歲會小心行事,必不叫先生發現的。”


    薑笙心事重重的回了屋,並非她胡思亂想懷疑過甚,自五年前老府醫便時常在她身邊醫治,老府醫的性子,薑笙還是知曉些的,鮮少見過他如此費力解釋的,且如此詳細,很難讓她不懷疑,再者對於薑城南,薑笙不得不謹慎,兄長的性子,薑笙最清楚不過了,是隱忍過甚的性子,從來都是悶頭吃苦的,她隱約能察覺到,他如今一切都是在籌謀著些什麽,置於為何籌謀,薑笙心下有猜測,卻又不能確定,她眸子微微顫動,隻希望那藥當真隻是補身的。


    東宮


    許永承麵色陰沉的看向賀嶼安,眯了眯眸子道:“三郎,你今日朝堂上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賀嶼安站在他下首,身型挺拔,不卑不亢。


    他抬頭看向許永承挑眉問道:“殿下,三郎在朝堂上說的話再清楚不過了,事情既已鬧大,為證清白,便不可能囫圇掀過,我自是相信殿下清白,殿下既沒做過,便不怕查。”他勾了勾唇嘴角帶著幾分諷刺之意:“殿下是在怕什麽?”


    許永承捏著手中的扳指神色沉沉道:“三郎,你近來是不是放肆的很。”


    “殿下嚴重了,聖上既讓我輔佐儲君,三郎自是要盡職盡責,何家的事,清者自清,您也無需緊張,眼下儲君威望與聲譽是重中之重。”


    許永承叫他氣得輕嗤一聲:“如此說,孤倒是要謝謝你考慮周全了?”


    “是三郎分內職責,殿下不必言謝,您放心,三郎必協助大理寺徹查清楚,還以殿下清白。”


    “啪”的一聲,許永承麵上那副謙和麵具終是再帶不住了,當初瞞著這些事隻是因著賀秋濃,畢竟他們是兄妹,有些事,賀嶼安知曉了,賀秋濃多半也會知道,他才在賀嶼安麵前多有收斂,可如今賀秋濃已嫁人,也不是能顧得上她的時候了,何溫姝還活著已算是他失策了,他再擔不得再一次的失策,是故何溫姝的事再輕視不得。


    “莫在孤跟前揣著明白裝糊塗,孤不怕告訴你,人是孤囚的,也是孤虐打的。”他索性撕下了那層遮羞布,神色極為陰沉。


    他頓了頓又道:“父皇既讓你輔佐孤,你便好生輔佐,這事你是怎麽燒起火來的,你便想折怎麽給孤撲滅了,若是壓不住火勢,燒到了孤,便莫怪孤心狠。”他勾了勾薄唇道:“你可再不似之前那般沒有軟肋。”


    賀嶼安神色一凝,太子話裏的威脅他自是聽得明明白白,他抿了抿唇忽問道:“聖上可知曉?”


    太子聞聲嗤笑了一聲,眼裏是可笑之意:“你不是瞧見了父皇叫走了大理寺卿,你覺得這事他是知或不知??”


    ------


    今日天色不錯,薑笙身子又大好,幾個小姑娘便相約遊湖,湖畔上流水潺潺,小舟微微,顯得格外的幽靜,景雖不錯,但人卻都各懷心事,心神不寧的很。


    盛枝頻頻抬頭看向坐在窗子邊上的薑笙,思索半晌才道:“薑笙,有一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薑笙的思緒被打斷,聞聲有些懵,忙回過神來看她;“什麽?”


    盛枝見她沒聽見又重複道:“有件事,我思索良久,一直想問問你的意思,不知你怎樣想。”


    薑笙從未見她如此,一時間有些愣住,看了眼賀秋濃,見她嘴角銜著抹偷笑,有些不明所以問道:“什麽事?你說來聽聽。”


    盛枝張了張嘴,幾回想說話,竟又將話咽了回去,幾次三番,頗為猶豫,一旁的賀秋濃哪裏經得住如此墨跡,上前按住了她的手道:“她瞧上你哥哥了,想聽聽你的想法,若是你不願意,她許是要傷心的,你若是願意,那也想讓你撮合撮合。”


    “阿濃你莫要胡說,這事不是能胡亂言語的。小心壞了枝枝的聲譽。”薑笙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笑罵了一聲,才轉頭看向盛枝。


    但見她一雙眸子透粉,小臉更是似四月桃花一般,叫薑笙心下一驚,下意識帕子捂嘴驚訝道:“竟是真的嗎?”


    她後知後覺想起殿試前,她拿著那一疊花名冊的場景,她要是沒記錯,但是兄長的名字便在裏頭。


    賀秋濃都助她到這個地步,盛枝若是再不說話,實在顯得窩囊了,她眨了眨眼睛鼓足勇氣點頭道:“是真的,我對他一見傾心,不.....不知道你怎麽想?”


