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闌珊,客棧二樓的廊窗皆打開,競相吸收夜空的絢爛,隱照得長廊螢亮似辰,入夜的清風徐徐吹遞,揚起陣陣窗幔繾綣,情意纏綿。


    潔白的浣紗拂過我的臉畔,騷弄了我敏感的神經,我迷離的目光逐漸凝匯一處,斬月的房門似乎並沒有緊緊關掩,似乎在等待什麽人來!


    他在等她?


    怎麽可能!我立馬否決這個想法,他是在等我呢!酒壯慫人膽,惡向膽邊生,我穩住腳步直走向他房門,今夜花好月圓,良辰美景……我何不趁今夜良機與他告白。


    才走兩步,酒精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我腳下踉蹌一羈絆,隨手捉住一扇窗欞,穩住軟軀。


    “雷鋒哥哥,你且慢走……”一聲充滿童年稚嫩的關懷由窗外飄進。


    聲音熟悉能祥,我抬頭四處探望,不見半個人影,自嘲真是喝多了。


    “雷哥別走啊,我在這裏。”那脆蘇蘇的聲音急追不放,我定睛一看窗外,居然是那該死的小兔崽子。


    客棧外牆幾株碧樹,枝繁葉茂挺拔而立,其中一些枝梢縱橫交錯,翠綠如蔭,那小兔崽子正斜坐在一軟枝上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揉揉瞌睡的眼,驚詫地發現他斜坐的枝條僅有一指粗細,他穩坐在枝頭隨之上下擺動,卻絲毫沒有坐斷的跡象。


    我大呼“鬼啊!”,酒勁嚇退一半。


    不等我逃命,立即被小孩鄙視的笑容堵住腳步,他油然自戀道“你是白癡嗎?”


    我本暈暈乎乎,被他一說怒火提升,人更清醒些許道“好你個小騙子,敢騙姐替你頂缸。”想起今日的屈辱,我就好想爆揍他一頓。


    “你是豬嗎?”那孩子依然笑眯眯道,一雙湖綠的小桃花眼,在月紗下勾魂攝魄。


    “你,你等著,看我上樹抓你先!”我迫不及待翻躍在窗戶上,兩腿跨騎窗沿,正要探身用手去撈那個小兔崽子。


    畢竟“三滴醉”不是凡酒,一陣更為猛烈的眩暈襲擊腦門,我重心失衡,就要閃身跌落二樓。


    小兔崽子兩腿改變坐姿,從樹枝左踢腿轉至右側,淩空腳尖踢了一下我慌亂搖擺的手腕,我居然被他這股巧力一助,穩坐身姿,他隨之兩腿一收擺作瀟灑的二郎腿,臀低軟枝如波起,似浪伏,偏他正襟獨坐。


    我登時明白此人絕非容貌般稚嫩,他輕功非比尋常,不是我這種菜鳥可比擬的。


    為什麽大家都有武功,唯我每日受人欺壓?我心裏很服氣,但嘴硬道“你不是說你不會功夫嗎?”


    小兔崽子賊賊一笑道“我可沒有說過我不會功夫,是你自己想當然罷了。”


    我仔細回想也對,他跟我玩個文字遊戲我就上當受騙,我果真道行太淺。


    我依然嘴硬道“那你找我什麽事?不會是想看看我有沒有被抓進牢房這麽白癡吧!”


    小兔崽子壞笑不改,道“我其實跟隨你有段時日,早知你有靠山,所以今日才設局匡你,其實我隻為一個單純的目的,你且細看我手中的東西,你可眼熟?”


    我心內懼驚,他早偷偷尾隨我們,為何我們從未知曉,他故意偷竊雀楚曦的錢袋,就是要陷我入局,他如此行跡詭秘,又老謀深算,現在看這小子行為怪異,或許是個厲害角色,也猶未可知。


    我臉色微沉道“你從什麽時候尾隨我們的?”


