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叫我媽媽啊……◎


    宮梨做了個夢。


    夢裏密密匝匝都是草,生在太陽照不到的陰冷之地,葉片鋒利如刀,莖稈殷紅如血,有個男人身處其中,皮膚被割成一片一片,他渾然不覺一般,更恐怖的是草像瘋了一樣不斷上漲,很快就要將男人淹沒,宮梨心急之下想喊出他名字,卻突然喉嚨發癢,開口咳嗽出一片葉子。


    宮梨陡然驚醒,喉嚨像扼住喘不過氣。


    她為何會突然夢見他。


    她已經好久沒想起那個人了。


    安眠藥失去藥性,宮梨隱隱約約聽見外麵似乎有什麽響動,是打掃衛生的自動機器人,還是配置早餐的保姆阿姨?


    她神經衰弱,雖然住在頂樓,但是樓下有一點細微動靜都聽得很清楚。


    那是……兒子的房間。


    這兩天正是初級軍事學院畢業考的時間,她知宮森不容易,但卻一點忙不上這,隻能白著急不說,萬一又犯病……


    控製住夢見那人的生理性反胃,宮離逃也似的離開床,走進晦暗不明的走廊中。


    強行讓自己振作幾分,宮梨敲了敲門:“阿森,是你在房間嗎?”


    無人應聲。


    宮梨遲疑了下,手指抵在指紋框上,滴地一聲解鎖。


    屋內是一如既往的幹淨,阿森有潔癖,平時會把房間收拾的十分整潔。


    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但宮梨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這桌上的杯子……還有床鋪好像都是新換的。


    還有沙發的表皮,似乎被什麽東西咬的出現了一個個小洞,露出裏麵柔軟的絨。


    隻能說不愧是母子,最了解宮森的也隻有宮梨了,因此一看到這些變化,宮梨就覺得,根本不會是宮森本人造成的。


    這個房間……像是遭了賊。


    可是,什麽樣的賊敢來宮家呢?


    宮梨:“……”


    正在納悶不已,身後傳來一聲鐵絲被撞擊的聲音。


    接著有個細小的聲音抽氣了一下,似乎在懊惱為什麽會弄出這種聲音。


    宮梨驚詫的看過去。


    隻見就在自己身後的位置,沙發之後放著一隻精巧的鐵籠子。


    裏麵關著的小兔子小爪子緊張地抓著鐵籠的欄杆。


    它兔耳朵卷卷的。


    一隻小耳朵鑽出門縫。


    另一隻垂落。


    饅頭似的胖臉上,浸水葡萄似的眼睛正看向她。


    宮梨怔住:“你是?”


    沒人是傻子,她當然看得出,這是一隻垂耳兔伴生獸,而且,還是在女孩子群體中人氣很高的一類,隻不過眼前這一隻,比絕大多數的垂耳兔,都更精致雪白一些。


    真的很可愛了。


    想來它的主人也一定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有那麽一瞬間,宮梨都懷疑兒子是不是把別人女孩的伴生獸給綁架了。


    “我叫嬌嬌,”小兔子話語中帶著抽泣,“姐姐可以放我出去嗎?”


    “小嬌嬌,誰把你關起來的,是阿森嗎?”宮梨放輕了語氣,生怕嚇到小家夥。


    她本來就是脆弱敏感的人,又是一位母親,此時看到小兔子那麽可憐,不由得心生愛憐。


    “姐姐,我是宮森的伴生獸……我、我沒做錯什麽。”小兔子看起來傷心極了。


    此時徐嬌內心也是氣憤不已。


    昨晚宮森那家夥回來看到滿屋的破爛和絨絨也沒說什麽,隻是耐心的打掃。


    徐嬌還以為對方正處於反應期,對自己又愛又恨的階段,就沒提大獅子的事。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這貨一聲不吭的把還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她關進了籠子裏。


    她也是剛醒。


    發現自己深處囚牢後,整隻兔都是憤怒的。


    太過分了!