    這回輪到薑笙愣住了,咽了咽口水,她怎麽想?她自是從未想過,這突如其來的讓她想?她哪裏知道怎麽辦。


    她這麽一愣,讓盛枝的心咯噔了好幾下,更是忐忑的很,看了眼賀秋濃才小心詢問:“你不願意嗎?你不喜歡我嗎?”


    這話一出,叫薑笙回過神來,見她似小鹿一般忐忑的可憐模樣,不禁莞爾一笑安撫道:“我自是喜歡你的,我願不願意也不要緊,這個還要看我兄長。”


    賀秋濃撐著下巴很是讚同的點了點頭:“是這麽個道理。對了,你兄長可有什麽婚約?”


    這話算是問道了盛枝的心坎上了,她最在意的就是這個,若才子已配佳人,那她那一汪春心,便是錯付了。


    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盯著薑笙瞧,不放過她麵上一絲細微的表情。


    “沒有,父母親並未替他定過什麽婚約。”薑笙很肯定答道。


    盛枝捏著帕子的手募的便鬆了,沒有便成,沒有便好。


    賀秋濃點了點頭道:“那便成了,你既也不反對,那不若撮合撮合?盛家一門清正,她父兄又在朝為官可多有助益,也算是一門不錯的親事。”她頓了頓又道:“除卻她母親有些......嗯......難相處外,再沒什麽可挑揀壞處了。”


    兩個小姐妹都眼巴巴的望著她,薑笙也不好提卻,想起兄長與盛枝,私心裏也覺得兩人是頗為般配的,若是以往,她定是想也不想的便撮合的,可現如今不同了,兄長身上背負的東西過於沉重了,難保以後不會生出什麽個事情來。


    她抿了抿唇道:“好,我去問問兄長的意思。”


    盛枝見她應下了,悄摸的鬆了口氣,眼裏頭似被繁星沾染,亮的璀璨奪目。


    說來也巧,在門庭處恰遇見歸來的薑城南,她剛掀開車簾,便見薑城南已走到了馬車旁,伸手邊扶她邊道:“身子還未痊愈,出去亂跑甚?”


    這話雖是訓斥,薑笙卻心裏頭一暖,不落痕跡的打量了薑城南一眼,見他不像受傷的樣子,心多少落下了點,扶著他的手便下了馬車:“今日天好,便出去走走,總窩在屋子裏也不大好。”


    薑城南並未再說什麽,隻是脫了大氅又給她披蓋了一層,而後便背手超前走了。


    沒了大氅,顯得他身型格外清落,消瘦,這天還隻穿著長衫,實在單薄了些。


    薑笙小跑著趕上他,薑城南皺了皺眉頭,腳步微微放慢。


    “想問什麽?”薑城南語氣溫和忽然問道。


    薑笙被問的一怔,本想好的開頭被他這麽一問反倒不知如何問了,咬了咬唇問道:“兄長這些年來身側可有侍奉貼心的人?”


    薑城安頓下腳步,眉宇輕輕皺起,唇角幾不可微的下壓:“好端端的怎忽然問起這個?”


    薑笙見他不像生氣的樣子,幹巴巴道:“也不是突然,就是,就是,你年歲不小了,想著也當成家了。”


    成家?薑城南胸腔中忽冉起一絲悲憫,寬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眼下我無甚心思操持此事。”


    薑笙很是理解的點了點頭:“兄長說的是,隻是眼下我覺得有一姑娘不錯,就是那日的盛姑娘,兄長可要見見?”


    “你安排吧。我還有事,先回屋了。”說完這話,薑城南便抬步離去了,薑笙見他應了,便在未察覺到此刻薑城南離時的落荒而逃。


    薑笙剛進屋,便見玉歲麵色慌張的小跑著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而後從懷裏捧出一團黑黢黢的東西來,聞著味道,應當是她尋來的藥渣。


    “查出來了?這藥是何療效?”


    作者有話說:


    來了,明天加更


    第126章 陰私


    玉歲將那藥包往前一遞道:“這好似是兩道方子, 我讓藥肆的大夫對過,裏頭沒有姑娘用的。”


    說著將藥包一分為二遞給了薑笙。


    薑笙接過其中一包藥渣, 取出一撮細細碾了一下問她:“那這都是兄長用的?”


    “應當是的。”玉歲點了點頭, 下巴朝著那藥包點了點道:“姑娘手中的應當是治療外傷用的,玉歲還特地留心問了,說是像板子呀,鞭子的創傷。”


    薑笙凝了凝眉頭, 若有所思, 細想半晌都未想出兄長有受傷的痕跡, 她收了藥渣緊緊握著, 又看向了玉歲手中那包顏色更黑些的藥渣。


    “那個呢?是治什麽用的?”


