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想要。”周呈清潤的目光近乎困惑,仿佛在問她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因為陳北想要,所以周呈想盡辦法幫她得到她想要的東西,這個邏輯是沒有問題的。


    陳北過去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的臭毛病主要來源於她小時候父母對她予取予求,錢堆和寵愛裏長大的姑娘,很少有她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可是在她初中父母不在身邊的日子,她鬧歸鬧,其實懂事了很多,後來到了高中,這個臭毛病又被周呈延續了下來。


    他一直在默默滿足陳北的要求。


    好的、壞的、困難的、羞赫的,周呈幾乎對陳北有求必應。


    他慣出來的臭毛病,他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哪怕到了現在,陳北在十年裏為了爭權學會了放棄和妥協,也學會了不強求,可周呈依舊覺得她可以得到任何東西她想要的東西。


    張道長來不及做出珠串,但是他知道張道長手裏還有兩條殘損的料,一個月前就向他要去了。


    十年裏他不知道來過鶴枝山多少次,要不是知道他塵緣未了,說不準張道長巴不得把他收作徒弟和幹兒子了。


    但即便如此,張道長的本領也時不時的教了些給他。讓他學會凝神靜氣,篆刻也是其中之一,隻是他並不算多精通,沒有張道長厲害,但是花點心思和時間修修補補也勉強可以。


    木呈的這周五沒有工作,周呈熬夜是在把修補珠串的最後工序加班加點做完,能在今天交給陳北,免得她失望。


    也隻有周五的晚上加工完成這些才不會讓陳北看出來。


    平常的周呈必然不會告知陳北這件事,說不準還會隱身幕後,連功都懶得攔。


    但現在是喝醉的、對陳北言聽計從的周呈。


    陳北把玩著這串精致的珠串,忍不住問:“你做這個的時候在想什麽?”


    周呈卻隻是凝視著她,過了半天才麵容嚴肅的說:“你上一次說,讓我努努力,讓你喜歡上我。”


    “我大概想了想,送你這個會不會讓你多喜歡我幾分。”


    “噗”,陳北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忍不住捧著他的臉,在他唇邊狠狠的親了一下,“說不定有一點。”


    醉酒的周呈有一種頓感,口無遮攔的說著自己的心裏話,醒過來之後回想,指不定會多後悔多羞赫,可陳北巴不得他多保持一會這個有意思的模樣。


    她接著逗醉鬼,“周星星,你會說情話嗎?”


    周呈聞言微頓,眼底有些為難,過了好半天才輕聲說:“北北,讓我抱抱。”


    說完像是有些羞赫,整個耳垂都在泛紅,可他朦朧的目光卻像盛了汪盈盈的水,衝她伸出了手。


    暗夜裏在滋生著什麽,這一刻沒有風,一切都很沉靜,就連竹葉的沙沙聲都不存在。


    陳北握住周呈的手,順著他的力氣坐到了他懷裏,隨即被他狠狠摟緊。


    周呈用的力氣很大,他似乎在輕喃著什麽,等到陳北湊近才能勉強聽清——


    “其實我想把你灌醉問問我在你心裏有多少分量,可是我知道答案,不敢問。”


    “我更怕我知道答案之後,哭著求你愛我一點。”


    周呈從來不會在陳北麵前表現他每天都活在怎樣的患得患失裏。


    隻有醉酒的這一刻,才敢偷偷的吐露出一點心聲。


    他把臉埋在陳北脖頸間,輕輕的吻過她的下顎,又打止,最終低聲說:“北北,親親我。”


    他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懇求,聲音繾綣的能麻進人的心口。


    陳北眸光微閃,順他的心意,仰頭吻他。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卻像放出了些什麽。


    周呈不再讓她離開,扣住她的後腦勺,追上了她的唇。


    像是流浪了許久野狗跟上了自己的主人那樣緊咬不放,那些不安與驚慌,融化在猛烈的吻中,有了片刻的消失。


    周呈終於在酒醉後找到了自己的安穩鄉。


    -


    小楊道長上來找陳北和周呈時,陳北正坐在桌邊喝酒,周呈靠在她腿邊輕闔著眼。


    白瓷的茶杯裏盛得酒液滿滿,她昂頭一飲而盡,目光流轉,臉上帶著幾分微醺後的紅。


    小楊道長呆呆愣愣的看她,隨即想起張道長的交代,連忙從背後的籃筐裏拿出露營的工具。


    “師父說陳小姐你們今晚大概不會下山了,讓我來幫你們搭帳篷。”


    陳北放下茶杯,白皙的腕子上繞了三匝的珠串下滑,她衝小楊道長笑了笑,“還是張道長想得周到。”


    周呈剛剛喝完酒之後眉眼沉沉,甚至不需要陳北哄就學會了靠在她腿邊閉目養神。


    陳北把包墊在他腦後,起身和小楊道長一同將帳篷搭好。


    現代的露營帳篷,幾乎學會了全自動化,隻需要簡單的幾個步驟就能搭好搭牢,省了不少力氣。


    等到搭好,陳北蹲在周呈身旁叫醒他,牽著醉眼迷蒙的男人進了帳篷。


    小楊道長見狀撓撓頭,“我還是第一次見周哥這麽乖巧。”


    “嗯?”


