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豔的陽光刺得我眼底淚雨綿綿,我如癡如醉地打量著抱我的人,他的輪廓仿若鍍金,隻覺得就是斬月環抱著我,傾盡一世溫柔。須臾光照緩柔,那人的麵目也不再是我臆想的模樣。


    眼前的男子雖不及斬月神仙雋容,卻也萬裏無一的個中翹楚。素淨的臉盤線條柔和化雨,極長的睫毛覆蓋著梅花鹿一般靈秀的眼睛,仿佛隻要看人一眼,就能看進人的內心。


    他溫柔地回望著我,幾乎把我融化。


    他……不是他。


    我的嘴角情不自禁浮現苦笑。


    “公子……您沒有事吧!”突然街道兩旁倏然幾十個武裝森嚴的死士憑空飛出,殺氣騰騰。


    “多事……”那公子軟唇輕吐,居然把幾十個人嚇得呆若木雞,匆匆忙忙又消失在人群中。


    那男子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臉,檀口逸香道“姑娘芳心所想的人,定然不是在下了。”


    他一語中的,直接道出我的心事,我雙頰飛紅,不好意思地收回看他的眼神,急忙從他懷裏下來。


    “嘶啦……”我的裙尾估計被洗得酥脆,在他指縫間撕裂一條。


    “呃……”我的臉幾乎燒成一片。


    “看來在下不能放姑娘走了。”他完全不問我的意見,直接又打橫抱起我,小心翼翼將我抱回車內。


    車外看似普通的裝設,到了車內卻天壤之別,有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此車恰恰相反,內部裝飾落落大方,豪華中不失品味。


    白衣公子的笑容和這車內的裝飾一般,高貴而得體。


    這一切發生的也太突然了,我趕快找回理智,不好意思說道“驚擾公子大駕,我還有事先走了。”


    那公子慢條斯理地坐下,笑盈盈道“在下雀離瀟,敢問姑娘美名?”


    雀離瀟?豈不是和朱雀鳳族的公主雀楚熙乃同一氏族?真是冤家路窄。我盡量保持低迷淺笑,若果他知曉我與雀楚熙在爭奪獨孤斬月這件事中有些摩擦,不知會作何反響。


    我旋即笑道“小女子粗名,恐玷汙公子高雅,僅單一個蟲字,公子可喚我蟲兒。”


    “蟲兒……蟲兒……”雀離瀟在唇瓣裏反複品讀,似乎把我的俗名讀出雍容華貴的韻味。


    “雀公子,”我起身喊一句“停車”,抱拳道謝說“蟲兒今日魯莽,實在無顏繼續乘車,我們就此別過吧!”


    車夫沒有停車,馬兒繼續前進。


    雀離瀟端出幾碟精致的美食和一壺酒,仍舊笑盈盈道“蟲兒姑娘肯賞薄麵,與在下品酒吃菜嗎?”


    他小鹿般瑩亮的眸子配合睫毛的翩舞熠熠生輝,伴隨馬車粼粼的行駛聲,竟是如此和諧。


    我總錯覺他有絲斬月的溫雅氣質,神不知鬼不覺被他所吸引。但是第一次見麵就蹭人家飯吃,似乎顯得我太隨便了。


    我想要開口回絕,可我的肚子咕嚕嚕大叫“空城計”。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雀離瀟莞爾一笑,替我緩解壓力道“蟲兒姑娘不要介意,我隻是因為撕壞你的裙子,想賠你一條……”他無視我的粗鄙,溫柔朝擺在我麵前的白骨磁碟中揀入一塊上好的肉菜,繼續悠然道“我現在腹中空空急需就餐,隻怕去“錦繡閣”的途中自己吃喝冷落姑娘,不如一起品嚐佳肴化解尷尬,你看可好?”


