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我對爛酒鬼有種莫名的恐慌,他分明應該進赤紅色的香障,怎麽偏偏後腳跟我來到乳白色的香障,裏麵大有文章。


    我故意裝傻不去詳看他腰際的引魂鈴。


    待他吐個幹幹淨淨,障界內再進一人。


    原來是奶油小生。


    今日是遭得什麽咒,蛇鼠蟲蟻歡聚一堂。


    奶油小生前腳邁進,看到爛酒鬼壯舉後趕緊捏住鼻子,一臉鄙夷道“人走哪裏,你吐到哪裏,髒死了!”


    爛酒鬼削他一眼。


    奶油小生的小白臉唰得死白,老鼠躲貓似得跳到我的身邊。


    我想離他遠一點,可惜他已經恬笑道“美女,緣分啊!在下端木雲,敢問美女雅名。”


    “等他不吐了,我再告訴你姐的大名。”


    端木雲真的的耐心等到爛酒鬼閉嘴,再朝我問道“美女,他不吐了。”


    我也不好食言,隻好作答“蟲兒。”


    “是破繭成蝶的那種蟲嗎?”


    “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我假笑道。


    “真是絕妙的名字,含蓄而不張揚。”端木雲一臉滿足的笑容。


    “是嗎?本來我也覺得挺好,可是今天咱們三個狹路相逢之後,我就開始得考慮要不要改名了。”


    我的性格有時真是差。


    端木雲毫無氣惱,臉上的笑意更勝,綻開的喇叭花一般。


    “你倆再虛情假意下去,我還得吐。”爛酒鬼終於扶直身子,晃晃悠悠提著葫蘆酒壺蹣跚過來。


    他一及近,我和端木雲首次不約而同地用手狂扇鼻尖的酒氣。


    我看爛酒鬼絲毫也不避諱自己赤紅色的引魂鈴,莫非是酒醉跑錯了結界,也尤未可知。


    端木雲倒是老老實實掛著個同色的引魂鈴,白似他的笑臉。


    我偷偷摘下自己的引魂鈴藏於長袖間,以免引人口舌。


    想想我們三個人,一個完全不會中毒,一個醉酒跑偏了界,隻有一個人可以感受藥物毒性。


    我不想叫藥奴看扁,佯裝有毒在身的樣子道“不管如何,咱們先找解藥吧。”


    端木雲收斂起色迷迷的眼神,故作深沉道“說實話,咱們飲的毒,我看是不好解。”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盤思他還真是高人不露相,如何看出藥奴居心叵測。


    他繼續道“首先,咱們服下的毒液無色無嗅,便很難推斷出倒底是哪種毒物,但是反向一看,所有帶味帶色之毒便可排除一二。”


    “其次,我們服毒已經有些許時候,我看列位耳清目眀,精神抖擻,推測此毒必然是緩慢之毒,發作極晚,那所有見血封喉的烈性毒藥又皆可排除。”


    “這還用你贅言?”爛酒鬼麵目僵冷道“給一天時間找解藥的毒,定然是後幾個時辰才要發作的。”


    我發現爛酒鬼也不容小覷。


    我輕咳一聲,故意打斷爛酒鬼的思路,鼓勵端木雲再說下去。


    端木雲再分析道“雖說後幾個時辰才會毒發,但我們也不可坐以待斃,既然將我們派遣在這圓香障中,解藥必在此間出現,我們最好在這穀內仔細搜個清楚,先把可以解毒,製毒的藥物集中起來,到時毒發時刻再依狀而調,也不失為良策。兩位意下如何?”


    “眼下也隻有這個辦法了。”我應和道。


    爛酒鬼並無言語,他細盯端木雲一眼,冷言道“據聞九尾龍族的端木一氏,祖上在醫學方麵久負盛名,可惜到了這一輩,卻在玩女人上播惡遺臭,不知道此言說得是你,還是你老爹,或是你家的叔伯弟兄?”


    端木雲的臉色白至不可再白。


    我明責道“爛酒鬼,你再如此無禮下去,就等著腸穿肚爛吧!”