    陳北坐回桌前,抿了口楊梅酒,饒有興致的問:“他平常在你們麵前是什麽模樣?”


    “周哥啊?”小楊說:“挺冷的,看著不太好接近也不太好說話的樣子。沉默寡言,但是身上又帶了股貴氣。不過我知道他是個好人。”


    “我師父可喜歡他了,除了教裏的東西,恨不得把手藝都教給他,以前我師父還感歎說周哥有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沒有的品質,不過沒具體說是什麽。”


    陳北半垂著眸子,唇角略勾。


    是什麽呢?


    堅持、執拗、固執嗎?


    人類最好的品質是違背人性的始終如一。


    周呈做到了。


    這麽多年,陳北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變,可是隻有周呈,沒有變。


    哪怕周呈覺得自己變得心狠手辣手辣,卑劣又殘忍,可他在她麵前還是傻得可愛。


    或許這就是張道長費盡心思想告訴陳北的。


    小楊道長沒有說錯,張道長是真的拿周呈當自己的晚輩。


    所以才會想盡辦法給她們製造機會,讓陳北感受到周呈的無助和痛苦。


    她托著下巴,眼底有了一點醉意,隻舉起酒杯衝小楊舉了舉,“你還要下山,就不邀請你喝酒了。”


    想了想,又補充道:“替我謝謝你師父。”


    小楊呐呐的應了聲好,他獨自穿過竹林想要向下走,行至半途又忍不住回頭看去。


    陳北一個人坐在桌子前,依舊在對著漫天繁星和散發瑩潤光輝的月亮自飲自酌。


    他從小在道觀長大,沒什麽多餘的心思,這一刻看著陳北的背影卻恍惚的覺得她現在必然是孤寂和惆悵的。


    事實上,陳北確實在想一個問題。


    周呈的愛太過沉重。


    她能不能負擔得起。


    她不喜歡束縛,活得灑脫又隨心所欲,甚至現在與周呈走到一起都像一場兩個人心知肚明的遊戲。


    她對周呈太過熟悉,也在周呈與十年前幾乎沒有什麽區別的態度下依舊抱著玩鬧的心思,因為她知道周呈總會縱容她,奉陪她。


    可是這樣不是她傷害一個人的理由。


    她隻是單純的覺得假如她現在做不到愛上一個人,也做不到準備好和一個人走下去,就不要給他太大的希望又令他失望,她給不了周呈任何承諾,這是血淋淋的事實。


    陳北是盤踞在高空的鷹,她現在做不到停留在哪一處。


    雙方都是玩咖的人才適合玩這樣撩撥追逐的遊戲。


    她一直玩弄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太沒意思了,也太沒良心了。


    陳北第一次良心發現,也是第一次直麵周呈的痛苦情緒,她覺得自己應該放過周呈,及時收手。


    周呈太美好了,她不想看他再這樣的痛苦與不安,幹脆點退出說不準對兩個人都好。


    可是心底還是有些不得勁。


    她大概是享受周呈的好太久了,也將周呈視為私有太久了,驟然想到要剝離,整個人都有些惆悵。


    陳北將酒杯丟下,有些自嘲。


    手腕上的珠串發出磕碰的響聲,一連串的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想法。


    周呈送的珠串順的是陳北的心意,她拿到珠串的那一刻就決定據為己有,讓她爺爺再等一年。


    現在的陳北卻在想是否要把它還給周呈。


    她轉了個身朝帳篷裏走去。


    周呈的睡相很好,隻微側著臉,有幾縷碎發靠在額前,眼睛閉得格外平穩,呼吸清淺。


    陳北躺在他身側,瞬間被烏木沉香包圍,周呈像是有了慣性一般,在她靠近的瞬間,抬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擁進懷裏。


    陳北靠在他手臂上,白天爬山的疲憊和遲了許久的酒意上頭,竟然也漸漸睡去。


    作者有話說:


    兩個人矛盾就快爆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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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這是周呈第一次宿醉後沒有頭疼。


    他醒來時陳北還躺在他懷裏。


    女人不施粉黛的臉埋在他胸前, 整個人都蜷縮著睡得香甜。


    昨晚酒醉時的記憶飛快的湧上來,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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