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傲狠已然快至梅姑娘處,我的腿力定是趕不及他的。


    我嘶啞著嗓音朝櫻祭夜狂呼一聲道“祭夜,快喊遠!”


    櫻祭夜的魔力與魔刀同時俱增,猙邪的暗紫雲團一般圍繞在他身邊,他破空大吼一聲道“遠!遠!遠!”


    或是雌鐲的主人意念力提升,我腕間的雄鐲虎虎生威,瞬間便揪扯我的身子,朝遠處拖曳。


    我提前繃緊足弓,調理好氣息,直到櫻祭夜一聲令下,借助這股神力眨眼彈至傲狠和梅姑娘幾近的距離間。


    反掌移送,將梅姑娘推倒在雪地裏,也許是身子衝擊力過大,梅姑娘被前所未有的力量侵襲,再加之她不會武功,身體失衡頭重腳輕,被我一推直接撞暈在雪地裏。


    我心叫壞菜了!


    真正壞菜的是,傲狠滾著黑煞的蠻力俯在身後,他鬼魅一般的低沉嗓音,若有似無道“你總喜歡把自己的境況搞得更糟……”


    我背脊一冷,想調轉身子回首放一擊重拳回饋他,待我拳出,傲狠緊隨在後的身子儼然更快地躲開,他輕鬆攤手一拍,拍在我的右肩之上。


    我被雄鐲帶動的身體瞬間佇立不前。


    該死的右肩,頃刻肩傷複發,蘇麻的感覺過後,火辣辣的斷裂感自舊傷處引爆,蔓延至整個身體。


    “傲狠,你王八蛋!”我疼紅了眼睛。


    “樂意效勞。”傲狠伸出三指扣死在我的脖筋前,宛如老鷹的利爪,幾乎戳進肉裏麵。


    “那個家夥更在乎你,不是嗎?”傲狠收緊指力,我瞬間感覺自己的呼吸馬上就要停止了。


    他是說櫻祭夜更在乎我,他是說故意叫我投懷送抱,他是說專門叫我來做擋箭牌。


    該死的傲狠。


    “蟲兒!”櫻祭夜眼見我自投羅網,還未待魔刀成型,他隻手握住刀影,幾步飛將過來,宛如殺氣騰騰的魔鬼,一刀砍向我身側的傲狠。


    “下手真重!”傲狠調侃一句,已將我的身子提在麵前,最可笑得是我居然如同一個布偶,隨他提來提去。


    櫻祭夜的魔刀一出,一股暗紫的刀氣立馬衝破層層氣流,激起地麵白雪排空,在雪地刮出一條深約半丈的刀痕。


    紫色刀氣如萬馬奔騰,潮水決堤,毀天滅地般直撲上前。


    櫻祭夜此舉像是花費三成功力,卻將整個梅苑的冰界震蕩得搖搖欲毀,幾乎被刀氣崩裂。


    我做夠了人肉擋板,傲狠要我來替他送死,我怎麽可以順應他的惡念。


    說時遲,那時快,我從懷裏掏出“穿心”,鼻尖閉死呼吸,用憋漲的脖筋硬頂住傲狠的鷹爪,利用左手的靈巧,反手抄刀,一刀刺向他的手腕。


    早提醒過他,我的左手更會使刀。


    本以為此舉隻會逼開傲狠的牽製,居然莫名其妙地嘶啦一聲,他捏死我的左手手腕,瞬間中刀,滾出豆大的血珠。


    傲狠悶哼一聲,將我朝刀氣劃來的地方一推,我徑直撞向魔刀似有似無的刀尖。


    我成功了!