    玉歲搖了搖頭道:“這藥方有些古怪, 那大夫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來是什麽用效,說著用藥都是男子強身的,旁的隻說要回去在翻翻醫術再查查清楚, 不保準的事他不好胡說,讓我過幾日再去尋他。”


    薑笙聞言神色微沉, 不知怎的,那大夫答的越是不確定,她這心越是不著地, 慌得很。


    “好,你記下日子, 莫事多忙忘了。”她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


    玉歲收好了藥包點了點頭:“姑娘放心, 奴婢記得的。”她將藥方收下,想了一下又道:“姑娘,長公主已經從國公府搬出來了, 奴婢方才路過新宅子, 見著人將東西往裏頭搬, 這事您可要問問?”


    這事賀嶼安本就未想著讓薑笙過問,隻囫圇幾句翻過,說是和離的事基本是定下了,再難更改,薑笙雖心有惋惜,也是無奈,這事薑笙也插不得,隻是今日阿濃說了幾句,她才小的,原來事情已經鬧得這樣僵了。


    “那老夫人這兩日怎麽樣?”


    這事玉歲還真就打聽了,她扶著薑笙坐下:“病的更重了,可即便如此,還一日兩趟的往新宅跑,聽新宅裏的下人們說話的意思,老夫人是徹底放下了身段,要哄長公主回去。”


    想起之前老夫人那副欺壓姑娘的做派,玉歲隻恨沒能親眼見著老夫人此刻的窘態,好出一出心中那悶氣。


    薑笙聞言隻好笑的搖了搖頭,老夫人即便與長公主相處幾十年,竟還不如她了解長公主的脾性,長公主的性子是一旦定了心,便再無回還的可能了,老夫人竟還想著用自己那可憐相企圖磨得長公主心軟,隻會磨得長公主越發心煩罷了,現在長公主仍算是給了些耐心與他們的,若是逼得太狠了,估摸著也就兩三日的功夫,要麽搬走了,要麽便是下令人讓下人們莫在放人進來了。


    她不禁心下歎了口氣,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了。


    她眼下隻是有些好奇,都到這一步了,國公爺又是個什麽心思,按著他的性子,長公主既提了和離,他該欣然同意才是,怎會拖延打破這個時候,這幅樣子倒顯得他不舍不願點頭似的,也不知是因著遷就老夫人還是為了那份皇家姻親的榮耀。


    說來也是唏噓,守了大半輩子的東西,最後竟被自己作沒了。


    “夫君回來了嗎?”薑笙看了眼門外問了一句。


    這幾日賀嶼安陪著她幾乎就算是住在了薑府,薑幟也是默許的,時間長了讓薑笙無端生出一種錯覺了,薑府便是兩人的家,這般安逸順遂,實在是好。


    玉歲搖了搖頭道:“還未,估計是被什麽事兒耽擱了,姑娘今日用膳便不等了吧?您累了一天了,早些上榻休息吧。”


    薑笙聞聲忽感覺有些疲憊,沒反駁,點頭應了聲好,讓玉歲準備著留膳與賀嶼安便回了屋。


    賀嶼安下了朝,確實並未回薑府,他駕馬直奔了賀府新宅,尋到了長公主。


    “母親,聖上為何這般護著太子?我不明白。”賀嶼安在這事上百思不得其解,雖說太子是嫡出,但都為天子子嗣,與二皇子相比,實在厚此薄彼了些。


    他本以為,皇帝是受了太子蒙蔽,不知太子本性被他一副謙和溫潤的殼子給蒙騙了,畢竟自己也曾識人不清,但今日太子的話,顯然並非如此,皇帝他,一直都知道太子的本性。


    長公主也未想過皇帝竟如此溺著太子,柳眉蹙了蹙道:“有一事,你或許不知。”


    “母親請講。”


    “二皇子的母親你可知道?”長公主看著賀嶼安忽然問道。


    賀嶼安答道:“隱約知道些,好似是奴婢出身?”


    長公主點了點頭應道:“是,確實是奴婢出身。隻是你或許不知,他的母親是哪個宮裏的奴婢。”


    二皇子生母的事,宮裏所傳不多,隻是說是個婢子受了皇帝的寵幸,被破格提拔成了美人,隻是這美人鮮少有人見過,但卻說極受皇帝寵幸怕驚了胎,才未讓拋頭露麵,連冊封禮都未現過身,隻是可惜,這人許是福氣薄承不住皇天厚恩又,命短,生了孩子不過五六個月,就命隕了,這人一死,之前的多少恩寵都化成了煙,即便有風言風語但事關皇帝,不多時便銷聲了。


    “說是太後宮裏侍奉的婢子。”


    長公主聞聲嘴角微微一勾,輕笑了一聲,眼眸沉的很,裏頭盡都是歲月的痕跡:“皇帝不是養在母後身邊的,慣來隻一個月去請上一次安,每回都隻是匆匆的去,又匆匆的回,莫說是婢子了,就是母後身側的老嬤嬤是什麽樣,皇帝都未必看得清。”


    賀嶼安神色一滯忽有了些猜測:“難道是皇後身邊的人?”


    長公主顯然也沒想到他能猜到,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賀嶼安不解的看向長公主,這話裏意思他怎不大明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表小姐她太過嬌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阿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阿囤並收藏表小姐她太過嬌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