    “你先看我手中物件,自會知道結果。”小兔崽子避重就輕,非要我看他的手,我隻好遵命,恍恍惚惚見他粉白的手心,攀環一條細長的紅蟲,扭曲蠕動。


    其實說是蟲,卻也比蟲龐大,大約一指粗細,一米長短,似蟲非蟲,似獸非獸,通體嫣紅,妖妖窕窕,頭頂左側一道金閃霹靂裂紋,雙眼琥珀泄漏狡黠。


    我看看,再看看也看不出所以然,不屑道“這種蚯蚓農田裏到處都是,隨隨便便就能挖上百條,我怎麽看得出哪條是哪條。”


    “你……”那小子一副欲怒不成的表情,鄙夷道“你有點常識好不好,這種靈通霸氣的東西怎麽能是蚯蚓,這分明是幽幽古國的五大神物之一——翱熾。”


    “翱熾?”我不解道“魚翅我倒吃過些呢!”


    “你個吃貨……”小兔崽子恨鐵不成鋼,眼睛幾乎碧綠成一汪墨潭,氣惱道“想當年這毒靈翱熾,白靈璃魄,火靈符誘,雪靈殘暄,和龍靈九尾,並稱創世的五位靈神,雖然最後都輸敗給了龍靈九尾,被吸光神力貶低凡界,可也算得位上神了,罷了罷了,我對牛彈琴,你這呆牛聽得懂嗎?”說完白我一眼,小嘴崛起萌萌可愛,那蚯蚓也通靈般朝我吐露猩紅的小舌,呲牙咧齒好生靈動。


    “我怎麽知道這蚯蚓來曆深遠,神話典籍這類教科書我從來不看的,”我硬著頭皮強頂著四道凶悍的毒光,大口哈欠道“沒事我先走了,我還忙著告白去呢!”


    “等等,你就再等等……”小兔崽子急叫道“那日極寒的荷池內,倒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不記得嗎?”


    他這一嚷叫我不禁停住腳步,雖然回想起那日那荷池那帥哥傾國傾城,我背後依舊寒涼如鋸,我身不由己得用手撫摸肩頭,那塊地方如今留下四個難看的傷疤,叫我又懼又氣。


    我似乎不那麽暈醉了,態度驟然冷漠道“他死了嗎?在吸了我那麽多血之後。”


    “果真如此!”小兔崽子慨歎一聲,用拇指輕柔摩挲那條翱熾的小腦袋,意味深長道“好千目,叫你不要饑不擇食,你看你吃了這麽個髒東西,不但拉肚子的,害得我也元氣大傷。”


    “什麽?你說誰是髒東西!”我再翻身上窗,“嘿,瞧我這暴脾氣!怎麽就忍不住想修理你。”


    “雷姐,”小兔崽子改口叫道“你還是悠著點,二樓墜下去你就該換臉了。”


    我想他說得極是,從二樓望下去還是有斷手斷腳的可能,於是伸手抱住窗欞,坐穩後也不著急先去捉他,語含氣惱道“你沒有欺騙我?當時我記得那行凶的帥哥,可不是這副蚯蚓模樣。”


    想那日水中的**美男子,如何堆玉疊翠的顏姿,這醜巴巴的蚯蚓怎能與之相提並論。


    見我滿臉狐疑,小兔崽子也絲毫不介意,更不作出解釋,大概嫌棄我太笨,他隻輕漫道“以你的智商我何須告訴你原由,原本想設局令你被捉送牢,好叫你獨處,結果那失主居然和叫斬月是老相好,不過我也不算失手,你現在……又是一個人了。”


    我聽他說完手骨嘎巴作響,氣急敗壞道“你瞎啊,那叫老相好呢?手都沒拉叫老相好哪?”


    小兔崽子不耐煩反駁道“我說你智力殘疾是怎麽的,這是重點嗎?我說這麽大一串話,這是重點嗎?”


    “斬月的事情就是重點,你說他和雀楚曦是相好就是重點,我說你個小孩家家,這麽如此嘮叨,告訴你我喝醉了,別惹我,煩著呢!”


    說著我管他三七二十一,第二次翻下窗口,頭也不回要往斬月房門挪去,我若再不進去,大概就要醉暈在走廊裏了。


    “你……”小兔崽子的表情我根本無心理睬,隻覺身左一陣急風湧過,連我的衣角也被扯得獵獵作響,本就虛軟的身子隨之載倒過去,撲倒在地。


    我掙紮起身,那小兔崽子已然停矗麵前,方才他還在窗外,速度至極令人瞠目結舌。難怪今早他哎呀一聲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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