    我沒想到他與那個嬌蠻的雀楚熙大相徑庭,為人和雅謙懷,怕我難堪處處替我解憂。


    反正菜裏有毒我也不用怕,我不再端著直接跪坐雀離瀟麵前狼吞虎咽起來。


    不是我不想慢慢吃,隻是我三年沒有聞過肉腥,實在是饞到不行,一吃就停不住口,吃完還想吃。


    管他什麽淑女形象,反正一下車就說拜拜,留下好印象頂個鳥用,白撿的便宜傻瓜才會放棄,再說誰知道下次吃肉是什麽時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沒酒喝涼水。


    喊餓的雀離瀟根本沒吃一口,反而用手支住頭,仔仔細細欣賞我風卷殘食的勁頭,眼裏笑意漸濃漸鬱,水靈靈一片汪洋。


    “蟲兒姑娘不是幽幽古國的人嗎?”他突然一問。


    我立刻停止進餐,臉薄紅道“是我的吃相太可怕嗎?”


    雀離瀟哈哈淺笑道“是我身邊出現的女人吃相太矯情,民以食為天,能吃就是活著的標誌,如果一個人連吃飯這件每日必修的功課都弄虛作假,那這個人不過虛偽之徒,不值得相信相托。”


    我怎麽聽他這句話都是在說我吃相太狂野。


    我擦擦嘴巴,真心實意地要告別。


    雀離瀟急忙解釋道“蟲兒姑娘千萬別走,我隻是見姑娘昆侖玉姿,不似凡人,尤其姑娘的眼睛卻是大海蔚藍之色,在我幽幽古國極為罕見,所以才口不擇言,還希望姑娘海涵。”


    我都險些忘記自己的眼膜是藍色的,再看他那小鹿的眼睛裏惴惴不安的神情不像假裝的,我要走了就是我小肚雞腸。


    我隻好退坐回來,隻是不吃也不喝。


    氣氛頓時尷尬,我和他之間沒有話說,我隻好佯裝欣賞他車裏的畫飾避開他的臉。


    肚子吃飽智商也隨之提高,我心裏反複責怪自己今天太過魯莽,居然上了陌生男人的車,還吃陌生男人的飯。


    萬一上了陌生男人的當怎麽辦?


    鬼穀女不是說過“對你越好的男人,越是有所圖謀。”


    現在看來果真至理名言。


    我的心一直提高至喉頭,暗自捏住脖間的“穿心”,以防他突然襲擊。


    馬車戛然停止,車夫叫一聲“公子,到了!”我才長長舒一口氣。


    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雀離瀟風度翩翩請我下車,我提著碎裙下車的瞬間,嘴巴驚訝到合不攏嘴。


    好一個人山人海的“錦繡閣”!


    我腦海裏何曾見過此等雕梁畫棟,鬼斧神工的衣物作坊,單是門裏門外熙熙攘攘的各色美女,就已經把這裏的屋梁吵翻了。


    我望洋興歎道“人真多,怕是擠不進去。”


    雀離瀟給車夫使了個眼色,隻見那車夫看似笨拙,實則海裏的鱔魚一溜煙就鑽進裏麵,不肖一刻鍾,店門口懸掛“今日停業”的牌子,眾美女各懷惋惜如雀飛散。


    路過時均朝雀離瀟漏出酥酥麻麻的笑渦。


    嗯……帥哥效益。


    我手一指道“停業了……”


    雀離瀟隨意握住我伸出的指頭,麵帶微笑道“我來它就得開業。”他雖言語清淡,卻含著無盡的尊貴威儀。


    我赫然覺悟,他雀家就是朱雀鳳族最大的地頭蛇,誰敢與皇族作對?我推測這雀離瀟不是皇族也是皇親國戚,否則也不會這般尊嚴。


    隻是他才見我一麵就勾我的手指,難不成大膽狂放是他們國家的風俗嗎?


    我嚐試抽回手指,他握得緊若鐵嵌,滿臉自然笑意盈盈,徑直領我進了“錦繡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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