    我暗謝他告訴我,要注意防範端木雲行為猥瑣。


    爛酒鬼悶灌一口燒酒,確實不再多說。


    我轉頭問道“端木公子,那我們且走且看吧。”


    端木雲點頭同意,起步走在最前開道。


    我謹記爛酒鬼的忠告,走在中間,也不與端木雲多做交談,爛酒鬼尾隨在後,搖搖欲墜。


    乳白色香障內呈現的地界為深山暗穀,兩壁巉崖高聳,千峰排戟,導致穀內光陰稀弱,索性乳白色的穹頂折射了些許奶白色的光芒入穀,穀內並不十分黑暗。


    隻是這裏地勢低窪,常年匯積雨露,地麵泥濘不堪,步履難行。我們越朝陰深處走,越曲折縈繞,堪比登天。


    “我建議,咱們生起個火把如何?”我真心不喜歡此地陰潮,光線灰暗得叫人胸腔煩悶。


    尤其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有道莫名恐怖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徘徊徊,掃視得我心神慌亂。


    爛酒鬼忙著飲酒,端木雲忙著開道,總不是鬼在看我吧?


    夾雜腐氣的陰風淒淒地拂麵而過,淩亂的發尾掃過後頸,驀地鬼摸了一把,心驚肉跳。


    “也好,生起個火把,好探看前麵的野路。”端木雲揮掃了半天手臂,也是有些困乏酸痛了。


    “白癡……”爛酒鬼一口渾酒咽喉,終於吐出半句醉話道“此界內雜質腐爛甚多,加之終年氣流不暢,沼氣匯聚,點個明火必定誘發火爆,你倆想死嗎?”


    我鄙笑道“你既然如此見識廣博,為何不出謀劃策,給我們提供個妙法,好叫我們盡早脫身呢?”


    “蟲兒姑娘所言甚是,你光顧著喝酒,什麽力也不曾出,更何況你……”端木雲拿手指指向爛酒鬼腰際的引魂鈴,實在是說不出該如何叫他明白,他來錯了地界。


    爛酒鬼大手一擺,無所謂道“反正我也不需要解毒,時辰到了引魂鈴自然會帶我出去,何必勞心。”


    “既然你無心比賽,為什麽要多此一舉,跑進來受罪,你在家不會喝到死嗎?”我真懷疑藥奴為什麽會留他。


    “哼哼哼……”爛酒鬼冷笑,但他的臉上絕無笑容,“你們以為姓藥的是什麽善類,他挑得這二十個人中,哪有什麽在醫學中有造詣的人,我們隻要身懷功夫,耐得住毒摧就好了。”


    “什麽意思?”端木雲詫異道。


    “意思淺而易懂,就是說在我們當中已經有一個內定的人選,其餘的都是炮灰,進來陪練罷了。”


    “你怎麽知道?”我驚歎他的聰明。


    “腳趾頭想出來的。”爛酒鬼抬起暈醉的眸子隻看我一人,那眸子裏的精明是酒氣遮蓋不住的。


    我先心驚後肉跳,深怕他腳趾頭再一想,發覺我就是那個走關係的人。


    “也就是說……隻要誰沒有中毒,誰就是內定的人選?”端木雲一臉氣惱,使勁拿腳跺地泄恨,“姓藥的太卑鄙,拿我們當猴耍。”


    他氣極再跺一腳,突然怪叫一聲,倒地不起。


    隻有我上前扶他一把,可他癱倒在爛泥裏,絲毫提不起勁。


    “我的腿,我的右腿怎麽如此疼痛,怕是毒液入腿,啊……”端木雲鬼吼鬼叫道,奶白的俊臉上滲出密密冷汗,痛苦萬狀。


    我顧不得羞恥,翻卷起他的褲腿,露出白花花的右腿。


    隨即趕緊從懷裏取出針袋,取出銀針探入他腿部的幾處穴道,指尖微微調針,幫他緩痛。


    十針入腿後,他的額間冷汗漸止,似乎我施的針有些作用。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猛然間想起我也應該假裝一下,然後學他鬼叫道“哎呀!我的腿也開始疼了。”