    可是我不高興,為何心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蟲兒,小心!”櫻祭夜再斜補一刀,這一刀的刀風更勁更急,直追第一刀的氣浪,蓬勃四溢的刀氣與前麵的刀氣相互撞擊,宛如兩道內力精深的氣浪彼此碰撞,彼此消減。


    櫻祭夜在替我贏得逃跑的時機。


    我腳底泄力一滑,整個人倒臥在雪麵,速速滑出傲狠的禁錮圈。


    傲狠似有陰謀得逞的勝利之姿,不徐不疾地避開追殺而至的刀氣,完全不在乎我刺破的那刀。


    兩股墨紫的刀氣瞬間爆炸作四道,各朝各自的運行軌跡,流光走電一般朝整個梅苑的界壁侵襲。


    梅苑因為抵擋不住魔刀兩次衝擊,苑內的空氣膨脹至極限,轟的一聲巨響,滿地的暇白連帶結界的碎裂,一同崩塌,紛紛揚揚滿世界隨處飄灑。


    再來不及逃跑了,我捂住臉,希求掉下來的結界碎片不要劃傷自己的臉皮。


    生死關頭,顏值要緊。


    熟悉的寒鬱氣息將我從頭到腳護在身下。


    我陡然睜開眼睛,斬月漠然的臉龐近在咫尺,但他僅是覆住我的身子,一手撐於我右耳側,保證不擠壓我受傷的肩部,左手高舉五指分張,隻手撐起一方氣結,將梅姑娘和櫻祭夜頭頂的危險碎片頂擋在外。


    整個梅苑的結界被破壞無疑,傲狠早已不知溜去何方。


    斬月的眉頭深鎖,全力用自己織的氣結延伸至極限,硬頂住高空墜物的紛紛夾攻。


    漫天殘枝,亂雪,碎片,泥沙紛如雨下。


    我眼力錯覺,隻看得他琥珀色的瞳眸裏,比雜亂的塵絮更複雜難過。


    待塵埃稍稍落定,斬月從我身上起來,揮手扯去氣結。


    “不用你救我。”櫻祭夜早早斂匯了真氣,他的眼睛亦同變回原先的勃勃綠色。


    他似乎為傲狠的逃脫而氣惱,更為斬月前他一步覆蓋在我身上的舉動而氣結。


    “不是救你……”斬月極冷地瞥我一眼道,“隻是我不想讓自己的山莊變得更糟罷了。”


    放眼四周,原先的梅苑被一場惡戰摧毀得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早警告過你,為什麽偏要賴著不走?”斬月立起身子,隨手彈除錦袍外的餘雪,神色極度冷漠。


    “我……”我強撐著左臂支住身子,整條右臂已經麻木無覺。


    “對不起……”我心裏的內疚比疼痛更深,“但是莊主,你看到了嗎,傲狠他……”


    憑我的直覺,傲狠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他應該還會潛伏在行風。


    否則,他不會故意叫我劃傷他的手腕,對,他心機深邃,絕對是故意叫我劃傷他的。


    “閉嘴!”斬月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滿臉不屑道“墨軒說你是災星,我看很有道理……”


    災星?


    “你就這麽看我?”我心裏泛起苦波,我深看他一眼,那個溫柔如水的斬月去哪裏了?不知從何時起,他看見我的眼神,也開始變得如此陌生,甚至夾雜著陌生的排斥。


    難道,我真是個災星?


    “獨孤斬月!”櫻祭夜綠眸劃閃過一絲黑光,他一把揪住斬月的領子,邪惡叢生道“我這麽好的脾氣都想揍你了……”


    “好啊!”斬月冷麵從容道“我也很想領教一下,你的囂張倒底是憑借什麽……”


    “不要……”我扶住右臂,以防甩起來更痛,我哀哀地懇求道“櫻祭夜,這裏是行風,咱們今天毀壞了人家的財產,確實是不對的……”


    我淒楚地望著櫻祭夜,通過眼神請求他不要再惹是生非。


    櫻祭夜看懂我的意思,揪心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右臂,眉眼裏的疼惜更是深沉如潭。


