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對是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情,讓藥奴把我扶出門去。


    藥奴嫣然一笑,給我緊披件厚衣,將我打橫抱去鬧事的庭院。


    未到其地,先聞其聲。


    一眾女子啊啊尖叫著,給寂寥的庭院增添了無限的生機。


    踏進繪彩的門廊,首先見若幹仙娥姿勢統一,全部雙手環住白膩精赤的前胸,各色肚兜在羞紅的肌理映襯之下,愈發豔影升姿。


    其次眾美女麵色表情一致,綠雲散漫,環釵垂綴,驚得淚眼婆娑,慌張與羞憤齊發。


    最後,這裏居然沒有一個人敢擅自逃跑,待宰的小綿羊一般,乖乖蜷縮在樹周。


    方才八卦的三女,也在其間。


    這院裏唯有一棵巨樹拔踞庭央,滿樹蒼翠的樹葉簇簇彌新,折射出映日的油光。


    走進再看,綠葉間開遍滿奇特的紗花,東一片浮雲,西一幕彩霞,原是美女們的衣服給扔遍了樹頂,火樹銀花般幻麗。


    千目翹起二郎腿,浮坐在大樹的軟枝上,靈巧的身子隨著樹枝的擺動而起伏。他的嘴角噙著成熟男子般的得意笑容,紫發隨之波濤洶湧。


    這幅場景我倒熟記於心。


    “聽美人中有人說,衣衫淩亂就是被人害了清白,那你們這些美人,今日被我扯了衣服,看了身子,自此就該是我的女人,等咱長大了,你們都要來伺候爺爺。”


    千目笑容逸邪,像極了萬惡的櫻祭夜。


    我低低一嘟噥道“何苦等那些許年,你現在變個大的,也可以把這些美人盡收囊中了。”


    “你來啦!”千目笑逐顏開,吱溜從枝間滑落下來,輕若翩葉。


    看見藥奴後,臉色旋即暗沉道“誰批準你抱我的蟲兒……姐姐。”


    “你想抱嗎?”藥奴雙手將我遞與千目,嘲諷道“壓不死你。”


    我表麵和藹可親,實則捏住藥奴胸口的細肉,轉了三圈。


    藥奴笑之更勝。


    “那你等等,”千目朝蜷縮在樹旁的眾女一指,親點了幾個美女,指一指腳旁的草地,命令道“給我趴個人床出來,好叫我姐姐躺在上麵。”


    他一臉不聽話,就扒光你的邪惡表情,驚恐的美女們香汗淋漓,急忙蓮步姍姍奔過來倒成一片,軟肉香骨匯作一張肉床。


    藥奴也壞心地把我放在美人編織的床裏。


    “果真挺舒服,芬芳撲鼻,還自帶保溫的耶。”我一直追求做個壞人,所以開懷笑答。


    千目個子偏低,揚起頭對藥奴不滿道“姐姐剛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身子虛著呢,你此時把她抱出來,萬一受了風寒濕氣,我摘掉你的麵具。”


    “這個主意好。”我舉雙手讚同。


    其實我最近受到極其細致的照顧,早醒來好幾日,僅是身子疲乏無力,我裝著昏迷原是打算騙斬月來看看我,結果他今日才來,還沒有說兩句話就消失不見。


    他倆同時打量我。


    我立刻多虛七分道“我是說,我躺在弟弟專門為我鋪墊的人床上,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說畢,我舒展四肢癱軟在眾美女之上。


    美女們受重嬌喘連連。我想我一個大病初愈的病人,能有幾兩肉重?提氣更往下壓去。


    “你們看到了嗎?我姐姐身子不爽,如果以後你們伺候她時,再讓她聽見什麽不幹不淨的閑話,哼哼哼……後果你們是知道的。”千目叉腰教育道。


    光溜溜的美女們趕緊嬌喘連連地求道“好姑娘,奴婢們知錯了,且求姑娘美言幾句吧。”


    此起彼伏的求饒聲叫我聽著滋潤。


    我看向千目,他朝我眨動水汪汪的翠眸,煞是俏皮。


    難怪他會如此放肆,原來是今早聽了那三個仙娥誹謗我的渾話,替我出氣。


    我心頭最是溫暖。


    其實人與人之間或許有權益的鉤扯,但更多的也有真誠的關懷。


    “倒底是怎麽了,我和公子才剛走幾步。”墨軒不耐煩的聲音自門廊透過。


    我偷叫糟糕,一定是有人通風報信,才把這冷麵煞星又召喚回來。


    墨軒踏著自己的影子走了進來,忙看了一眼就扭頭出去。


    隻聽他氣惱一句“公子勿進,免得髒了眼睛。”


    他今日是進不來了。


    我心裏鄙夷道,這麽多美人揮香汗成雨,喘嬌氣化風,一幅活色生香的半春宮,他怎麽說得出個髒字?