    說著象征性的捏死他的胳膊,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然後自己解救自己,給自己紮了十針。


    雖是虛假作戲,紮的針可是貨真價實,直痛得我老淚縱橫。


    他奶奶的藥奴,出去再和你算賬。


    “蟲兒姑娘……”端木雲突然握住我的手,嚇我一跳。


    “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謬讚,謬讚……”我尷尬抽回自己的手,他如果下次拿頭撞牆,我是不是也要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爛酒鬼看了半天熱鬧,鄙夷道“沒死就接著走吧。”


    我和端木雲惺惺相惜,扶起彼此,一瘸一拐地朝前邁進,我突然靈光一閃道“我知道第一味藥該用什麽了。”


    “什麽藥?”端木雲道。


    我旋看四下陰潮連綿,積雨成池,這樣汙濁蔭涼的濕地,最適合吸血的毒蟲滋養繁衍。


    腿部經絡較之全身既少又疏,多為活血之穴,腿部最先毒發說明此毒質沉,由下及上,浮於膚表浮絡,借由銀針探之,分封穴道,再由吸血的毒蟲先吸取一部分毒液,借以除毒。


    我猜今日我若是帶青蕪前來,他該是多麽榮幸自己收了我這麽優秀的徒弟。


    我把想法略說給端木雲聽,他聽後沉吟片刻,忽而問道“方法是好,但是你說的吸血蟲哪有如此好找呢?”


    我說“這點公子放心,你把內裏的長褲脫了就行。”


    爛酒鬼想諷刺我一句,我提前堵住他的話頭道“你也得脫。”


    端木雲厚臉皮白裏透紅道“蟲兒姑娘要衣服做什麽?”


    我道“逮巨頭灰蠓啊!”


    “巨……巨……巨頭灰蠓?”端木雲的臉轉白道“有多巨?”


    我嘿嘿笑道“要多巨,有多巨。”


    我獨自在穀內緩行,果真找到一方不是很大的淺塘,塘水混黃惡臭,水麵漂浮一層油膩膩的死油,泛泛刺鼻的味道,均是死爛動植物的腐質殘渣。


    這樣的環境最受巨頭灰蠓的喜愛,可以在肮髒的環境裏盡情享受血液的滋潤。


    就算逮不著巨頭灰蠓,其他的嗜血昆蟲也決然不少。


    我用軟枝做了兩個圓圈,套進跟兩位帥哥借來的襯褲,周邊用荊棘刺封好,天熱男子褲薄,正好做兩張捕蟲網兜,再把褲腿口挽個疙瘩,請君入褲。


    我偷偷潛至水塘較為低窪處,將兩麵褲網並排擺好。穀內陰風一吹,剛好把褲網吹得鼓鼓滿滿。我再以此為點將易燃的幹草沿著塘沿圍了一圈。


    爛醉鬼抱著幹草無聲靠近,我抱怨道“喝酒誤事,怎麽這樣慢。”


    爛酒鬼酒氣衝天道“沒穿褲子,腿涼邁不開腿。”


    我翻他一眼,嚴肅道“一會兒火把草燒著後趕緊鋪上濕草生煙,越濃越好……”


    “你脫光了跳進水塘裏,其實抓得吸血蟲更多。”爛酒鬼無恥道。


    “你再廢話,姐燒了你的褲子。”


    我和爛酒鬼一起小心翼翼打著火石,索性沒有引發火爆。


    我們放心大膽地將一周的幹草全部點燃,待火焰高升時飛快地鋪蓋上濕草,頓時濃煙騰騰,我手裏握兩大把冒煙的草束,朝順風處不斷揮舞。


    一時間毒蟲的樂園變作灰霧的焚場,各類昆蟲聞煙逃竄,有的被煙熏死,有的則紛紛鑽入唯一沒有煙火的方向,那裏正是陷阱的所在。


    人和蟲一般,容易被安全的表象所迷惑,愈是看似平安無事的地方,往往危機暗伏。


    ===================================================


    謝謝大家的等候,嘮叨繼續哦,哇啊哈哈哈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火蓮:洛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宇士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宇士雄並收藏火蓮:洛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