    “月……月……你在哪裏?”梅姑娘迷迷糊糊從地麵爬起來。


    “梅兒,別怕!”斬月收起一臉的嚴肅,頓時軟化作粼粼的春波,撞過我的肩膀,火急火燎地奔走向梅姑娘。


    “月……我的頭好暈……”梅姑娘嬌柔地附在斬月的懷裏。


    我在那冷若冰霜的胸懷裏搖尾乞憐過無數次,現在看來,隻有在梅姑娘需要的時候,那裏才充滿了無限溫情。


    斬月憐憫地抱起梅姑娘,狠瞪我一擊白眼,踏著碎片趕快離開。


    估計是不想看見我,隻覺得他一晃眼就不見了蹤跡。


    “好奇怪呀?”我木訥地說。


    “蟲兒,你怎麽了?”櫻祭夜吃驚得打量著我,道“你可別嚇唬我……”


    “好奇怪呀!”我重複一遍道“櫻祭夜,你替我想想,倒底是哪裏不對勁……”


    “你看,傲狠為什麽進入梅苑不帶飛鬼?”


    “傲狠那麽聰明的人,為什麽說被我引來,便真的引來?”


    “為什麽傲狠一見你出了法器,就慌忙逃走了?”


    “為什麽他會輕易被我刺中……”


    為什麽斬月這麽討厭我?為什麽他要用眼睛瞪我……


    “蟲兒……”櫻祭夜幾乎是懇求道“先不要管別人了,先叫我看看你的肩膀……”


    話說著他小心翼翼翻開我的衣服,朝裏一看驚慌失措道“你說你,肩膀都淤紫了,難道你不疼嗎?”


    “疼嗎?好像不太疼了……”我垂下眼睫,掩蓋住快要垂落的淚滴。


    “大笨蛋!”櫻祭夜把我橫抱懷裏,足間淩波,火速朝行風外跑去。


    我昏睡了些許時候,趴在床上覺得整個右肩被壞蛋傲狠點了把烈火,茲茲灼燒得肉疼。


    夢裏模糊時,似乎有個人輕歎了口氣,將我的衣衫小心退卻,寒涼的手掌斂聚森森的冷氣,緩緩地注入肩口的淤傷裏。


    這股綿綿的涼氣令我極其的舒服,仿佛所有的火焰均被嚴冷消耗殆盡。


    我舒服地一把反握住來者的涼手。


    “斬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喃喃夢囈,覺得那涼手把我的五指捏進掌心。


    “好痛!”手指的吃痛叫我睜開睡眼,挺直坐立起來。


    “你真夠可以的,做夢都是獨孤斬月!”櫻祭夜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床頭。


    我看看他,再看看身上的肚兜,春光乍瀉。


    羞惱地環住關鍵部位,劇烈的肩痛撕心裂肺地陣陣襲來。


    “好痛!”我再高叫道“櫻祭夜,你敢脫我衣服!”


    “胡說八道……”櫻祭夜捂住我的右肩,摟我入懷,他雖是笑著,但溫和的內力隨著他的淺笑,汩汩注入至傷口裏麵。


    “我隻脫醒著的美人的衣服,睡著的絕對不脫,因為沒感覺。”櫻祭夜懷裏放了迷人的媚藥,叫人一躺便從骨頭裏酥麻起來。


    我貪戀他過氣予我的舒適,後背一挺直接靠在他的臂彎裏,將他壓倒床頭。


    “櫻祭夜,不要亂想,我隻是肩疼,借你點真氣活活血。”我揪住他的領口,以防他跑掉不給我治傷。


    櫻祭夜無奈一笑道“好蟲兒,你可知自己最是自私嗎?”


    我吐吐舌頭,佯裝聽不見。


    “你可知自己,隻有在利用我的時候,才親昵叫我一聲祭夜嗎?”櫻祭夜的和旬掌風叫我舒坦。


    “怎麽可能?我一向不會耍心眼。”我好心虛地說。


    “哼……”櫻祭夜過完內力,毛手順其自然朝我胸前一搭,微微一揉道“最可氣的是,我居然心甘情願被你利用。”


    我掐住他不老實的大手,咬牙道“我刀呢?”


    “你看您看……”櫻祭夜無奈道“誰先動情,誰先遭殃。此話果真不假,給你傳了那麽多真氣,收個利息都不行。”


    我一腳踢在他小腿處,嘴裏無情道“給我坐床邊去!”