    真是作。


    斬月長身露相,我趕忙沉入美人堆裏。


    美人看見真正作主的來了,又將我合力托出。


    一大波春姑娘也顧不得醜,紛紛羞跪在斬月麵前,哭個梨花帶雨求他作主。


    我身子下的軟肉倒是未敢挪走,挺有眼色。


    斬月繞過綠鬢香雲,直走在我麵前,恭道“蟲兒姑娘方才還體虛氣短,如何轉眼就淩駕於他人頭頂。”


    “你這話叫人難聽,你怎麽不問問這些美人,三寸香舌裏吐露出怎樣的汙言穢語,叫我姐姐心嘔。”千目眸中敵意萬千,看見斬月的臉色,更陰些許。


    斬月一凜,猜出這些女子定是傳了我和端木雲的緋聞。


    他臉色未變,恭謙有度道“無論如何,還是先叫她們穿上衣服吧。”


    語畢腳底翻起彩雲,閃至樹下送力一敲,大樹粗枝立刻搖晃不止,輕紗縵衣紛紛揚揚自頂端飄落。


    美女們也不顧形象,撲身上來各自搶了衣服,披上便跑。


    我身下的美女也不斷懇求讓我放之一馬。


    我再坐下去倒顯得自己小肚雞腸。


    藥奴伸手來接,千目探手阻止,倆人互不相讓。


    斬月淩步,從容不迫地抱起我來,義正言辭道“本莊的婢女失了禮儀,我這一莊之主實乃失責,就罰我親自將姑娘抱回去休息吧。”


    他此言毫無弊端,又告誡了仆從,最重要的是……我很開心。


    我抿著嘴靠近他懷裏,臉皮緊繃繃個淡定。


    以前他抱我總是迷迷糊糊,半死不活的時候,今日簡直是天賜的恩德,我居然可以神智清醒地賴進他的懷裏。


    我偷拿指尖觸摸他的衣衫,質地精細的布料隱匿著他堅碩的肌肉,我又偷偷嗅一嗅他獨特的體香,寒鬱裏夾雜著醒腦的幽冷。


    我既不羞,也不澀,渾身著了一把莫名的火,這火灼得我比中毒的煎熬更勝一籌。我使勁在往他懷裏靠攏,希求他骨子裏的嚴涼給我消解熱毒。


    越靠越熱,越靠越瘋,胸脯口的火點突然發作,噴出一口熱流灌滿我的四肢百駭,連腦子裏也注入熱湧。


    難道是這就是傳說中的。


    欲火焚身?


    我看自從來過桃花癸水之後,我的色膽是要包天的節奏。


    斬月腳底忽然放緩了速度,我以為醜事敗露,不由伸出兩隻胳膊纏住他的脖子,以防他把我給扔出去。


    我的臉頰靠近他的鼻尖,清清晰晰地感受道他的鼻息騷擾過我臉頰的每一根汗毛。


    斬月無言,腳步未停,我放膽偷窺他一眼,他恰好也看我,琥珀色的湖水裏倒影一片燒紅。


    那或是我的臉。


    “藥奴……”斬月的聲音有些走調。


    “我突然想起來,梅兒那裏還有些事,你幫我把蟲兒姑娘抱回去,改日我再登門致歉。”


    他是在對誰道歉?


    他把道歉的話全說給藥奴聽。


    斬月把我往藥奴懷裏一塞,頭也不回,大步流星,脫兔一般奔向梅姑娘。


    “你的動機不純哦。”藥奴擁著我的手,動機也有些不純。


    “我就喜歡他抱我,不行嗎?”我把怒火漫天亂潑。


    “放手……”千目緊隨其後,似有極大的難言之隱,他一雙蘊怒的綠眸,火一般的剜過藥奴的手。


    “好吧……”藥奴妥協了,他的臉色也有絲不大爽利,“給你抱一會兒吧!”說著就把我放進千目的懷裏。


    藥奴走的流星大步,媚然帶氣。


    他們真的是心疼我這個病人嗎?


    我趕緊從千目懷裏站起,我可是心疼自己這個小弟弟。


    千目貼心攙扶著我的手,一步一緩道“姐姐,那個我是說……如果……我變成主人的模樣呆在你身邊,你會不會介意?”


    我怔看他一眼,接道“你不會……你不會就是櫻祭夜本尊吧?啊?”


    “沒有的事!”千目突然笑得極其天真無邪道“我就是個小朋友啊,你相信我。”


    我真的開始懷疑,他就是櫻祭夜的迷你版。


    好吧,小狐狸,看我揪出你的狐狸尾巴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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