    “你居然是阿森的伴生獸。”宮梨意外的說,“他居然覺醒了伴生獸?嗬嗬,不過……我還以為阿森會覺醒一頭大飛龍,他一向傲氣的不得了,也難怪會……”


    發現自己的伴生獸是隻垂耳兔,那孩子心裏會接受不了吧。


    但是把自己伴生獸關在籠子裏,確實過分了,他覺醒什麽,也不是這隻小兔子能決定的,小家夥已經很可憐了。


    如果是女孩子覺醒了它,一定會高興地抱著它到處炫耀。


    畢竟它看起來那麽雪白,可愛精致。


    比許多網紅垂耳兔伴生獸都要靈動多了。


    “嬌嬌小乖乖,阿森也許隻是一時想不開,你不要生他的氣呀,”宮梨蹲下身,打開鐵籠子,“想吃點什麽,阿姨去給你拿。”


    徐嬌邁著大步走出鐵籠子,後腿一瞪,把鐵籠子蹬飛,這才解了心頭的一點怨氣。


    不過此時聽到宮梨的問話,她確實有點餓了。


    “那種果子,綠夾心,甜絲絲的。”徐嬌舔了舔小舌頭,小爪比劃了一下,“要特別多特別多。”


    她又原地畫了一個好大的圈。


    宮梨笑死了:“好,我去給你拿。”


    她摸摸小兔子的毛,起身開門。


    不過在走出房門之前,宮梨回頭仍是盡量解釋了一句:


    “其實,伴生獸都可以虛體化,穿過這種鐵籠子的,虛化的能力天生自帶,阿森可能……也不是故意在囚禁你。”


    伴生獸都可以嗎?


    徐嬌歪著小腦袋,那可能是這樣吧,或許宮森也以為自己能虛化,想一想倒是少了些暴躁。


    不過……不論如何,她也隻是一隻剛出生的伴生獸。


    突然被關進籠子,也不知道自己能虛化,說不定要研究好久才可以出去。


    所以就算宮森不是在故意囚禁,他也是在懲罰!


    這個小氣鬼!


    徐嬌心裏氣鼓鼓的,等著宮梨那邊,把一箱果子都搬了上來,她才心神都被吸引過去。


    【主播,你這果子,看上去好好吃啊!】


    【我收回昨天的話,這一箱果子裏,有果子像是剛從地裏挖出來的,還帶著泥土,看起來真的是一種種植產物,不是醃製的】


    【嬌嬌你這一籠子關的,賺大了,還趁機要了那麽一箱果子,這能吃到什麽時候啊……】


    【主播你果子賣不賣?真那麽好吃嗎?】


    徐嬌笑眯了眼,蹦跳著趴在了箱子上。


    宮梨洗了一些裝進果盤裏,擺在嬌嬌麵前,就真的和照顧小孩子一樣那麽細心。


    但也有些不一樣……嬌嬌以前受到的照顧,可能是鄰居的一點關懷,也可能是外婆半夜給她掖一下被角。


    卻從沒有過這樣被人把果盤放在自己爪邊的時候。


    或許……也曾經是有的,隻是她忘記了。


    “你是宮森的姐姐嗎?”徐嬌小爪子扒拉了一下盤子裏的小果子,仰著小腦袋問。


    宮梨笑起來:“是宮森的媽媽呢。”


    她很漂亮,雖然眼角有細紋,卻風韻猶存。


    “那你怎麽也像是我的媽媽一樣。”小兔子眼睛裏有光澤動了動,它的目光,像是想起了很多事情。


    可是一隻剛出生的伴生獸,會有什麽回憶呢。


    “是啦,是你們兩個的媽媽。”宮梨怔了下,以為自己眼花了。


    她摸了下小兔子的頭,想了想說:“你們兩個,本來就是不可分割的一體,我當然也是你的媽媽。”


    小兔子蹭了一下宮梨的手臂:“謝謝宮媽媽。”


    【主播以前……好像是孤兒呢】


    【她不是孤兒啦,不過,據說她父母離開的也挺早的,一直跟著外婆生活】


    【其實也不容易,之前一直說她造假人設,本身這種娛樂大眾的人設根本不存在可信度,網暴的時候,是真的沒有親人陪她的,估計……她也很想念自己的媽媽吧。】


    【啊不行了,為什麽覺得好感動】


    【她喊她宮媽媽,還有一個媽媽,一直在她心裏呢】


    【可惡,在這麽感動的時候,主播去盤子裏吃了一顆果子,我的心立刻酸了!】


    【給句話吧嬌,果子有得賣不?】


    宮梨走了。


    徐嬌晃悠著果子,吃一個隨地扔一個在天上,在那裏表演雜技。


    再次引來直播間吃不到又眼饞的觀眾們嫉妒。


    “我也隻有這一箱啊,還是宮媽媽給的,這是做母親的一份心意,不好給你們啊。”


    徐嬌裝模作樣的歎氣。


    直播間又是一陣彈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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