    櫻祭夜故意中招,賴倒在我床上,一手扶著邪俊的側臉,一手困我在懷裏。


    他懷裏的荷香最是好聞,一瞬間就點住我的愛好,我象征性掙紮幾下,盤思他不敢把我怎樣,也放肆依著他。


    櫻祭夜的紫發流撒一床,幾縷發絲撓在心間,癢癢的。


    “蟲兒,你知道嗎?我以前認識過一個女孩,她同你一般都摯愛過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櫻祭夜從未談論過往事,我聚精會神聽他肺腑直言。


    “然後呢?你就趁機把她給……”我興奮道。


    “你……”櫻祭夜拿指尖戳痛我的額頭,佯裝傷心道“你就認定我是個浪子,對不對?”


    “反正你的行動總聽下半身指揮?”我吐吐舌頭道。


    “不要玷汙我的節操,那個女孩隻是我的徒弟……”櫻祭夜被打敗道。


    “祭夜……”我眼裏來了盼頭,激動道“你可不可以也收我做個徒弟?”


    櫻祭夜手一指道“還說沒有利用我……”


    “絕對不行,我是個有原則的男人,絕對不對自己的徒弟下黑手……”


    我翻白眼道“那你必須把千目借我用幾天!”


    反正我不能做虧本買賣。


    “你說借嗎?”櫻祭夜好笑道“你早把我的千目當成自己的專屬品了吧?尤其最近十日你前腳進梅苑,後腳就提前放千目回來哄我前去,害我都不用千目來騙,自己乖乖蹲在大門口守候你的命令。”


    他都知道啦?我羞臉低笑。


    櫻祭夜雞賊伺機把我反撲,整個頎長的身子把我包圍得密不通風。


    “我要利息!”櫻祭夜邪魅的綠眸滴淌不一般的水光。


    “身子不能給……”我被他壓迫地喘不過氣,羞赧抱死胸口。


    “不急,等事辦完了,慢慢給……”他溫香的邪氣在我嘴角一送道。


    他軟糯的唇瓣如同高明的竊賊,隻一碰觸便長驅直入,把我的口舌翻個天翻地覆。


    待我香汗淋漓,他才意猶未盡放開我的嘴。


    他咂咂舌頭,反複體會嘴裏的甜味,嗓音嘶啞道“怎麽辦?光吃吃嘴就如此韻味,若是……”


    他的眼睛撫摸過我的胸前。


    我哪管身子乏力,還是肩傷複發,拚死將他從身上推開。


    櫻祭夜便調笑著,邊心痛我的傷口,主動從床上離去。


    他扶正發冠,斂好衣衫,突然回首問道“蟲兒,你要用我的千目幹什麽?”


    我躲在被窩裏,嬌氣粗喘道“讓他幫我監視個人。”


    “是誰?”櫻祭夜緊張一問道。


    “藥奴……”如果他真是傲狠安插在行風的內鬼,傲狠手腕受傷,應該最先找他。


    更主要的是,我在“穿心”上塗抹了點小玩意,會讓傲狠使勁的癢一癢。


    “可萬一傲狠並沒有通過藥奴,而是自己找到解藥呢?”櫻祭夜疑惑道。


    “不可能,這世間會配此毒的隻有我和……”


    我把青蕪給省略掉。


    看來櫻祭夜也是相當聰明的人,他隻聽我說藥奴的名字,就知道我疑心藥奴與傲狠有鉤扯。


    “這般輕質毒藥必須由醫生反複調製解藥,而且還要保證藥材的種類一應俱全,而行風隻有藥奴具備這個條件,如果在此期間藥奴行為正常無異,那我就放心了。”這樣反而證明藥奴是清白的。


    我一直祈求藥奴是清白的。


    “蟲兒……”櫻祭夜突然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我道“我希望你以後也喚我作祭夜。”


    “為什麽?”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何必在意。


    “因為,我不想你的心裏,有懷疑我的空隙存在。”櫻祭夜將我肩頭的被子貼心蓋好,繼續道“你看,你就從不懷疑雀漓蕭。”


    有嗎?我虛假媚笑。


    他居然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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